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我微怔,之后整张脸迅速地烧了起来。
但是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我说不清那是为什么——总觉得小陆背上除了伤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但就是想不到是什么。而且,就我的记忆来说,刚刚我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伤疤而已。
到底是什么奇怪呢。
小陆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准备。他收回捏我脸的手,在我头后轻拍一记:“犯什么傻呢?收拾一下走吧。杀了那个人,我就陪你走。”
我一愣,望住他:“什么?”
“和你去冰魄。”他轻声道:“唐雪燕不是要见我吗?见就见,不过说好,见完这一面,我还要回来打仗,你可别拦我。毕竟,只要叛乱不定,我就必须回到战场上去。”
“……”我点了点头。心却突然虚了。仿佛心里有个大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似的。
“走吧。”小陆不再看我,伸手挑了帘,走出军帐外。我跟着他出去,却见着帐外已经齐刷刷站了一群士兵,以及,一个穿着官服的人。
小陆微微一怔,行了一礼,道:“张大人!”
我错愕,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官员。他脸色白净,看起来极儒雅的一个人,却正好是这场恶战的指挥者,而他身后站立的那些军士,满脸灰土血污,有些人看起来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
那张大人倒也不追究我失礼。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从身后一张桌子上捧起一碗酒递给小陆:“陆校尉,本官是来为你壮行的。”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小陆的表情,但他伸手接酒的动作却似乎是犹豫的。果然,他接了酒碗之后,颇尴尬地说了一句话:“张大人,能换水吗?”
好吧,我看得到,张大人尴尬了。
小陆还在很小心翼翼地解释:“我酒量不好……这一碗喝下去会醉的……”
“……要不你就喝一口?”
这一口的效果也很明显。小陆在出城之前还能神智清晰地和张大人表述我是他没过门的内人这件事,但在出了城,找到那个固定的地点埋伏起来之后,他就只能双目通红地和我说:“七虞,你先看着,我睡一会……实在撑不住了……”
望着趴在我膝上睡得那么安静却决计没有突然醒来的可能性的小陆,我觉得这次任务明显要悲剧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秀一下游戏里七虞的形象来卖萌……(他们都说双马尾萌,于是就穿这一身拍照了……)
至于小陆……咳。先不爆照……
☆、第四十回
似乎是为了迎合我这个不甚吉祥的预测,在小陆醒来之前,我们要刺杀的那名叛将就带着几百人的卫队悠悠晃了过来……
于是我也只好相当犹豫,望着他们越走越近,着实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把仍在熟睡的小陆丢下进行刺杀。
如果以军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做是绝对合理的。战机这东西,丢了就再别想找回来,但以杀手“一击必杀”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动手的胜率自然远远低过两个人一起上手。
没有过多的时间给我犹豫了。我们置身于道边树林之中,且喜草丛还算高,虽然蚊虫也稍多些,但至少不易被人发现。然而这样埋伏的目的不就在于出其不意地袭击那名叛将么?如今他们的先头人马已经走了过去,而高头大马上的军官也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等不得了。现在动手的话,只需要干掉他左侧的卫兵,然后就可以杀了他。至于之后要怎么脱身到时候再说——我有些郁闷地低头看了小陆一眼,轻轻把他的上半身扶起放在地上,然后弓着腰站了起来。
希望他们不要看到他。
我手搭在刀柄上,微微出汗。然后跳出草丛,发力冲向那名军官。
这队人明显比前天那些人要经过了更久的训练,临变速度相当快。当我割破那军官两名卫兵的喉管时,那军官手中的长枪也猛地朝我戳了过来。
这一击我挡得住,枪尖在我的刀刃上猛地滑过,擦着脸颊带起厉风,戳中的却是我背后的一名叛军士兵。
但是那军官毕竟是在马背上,在高度上占了便宜,我想杀他就格外不易,更别说周围那些士兵也都冲了过来。缠斗对于杀手来说是最大的忌讳!
我扭身,手中的刀狠狠砍在马前腿上。那马吃痛,一声长嘶,便朝前跪了下来。诚然,我是想过要抢这马逃命的,但要是不能杀了这家伙,还谈什么逃命呢?
那将官从马上被甩了下来,但在我抢上去之前,几名叛军士兵已经把他掩在了后头。而在我再次攻击之前,一把刀当头砍下,我闪了身,然而那刀还是直直砍入肩头,疼得我眼前一黑,想来那伤口也是深到骨头了。
刀还在我手中紧紧攥着,扭身便刺入那人胸膛。他喷出的血溅了我一脸,而我自己肩头涌出的血也瞬间打湿了夏季单薄衣衫,沿着手臂成股流下。
混账啊……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我又不是小陆,我不扛打的!
那军官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煞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哟!这小妞长得还不赖——弟兄们上,谁抓到是……”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朝前一栽,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瞪大眼睛,分明看到他胸口刺出雪亮的枪头。而他的身体紧跟着往后仰,我这才看到他背后双手握枪一脸煞气的小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杀人。那军官穿的是铠甲啊,枪头竟生生击碎了后护心镜,刺了个对穿。小陆的脸上一滴血都没有溅到,但紧抿的唇角和牢锁眉尖分明透出一股决绝的戾气。
这样说起来,倒好像他们停了很长时间来让我看一般,但事实上这个过程极短——士兵们哗啦一下涌去了他那里,小陆却一脚蹬在那军官后背上,把枪扯了回来,锋棱上硬是将那军官的心肺都扯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像当初的慕容一般瞬间反胃恶心,反倒急摆枪杆,那副内脏一下飞出去砸在了一个叛军士兵脸上。
我都快吐了……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能娇弱的时刻啊,肩膀上还在不断地出血,如果不能迅速结束这场战斗找个地方止血,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
而小陆在百忙之中抽空瞪了我一眼,对我吼了一句:“过来!”
我忙不迭地滚了过去,形容实在狼狈不堪。在我几刀砍翻面前的叛军士兵的同时小陆自然也没有闲着,那把长枪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虽然套路和慕容当初用的非常相似,但相比慕容的灵动迅捷,小陆的动作却更凶悍而沉重些。我看着他长枪抡圆,一枪杆子把旁边的叛军士兵砸昏,然后枪尾向后一撞,把扑过来的另一名军士撞得吐血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又乘着这一撞的反力顺手将枪尖刺过下一个军士胸膛。
好吧,我只能说小陆杀人的速度和动作实在太可怕了。我记得早晨出城的时候我还问过他为什么不带武器,他很淡然地看了我一眼,道:“军中的武器制式都一样,到时候随便抢一把就是了。”
然后,就在我把他放下的时候他明明都还是睡着的,就在我动手的短短时间里他就醒了过来,抢到了武器,并且一枪把那个军官捅了个对穿——这是怎样的速度啊?
虽然我觉得我的水平也不算烂,但比起小陆那种“谁敢靠近我我就灭了谁”的杀气,我实在是太柔弱,太柔弱……就在我到他身边之前,他右手举枪挡住了三名士卒,左手绕过腰,从背后扑上来的那个士兵腰间拔出腰刀,然后身形急转,一刀割断了那名士兵的喉管——恰好一股血喷在我身上。
我的背靠在他背后的一刻,已经浑身是血,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别人的了。感受到后头有个依靠,我差点就腿一软跪在地上了。
“受伤了?”小陆的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清晰,咬紧牙齿嗯了一声,那边一瞬安静,之后丢出了两个字:“妈的。”
然后我背后的依靠就没了,小陆长枪晃动之间,又是几个人倒下,仓促间我和他打了个照面,那边便砸来条命令:“把弓箭手杀了,抢马,走!”
我只能说碰上我的弓箭手实在是够好命的,我杀人至少是一刀夺命,疼一下也就好了。可小陆那边就不是这样——他的目标不是杀掉他们,只是让他们没法再对我们构成威胁罢了。他固然是捅死了几个人,但更多的人却是被他给整成了重伤,死是死不了,但想救治大概也救不活的。
这大概就是士兵和杀手的区别。一个讲究一击必杀,一个却只要求对方不能再对自己形成威胁。
这队士兵里头带着弓箭的不多,以小陆和我一起动手的速度,基本带着弓箭的人都倒下了。我刚刚把刀从最后一名箭手胸膛中拔下来,小陆便冲向了几名匆匆赶来的骑兵。
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把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士一把扯下来,然后跳上马背,紧跟着长枪横扫,将后头的几名骑兵扫下马来,然后勒起马头,硬是从那几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士兵身上踢踩了过去。
……被马踩很疼的好吧!尤其是小陆踏过去之后又原路折回踏了一遍。我眼看着那几个人都快断气了一般爬都爬不出来,紧跟着小陆就策马冲到了我面前,一侧身把我捞了上去,接着一声暴喝:“不想死的都给爷滚!”
这话出口的时候,小陆又挑翻了两个人,然后双膝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那些叛军却并没有轻易让开的意思,一个大概是校尉还是什么的军官居然高呼一声“莫走了刺客”,“客”的尾音还没有消失,我手上的刀便划开了他的脖子——我不是故意的,是小陆控制着马就朝着他那个方向过去,而我只是出于本能地把刀刃朝着他用力一豁而已……
这一下之后原本簇拥在我们面前的士兵顿时让开了。小陆二话没说就双膝一夹冲远了,而背后的纷乱还远远没有结束,有人高呼着“放箭”,我一急,扭头望着小陆:“他们要放箭!”
“不是弓箭手放箭就没关系。”小陆道:“准头和力道都不会太好——我里头穿了软甲,没关系。倒是你的伤严重吗?”
我摇头,其实我已经开始头晕了,但是在离开险境之前不能停下,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再说现在也不是让他多担心我的好时机。
他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横枪在马臀上重击一记。这马大概也是来自口外的良种战马,在这种刺激下越跑越快四蹄生风。我听到箭从身后射来的嗖嗖声,心像是被悬在空中一般没有底,但小陆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一直在鞭马疾驰。
我紧紧握着他攥着马缰的手腕,生怕自己头一晕就栽下去。小陆的手臂挟在我腰间,往后微勒,将我固定住。而我眼前的世界益发模糊不清,整个身体像脱了力一样,靠在他身前动也动不得。
☆、第四十一回
我大概是昏过去了,至于昏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等我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左肩伤口处凉凉的风。睁开眼,却发现小陆已经解开了我的上衣,以手掬水,淋在伤口上。现下虽然已经是夏初,可山水冰凉,加上微风,我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小陆肯定是觉察到了,他抬起头,正对上我的眼睛,颇不好意思地笑笑:“急着处理伤口,就……没等你醒来。”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恼怒,心中反倒有些欣喜,只得咬了唇点点头,还带着几分消不去的微笑:“多谢你……追兵甩开了?”
他点了点头,手指向稍远处:“赶上来的我都杀了。不过这儿也不能久留,咱们得再往南边走,差不多再有个四十里地,才能摆脱追兵。”
“那现在……”我的头还有些晕,声音也没底气。
“先把你肩上的伤弄好。”他说罢便低了头,从一个小瓶子中倒出了些半凝膏的东西,给我涂在肩上:“这玩意儿是生肌止血的药,灵验倒是灵验,不过会有点儿疼的,你忍忍。”
小陆每次说的“有点儿”对我来说都能达到“已经够了”的标准。这药许是好药,但敷在伤口上,倒更像是一把冰做的刀又嵌进来了一般。凉飕飕扎人的疼。
我竭力扭着头去看那道伤口——小陆已经帮我用水把血污洗净了,但深深的伤口仍在往外渗着血珠子,浮上皮肤时却被那凝膏给堵住出不来。
“还好没伤着骨头。”小陆松开我:“自己穿好衣服。我背上有处旧伤还没好,刚刚挨了一箭震裂了,帮我上药。”
他的口气平静,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我却看到了他背后偌大一块血斑。
“……真的是旧伤?”我的声音莫名虚了。
“是。”他解开衣服,脱下软甲丢在地上:“还好没射中头,这甲胄结实,不过挨一下也够疼的——箭这玩意,隔得太远了就没劲儿,太近了又发不出,就那么一段危险——那时候你都瘫了,我倒是蛮害怕的……”
他说着话,脊背便袒露在我面前——正在后心的位置,一处原本已经结痂的旧伤正往外渗着血。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流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撑住,也是实属不易。
我在溪边洗了手,蘸了那药膏仔细给他涂抹。手指按上伤口的一刻,他几乎细不可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伤什么时候落下的?”我莫名脸红,低声问道。
“……东都。”他的声音突然低哑许多:“那次差点死掉。”
“我听说了……很可怕是吗?”
“很惨烈。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想到他能打下东都来,直到巷战的时候,我才相信我们败了。”小陆的声音听来平静,却实实含着微颤,那大约是恐惧留下的烙印:“我看着教我枪法的前辈死在我面前,前一天晚上他还告诉我他内人有喜了打完仗就能回家抱儿子,看着一起切磋过的兄弟被叛军生生砍下头颅,血从断颈里喷出来……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那是我杀人杀得最多的一天。刀被血烫着,又一次次砍在骨头上,最后不是卷刃了就是崩了,那就从尸体上捡一把刀起来接着砍。尸山血海,大概冥府鬼域也不过如此了……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那后来呢?”我挑一点凝膏,细细涂擦在他伤口上。
“后来我们几个跟着郎将杀出来。”他低声道:“三千兄弟,听说最后冲出来的不到二百,大部分还都去了长安……等叛乱平定了,陪我回一趟东都吧,我总得买够了酒,祭他们天上英灵——虽然他们在的时候老是笑我不会喝酒不像个男人,然后就会打起来……”
“你能打过他们吗?”
“宁可那时候多输给他们几次。”小陆至此不再说话,想来他心里不好受,我也不好再讲什么。只能把注意力都贯注在手指上。小陆背后的伤痕大约有十处,有的颜色深些,有些已经几不可见,但手指划过去,还会有凹凸起伏的感觉。
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吧。
我收了手,轻轻叹一口气,生怕惹得他不悦。但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他背上一处伤疤非常奇怪。
那应该是个旧疤痕——但奇异的并不是这疤留下的时间,而在于它的形状。剑伤是扁的,箭伤是扁的或者三棱的,枪伤是圆的,总之,一个伤疤的外形和留下它的武器的横截面应该一致,这是能一眼看出来的。而小陆这个伤疤,却是奇异的图样——是,那是某种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图饰的形状。这不会是武器留下的,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制造截面会是这种奇怪模样的玩意儿。
如果那只是个表示吉祥的纹样的话,我可以理解这是个纹刺,但很明显,这图样我从来未曾在器物上见过。于是,这种奇异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正想着,小陆却自己拉了拉衣服,道:“涂好了么?走吧,晚上得赶到有人的地方寄住——这衣服上都是血,你也得重买一身了。”
我忙忙应了一声,头脑里刚刚浮现的一点儿线索又没了。
小陆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将软甲卷了卷,然后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将拴在上头的马缰解开:“上马。”
仍是两人共骑,我却不想再说些什么。既不能让小陆接着回忆东都一战的惨烈,我又找不出别的话题来。斜阳之下,唯有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