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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一轮明月挂于天际,皇宫内各处宫院都点燃起了红色的灯笼。
我偷听了几名小内侍谈话,隐约打听到御书房在皇宫西侧,从来路经过御花园,向西边而行。
不料走了没多久,迎面就遇见了一个人,正是午时在城门处所见的四皇子萧绩,他更换了一套白底暗紫花纹的薄绸衫,带着一名小内侍向我走来,我料想他看不见我,微微侧身攀援着荷花池的栏杆,等候他过去。
萧绩似乎确实没有看见我,从我身旁悠然经过。
突然之间,我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捉住,耳畔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竟然躲藏在皇宫禁苑之中,难怪本王寻遍天下都寻不到你!”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法力有限,这隐身术使用起来极耗真气,竟在不知不觉间将真身显现出来,而且恰好被萧绩发现捉到,急忙尽力挣脱他钳制我的手,故意大声叫道:“救命啦!”
我希望附近有人闻声前来一探究竟,只要萧绩稍稍放松我一点点,我就立刻可以逃逸出皇宫。
萧绩轻哼一声,一手紧扣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我抱起,对那小内侍道:“告诉母妃,我明日再来看她。”
我见他想挟持我,继续不停大喊大叫。
果然有几名巡夜的小内侍手持火把惶惶赶来,大声道:“是谁在池边?是哪个宫的?”
他们看清了萧绩的脸,见他剑眉含怒,急忙伏地叩首道:“奴才叩见四王爷!不知四王爷在此,惊扰了王爷尊驾,请王爷恕罪!”
萧绩肆无忌惮将我扣住,冷冷对他们道:“还不快走?难道想去本王府中住几日么?”
这轻轻的一句话,竟让那些内侍一个个吓白了脸,急忙告罪不迭散去,仿佛对他无比畏惧。
萧绩带着我出了皇宫,一路见到我们的侍卫、宫人无一人敢多言,他将我带上一驾马车,对车夫道:“加速回王府!”
我跌倒在他怀中,苦苦思索脱身之计。
他却从马车内迅速取出一副镣铐,各自锁住我和他的一只手,眼角微勾,挑眉对我道:“这玄铁镣铐与六妹的玄铁锁链质地相同,就算你身赋异禀也别想打开它。本王今日既然遇到了你,你就休想再逃脱了!”
我恨恨瞪眼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却无计可施。
他俊逸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托起我的脸问:“想要我放开你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
我知道自己解不开玄铁镣铐,除非能够哄骗他放了我,于是点点头。
萧绩的手指划过我的脸,说道:“我们一件一件说,先告诉我,在兰陵的时候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对他的回答与对萧纲的解释一样。
他点头道:“好,本王向来最厌恶失信之人,既然你有苦衷,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第二件,你究竟是何来历?离开兰陵后,你藏身在何处?”
我惊诧于萧绩的警觉,他是第一个怀疑我真实身份的人,萧统、萧纲从来都没有觉得我与人间少女有任何差别,但是他却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上的一些诡异气息。
我道:“我是兰陵人,家祖陶公讳潜,只有一个姐姐,与她一起刺绣……”
他逼视着我道:“书香世家的刺绣女子,怎会有那般好身手?你逃跑的速度胜似我精心培养训练的高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一名普通女子么?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我见他不肯相信,故意说道:“那你就当我是妖精好了!”
萧绩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不屑之意道:“你是人是妖都没有关系,本王有的是镇你之法。你若肯乖乖顺从我,我一定会宠你疼你,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故作不解,没有理睬他。
马车到了一座王府门前,我们的左右手联结在一起,他将我抱下马车,走入王府大门,一边对前来迎接的内侍道:“传张天师来!”
我一听“天师”,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萧绩十有八九将我当成了妖族鬼族之类,但是我们狐族与普通妖族并不一样,而且阿紫给我服用的“瑶果”是西王母的圣果,天师作法并不能让我显露狐狸形状。
张天师应命而来,仔细观察了我半晌,对萧绩道:“王爷,此女身上虽无妖气,却非常人,小道有数道符咒,只须将其张贴于房间之外,她纵有法术也无法施展,王爷可要试一试么?”
萧绩看我一眼,说道:“如何?你敢让本王贴么?”
我见那天师根本看不出我的来历,料想他只是江湖骗子,既不介意他们贴画那些符咒,也并不畏惧他们,心中却暗自焦急思念萧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
然而,我却低估了那些符咒的破坏力量,他们贴下符咒后,我的脑子开始晕晕沉沉。
萧绩将我关了整整二十天。
我所住的宽敞房间内设有锦榻、绣屏、洁净的妆台、精致的桌案和盛放的鲜花,一切应用之物俱全。他解开了我手腕上的镣铐,但是我只要一接近门窗附近三步之内的范围,就有一种剧痛击中我,让我不得不退缩回来,迈不出房间的大门。
第二十一天的夜晚,我趴在妆台上,注视着十指。
长长的指甲上熏染的粉红色渐渐褪去,我却舍不得染上新的颜色,即使是看到淡淡的痕迹,都会让我想起与萧统在别苑中甜蜜相依的幸福时刻,与他相约一月之期将至,我若不能如期返回西湖别苑,不知他要如何担心着急。
一盏琉璃灯火轻轻搁置在我的手侧。
我没有抬头,照例说道:“我不要吃东西,不要喝水,你们都拿走吧!”却听见一个男子声音道:“是本王来看你了。”
我听见萧绩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叫道:“卑鄙的坏蛋!你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这个问题不该问我,该问你自己才是。你什么时候甘心做我的侍妾,我就放了你。”
我问道:“如果我一直不肯呢?”
他道:“那你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我暗自思忖,即使他不肯放我,至多就是数月光阴,只要时间一到,无论我在人间何处,阿紫都能找到我的踪迹将我接回翠云山。但是,将大好时光在这个房间里虚度,还要辜负萧统之约,我实在不能甘心。
萧绩不再理睬我,似乎转身欲出门。
我惟恐他一去不知又要多少天才来问我话,急忙喊住他道:“等一等!”
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我,语调温柔中带着些许强硬:“本王最近事情很多很忙,有话快说。”
我鼓起勇气道:“那个……我答应了,你放了我吧!”
他风流倜傥的邪魅笑容再度扬起挂在俊美的脸庞上,深沉的黑眸中却透着淡淡的欣喜,说道:“你答应什么了?本王不明白。”
我轻轻走到他面前,故作娇羞道:“我答应做你的侍妾,一辈子侍候你。但是你不能再关着我!”
他沉声问道:“你想好了?不会反悔吧?”
我说:“想好了,我不反悔。”
听完这一句话,他不复刚才冰冷之态,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在我耳畔说道:“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可人儿,这二十天等得够久了……从今晚开始学着侍侯我吧!”
我眼珠飞快转动了一下,说道:“好。”
他转向房间外大声道:“传本王的话,在醉月亭设宴,今晚是本王和紫萱的大喜之日,让王府中所有人都来亭中拜见她。”
房间外随即有人应声而去。
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吓了一跳,嘟囔道:“不过是个侍妾,又不是娶王妃!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吧?”
他状似悠闲盯着我说道:“你怕什么?怕被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吗?只要你肯照我的话做,我立刻将这些符咒都撤走。”
我心中暗喜不迭,忙应道:“我做我做,你不是要带我去醉月亭么?我们这就去吧!”
他冷然的唇角稍纵即逝地掠过一抹淡笑:“等一下……”
荷花形的锦榻柔软舒适,淡紫色的纱幔垂地,我跌到软软的薄被上,仰头看着他。
他倾下身,双手攀扶在床头,将我困于双臂间,眼中漾起得意的神情,用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柔软唇瓣,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先尝尝你的味道?”
“我……你别这样,你先给我几天时间……”
他面容微带氲色:“你需要我等多久?”
我不想让他靠我太近,更不想让他的手碰我,脸红着说道:“你别靠我那么近,让我好好想想。”
他猛地握起我的手,挑高了唇角露出一抹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说道:“我暂时可以不碰你。但是我要你学着我的话,对天起誓一遍,然后我才能让你走出这个房间。”
我连连点头。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又飞速离开,说道:“我要你发誓从此时起,一心一意跟随我,不得背弃我,若违此誓,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之祸,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顿时倒抽一大口凉气。
我做梦都想不到萧绩要我起如此毒誓,狐族最害怕之事便是“天雷大劫”,他却偏偏挑中了这一条,若是换成别的诅咒方法,我一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可是,这个诅咒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默默看着他,心中踌躇不决。
我若不肯依他之言起誓,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我出门,不但会耽误与萧统西湖再见之约,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自由。
他见我神情犹豫不语,略带讥刺道:“你后悔了?你若是不愿起誓,此事就此作罢,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我见他真的起身欲走,来不及再考虑,急道:“我说……”
他回身逼视着我。
我合了一下眼眸,咬牙说道:“我起誓从此时起,一心一意跟随萧郎,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之祸,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说他的名字只说“萧郎”,却惟恐他听出破绽,心中忐忑不安,偷偷关注着他的表情。
他似乎并无察觉,坐在床畔俯身低视着我,语气温柔了些道:“真乖。你若是真心愿意跟随我,何须顾忌这些背誓之谶语?即使你真的要背弃我,世间又有几人会遭雷劫?我想要听的不过是你的一句承诺而已。”
我问道:“我现在可以出房间了么?”
他线条优美的唇扬起,拉着我道:“可以。”
我心中早有打算,并不急于逃走,数十日被禁足,出了房间门我忍不住大大呼吸了一口王府花园中的新鲜空气。
一轮皎洁明月高悬夜空,我们未近醉月亭,耳畔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音色优美动人。
且有一女子婉转歌唱,那歌词道:“冉冉狐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萧绩携着我的手漫步拾级而上,向那女子赞道:“好歌,正应今日之景!”
那身着粉红色烟罗的女子见他登亭,急忙离座而起,袅袅亭亭前来拜见,无限娇柔说道:“妾身陋曲,多承王爷赞赏!今日王爷迎娶新人,权以此为贺,愿王爷顺心如意。”
我打量着月鸾公主,见她神态娇美多姿,年纪似乎比萧统萧绩兄弟还要略长一些,透着成熟女子的柔媚风情。
萧绩轻轻笑道:“多谢你的吉言……”
他的话尚未说完,月鸾公主微微抬头看向我,却不觉“啊”地惊叫出声,说道:“你……玉奴?”
我化为人形后的容貌与阿紫极为相似。
月鸾公主见到我以后,竟然脱口唤出阿紫在人间的名字,必定是前朝齐国后宫中人,很可能就是齐国公主,因为国破家亡才没入梁国后宫,辗转落入萧绩之手。
萧绩向我扫视一眼,剑眉一簇道:“什么玉奴?她象谁?”
月鸾公主忙道:“妾身失言了,请王爷恕罪!妾身被东昏侯收为义女时只有三岁,记忆并不真切,这位妹妹虽然有些似潘妃,细看却不一样,是妾身眼花了。”
萧绩似乎听闻过潘妃之名,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向月鸾公主道:“若是她们二人相较,想必紫萱更美几分了?”
月鸾公主似乎对他极为逢迎,忙道:“正是。王爷本是皇孙贵胄,福气岂是东昏侯可比拟的?”
我们刚刚坐定,一名侍卫匆匆进亭,禀报道:“回四王爷,皇后娘娘与董淑仪娘娘有旨,请四王爷速速前往昭阳殿一行!”
萧绩整衣立起,问道:“母后与母妃此时在一起么?”
那侍卫道:“董淑仪娘娘在昭阳殿内,皇后娘娘身边的宁公公备好车驾,在王府前等候。”
我见萧绩即将奉诏前往皇宫,心道只要他一走,立刻就溜出王府,却不料他抓住我衣袖,俊美的双眸中射出神秘莫测的光影,对我说道:“和我一起去吧,让母后和母妃都见一见你!”
我尝试着运用法术,却因为被符咒围困日久,暂时无法施展,只得被他半拖半拉着走下醉月亭。
马车一路向皇宫飞驰,萧绩叮嘱我道:“到了昭阳殿不要随意说话,母后和母妃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数日不见萧统,眼见离皇宫越来越近,一阵阵心潮起伏。
嘉木空繁稠
我们一路穿过重重殿阁,由正道进入皇宫,花遮柳隐间或遇见宫中内侍或侍女,皆恭敬敛衽参拜四皇子萧绩。
我怀着几分渺茫不可测的隐隐期盼,暗暗四处张望,却见画梁阁道不计其数,九重宫阙飞栋冲霄、连楹接汉,金陛瑶阶、琼门玉户在宫灯月影映照下更显深邃幽旷,一片繁华富丽景象,让人惶惑不已。
我见此情景,料想宫院深邃,萧统身为太子地位尊贵,夜间不会轻易四处行走,带着几分黯然跟随在萧绩身旁来到昭阳殿前。
昭阳殿座落于皇宫中位稍偏西侧之处,正当月上柳梢之时,尚未入殿门,我已隐隐感觉到昭阳殿内群芳簇拥、翠绕珠围的气氛。
几名身材标致的侍女远远见我们行来,鱼贯而出,一起跪地,娇声叩拜道:“奴婢参见四王爷!”
萧绩点头示意赐起,问道:“母后今日在宫中赐宴么?”
一名侍女忙答道:“正是,皇上昨日新晋封了几位良人,皇后娘娘邀请她们来昭阳殿饮宴恭贺,董淑仪、葛修容二位娘娘都在殿中。”
阿紫曾经告知过我皇宫内诸位妃嫔都有品级,齐国与梁国都是萧氏宗族,内苑制度本是一脉相承。
皇后之下设立三位皇妃,尊称“三夫人”,依次为贵妃、贵嫔、贵姬;
皇妃之下设立“九嫔”,分别是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
妃嫔以下是充当宫中女官的“五职”,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最后才依次是美人、才人、良人三职。
良人本来是品级最低等的宫妃,皇后亲自宴请她们,为她们册封之喜祝贺,她似乎是个很宽容贤德的女子。
不料萧绩听见那侍女的话,俊美的面容微微暗沉,一边带着我向殿内而行,一边低声道:“我刚才叮嘱你的话都记住了么?无论你今晚见到什么事情,切记不可多言!”
我心中虽然觉得十分诧异,依然点了点头。
进入二重门内,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名彩衣女子玩赏笙箫,随音乐起舞,众多衣饰华美的妃嫔簇拥着一名贵妇饮酒玩笑,十分热闹。
那贵妇年约五十开外,身着一袭宝蓝色宫裙,上绣着凤舞九天和牡丹花开的华贵图案。她眉目清秀,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美人风范,凤冠的光芒虽然夺目,却能够清晰看见她鬓旁的青丝中间杂的几许银色,上好的胭脂水粉和螺黛蔻丹难以掩饰住脸色的暗淡和额头的细纹。
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些年轻的乐伎身上,双眸带着些许苍凉和迷茫远远看向夜空,面容虽然平静温和,却并不慈祥。
萧绩急忙趋近,跪地拜道:“儿臣拜见母后!一别三月,母后精神越发康健了,实在是儿臣之福!”
他言辞乖巧伶俐,对皇后奉若亲母,一旁的中年美妇带着惊喜之色,轻轻提醒皇后道:“姐姐……世谨来了!”
萧绩抬头凝视那美妇,微笑着拜道:“儿臣拜见母妃!”
郗后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低头看着眼前跪拜的四皇子萧绩,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道:“乖儿子快起来吧,你远道而来,还拜什么?”
萧绩示意和我们一起来的内侍奉上一只细长锦盒,亲手呈递与郗后,恭恭敬敬道:“这是儿臣在长白山中苦心寻觅的千年何首乌,非寻常首乌可比,母后试着服用,必定能够青春永驻,美貌更胜当下。”
郗后容颜欣悦,示意他到自己身旁凤椅坐下,对身旁美妇叹道:“这些兄弟中间惟有世谨最懂事,也是最惦记本宫的人,不枉本宫当年含辛茹苦养育他一场!”
那美妇定是萧绩亲生之母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