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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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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终于消去了朱祈良的成见,否则依他的性子,那朱翊一到,八成先被痛骂一顿,然后二话不说打入天牢。
  “还是爱妃了解朕,朕一向待人公正。”毫不迟疑的喝下燕窝。
  一向公正?容华但笑不语。
  此时,王公公垂首踏进门内。
  “皇上,七王爷到了。”
  “叫他进来。”朱祈良看了看容华,她微笑朝他点个头,他才又唤来随身护卫,“你们,去把那几个利客给我带上来!”
  燕窝又喝了半盅,门外响起脚步声,王公公领着两个人走进来。前头的那个貌不惊人,面带犹豫,身着绫罗绸缎,看起来应该就是七王爷朱翊,后头的年轻人笑容可掬,一件普通长衫,可能是随从一类的。
  “皇弟——”朱祈良一见这两人,脸色马上拉下来。
  “皇上,可否先让徽臣与刺客对质?”那位身着华服的人抢先开口。
  朱祈良尚未说话,侍卫们适时将几名刺客带了进来。进门后,侍卫强硬压制他们跪在地上,但他们望着当朝天子的,仍是那抹不驯的目光。
  “大胆刺客,你们口中的七王爷来了,现在你们可以对质了。”或许是被瞪着心里不舒坦,朱祈良的脸色怪异。
  七王爷和他的随从走到刺客前,双方先对视一阵,最后身着华服者悠悠开口,“你们说,策画这次行刺的是七王爷朱翊?”
  “七……七王爷!你一定要救我们啊!是狗皇帝以我们族人性命要胁,我们才把你供出来的!”
  “冒犯皇上,无礼!”那位看起来像是随从的人上前朝每个人打了两巴掌,“你们硬要栽脏,就以为七王爷拿你们没办法?”
  “七王爷,你这会儿又不认了吗?好!算我们兄弟跟错人了!”刺客首领挨了重重两耳光,依旧恶狠狠地盯着随从身后着华服者。
  “我倒是问你们,你们如何与七王爷联络?又是谁跟你们接头的?”随从接着问。
  “当……当然是先至太原的晋王府,然后与七王爷他会合共商大计啊!”刺客首领直看着默不开口的七王爷。
  “是吗?”随从又笑起来,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随后再没理会刺客们,转身面向朱祈良,拱手弯身行了个礼,“请皇上定夺。”
  “我知道了。”朱祈良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目光益发凌厉地射向跪着的刺客们,“你们意图行刺朕,又嫁祸七王爷,罪无可恕,来人!给我拖下去重刑伺候,定要问出主使者是谁!”
  “昏君!明明就是七王爷主使的,你——”
  “啪啪!”又是两耳光,随从打扮的年轻人左右交互拍拍手掌,上扬的嘴角有丝轻蔑。
  “连七王爷是谁都搞不清楚,还叫得挺顺口的?”
  “什么意思?”刺客首领听出不对劲。
  “你犯了两个大错。”随从上前一步,干脆好人做到底般说明,“第一,七王爷这段日子一直不在太原,这个皇上派去找人的侍卫可以作证;第二……”他顿了一顿,用手指着自己,“我才是七王爷,那个你一直以为是七王爷的人是我的随从,这样你明白了吗?”
  刺客们听见这话全震惊得无言以对,搞了半天,他们弑君的帽子扣错人,这七王爷竟是如此狡诈多谋?
  容华旁观至此,终于明白她第一眼看到这对主仆时,心里感受到的奇怪是什么——气度。
  身着华服的人没有身居高位的稳重,反而是衣着朴素的人从头到尾态度闲适,气势如虹,原来他才是正主儿。
  她这才仔细观察真正的“七王爷”,挺直的鼻梁、略簿的嘴唇,看上去是则不羁的面相,却搭上黑亮有神的大眼。顾盼间有着和朱祈良相似的霸气,脸上的笑容不减,这样的五官和气质综合起来,竟意外的令人觉得——和善?
  可是这七王爷的表现明明就不简单。
  “皇弟,想不到你竟有这种鬼主意?”朱祈良突然笑出声。
  “这‘李代桃僵’之计不过是掠人之美,宁姑娘娘,你说是吗?”朱翊另有寓意的眼光转向容华。
  “王爷过奖了。”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垂下眼睑掩饰些许不自在,她知道他在说前些天随从冒充皇上一事,可是他的眼光……有些放肆。
  而且她不知道原来朱祈良与朱翊兄弟间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皇弟,如今已澄清你的清白,稍后你要回太原了吗?”朱祈良又问。
  “不,皇兄在晋边境遇刺,皇弟当然要护驾回宫,我也会在宫里待上一阵子,调查此次行刺阴谋的主使者。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恨我。另外……”朱翊深深看了一眼容华,“好久没回宫了,我也想好好认识一下现在的皇宫。”
  容华不由自主地回视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从他清澈的目光里,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是她太多心了吗?

  第二章

  皇宫深处,假山堆叠的小花园里,一泓潭水碧森森的倒映着月光,水上静静矗立着一座凉亭,嫔妃群聚在其中交头接耳。
  会被选进宫的美人必定姿色不俗,当前又是数名并列,无论是扶在狮头雕栏上的纤纤玉手,抑或倚在刻花石柱旁的窈窕身躯,看上去都是那么美轮美奂。
  不过,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可就不一定美了。
  “今晚皇上到哪儿了?”淑妃冷声问着身旁的宫女。
  “娘娘,是对育轩。”
  “又是宁妃?”淑妃一张艳丽的脸蛋因嫉妒而扭曲,鲜红的胭脂噬人。
  由于容华受宠,皇上特赐住对育轩,与住东、西宫的嫔妃们隔离开来,此举更引起后宫羡妒交加。
  “宁妃究竟有什么好?长得又不是顶美,又不和人打交道,自以为受皇上宠爱就了不起了?什么东西!”康妃在旁挑拨。
  女人的善妒一触即发,一句又一句恶毒攻讦滔滔而来。
  “是啊是啊,你没瞧她那股假正经的骚劲,成天粘在皇上身边,好像没有男人就不行了一样。”
  “听说她老家只是个破茅屋,爹是个落弟秀才,已经作古了。家里人都死光了还能稳稳的做她的宁妃,说不定家学渊源都是向男人献媚呢!”
  “皇上八成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才会夜夜召她侍寝,怎么皇后娘娘也都没说话,任由她胡来?真是的!”
  “皇上都宠了她几年,连个子儿也没蹦出来,说不定是有什么隐疾呢!”
  “哈哈……你真是口没遮拦……”
  花园另一头,两名宫女悄悄经过,夜风将话声传到她们耳里。绑着发髻、圆脸的丫头随着话语皱起眉,率先气愤发难。
  “小红,你听到了吗?她们在说我们娘娘呢!”
  名唤小红的宫女没应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嫔妃自己不受宠,老是酸溜溜地咒骂宁妃娘娘,真不晓得进宫时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你说是不是?”
  小红又点头,睁大眼睛怯生生的模样相当可爱。
  “哎呀!我都忘了你不会说话。以后你遇到那些嫔妃和宫女可要离远点,别让她们抓到了你的痛脚,还有,你才刚来服侍宁妃娘娘,我来告诉你一些娘娘的习惯。”
  圆脸的宫女说话飞快,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听懂,噼哩叭啦的说了一堆。
  “娘娘没什么难伺候的,就是皇上来了以后,咱们一步也不能踏入对育轩里,隔天早上也要比平常晚服侍娘娘更衣;平时选的簪子和衣服别太花哨,娘娘不喜欢那些;还有,娘娘讲的每一句话,就算是话家常,你也不能说出去……啊!这你应该没问题,另外,娘娘的行踪不可随便泄漏……”
  小红听得头歪了一边,似懂非懂。
  圆脸宫女眼角余光瞥到她懵懂的表情,连气都没有换,话尾却换了一个风向,“这些琐碎的事你久了就明白了,不用担心。我一开始也是笨手笨脚的,娘娘不会骂人的。嘻,你不会笑我太多话吧?娘娘虽然没有责备过我,但有时候她看我的眼光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说太多了。不过,不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说,所以娘娘才会用我到现在。”
  小红的头更歪了,眼中出现一丝无力。
  圆脸宫女看到她的表情,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一定也认为我太多话了!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听懂多少,反正以后在这里有我小绿罩着你,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我——”两人步入对育轩内,行至宁妃寝室门边,小绿都还没向内通报,门内即传出温和却简短有力的话声——
  “小绿,进来。”
  前头还连结着一长串絮絮叨叨,小绿通报的话都到了嘴边,容华这一出声,又害她全吞回去,差点岔了气。
  “娘娘,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意外地推门进去,看到的是容华常挂在嘴角的浅笑。
  容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给了她一个“你认为呢?”的眼神。
  小绿难为情的转头,看到小红也是一样的眼神。
  “好……好吧,我承认是我太多嘴,吵到娘娘了。娘娘,小绿要帮您梳头吗?还是帮您更衣?皇上今晚又是到对育轩,其他宫的娘娘全都——”
  “她是新来的宫女?”容华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注意起入门后一直默默无语、穿着宫女服的娇水丫头。
  “是啊,她叫小红,入宫没多久,是来顶珊儿的位置的。唉!说到这个珊儿,怎么跑了也没回来?这要抓到会杀头的,娘娘您平常那么疼她——”
  “几岁了?”容华又“技巧性”地开口。
  “啊?喔!我今年十七,娘娘您不知道吗?其实我七岁就进宫,已经有十年了,跟宫里的嬷嬷学了好多——”
  “我问的是小红。”容华疑惑,到底是小绿没给小红开口的机会,还是这小红当真资历太浅,不懂见到嫔妃要行礼问好的?
  “娘娘,小红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小绿这才想起忘了向容华解释,“她和我一样岁数,可借长得一副娇娇俏俏的模样,竟是口不能言。哎呀!我都忘了,小红,见到娘娘要问安……啊呀呀!我自己好像也忘了,真是糟糕……”
  小绿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回过神才发现,容华和小红正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只差没在嘴上说出——看你一个人还能讲多久!
  “娘娘……”窘了!
  “罢了!”容华手轻指,免了她们的礼,“在我这儿当差,还是不会说话的好,你们说是吗?”
  是吗?容华说话时虽然脸上带着几不可见的笑,小绿却暗自打了个冷颤。
  
  趁着黑夜,容华一个人信步来到御花园僻静的一角。
  夜夜宠幸?她面无表情,脑子里思绪紊乱,孤寂的身影立在月光下,更显冷清。所有事都只是个幌子,一个天大的骗局,万人景仰的皇上根本不是在夜晚怜爱她,也不大愿意临幸任何妃子,一切的一切只因皇上爱的根本是个男人!
  李洛——一个男人,还是礼部司务,岂不可笑?
  自她及笄进宫,便常听到官女们私底下谈论后宫的黑暗、淫乱,她知道自己贫寒出身又没背景,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然后老死后宫。
  她不甘心,也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要以自己的方式站稳地位。
  听闻当今天子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却不好色,既然无法以美色接近他,她便换个法子接近他——他懒,她就辅助他理政;他喜欢政绩,她就帮他创造,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让他了解她的才能。
  直到某天,意外在皇上寝宫发现他断袖的大秘密,她更是聪明的选择了替他掩饰,绝口不提,于是她成了宁妃,在他人眼中,几乎夜夜承受皇上恩泽。
  没有人知道,在夜晚,对育轩的大门是为李洛而开的,宁妃赐住对育轩也根本是个障眼法。因为此轩与玄武门近,每晚皇上到了轩里,便直接由密道通往宫外礼部司务寓所,戍守玄武门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这轩内的人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信任她,却不爱慕她;依赖她,却不留恋她,而为免皇上忌疑,她也尽量不与不相干的人接触。她顶着个大黑锅,背后他人议论纷纷,但她至少做到了一件事,就是让每个人都知道,宁妃受宠,有左右皇上决定的力量。
  高处不胜寒,但若不爬高,便要落入地狱。
  她的笑一向能安抚皇上,可是却安抚不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根本笑不出来;一个人的时候,好冷。
  其实她好想飞离这个华丽的牢笼,真的好想……好想……
  “夜深露重,你是否应该待在对育轩内?”
  背后突来的话语声使容华一惊,但她镇静的没有露出一丝慌张,打起招牌笑容,雍容地向后转身。
  “七王爷,既然夜深露重,你是否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上朱翊调侃的双眸,她自认语气平稳,表情完美得没有破绽。
  “孤枕艰眠,所以你不愿一个人留在轩里?”一贯闲散的语气。
  “臣妾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孤枕难眠?他到底知道什么?容华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你听得懂。”背着手,朱翊学她昂首向月,故作潇洒的晃了两步。“我和皇兄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会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哪种人’吗?”
  “皇上白日操持政务,劳心劳力,而对育轩这儿幽静,适合休息善气,臣妾不愿扰——”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晃了回来,他定定站在她身前,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内心。
  容华无法再装傻下去了,只是她仍是浅笑,笑是她唯一的武器。
  怎么她第一眼会觉得他和善?这个人,无害的外表里装的根本是狡猾的灵魂,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摆明就是冲着她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深夜我俩在此谈话,已是不合礼法,我该回宫了。”她直觉不能再和他谈下去。
  “你在逃避?我令你害怕吗?”朱翊站的位置正好堵在她的去路前。
  “王爷言重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为了证明她一点儿也不怕,容华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笑容依旧。
  朱翊审视她许久,才饶富兴味的说:“你的破绽,在这里。”他比了比双目,“你一向用笑容将心绪掩饰得很好,可是你的笑意并未到达眼里。你确实在害怕,怕我看穿了你的伪装。”
  她默然无语,看着他的眼光没有移动一些些,仍然是笑,不过多了丝阴霾。
  又凝视她一会儿,他突然低笑两声,“不愧是宁妃,竟然还能不慌不乱?我这次回宫,本想调查行刺皇上的主谋,但现在我发现,有另一件事更值得我研究。”
  他探索的目光及暧昧的言论令容华的心狠狠一动,但表情当然毫无暇疵。
  “七王爷!”她强调了他的身分,极力维持语气平和。
  到底是谁说七王爷沉稳自持?低调隐晦?
  王公公!握紧拳头,她想收回那只白玉镯了。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有趣。”所以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臣妾淡而无味,何来有趣?”她忍住了瞪他的冲动,他这是寻她开心吗?
  “而且我相信你若发自真心的笑,会更美。”他跟着她笑,那张“看起来和善”的脸慢慢靠近她,只是笑容里掺了点挑衅的意味。
  “王爷谬赞了。”简直无礼!她的笑快挂不住了,暗自咬牙,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皇兄确实有眼光,把你当个宝。”他又逼近,恣意地打量她。“不过,他的使用方式错误。”
  到此,她的笑容完全凝结。
  “你恼了?要不要真心笑一个给我看?”
  “你!”
  “你永远都这么冷静吗?华儿?”
  “什么?!”她的笑容终于崩溃,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哈哈哈……”他还是成功的打破了她的冷静,大笑着扬长而去。
  “浑……可恶!”容华虽然气得发抖,最后还是保持了宁妃的仪态,咽下了那些有损她尊贵的字眼。
  
  吏部尚书庄仲淳,五十开外,被先皇托以太傅之重任,蓄着一把体面的黑髯,长相严肃,刚正不阿,正滔滔不绝的向朱祈良进言。
  “皇上,国之存亡,系之在君。正心修身,而后齐家治国,明明德于天下,故君需严以律己,图振朝纲。夫君王为百姓心之所向,必也以身作则,洁身自爱,欲使辖下斐然向风,则应——”
  “身居庙堂之高,德披天下之民。”御书房内,朱祈良低头伏案,拿着枝朱笔批阅奏折,还心不在焉的接下话。
  他已经尽量装得很忙碌了,可是这个前朝重臣偏是不放过他,念了快半个时辰,说的又全不是他爱听的。
  每天听的都差不多,他都快会背了。
  “皇上也知任重道远,故应远离女色,致力政事。须知商纣亡于妲己,幽王灭于褒姒,前人殷鉴,皇上不可不慎。孟子有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叹口气放下笔,朱祈良瞄了一眼庄仲淳,“你就这么讨厌宁妃?偏要举一堆例子来证明她祸国殃民?”
  对于这个妃子,他实在又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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