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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楼噗哧一笑:“瞧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是。我只是个戏班班主,戏子出身的。见人低三分,我够不上仁人志士地格。对天下纷争也没兴趣。我只是可怜那些忠臣的孤儿。有的入宫,有的流落市井。最惨的,还流落青楼。可惜我能力有限,能帮她们的实在很少。”
以往种种关于秦玉楼的流言,以及围绕在他身上的种种谜团一下子都解开了,秀儿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不大喜欢的师傅,那张过于瘦削地脸,如今在她眼睛里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她感动的说:“难怪好多次看见师傅双手拎满了东西出门,然后空手回家。也曾听说师傅总是悄悄出行,走到某处,叫老周把车停在巷口,自己提着东西进去,师傅其实就是去看那些宋末死节地忠臣们留下的孤儿寡母去了,是不是?”
秦玉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秀儿很想问他:那你又如何知道她们地住址呢?这些人既然顶着前朝遗孽地罪名,肯定不怎么跟外界打交道,有的说不定已经改名换姓,一般地人,根本不可能掌握他们的行踪。
看来,师傅还是加入了反元地下组织,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不过这样的敏感问题,秦玉楼不愿意回答,秀儿也不敢多问了。
这时,一个镜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秀儿笑着说:“我第一天到戏班时给师傅买的点心和烧鹅,师傅好像也提到外面送人了吧,”
这个秦玉楼倒不否认:“就是送给柳儿母女了。”
秀儿有点纳闷:“她们在宫里,还没东西吃吗?”
秦玉楼斜了她一眼:“你当宫里人人都能吃香喝辣呀,她们是前朝罪臣之后籍没入宫的,在宫里属于最低等级的宫奴,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她们的,举凡洗衣劈柴扫地刷马桶,做得不好还要挨鞭子。柳儿比其他人更累,她不但要做自己的那一份,还要帮娘做,帮妹妹做,经常顾不上吃饭,就算按时去也多是粗茶淡饭,残羹冷炙,可怜她官家小姐出身,哪里受过这种苦。”
两人俱叹息,最后秀儿说:“像她这种的,能想办法弄出宫吗?”
如果在宫里没活路,那就只有出宫一途了。出去后,改名换姓,若是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就有依靠了。
秦玉楼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比登天还难!虽然皇宫每三年会放一批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出宫,但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头上,因为她们不是选秀进来的宫女,而是战败国的女俘。按本朝规矩,抓来的俘虏,男地发配去边疆为他们开垦荒地,女的或发为官妓,或籍没入宫。你想,一个罪犯,被发配边疆或入籍为官妓,能随便走掉吗?”
如果俘虏跟罪犯是一个性质,“那她们不是要在宫里做到老死?”
秦玉楼道:“肯留她们在宫里老死,还算是格外开恩了。你看着吧,柳儿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宫里也不会要她了,怕她的病会传染,怕她死在宫里晦气。”
“会把她丢出宫?”秀儿眼睛一亮,要是这样就简单了:“下次师傅来的时候索性叫她装死,让宫里的人把她赶出去,我们再收留她。然后请关伯父好好给她开点补药调养调养,过个一年半载,师傅给她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秦玉楼好笑地说:“你想得倒简单,真有这样的好事,那些宫奴们都装死了。她们是宫奴,生死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的。宫里不能留,还有陵园那边的守陵殿,宫里遗弃的宫奴多半弄去那里,活着的时候当活人守陵,死了就去地下守陵,生是皇家的人奴,死是皇家的鬼奴。这样,到地下见到了文大人,还可以耀武扬威对他说,怎么样,你女儿死了还是我的奴才。”
秀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出来,心里万分难过,为那些为国捐躯的先烈们,也为了他们尚遗留在人间任由敌人欺凌的妻女。胜者为王败者寇,人世间的生存法则残酷得叫人惊心。
师徒俩都沉默了。秀儿掀起窗帘看了看天色,大概快到申时了吧,其实这会儿要回家也还是来得及的,只是她已经不想动了。
回到芙蓉班寓所,老周出来开门,一见到秦玉楼就说:“班主,左相府来帖子了,要我们明天去他家唱堂会。”见秀儿跟着下车,又对秀儿说:“你们明天肯定是没法下乡了。”
秦玉楼一愣:“来人有没有说左相府明天有什么事啊?”
老周挠了挠后脑勺:“这倒没说。”
“你也没问?”
“我……也忘了”,老周的声音有点虚。
秦玉楼叹了一口气:“老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老江湖了,怎么办事还这么马虎呢?这种人家请堂会,不问清楚是为什么事,明日我们去了,拜见相爷的时候说什么?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犯了人家的忌讳,是砍我的头,还是砍你的头?”
老周不敢吭声了。
秦玉楼见黄花迎了出来,忙交代他:“你去左相府那边打听打听,看左相府明天到底因为什么事要请堂会,务必要打听清楚,我等你回话。”
“是,师傅”,黄花答应而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十九场) 隐忧
更新时间:2008…10…6 21:59:45 本章字数:3474
黄花师兄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当时戏班众人正在餐厅吃饭。他一头汗闯进来,站在秦玉楼跟前吱吱唔唔地说:“师傅,徒儿打听了一下午,问了许多人,可他们都说,左相府明天好像没什么事。”
秦玉楼的脸沉了下来:“你去了老半天,回来就给我这么一句话?”
黄花擦着汗,接过师弟端给他的水喝了几口,尴尬地陪着笑说:“我一开始在外面打听,都说不知道有什么事。后来眼看着天快黑了,我急了,扯个由头混到里面去,找了好几个下人打听,他们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没什么事。我就问,那为什么要请戏班唱堂会呢?结果人家还很高兴地说,又有戏可以看了,也就是他们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再后来,看那府里的上房开始传饭了,这才回来的。”
一听左相家的名号,曹娥秀的眼神也变了,时而凄楚,时而凌厉,拿筷子的手虚握着,对桌上的饭菜好像完全失去了胃口。众人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朦胧的光影中,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依稀可见,迎风摇曳的枝叶在暮色中划过一道道朦胧的暗影。秀儿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孩子的手臂。
餐厅里一阵静默,连秦玉楼都停止了训斥。大家都清楚曹娥秀在想什么,没有人敢劝一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可是越沉默,曹娥秀越容易胡思乱想。咳咳咳,秀儿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师傅,左相府可能真没什么事吧。那种人家,请个戏班唱堂会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也许早上老爷和太太们坐在一起吃饭,某个得宠的小妾说。好久没看戏了,明日我们请个戏班回来唱唱吧。于是老爷当场拍板。打发一个下人来下个帖子就成了。”
白花也附和道:“是啊师傅,既然黄花师兄怎么都打听不到,那说明真没什么事,至少没大事。不然别说府里的下人,外面的人也会知道地。左相府这样煊赫的家族。有一点风吹草动,下面的人就会闻风而至,送礼地会站满两条街。”
师弟师妹都帮着说项,有的则忙着给黄花端来洗脸水,添来饭,让他洗把脸了赶紧坐下吃饭。
事已至此,秦玉楼又能如何?黄花都打听不到了,换其他几朵花去更不中,只好松口道:“算了。你先坐下吃饭吧。”
看他满腹心事,一脸愁容,弟子们虽然口里那样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地,左相家不比别的地方。那是狼窝虎穴啊。出了岔子谁都承担不起。上次曹娥秀被下药打胎的事还让大家有余悸,这回。无缘无故地请戏班去唱堂会,不会又要搞什么名堂,害班里的谁吧?
汪怜怜嘴快:“上次是害大师姐,这次又盯上谁了?”
年纪大的师兄师姐立刻朝汪怜怜瞪过去,年纪小地则把目光落到秀儿身上,秀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盯上我了?不会吧?”她又没跟阿塔海勾搭,也不认识府里的任何人,她就是一个跟左相府毫不相干的路人甲。
秦玉楼本来就在为明天的事犯愁了,再听到一帮人吓唬秀儿,板着脸呵斥道:“瞎说什么?秀儿才来戏班几天,什么人都不认得,左相府盯一万个也轮不到她!你们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要是把秀儿吓得不敢去了,你们谁替她去?左相府明天可是点名要唱《拜月亭》!”
大伙儿都不吭声了,秀儿心里反而有些不忍,其实她也知道他们都是开玩笑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担心谁会对付,故而笑了笑说:“师傅,那我们下乡的事,是不是等唱过了堂会再定?后天会动身吗?”
要说,她还真盼着下去呢,她长到十五岁,从没离开过大都。下去巡演固然累,但一想到可以看很多地方,就很兴奋,很期待。
这时候秦玉楼已经吃完了,刚放下碗筷,立刻就有弟子捧上漱口水和净手的毛巾,然后才是淡淡的薄荷茶,秦玉楼一边擦手一边说:“明天再看吧,今早听一个会看天象地人说,明日其实不是出行的好日子,有大风大雨。要是这样的话,就得再等几天了。”
秀儿抬头看了看窗外,并不是非常黑,这说明天上有星星,不像是要变天地样子啊。
吃完晚饭,大伙儿各自回屋,秦玉楼喊住秀儿道:“你跟我到我屋里去一下。”
几个师姐向秀儿投来关切的目光,但师傅要单独找她训话,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她跟师傅去了。
进屋后,秀儿不敢随便坐,秦玉楼也没叫她坐,自顾自坐下后,一开口就问她:“你家,我是指你爹,还有你死去地爷爷,跟左相家地人没什么过节吧?”
秀儿睁大了眼睛:“师傅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怎么可能?他是朝廷相爷,蒙古贵族,我家是汉人平民,根本挨不上边啊。我在家也从没听人提起了左相家的任何事。”
师傅是不是担心过度因此就异想天开了?她家会跟左相家扯上关系?
“我也觉得不可能有。”秦玉楼突然冒出一句。
秀儿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你既然“也觉得不可能有”,那还把我叫来审问?
“但是”,秦玉楼非常严肃地告诫:“明天到他家以后,你一定要小心,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落单,要跟师兄师姐们在一起,知道吗?”
“知道了,师傅”,秀儿点头答允,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要不是因为担心她地安危,师傅何至于变得如此嗦。只是师傅似乎忘了一点:左相府真要对付她的话,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没用,没有人保护得了她。就像上次,“大师姐也没落单啊,就连吃饭,也是大伙儿一桌吃的,结果还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了。”到了别人的地盘,真要害你的话,可以说防不胜防。
秦玉楼说:“这一点后来我认真想过,下药应该不是下在饭菜里的,吃饭的时候人太多,不好轻易下药。药错了人他们家怕倒不怕,但万一大面积中毒,说出去影响不好。据说左相家出了一个修行打坐的儿子,连左相这些年都号称要一心向善了。”
“那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呢?”秀儿纳闷地问。
秦玉楼其实也说不准,只是猜测道:“可能是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吧,娥儿唱完戏后喝过一杯放了胖大海的金银花茶。胖大海和金银花都是从戏班带去的,可后台有府里的仆人进去玩过,多半是他们趁人不备动了手脚。”
师徒俩又议论了一会,秦玉楼便挥手叫秀儿回去休息了。
秦玉楼心里七上八下,秀儿倒没想很多。她到底年纪小,还单纯,就像她在饭桌上说的,她真的以为,人家不过就是偶尔来了兴致,想请戏班子回家听听戏罢了,并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小的时候,她的爷爷,任何时候想听戏,就把人往家里请,什么都不为,就图个开心。真不明白师傅他们怎么都想得那么复杂,一个个如临大敌。
至于曹娥秀上次在左相府的遭遇,凭良心说,也是曹娥秀先招惹人家的女婿在先。从某种意义上,秀儿甚至认为阿塔海的老婆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要真发起狠来,曹娥秀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样想她也觉得很愧疚,觉得对不起大师姐,但这件事,大师姐自己难道就没错吗?明知道阿塔海是有妇之夫,家里的糟糠妻来头如此了得,老虎头上捉虱子的事,她也敢做,原该料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想到曹娥秀的事,秀儿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一辈子不嫁,也决不做人家的妾,更不做外室情妇。如果不能像娘那样嫁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相守一世,那就唱一辈子戏吧,唱到不能再唱了,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去。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一,白天在皇宫发生的那些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十一的反应,事后他的体贴他的关心,她都很感激,也很感动。十一什么都好,对她更是没得挑的,他家里人对她也没得挑的。可一想到嫁给十一,就意味着将来必须跟许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就黯然神伤,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就算十一千好万好,可不能情有独钟,她也不敢嫁。他现在对她越好,将来迎娶别的女人时,对她的伤害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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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了一下推荐票榜,发现我居然有10票了,吃惊不小。我这本书够扑了,本来以为一个月都没有10票的,想不到现在就有了。为答谢朋友们的支持,今日努力3更。
至于平时,尽量保持2更,争取不让包月的朋友看太久。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二十场) 诡异(一)
更新时间:2008…10…6 21:59:48 本章字数:2856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上窗棱时,秀儿已经睁着大眼睛醒了好半天了,说不上很紧张,可就是睡得很浅,院墙外又老有猫儿在那里打架。
“秀儿,你真沉得住气,我还怕你昨晚睡不着呢。结果你一夜到天亮睡得安安稳稳的,倒是我,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烧饼。”曹娥秀在枕上看着她说。
此时天色尚早,去左相府又不用那么早,说好了中午过去吃饭,下午才正式开场的。所以,两个人都赖在床上不动。
扯了几句闲话,秀儿终于忍不住问:“大师姐,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跟阿塔海还有来往吗?”
“当然没有!”曹娥秀立刻矢口否认:“我天天晚上跟你住一个屋,你什么时候见我外宿过?”
外宿倒是没有,“可是,你散戏后,常常神秘失踪,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回得很晚。”
“那是有客人请吃饭嘛。”
是的,也没错,像她这样的名角,只要愿意,每次散戏后都有人请吃的。但如果秀儿没记错的话,跟阿塔海交往期间,她是不大接受这种宴请的。难道,因为阿塔海的事,她伤心了,变性了,现在只要有人请就去?
而且,普通的戏迷请吃,吃完了就回来,需要去那么久吗?最可疑的是,那达慕节那几天,她曾有一天没戏,结果就消失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回来告诉秀儿看马术比赛去了。秀儿好奇,追问比赛细节,她竟然连前三名是谁都答不上来。秀儿没去,还听别人说了呢。
曹娥秀从床上坐起身,笑看着秀儿说:“好啦。别琢磨我的事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左相家可不比别的人家,凡事小心点。”
“是,我会小心的。”
个个都叫她小心点,好像那里有个巨大的陷阱在等着她往下跳似地。她还真没什么不好的预感呢,小老百姓一个。又没作奸犯科,左相家为啥要对付她?
出门前,秀儿好玩翻了一下黄历,今日是七月初十,蛮好的日子嘛,宜出行,宜动土,宜嫁娶,宜这宜那地。
阳光也很好。空气很清新,树上的鸟儿喳喳叫,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鸟人爱装高人。说什么今日有大风大雨,有大肉大鱼还差不多吧。左相府地酒席会差吗?好些天没出去吃饭了。天天在戏班里跟着小气鬼师傅吃素,嘴里也快淡出鸟儿来了。
所以对于今日的出行。秀儿其实是期待的。或许,她骨子里就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因子,越是众人皆曰不可行的,她越是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待终于望见左相府巍峨的大门时,秀儿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大鱼大肉大红包,我来了!
车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离大门两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秦玉楼让他们先在车里等着,自己单独过去跟看门的好一番嘀咕,最后回来闷头闷脑地说:“还是打听不到什么,不管了,我们进去吧。”
秀儿笑问:“那师傅准备进去了怎么说呢?”师傅真是谨小慎微呃,就为了进去后的开场白,从昨日一直纠结到现在。
秦玉楼一摊手:“还能怎么说,甭管见的是哪位主子,给人家请安就完了,别的啥都不说,少说少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