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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一切都不再有了。
我哭得天昏地暗,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哭什么。眼泪从眼中涌出的时刻,我脑海里掠过的并不是“怎么找到那本书”,更不是“书上有什么东西”,而是我匆匆离开长安的那个晚上,那像是绕在手指上的丝线一般萦绕在我心间的花香。
那花香和暮色四合里的万阙楼阁一起,构成了我对长安最后的印象。
而那本书,当时还在我怀里珍而重之揣好的书,是我和那座已经沦陷的大城唯一的联系了。如今,连这点联系都不再有——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上天到底还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呢?
我掉下眼泪的时候,小陆站在旁边,什么都没有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总之,过了好一阵子,有人跪坐在我身边,将一块帕子按在了我脸颊上。
“那并不仅仅是一本武学书,是不是?”小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有些虚无的忧心:“至少,对你来说,那册子的意义要比一本秘籍大得多——能不能告诉我,那书册到底有什么样的价值,让你哭成这个样子?”
我一怔,眼泪倒流进嘴里,直接呛住咳了起来。小陆伸了手拍拍我的背,又道:“确实有什么秘密是吗,比如说——一张地图?”
我怎么会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听小陆这么一说,只能抬着已经哭肿了的眼睛愣愣望着他:“什么地图?”
“你自己不知道么?”小陆眉心微微一蹙:“不是……你的书么?”
“我娘给了我之后我哪有时间看啊,里头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越说越心虚。其实时间当然是有,但为什么不看,大概就没法找理由了:就是因为我懒而已!
“那你娘给你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说是极重要的东西……”我对小陆这种刨根问底的问法很是有点儿心慌。他一定是看出来什么了,可……书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啊?难道他已经参透了?
“这样吗——那就是了。”小陆点点头:“若我并不曾猜错,那么书中的所谓秘密,不过是前朝宝藏的准确地点而已。”
“啊?”
“是这样的——我所听说的,有关前朝宝藏的信息,被分成了三份。第一份是我家族世代相传的歌句,算是哑谜,都猜出来的话,讲的就是宝藏所在的郡县,第二份是被一位高手写在了一本书里,说的却是觅宝之处的山川河流走势,知道这个才能在一县之境里找到那个地方;第三份是一张图了,现在存在江南的某个世家那儿,据说前阵子重出江湖,还引得不少人追逐——那张图讲的是藏宝的废庄子里的机关暗器,不懂机关的人,进了那庄子也是死路一条。”
我目瞪口呆望着他,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好一阵儿才咽了一口唾沫润润已经又干又酸的嗓子:“可是,如果是关乎前朝宝藏的事情,为什么那册子会在我家中?还有……一个宝藏而已,对我的家族,算不上特别重要到能用生命保护吧……”
小陆默然良久,突然站起:“这次倒是希望我猜错呢。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那书册找回来。或许,对你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你母亲亲手把它给你的这一重意义吧……”
“哎?上哪儿找?”我这才想起册子丢了的事情——说不定我的心智真的有点儿问题,为什么我在想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自动忘掉另外一件事情呢,这种单线思考的习惯到底是谁给我养成的真是很值得探究……
“找唐雪燕去。”他斜侧了头,道:“书肯定是他拿走的——不管怎么说,只有他有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我早晨问过夕月了,他现在肯定是冲着那什么还魂珠去的……”
“可昨天夕月都说过了就算有那珠子也复活不了他的心上人啊。”我赶上他一步:“怎么还……”
“能为一个女人固执十多年的男人,会为一句话就放弃这么多年的梦想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最后一张图的,或者根本就没有最后那一张图——但无论如何,既然我是在冰魄养好的伤,就不能让他死在那里。既然书是在我手上弄丢的,就必须给你找回来。”小陆的话语够决然:“你等着。唐雪燕的速度不可能比我快多少——那个宝藏在哪儿,我也是知道的。”
我一怔:“你应该只知道郡县……”
“如果你那本书就是传说里那本,我也记得一些东西,总该能找到的。”他突然笑了:“拿到之后直接去给你哥哥应该也可以?”
“唉?你不回来了么……?”
“嗯。伤都养好了,别的地方也没得去,就先去襄州吧。”小陆突然笑了:“再说,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四哥那里比放在你这里安全得多……你么,在冰魄等着战乱结束就好。”
“……你已经想过要走了?”我静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问出来——这件事情的走向实在诡异到我这样的二货都看得出来异常来了。但我必须想一会儿,才能确认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样的话。
这事情的开始,是唐雪燕想问小陆关于那颗珠子的事情,好吧,这很正常。然后夕月点了唐雪燕的穴道,可一夜之间,他就解开了穴——我不怀疑夕月的本事,于是这穴位该当是有别人给他解开的。可若那人对唐雪燕怀有恶意,又如何会解了他穴道?唐雪燕走了,那书册也就消失。想说那书册是唐雪燕带走也是正常,唯独一点奇怪:小陆出身军中,睡眠极轻,心性谨慎,唐雪燕就算再怎么武艺高强,也得先弄开了他房门才可能拿到书册。假设小陆偏偏睡得沉就是没听到,那么为什么早晨会醒得那么快去看唐雪燕失踪?
而在那之后,他告诉我书册找不到,又提到唐雪燕和书册在一起这个说法。我承认这个推断有道理,但为什么会突然神展开到他去找唐雪燕要了那册子之后直接去找我四哥?要知道,书在我手上丢的,他直接拿去找四哥,不就是相当于不给我面子么?四哥那个脾气,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直接把我撕了?
而要重返前线这种想法,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冲动吧……还记得那时候他差点和老崔打起来,不就是因为要打仗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说小陆只是为了找个理由离开冰魄去打仗就放走唐雪燕,这似乎也太过牵强了些吧?
“想了很久了。”他似是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仍是平静地往下说:“伤已经养好了。虽然没有军命,但总不好一直躲在冰魄吧。慕容他们也说一起……你不用担心,那本册子我定是会取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去找你哥哥拿也是一样——我保证不再看了,也再不让别人看到,可好?”
“已经让别人看到了好吗?”我心里头莫名烧起一股火来,声音也飘尖:“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还要那东西干什么?!”
“那也是个念想。”他低声道:“有些人走了,他们留下的东西还在你身边,虽然再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心酸,可也总胜过与那个离别的人再无牵连。对不对?我知道你心里头有火,是我不对,你说也好,打我也好,随你。只要能发泄出来就是——毕竟,等我去了前线,就是想让你打,也打不到了。”
我竟然让他这话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明弄丢了那册子,就算不是他故意,也是他的错,可照他这么一说,却似乎是我得理不饶人的一样……
伶牙俐齿就是好啊就是好……
这边我说不出话来,小陆却又伸了手,挑起我散落的发丝,勾到我耳后,又道:“帮你梳头什么的,我也没法子再帮你做了。以后你自己来,还记得该怎么梳么?”
他这么一说我就彻底心软了。我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样,但面对他这样的态度,就算把铁铮铮的证据丢在我面前说是小陆给唐雪燕解了穴还把那册子给了他,我都不会相信的。
毕竟我之前还忘了考虑一点:小陆是杨家的后人,那宝藏是他家族守护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为了离开冰魄就干出这种事情来呢。如果他要去打仗,和我说清楚了,我也不会拦他的啊。
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宛如一块莺飞草长野狐乱跑的荒田……思绪搅扯在一处根本分不清个头绪。我想让小陆去把那书册给我找回来,又念着那秘密已经泄露,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那册子的必要;想表现得爽利些让他放心去打仗,又想哭着求他留下来陪我;想着他放走唐雪燕的可能性,又想着这事儿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动机去做,整个人烦得要命,若有人往我身上丢个火星,大概我就能着起来了。
世上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有天大的麻烦,而是面对着这天大的麻烦,你偏生一点儿计策都想不出来,等着麻烦越来越麻烦才是真正让人要发疯的感觉啊。
小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定定望着我,他开口,声音也依然带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好了,别难过了,我保证把东西拿回来……只要拿回那书,问题就解决了对不对?”
我咬了唇,想趁机套他话,但不管从什么方面考虑,我大概都没那个聪明劲儿。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八分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剧情接不上会痛,言语啰嗦会痛,连错字也痛。
卡文是会呼吸的痛,它流淌在WORD每个角落。思维断了点会痛,出门有事会痛,想写写不出最痛。
——你们想过这一章三千字我写了三天五个版本最后还想再改一遍的痛苦嘛。
——我保证我不是去玩游戏才不更新的。实在是因为文写到了这个地方,前不搭村后不搭店,前一部分剧情虽然乱但是也写完了,后部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乱可是还没接上……
幸好写完一章了,以后……希望能顺利写好吧。这一章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写东西的水平还是太差了,很多细微的地方,想过却写不出来……不能分享出自己的感受,大概是写东西的时候最让人闷火的事情吧……
☆、第五十二回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答应小陆让他离开那一天时我的纠结和挣扎,正如我永远也忘不掉,他走的那一天时明媚到几乎耀眼的阳光。
也许睡过一觉之后,那些原本能让人悲伤难受得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心里头的影响会稍微淡去那么一些。至少当我将马缰递到小陆手上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没有秘籍,没有宝藏,没有唐雪燕,也没有什么国祚江山,有的只是这个银甲朱袍对我微笑却一定要离开我的男人。
早晨的光线简直可以用清澈形容,那透着亮的金黄都叫人心颤的。冰魄总堂的早晨极美,小陆拖我早起练刀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么一次。可现在,他要走了。拿了那册子之后直接去襄州……
为国死战,那是军人的天职。可是,并不是谁都愿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战场上餐风饮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的。
我想我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够抑郁,小陆在接了马缰的时候才会用只有我听得到的低声和我说:“别难过。”
我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可他却什么也不说了,翻身上马,望着稍远处站着的老崔慕容和夕月挥了一下手便扣膝欲去。
不知是什么冲动统治了我,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辔头:“带我一起去,行不行?”
“……去了怎么样呢?外头都是乱兵。”他的声音还有犹疑,可态度却明明是要拦定我的:“就算去拿到那册子的路上有我保护你,我也没空再送你回冰魄了。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不好么?”
“我并不……并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我争辩:“我也可以打,虽然比较弱,可是一般的乱兵还是……”
“我不想你跟去。这样说你明白么?你拿了书就会走?我可不相信,到时候你一定会以想哥哥什么的当借口跟我到襄州。正如同昨天和老崔商量,他也打算用上峰命令压着慕容不让她去前线一般——打仗的事情,就该让女人走开。慕容是军人,她都……你又是什么呢。七虞,你天生就该在长安城里,好好当你的小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我们这些该和敌人死战现在却还苟活着的男人们的错。”
我不想哭,眼睛再酸再痛也不想流下眼泪来。可要憋住泪水当真还很难啊。我忍得抿住嘴唇颤着鼻翼,大概非常难看。
小陆却笑了,纵使笑得再怎么僵硬,也还是勾了唇角:“嘿,别这样——大概我说得太可怕了?放心,我不会死那么早,不然怎么舍得——来,给军爷我笑一个,要不军爷我给你笑一个?”
……俏皮话?我一愣,有那么一点儿想笑,就借着这一刻微微的放松,我急转过身,用力一跺脚。脚腕上微麻的疼痛传来,我哑着嗓子叫道:“你赶紧走!才不要给你笑!”
不敢再看了,再看说不定就是拽住他的战袍不让他走,再看说不定就是泪如雨下难舍难分,再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背后传来一声“嗯”,接着有人把什么东西插在我的发髻上,马蹄声响起,如惊雷般疾速掠远,我却不敢转身。
想他已经走得够远了——慕容都走了过来,牵起我的手,低声道:“转身再看他一眼好不好”的时候,我才扭过了头。
并不是我要哭啊,是他后护心镜上流转潋滟的那一道阳光,偏要直直映进我眼睛罢了。
慕容握着我的手指有些收紧,微微的疼,却疼不过我胸口如被锥子来回刺戳的感觉。那样的痛感,能让人周身都没了力气,软塌塌的,就靠在旁边的慕容身上。
眼泪从我颌下滚落她颈间,慕容身上淡淡的香气似是有让人安心的力量,而她轻柔的安慰像是歌声,萦绕耳边听不太清却让我心里头宁定下来了。
她说:“他会回来的,七虞,等叛逆平息,我们所有的人的牵挂,都还会好好的。”
那时我只当她在劝我,后来我才知道,那话也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后来”,也就是要到了一个多月以后,老崔也启程前往襄州的时刻了。他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一条“死都不许出冰魄”,把干瞪眼的慕容堵在了这小小的杀手总堂里。
“为什么不许我去?”我躲在墙根后头见证过慕容的抗争:“我也是军人!”
“你首先是个女人——襄州也不是天策府,那些士兵什么时候见过在军中的姑娘?你去了不是去打仗的,是会被围观的,也许……还更差些。”
“他们谁能伤我!”
“不用伤到你,只要你的出现让军纪难以维持,就相当于帮了敌人了。”
说真的,我从来都不相信一只不靠谱的老崔会有这样一面。而彼时老崔刚刚从老家接来的媳妇也在我身边躲着偷听,看着她的表情,我相信她也没见识过这样的丈夫……
也许,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个绝对不可以触碰的底线吧。对于老崔来说,或许真正重要的只是打赢这一场仗,所以才有不顾慕容反对的坚持与几乎强横的命令:“我不管,这是上司的命令,你敢不从么?”
结果必然是慕容不敢。送老崔走的那天早上,我没有看到慕容,而那拉着相公的手你侬我侬许久最终却不得不放手的崔家夫人哭成泪人儿的时候,也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场子的军娘来安慰她了。
因为慕容自己就躲在唐大的地盘上,我找到她的时候,她面前的一堆柴禾已经变成了碎片,最适合拿来引火……
而彼时的她依旧满怀郁愤地劈砍那些木片,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我出现的时候,慕容丢了手上的斧头,拖住了我:“走,咱们姐俩儿喝酒去。今儿个不醉不归。”
——于是,在崔夫人忧伤难抑的这一天,借酒浇愁喝得看到月亮都成了两个的反倒是被禁足不许上战场的慕容和被禁足不许去襄州的我。
慕容的酒品实在称不上好,大概只能算是比我好些——我喝多了是会哭闹的,可慕容喝多了就是说话,不停不停地说话。被酒杀得略哑的嗓子配着幼兔般红红的眼睛,看着怎一个沧桑了得。
另外,慕容的酒量也就比一杯倒的陆慎好那么一点儿,我还没醉呢,慕容已经握着我的手,开始讲掏心窝子的话了。
“你知不知道……”以这话开头,她定是有一份长篇大论了:“我做梦都想回到军中去,我想平叛啊,想回家……我家在范阳,对,就是那个安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