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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她抱在怀中,加快速度奔跑,越过桑林、草地和禾田,却不料迎头撞见一名屠夫推着一辆架子车,车中囚笼内关押着数只待宰的肥犬,一起汪汪吠叫。
我心中一阵惊慌,不敢再向前跑,躲藏在密林中,等待他先过去。
突然只觉眼前疏疏落落的黑影闪过,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迎头罩下后立刻收紧,将我们困于网中,且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好玩好玩,真的有人掉进了陷阱!那只青色的小狐狸好漂亮,你们快去,我要那只狐狸啊!”
我试图挣扎,却不料越挣扎越紧,青蒿在我怀中动弹了一下,暗示我道:“那是皇宫中的宝物‘天罗地网’,受到张力会反弹紧缩,万万不可再触碰!”
我看着她的眼睛,答道:“我知道了,我会见机行事。”
几名侍卫打扮的人走近我,却并不放开,对我说道:“得罪姑娘了,安吉公主在此设网捕猎,公主喜欢你的小狐狸,请姑娘售卖给我们,不知价值几何?”
我见他口称“公主”,不觉抬眸向那少女看去,见她年约十六七岁,模样娇美动人,身穿大红色华服,手执一条粗大的锁链,目光灼灼看向我怀中的青蒿,似乎对它极有兴趣。
青色狐狸极其稀少,在我们狐族中仅此一支,青蒿家族人丁单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只,人间更是难得一见。
我本想断然拒绝,青蒿小黑眼珠转动,示意道:“我虽然暂时法力缺失,不过几日就可恢复,先设法出网再说。”
我明白她的话意,心中转念,答道:“这只小狐是我从小养大的宝贝,极通人性,既然公主喜欢,就送给公主了,不要售价。”
安吉公主大喜,急忙对左右说道:“快快将她们放开!”
那侍卫对她低头耳语了几句,她眉目间带着不耐烦的神色,说道:“随你们吧,我只要那小狐狸!”
那侍卫解开‘天罗地网’,从我手中接过青蒿,却从袖中掏出一副锁链,“喀嚓”一声将她的手脚套住,说道:“狐性极灵,公主唯恐它不听约束私自逃窜,所以先管束它几日,待它对公主驯服了再放它。”
他捧着小青狐向安吉公主走过去,青蒿被铁链锁住,不断扭动手爪,回头看我。
我从网中逃脱出来,追赶上他们说道:“不要锁它,它一定不会逃的!”
安吉公主伸手去接小青狐,小青狐却不肯让她抱自己,不断躲闪,我忙道:“我来替公主抱着她吧!”
她看了看我,将手中的粗大铁链交给那侍卫,下令说道:“一起带走,将她的脚也锁上。”
我手中抱着青蒿,虽然双足被锁链套住,却暗自欢喜不已。
我的法力还不足以腾云驾雾,但是重物不会影响我奔跑的速度,这副锁链虽然是精铁所铸,对我而言却并不沉重,只要我们自由出得网来,青蒿回到我手中,我们可以很快逃离。
安吉公主坐进一乘软轿,说道:“快回去,我到行宫找一个金笼子把它关起来,再和她们玩。”
众侍卫侍女簇拥着她上轿之时,我不再犹豫,为了避免遇到陷阱,没有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道路,抱着青蒿沿着官道向东而行,一口气奔跑出数里之外。
眼前是一片天然生成的宽阔湖泊,湖面青烟袅袅,天水一色,分外清幽动人。岸边是一片茂密竹林,数丛芦苇,湖面似有人泛舟。
我隐身在芦苇丛中,将青蒿放下,施展法力去除了捆缚她的锁链,待我同样对自己施法之时,却发觉那副铁镣铐纹丝不动,无法打开或者让它脱落,只得看向青蒿。
小青狐眼中带着焦急之色,示意道:“那铁链是‘万年玄铁’所铸,紫萱,除非能够找到钥匙,否则我们打不开它的!”
我见她着急,安慰她道:“你别急,我不怕铁链沉重,不妨碍我行走的,以后有机缘之时再设法解开。”
湖边有座草庐,我将小青狐放置在草庐中,让她屏息凝聚真气,走到庐外静静守护着她。
我在湖畔席地而坐,习惯性伸出足尖去撩拨碧绿的湖水,却突然发觉洁白的足踝上多了一双美丽的绣鞋和一副丑恶的铁锁链,这绣鞋与锁链却都是萧氏皇族之人所赐。
我心中暗暗自责,今日两次历劫,险些被皇宫侍卫所擒获,如果我是真正的狐仙,一定不会惧怕任何人间的伤害,也能够保护我的同伴和姐妹。
可是,如今我并没有这种能力。
除非如阿紫所说的那样,我找到一株能结出“瑶果”的相思树,获得西王母娘娘的格外嘉奖提前位列仙班,否则,不知道还要茫茫等待多少年才能成为真正的狐仙。
我注视着烟雾弥漫的湖面,手托着腮帮,喃喃自语道:“妈妈,哪里才能找到相思树呢?”
湖面一片寂静,偶然有几只鸥鹭飞过,它们的翅膀擦着湖水,将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激荡起一个个环形的圈纹。
我取出珍藏的小玉片凝视端详,阳光下的玉片并不是一本有字迹的天书,只是一块平常的无暇美玉,我仔细看着上面雕刻的花纹,正面是一条出水的蛟龙,反面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正在此时,湖心突然传来一声水花溅的声响,似乎有人失足跌落水中,我急忙将玉片收回藏好,向湖心看去。
湖心小舟上两名垂髫丫鬟,神情惊恐,吓得六神无主,对着湖心大声呼喊:“小姐!小姐!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那是一艘装潢得富丽堂皇的游船画舫,船头两名划桨的小家丁立刻扔掉船桨跳入湖中,寻觅那落水小姐踪迹,他们二人沉入水中片刻,一人探出头急道:“湖水太绿,看不清小姐漂流的方向!”
另一人同样急道:“这边没有,也看不清!”
我站起身,利用法术向那碧绿幽邃的湖水中望去,隐约可见一名身着粉红衣衫的少女随着水底漩涡载浮载沉,长发宛转荡漾,她双眸紧闭,却有气泡从樱唇中吐出,似乎喝了不少湖水,将近窒息,如果再不及时救起,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处,我向那二人呼喊道:“你们寻错方向了,湖底水流向南,你们应该往南寻,她一定在两丈之内!”
那二人齐齐向我看来,又一头扎入湖水中,过了片时,果然将那红衫女子救起,两名垂髫丫鬟蹲在她身边,设法让她吐水,过了些时候,那红衫女子竟然醒转过来。
一名家丁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说道:“多谢姑娘指点!请问高姓大名,可是兰陵人氏?我好回家禀告老爷夫人酬谢姑娘!”
我微笑道:“我并非兰陵人,你不用问这些了!”
他遥遥深施一礼,说道:“救命之恩,我代我家小姐谢过了!”
我见他们的小舟向对面湖岸行去,提起裙角正欲回草庐,却见另一艘简洁的画舫从西面缓缓行驶而来。
船头所立之人一身白衣,神秀俊朗,左手上的佛珠格外醒目,右手轻执一支紫玉萧,夕阳余晖洒落在他双肩上,将他的身影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正是我们午时皇陵所见过的太子萧统。
我在湖边大石后悄悄蹲下,暗中观察他的行为举止。
他独自一人立于画舫之上,似在欣赏湖光山色,轻轻吟诵道:
“江南采莲处,照灼本足观。
况等连枝树,俱耀紫茎端。
同逾并根草,双异独鸣鸾。
以兹代萱草,必使愁人欢。”
我听见诗中一“紫”一“萱”,竟然如此巧合,二字恰好是我的名字,又偷偷向他看了一眼,他翩然出尘的皎洁风姿让我的心跳顿时加速,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不知是何来由。
他取出玉萧轻轻吹奏,旋律轻逸悠扬,宛如仙乐飘飘,令人忘却自己身在尘世之中。
我凝望着他的身影,脸上微微觉得异样,心道:“世间竟有这般人物,不似太子,倒似仙人,难怪青蒿为他郁郁寡欢。若是一定要找寻人间男子体会情爱之事,我莫若选择他,只可惜此人品性似乎过于高洁,不易接近,恐怕更不会接受毫无来由的女子投奔,却该如何是好?”
我思索片刻,从湖石后走出,脱下足上的绣鞋,一边随着他的箫声踏步起舞,一边用柔脆的嗓音曼声而歌《诗经?卫风?伯兮》道: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箫声如我所料停歇,我却并没有停止舞蹈和歌唱,在夕阳下舒展长袖,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尽情抒发心中思绪。
我隐隐感觉到小舟徐徐驶近,有意假装惊慌失措,踉跄跌倒在湖畔草地上,让长发遮挡住我的侧脸,却是背向湖心。
他站立小舟之上,轻轻道:“姑娘小心,我并无恶意……姑娘适才之曲,是为萱草而歌么?”
我依然背对着他,让他无法看清我的面容,温柔答道:“是为我自己而歌。”
他柔缓沉稳的声音离我更近了几分,似乎已跃至湖岸边,说道:“莫非姑娘与萱草有极深的渊源么?”
阿紫给我的《娘缳诀》,终于有了应用的机会。
我整理好裙裾,从草地上站起,以最优美的姿态转身,伸手将乌黑柔顺的长发自肩上拂到身后,向他嫣然一笑,温柔说道:“我的名字正是紫萱二字,因见公子赋诗心生感慨,是以贸然而歌,让公子见笑了……”
青蒿不过学到了阿紫的十之五六,她作出娇娆之态时,连我都会忍不住怦然心动,此时我面对着他,一招一式都与书中所载无异,心中料想他会向我投来会意的微笑。
但是,事实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萧统看到我的瞬间,面容依然端庄沉静,毫无半点变化,仿佛没有看见我的温柔和娇羞。我甚至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无论我是绝色少女还是风烛残年的老妪,他对我的态度依然没有任何分别。
刹那之间,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了青蒿的心情,或许他是无意,而青蒿只会觉得自己被轻视、被忽略,心中难免会透出淡淡的委屈。
建康皇宫中美女如云,三皇子萧纲第一眼看见我和青蒿时,眼神中犹带着惊讶之色,我从而判断出即使他们曾经见过无数千姿百态的美人,也决不可能对我们视若无睹。
萧统的确很特别,美貌并不能诱惑他。然而,正是这种“特别”,让我渴望接近他、了解他。
他站立在我面前,缓缓道:“原来如此,萱草能让人忘却忧愁,我才用了此字入诗,看来是我冒犯你的闺讳在先,对不起。”
我保持着刚才娇柔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我本来以为他向我道歉后就会转身离去,却不料他眸光转移到我赤裸双足上,微微讶异道:“是谁将你锁住的?”
粗大的万年玄铁锁链紧紧制箍着我的足腕,我刚才跳舞之时与肌肤碰撞摩擦,略微可见红肿的痕迹。
我正愁无人帮我解开这个锁链,见他出面相询,答道:“安吉公主。”
他向我走近一步,和蔼说道:“安吉公主是我妹妹,她一向顽劣调皮,为何要将你锁起来?”
我将经过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他凝视我的双足,道:“你家在何处?安心在家等候,我会让人取钥匙来,替你解开它。”
我说:“绿柳庄外青石畿,就是我家。”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玉瓶,放在我掌心道:“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灵药,系海外仙山上天然生成的灵芝所制成,你涂擦在伤口处,就不会疼了。”
我见他如此悉心关怀我,将玉瓶收好,心中只觉得无限温暖,露出喜悦之态道:“谢谢你!”
足部小小红肿根本不疼,我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将玉瓶中的膏状药体小心翼翼倾倒出,依他之言涂擦上足腕,暗中却时刻留意他的表情。
他虽然站在离我三尺开外,却一直关注着我的动作,我见他神态肃然,有心逗他,故意将手颤了一下,那玉瓶沿着我的小腿顺势滚落之际,他终于不再矜持,俯身接住了那只玉瓶。
他的手隔着玉瓶紧贴我赤裸的足心,我忍不住娇呼了一声,他察觉失态,急忙撤手远离,说道:“对不起……”
萧统接近我的那一瞬间,风中隐隐传来一阵阵郁金香花的淡淡香气,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我抬头注目,见他面容带着深深歉疚之色,丝毫不怀疑我是有意失手引他来取那玉瓶,心中竟然生出不忍之意,深悔自己不该如此戏弄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将玉瓶交给我,缓缓道:“仔细收好留着备用吧,一日之内,我定将锁链钥匙送到青石畿,请姑娘静侯佳音。”
我眼望着他转身登上小舟,回到草庐内,见青蒿合眸入定,并没有打扰她,直到她将真气运行数周天,傍晚时分我们才回到绿柳庄。
次日,我听见轻轻叩门声响,从大门缝隙看去,是一名行宫侍卫,手中拿着一个锦盒。
我问道:“是谁?”
那侍卫答道:“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将玄铁锁链的钥匙交与紫萱姑娘!”
萧统果然是信守诺言之人,不到一日就将钥匙送到我手中,我暗自欢喜,急忙打开大门。
那侍卫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道:“因这玄铁锁链是皇上曾经使用过的圣物,请姑娘开启后将锁钥一并交给奴才带回。”
我展开锦盒,用盒内小巧玲珑的钥匙打开锁链,将锁链钥匙一起交给那侍卫。
他伸手接过,上马说道:“多谢姑娘,奴才复命去了!”
他去不多时,我又听见了一阵叩门声,心中无限疑惑,惟恐那侍卫去而复返,走到门前向外张望,却大为惊异。
站在宅院门前之人,竟是青蒿最厌恶的那名身着淡紫锦衣的四皇子萧绩。
月落林馀影
他身后尚有两名侍卫跟随,前来叩门者正是其中一人。
我暗自揣测他怎会得知我们和青蒿的居所,顿时想到了三皇子萧纲,今日萧纲相约我前去东郊仙人湖泛舟,此时一定前往湖畔等候,却万万不至于让四皇子萧绩得知我的踪迹或让他前来接我,除非是太子萧统命人送那玄铁锁链钥匙与我时,被萧绩手下暗中跟踪,让他发觉我们隐居在此,前来一探究竟。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萧绩对太子表面恭顺谦卑,暗地却调查太子所作所为,其心昭然若揭。
那侍卫又叩击门环数下,高声问道:“院中可有人么?”
我心中已有主意,答道:“有人,请问阁下是谁?”
那侍卫道:“四皇子来访,请姑娘开门一见!”
我闪身退到门一侧,向外说道:“我们家中仅有姊妹二人,并无男丁,替人做些针线活计为生,并不认识皇族中人。男女贵贱有别,恕我们不能见四皇子殿下。”
门隙中依稀可见萧绩剑眉微挑,略带怒意道:“你是何方民女,竟敢欺瞒本王?若是不认识皇族中人,足上绣鞋系何人所赠?因何故被玄铁锁链锁住?又是何人替你解开?本王真心来访,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本王不知怜香惜玉!”
我暗自佩服此人神通广大,对近日发生之事竟然了若指掌,不但知道萧纲赠我绣鞋,还知道安吉公主捕猎锁住了我,太子替我寻来玄铁锁链的钥匙,时刻关注着兄弟姐妹的一举一动,堪称厉害角色,只是其人过于飞扬跋扈,让人半点好感皆无。
那门扉并不牢固,那两名侍卫将门推开闯入,我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倚着一株大叶绿芭蕉静静站立,并没有表露出恐慌的神色。
四皇子萧绩缓步而入,他头戴金冠,身着淡紫纱罩的白色锦衣,俊美的双眼掠过一丝讥刺和阴鸷的冷光,幽沉的眼神灼灼逼人,端视着我。
他看了我半晌,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道:“果然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轻轻道:“紫萱。”
他接着问道:“你认识字么?”
我简短答道:“认识。”
他黑眸冷光渐渐收敛,折射出另一种柔和的光芒,说道:“这个名字很好,你以后不必在此辛苦度日了,既然没有父母兄弟,在兰陵也是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回京城建康去,我一定不亏待你。你若有姊妹放心不下,不妨带她一起去。”
我见他出语就要带我走,想必以前对待其他女子亦是如此肆无忌惮,且行事阴沉,心中更加鄙视其为人,说道:“我在兰陵辛苦惯了,不想离开这里。”
他向我渐渐走近,脸色微沉。
一名侍卫见他略带不悦,即对我道:“姑娘可要思索明白,兰陵虽好,怎及京都繁华?在这乡野之地,日后不过嫁与粗莽村夫,怎及四王爷地位高贵、人品风流……”
另一名侍卫环顾院内绣坊必备之物,说道:“姑娘以此为生,年年为他人作嫁衣,为何不替自己日后打算?”
他们语气带着劝解,看向我的神情却无比强硬,我心念一动,我和青蒿的法力应付他本是绰绰有余,即使他乘势威逼,此刻远走高飞亦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