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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霎时翻涌出一阵酸涩与失落,第一次见到萧统与徐昭佩打招呼时,我并没有这种奇异的感觉,可是此刻我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他与徐昭佩绝非大伯与弟妹礼仪场面后的泛泛之交。
因为,萧统从来不曾如此看过别的女子,即使是在他注目蔡兰曦或沈忆霜时,都不曾如此认真过。
萧绎停在原地注视着徐昭佩,没有再移动脚步,我发觉他未眇的那一目中射出一道奇异的光影,尚未到达徐昭佩的面容便在中途折返,随后飞快湮没在他那一只幽深的瞳仁内,消逝无痕。
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时,我软软倚向来人怀中,故意佯装醉倒,以手扶住头,嘟嘟囔囔道:“萧郎……紫儿要见萧郎……”
萧统一手扶住我,轻声问:“与昭佩一起喝醉了么?我们这就回宫去。”
我听他如此亲热称呼“昭佩”,心中醋意更甚,借着佯醉之机会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整个身子都依附在他身上,说道:“我不要回宫去……我想听萧郎今晚所赋的诗句……今晚你们赋诗是谁胜出?我要敬他一杯酒才好……”
萧统低声说:“是七弟胜出。你今晚暂且不要与他喝酒了,改日再喝好么?”
我听说萧绎赋秋夜景色胜似萧统,暗暗觉得好奇,于是扭转头向他娇笑道:“七王爷,能将今日佳作给我鉴赏片刻么?适才听徐姐姐吟诵王爷的一首‘昆明夜月’……”
徐昭佩突然打断我的话题:“妹妹喜欢桂花酒,改日我送几坛珍藏十年的好酒与你吧!”
萧绎闻言身躯微微一震,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缓慢低回,说道:“皇嫂既然有命,小弟无不依从之理。今晚拙作《乌栖曲》一首,本来不及大哥拟古诗,全因大哥力荐方才忝为榜首。”他顿了一下才吟道:“月华似璧星如佩,流影澄明玉堂内。邯郸九枝朝始成,金卮玉盌共君倾。”
我心念一动,立刻听出其中一个“佩”字,今日诸位皇子初会时曾经论及萧统为我所作藏头诗,六皇子萧纶为绿萼赋诗时,因未虑及此而略逊萧统一筹。莫非萧绎有感而发,故将徐昭佩的芳名其中一字嵌入诗中?此诗虽然文辞华美,却称不上是绝顶佳作,萧统又为何会日此极力推崇萧绎之诗?
萧统见我怔怔不语,以为我酒意渐深,轻轻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向身后侍女道:“速备车马回东宫。”
告别萧绎夫妇走出数丈远后,我悄悄回头,却见萧绎夫妇对面而立,似乎正在对答着什么,二人脸色都极差,徐昭佩似在微微冷笑,萧绎仍自伫立不动,身躯却轻颤了一下。
长廊内众侍女皆袖手远离,默默垂首不语,气氛紧张怪异之极。
萧统见我回顾张望,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我不愿让他注目徐昭佩,举起双手遮住他的 眼睛,说道:“萧郎抱我!”
他语气温柔,在我耳畔低声道:“小紫儿,此处是六弟的府邸,举止不宜过分,我们回去再说……”
马车摇晃着返回东宫,我趴伏在萧统肩上翻来覆去思索今日之事,心中暗自不解。
据徐昭佩所言,萧绎除她之外尚有一位侧妃和几名侍妾,他年纪轻轻便姬妾众多,与萧统、萧纲等皇子相比较而言似乎太过于风流。我暗自窥测萧绎多时,他身上透出一种淡漠孤僻的清冷感觉,绝非喜好声色之徒,他心中必定还喜欢徐昭佩,只是在她面前故作淡漠无意而已。萧绎与徐昭佩一个珍藏着昔日定情的蝴蝶发饰,一个将爱意暗隐于诗中,明明相互心许对方,却为何在长廊内当众发生争执?
颈间传来一阵微痒的触感,让我身体不由自主轻轻颤栗,娇唤道:“萧郎,不要……”
萧统与我新婚后不再似昔日一般循规蹈矩,只要在避人之处就会对我逐渐亲昵起来,他亲吻我片刻后,嘴角带着一丝淡淡微笑道:“小紫儿想听故事么?”
我好奇问:“是关于谁的呢?”
他神色从容:“紫儿此刻最想听谁的故事,我就给你讲谁的故事。”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萧统识破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对徐昭佩心存醋意?难道他所要讲的故事内容与七皇子萧绎有关?
他见我如此惊愕,将我拥入怀中,缓缓说:“七弟系阮修容所出,生下来便眇了一目,恰在当天夜晚父皇梦见一名眇目高僧进入皇宫,因此十分钟爱七弟。七弟虽然有眼疾,却一直聪明善文,他九岁的时候被父皇封为湘东王之后,父皇就降旨替他迎娶信武将军徐家的大小姐昭佩为湘东王妃。”
我静静等候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眼中透出淡淡的无奈和惋惜之色,说:“七弟新婚的那一天,本是炎炎夏日,京城内突然下起了暴风雪,前往将军府迎亲的队伍彩旗桅杆尽数被风吹折,昭佩乘坐的大红花轿亦被白雪覆盖……有僧人对父皇道她身带大凶之兆,将来恐会不利于七弟,父皇当时便有赐死她之意。”
我忙问道:“后来呢?”
他俊朗的面孔不无遗憾,说道:“七弟跪在父皇面前求他放过昭佩,发誓只要能够保全昭佩的湘东王妃地位,一切都听凭父皇安排,从此以后决不会轻易接近她。父皇应允了七弟的恳求,七弟搬离正殿到书房居住后,父皇替他另择了穆家小姐为侧妃。”
我听完他的话,心中不由大为震动。
原来萧绎与徐昭佩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尴尬,一对本可以恩爱甜蜜的夫妻被迫分离,仅仅只是因为皇帝认为徐昭佩是个“不祥”之人。萧绎不敢在人前表达自己对徐昭佩的爱意,更不敢让皇帝知道自己心中依然牵挂着她。他广为蓄纳姬妾、故作夫妻相处不睦之态,或许只是为了制造一幕幕假相让皇帝满意,让他觉得徐昭佩不再会成为危及儿子的祸害,让她能够平平安安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女人心柔如水,徐昭佩是否能够理解萧绎这份深深爱意?还是似所有外人一般,被萧绎精心设置的迷局蒙蔽了清澈的双眼,以为他对自己负心薄情,以至对他心生误会和怨恨?
徐昭佩和萧绎吵架之时,神情虽然带着冷笑,眸中却蕴含着缕缕伤心和幽怨、蕴含着一种源于内心、悲哀绝望的深深痛楚,她是如此美丽、自信、高傲的一个女子,却不能得到丈夫的倾心爱恋,更不能成为他的唯一,心中对他的失望和落寞可想而知。
我低低叹息了一声道:“世事有时候真的很残忍。不知七王爷是否向徐姐姐解释过为何要如此待她?”
萧统并不回答我,却道:“紫儿,你此刻不再怀疑昭佩心中另有其人了么?”
我见他终于一语道破我的女儿心事,粉面霎时羞得绯红,举起小拳头轻捶他的胸膛道:“萧郎在笑话我么?原来今晚你一直都在看人家演戏,坏萧郎!”
他低头握住我的拳头,说道:“萧郎倾心相爱者惟有紫儿一人。昭佩幼时入宫为湘东王妃,曾在宫中居住过一段时间,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若不将此事说明白,让你这些猜测怀疑闷在心里,久了还不闷出病来?”
我心中无限感动,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你我已是夫妻,即使到了天塌地陷、海啸山崩之时,萧郎亦会与紫儿共同承担。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对我坦诚直言,不要隐瞒我,好么?”
我见他神情真挚,不忍拂他之意,垂首应道:“我一定不会再像今晚一样了。”
他双手捧起我的下颌,语气轻快:“其实,我很愿意看到……紫儿刚才的模样很可爱。”
我主动迎上他的亲吻,车内顿时弥漫着一种甜蜜旖旎的气息。
次日清晨时分,曙光穿透了玫瑰红色的薄薄纱帘,萧统仿佛极为疲累,仍在我身侧静静合眸沉睡。
我趴伏在香枕上用一根细柔的发丝逗弄着他的鼻端,见他依然未醒,便停了手认真端详凝视着他的脸。他面容美如皓玉,鼻梁高而挺直,薄唇微微有些红肿,眉宇间显现出一抹淡淡的暗青色,仿佛是一条深色的经脉。
我伸手触抚那暗青色的经脉时,他发出一声轻柔低缓的呼唤,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我见他醒来,顽皮撒娇说:“五更刚过,还早着呢,萧郎不多睡一会儿么?”
他欠身坐起,将贴身的白色薄绸衣衫穿上,温和微笑道:“按理亦不算早,昔日此时我早已在朝堂等候父皇驾临和群臣朝见,如今不知为何,竟然开始贪恋枕席了……”
我隐约觉得他额头的暗青色非安康之兆,忙道:“萧郎若是身体不适,即刻宣太医进宫来诊视吧。”
他系好腰间玉带,转身坐在床榻之侧,脸色放柔,道:“我并不曾患什么病,紫儿不必担心。若是太医们进宫来,只怕他们开口不提病症,倒先要我顾及别的事情,大可不必请他们来。”
我故作不解他语中含义,半撒娇地搂住他的颈项,主动贴上他的双唇,他略有踌躇便环住我的纤腰,热烈亲吻着我。
云华殿是萧统与我的世外桃源,今天是我们的新婚第三日,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我深深体会到他对我那如火一般热烈的情感,我每一次的蓄意“勾引”,他都无法逃避躲闪,我们心无旁骛、尽情享受着新婚蜜月的快乐感觉。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云华殿,温柔叮嘱道:“紫儿,父皇近日来身体不豫,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你,你在云华殿内若是觉得闷,就到相思湖畔散散步,或和侍女们一起聊天说说话,千万莫要怨怪萧郎冷落了你。”
我点头应允,目送他走出寝殿之外。
7 停琴伫凉月午后,和煦的秋日阳光穿透云华殿的月洞窗缓缓洒落在云华殿内。
我小憩醒来时,见殿中侍女们或坐或站在窗前廊檐下,拈起一根根五彩斑斓的丝线对比颜色,在裁制好的各种形状白绫上描绘的图案,依照图案绣成一幅幅美丽的绣品。
我见她们如此心灵手巧,无限心向神往,向身边的小璃儿说:“我们和她们一起做吧!”
小璃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鬟,我在谢府中与她相处甚好,出嫁之时谢夫人唯恐我在深宫寂寞将她随我陪嫁入宫,有了她的陪伴,时间流逝得分外轻快,她见我有此兴致,立刻将各色刺绣必备之物如绫罗、丝线、绣绷、剪刀等等拿到我面前。
我挑拣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白绫,恰好适合做一块绢帕,想绣上一些好玩的东西赠与萧统使用,手持一支朱砂细笔思索了半日,小璃儿在一旁等得不耐烦,问我:“娘娘想画什么花样子?”
我踌躇不觉,说:“让我再想想看,萧郎他喜欢什么。”
小璃儿掩嘴笑道:“依奴婢看,娘娘若是准备赠与太子殿下,倒不如仿着您自己的模样绣上一个美人,殿下最喜欢的就是……”
我突然灵机一动,对她说:“给我画上一只小狐狸吧!”
小璃儿大为吃惊,面露难色道:“娘娘怎么会想到它……不画花草,却画狐狸?万一不小心画成狼犬之状,岂不是……”
我闻言哭笑不得,说道:“我家以前养过小狐狸,狐与狼犬外形相差甚远,我怎么会将她们画成狼犬呢?”
小璃儿苦着脸道:“奴婢是不擅长画狐的,不能替娘娘代劳了。”
我微笑持笔绘画,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将绣图画成,那白色绢帕一角画着一只顽皮可爱的小小狐狸,虽非栩栩如生,却颇有几分生动逼人之态,立刻穿针引线绣起来,直至日暮时分方才全部完工,累得我腰酸背疼。
小璃儿帮我用丝线镶滚好白绫四角边缘,一幅清新淡雅的绢帕便在眼前,洁白的绫罗上凸现出一只浅绿色丝线绣成的可爱小狐狸,针脚虽然不及皇宫御用之物精致细密,却十分别致。
我开心不已将绢帕收藏好,抬头见天色渐晚,料想萧统此时应在返回东宫途中,遂移步走出云华殿外迎候他归来。
初冬时节,黄昏天色渐渐晦暗不清,一阵阵强烈的北风呼啸而至,相思湖水泛出深沉的碧绿颜色,湖畔的花草树木大部分都枝叶倦怠,惟有几枝淡黄色秋菊依然傲霜盛放,在寒风中散发缕缕幽香。
一阵幽怨动人的琴声随风渐渐落入我耳畔,且似有一女子伴随着琴弦和声,浅吟低唱道:“青关望断,白日西斜。恬源靓雾,垄首晖霞。戒旋鹢,跃还波。情绵绵而方远,思袅袅而遂多……”
此曲婉转低回,其中似乎潜藏着无限缠绵情思,那抚琴而歌的女子想必是多愁善感之人。
我循着那优美琴声来处走到湖心长廊,发觉那琴声并非发自蔡兰曦所居住的金华宫,心中顿生疑惑,是谁黄昏之时在东宫内如此鸣琴奏歌?
小璃儿匆匆追赶而来,将一件鹅黄丝绸里的大红色羽缎披风轻轻覆盖在我肩上,说道:“太子殿下不知何时才会回宫,娘娘还是回云华殿内等候吧,若是受了风寒着凉了,殿下一定会心疼的!”
我摇头示意无妨,伫立聆听着美妙琴音,同时抬眸看向浮桥另一端,静心等候着萧统的白衣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可是,直至一轮新月如钩,缓缓攀升上柳梢,东宫内的红色宫灯纷纷燃起,我依然没有见到萧统归来。
却听“叮”地脆响,琴音随之戛然而止,那抚琴女子歌声顿止,“呀”地惊呼出声,仿佛不小心勾断了一根丝弦。
我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回头向小璃儿说:“我去御书房看看,你就在此处等着我!”
小璃儿追赶不上我,急得直跺脚道:“娘娘等一等!不要丢下奴婢啊!”
我越过浮桥,恰好遇见一名太医与几名小内侍匆匆忙忙自东宫大门处行来,似乎欲前往蔡兰曦所居住的金华宫。
那名太医年约三十开外,身材形貌皆不出众,身着一套蓝青相间的典御官服,他见小内侍们齐声向我行礼问候,当下亦恭声说:“微臣太医院尚药典御徐士茂,叩见谢妃娘娘。”
我见他们神色忧急,问道:“金华宫内发生了何事?”
一名小内侍忙道:“奴才回禀娘娘,蔡妃娘娘今日午时突然动了胎气,脉象浮躁不稳,徐典御奉贵嫔娘娘诏命前来请脉,亲自前往御药房配制好了一副汤药,准备送往金华宫伺候蔡妃娘娘服用。”
我见金华宫内灯火通明,心中疑窦暗生。蔡兰曦有孕之事明明是假,何来的胎气?转念一想,她当日本是为了稳固萧统的太子地位堵住郗后喉舌才不得不如此做,如今郗后阴谋败露被幽禁于冷宫,对太子威胁最大的萧继业已薨逝,她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丁贵嫔和萧统似乎一直对此事深信不疑,蔡兰曦若是伪装有孕,腹中胎儿迄今为止应有六个月大,她必定会尽快设法将这个并不存在的胎儿“处理”好。
我思及此处,问那小内侍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他知道此事么?”
小内侍向金华宫内遥望,回答说:“殿下尚在御书房内与诸位太傅商议政事,丁贵嫔娘娘午时遣人告知殿下蔡妃娘娘身体不适,殿下回来探视过娘娘后又回御书房去了。”
他们有事在身,不敢耽搁怠慢,加速向金华宫而去。
我凝视着他们远远离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若明明知晓此事而不前去看望蔡兰曦,恐怕丁贵嫔会心生不悦,责怪我身为侍妾却对待正妃倨傲无礼,萧统亦会觉得我是器量狭小之人。
不料刚刚走到金华宫门前,青蒿几近耳畔的细碎低语之声,伴随着一阵浓郁诱人的玫瑰幽香袭来:“紫萱,我藏在你身后西侧的芭蕉树下!”
我见四面无人,寻到她所说的那株芭蕉树,果然见到一只慵懒可爱的小青狐蜷伏在树下,这株大叶芭蕉地处偏僻,树荫虽然渐渐转黄却依然浓密,外人并不容易发觉我们的踪迹。
青蒿的法术并不比我高深,如果真气耗尽就会显露原形,我急忙蹲下将她抱起,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进皇宫来?”
她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你还记得上次答应过帮我做的事情么?我对付不了花妖女,不得不寻一个帮手了!”
我见她确实无限焦急,说道:“何事如此重大?你上此尚未对我详说明白,究竟要我如何帮你?”
她不再隐瞒,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她在苏州将我的记忆封存后,独自一人在江湖游历,行至闽南一带时,无意中发现了一颗奇珍“辟邪宝珠”的踪迹,狐族内曾有传说此珠不但能辟百毒,而且修炼时将其置于口内可达事半功倍之神奇效果,让功力飞速猛进、缩短修行得道的时间,因此成为狐族中众多小狐狸们梦寐以求的圣物。
她费尽心机从一名商人手中骗来“辟邪宝珠”,中秋月圆之夜在深山内一株梅花树下含珠汲取日月精华修炼时,因宝珠神力过于强大而晕厥过去,醒来后不见了宝珠。她心有不甘,辗转打听到宝珠落入梅花精之手,并在京都发现了她的踪迹,誓要夺回宝珠才能甘心。
她假扮苗映香揭穿皇后真面目后曾经邀约我与她一起出宫诛杀梅花精,我虽然应允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