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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绵意拿了弄脏的裙子出去,准备叫人送到浣衣局,哪知刚走至门外,就听到她在惊道:“淳嫔娘娘?您怎么站在外面,快些请进吧,娘娘正在里面呢!”
日夕?清如听得绵意的声音方知日夕在外面,可她为何不进来呢,她连忙起身出去,果见日夕独自一人站在宫门外,身边竟是没带一个宫女,神情犹豫,似乎是在想要不要进去,待见清如出来,她突然又身子一震,扭头就往外跑,清如赶紧叫绵意拦下她,然后自己快走几步来到近前拉了她的手道:“淳儿你一个人站在外面做什么,而且一见我进来就跑,难道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淳儿怎么会讨厌姐姐呢!”她赶紧摇手:“是……是……”她似有话要说可又不想说。
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样,清如不禁有些急,直觉告诉她日夕来这里,肯定是有事要告诉她,扶着日夕的肩膀道:“到底什么事,你快告诉姐姐!”
日夕缩了一下身子,眼睛瞅着清如,可就是不说话,见此清如不得不压下心中的迫切,将她领进了屋里,然后又叫人端了一品奶子给她,瞧着她喝下去后方再度问起。
哪知日夕还是那副吱吱唔唔的样子,似有不忍言之的意思,直至瞧见清如面色不悦,方轻声道:“姐姐……嗯……子佩昨夜有没有在你宫里?”
听到这话清如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日夕怎么无缘无故问起子佩的事来,里面定然有文章,她勉强挂起笑颜道:“昨夜子佩不知去哪里了,没有在我宫里,怎么?你可是见着她了?”
“那想来是不会看错了!”她低着头说的很轻,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不过此时宫里宫外静的很,所以清如还是一字不拉的听在了耳中,反问道:“什么没看错?”
日夕咬着嘴唇道:“我……我……今天早上去找皇上的时候,好象看到子……子佩从里面走出来!”她不停地绞着衣袖,声音愈说愈低,头亦垂了下去,好象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清如石化在椅子里,连气也忘了喘,只是不敢相信地睁眼望着日夕,这……这不会是真的……
一早从养心殿出来,这个代表着什么,只要是宫里的人都会知道,子佩既不是福临的贴身宫女,也不是养心殿里伺候的人,她会从那里出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清如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宫里的人竟然……不……这不会是真的,足足有好半天的功夫她才缓过劲来,可是脚依旧僵硬的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才撑着桌沿哆嗦着站了起来,只是一些些也不稳,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你……你……真的?!”语无伦次的话反应了她内心的挣扎,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日夕没有理由专门跑来说诬陷子佩的话,而且子佩昨夜确实不在宫里,那么除了皇帝的龙榻她还有哪里可去?
“姐姐,你别气坏了身子!”日夕似乎被清如面白如纸的样子给吓坏了,跑过来想扶着她坐下,可是清如明明站不稳却硬是不肯坐下,她咬着牙又一次问:“到底是不是真的?”声音里包含着无尽的失望与怒气,此刻的清如看似单薄平静,实际上却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饶是日夕再镇定,可终究心中有鬼,在她的迫视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嘴里轻轻地说道:“应该是不会错,是我亲眼看到的。”
清如顿时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袭来,几乎当场摔倒,晃了几下后她扶住桌子,用尽所有的力气站住,然后从那张紧紧抿起的嘴里吐出三个字:“好!很好!”
然而那双包含着暴风雨的眼眸,明明白白地表明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清如在宫里受过不少的苦,照理说应该不会再被轻易打击到了,可是被身边的人出卖还是第一次,她曾经是那么得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现在,现在却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出卖了她,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想着她突然轻笑了出来,然后轻笑变成了大笑,笑得连眼泪也出来了,她这个反常的样把日夕吓坏了:“姐姐!姐姐!”她叫了好几声清如都没反应,只是不停地笑了,日夕都快被她吓哭了,她一边叫人一边推门跑出去。
湘远和子矜听到里面不同寻常的笑声,又看到日夕跑出来,连忙推门进去,此时清如已经止住了笑,她煞白着脸冷眼望着门口进来的两人,手慢慢抬起,划过眼角,带起笑出来的泪水,望着指尖的湿润,她止住笑的嘴角抿起一抹冰凉的笑意,屈指将泪水弹落在地,心倾刻间冷如冰川。
这样的她让湘远和子矜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上去劝慰,她们不知道淳嫔到底和自家主子说了什么,怎么主子一下子变得这么反常,最后子矜去外面沏了杯茶来小心地奉上前道:“主子,要不要喝口茶顺顺气!”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二章 子佩(2)
清如目然地将目光移到说话的子矜身上,只这一接触,子矜就被清如冰冷的目光瞧得不寒而栗,还没等她说什么,清如突然动了,手冲子矜端茶的手冷冷挥了过去,顿时将好好的一端茶打翻在地,滚烫的水溅在地上,打湿了清如精美的绣花鞋。
子矜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跪地请跪,清如也不叫她进来,只是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尖,浓密的睫毛覆盖了她的双眼,叫人看不清她的眼中有些什么。
“你们想不想知道淳嫔刚才和我说了什么?”清如突然如是说着,声音轻柔却是冷的渗人,再怎么蠢笨的人听到这儿也应该知道刚才淳嫔来说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主子不会这么生气。
湘远与子矜一站一跪着不敢搭腔,清如低头将目光移到子矜的头上,蹲下身用带着护甲的手在她脸上触摸着,然后用很轻柔的嗓音说着:“很快,你看到子佩时就要改口叫主子了,真不愧是跟在我身边的人,居然能被皇上看入眼,也不枉我这十来年的调教!”最后这句话讽刺不已。
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憾绝对惊人,子矜额头的汗立时就下来了:“主子……子佩不会……不会的……”软弱无力的话连子矜自己听着也不信,子佩彻夜未归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怀疑的事。
“是与不是,很快便可见分晓了!”清如慢慢直起身,眼睛直望着外面,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了眼中,冷笑从唇角漫延:“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去会会未来的佩主子!”说着当先走了出去,湘远和子矜赶紧跟在她后面。
子佩倒没想到一进来就会与清如撞上,不过只是一愣过后她就恢复了平静,面无惧色地迎上清如,看到子佩的样子,子矜不由绝望地闭上了热热的眼,她知道主子说的没错,子佩已不是以前的子佩的。
“怎么,现在想到回来了!”清如面带微笑的说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双眼睛却泄露了她心底翻腾的怒火。
“小姐!”子佩低低地唤了声,心底亦涌起了一阵愧疚。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小姐吗?”清如冲子佩厉声喝道,压在心底的怒气一下子暴发了出来,她逼进几步道:“你可真是好本事啊,居然想到去勾引皇上,难怪这一夜都没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亏待你了?”
子矜面色一凛,她没想到消息会传的这么快,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当下带了一丝讥笑道:“你没有亏待我?你若是没有亏待我为什么要把我调开身边?没有亏待为什么我和子矜所得的东西不一样,根本就是你不仁在先,我不要当一辈子宫女,我不要一辈子见人就跪!”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清如突然将一本东西重重地甩在她脸上,怒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宫女?我从来没想把一辈子把你困在我身边,这里面的人都是我托哥哥为你找来的夫家,原想着昨天就给你看的,让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然后放你出宫嫁人!可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清如说的岔了气,咳了好几声才顺了过来。
子佩拾起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着,清如没有骗她,里面确实记录着各人的资料,看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后悔,可这阵后悔没有维持多久就消散了,她抬起眼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皇上已经开了金口说要封我为答应,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下人了,你无权再过问我的事!”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奴才,你以为封了答应就了不起了吗,不管你现在成了什么都不能改变你以前是我奴才的事!”清如一字一句地说着,话中充满了恨意:“答应?这不过是宫中最低等的封号,说到底你见了我还是要请安,要叫我一声娘娘!”
子佩毫不在意地道:“答应又怎么样,别忘了你也是从答应过来的!”
“你!”清如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子矜上前扯着子佩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小姐说话,快点认错,快点!”
子佩一把甩开她的手道:“凭什么要认错,我又没有错,我为自己打算有错吗,难道丫环就不可以做主子吗?”
“子佩,你怎么变得这样!”子矜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子佩。
清如冷笑着让子矜退下:“人家现在是佩答应了,哪还会听你的话。”接着她又对子佩道:“既然你已经不是我宫里的人了,那就没资格再踏进这里,你不嫌我还嫌呢,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我拿了我自己的东西就走!”她绕过清如自顾往里走去,清如骤然回过头紧盯着她的身影,凝声说道:“给我拦住她!”随着她的话,站在一边的小福子和小禄子立刻围过来挡住了子佩的去路,他们俩对子佩现在这样早就看着不爽,主子对她这么好,她居然恩将仇报,这样的人真不要脸。
清如举步走到她面前,寒声道:“这里是重华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而且这里也没有你的东西!”
不待子佩说话,清如又说道:“这里哪一样东西不是我给你的,哪怕是你自己买的东西又哪一样不是从我这里拿了月钱买的,你既然要离开我,那就不许拿走一件东西,哪怕是一根针一条线也不许拿!”
子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找不到出话来反驳,最后她看清如似乎是铁了心不让她拿走,只得道:“好,不拿就不拿,这些个破东西我还不稀罕呢!哼!”她一跺脚就要扭身往外走。
清如没有再叫人阻拦她,反是小福子有些不甘地道:“主子,就这么放她走了吗?”
清如望着子佩离去的背景冷笑道:“在宫里,做主子不见得比做宫女好过多少,尤其是像她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我倒要看看,她在这宫里能走到什么地步,咱们进去!”清如最后再看了眼转过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从此她和子佩再不是主仆,曾经的情谊更是荡然无存!
在这宫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姐妹,一种是敌人,而她和子佩注定只能做后者了,然清如的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苦涩,这是她第一次被身边的人被叛,十数年的情谊在宫里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当天,宫中传下一道圣谕,册原重华宫宫女子佩为答应,赐居永和宫明瑟居!
而以前舒答应怀龙种时住的也正是永和宫!
是巧合?是偶然?还是天有所谕?
但如此一来,事实是再也瞒不住了,有人高兴亦有人震惊,其中最得意的莫过于日夕,她成功的将清如与身边的人离了心,可不该高兴吗?
水吟担心此事对清如的打击,所以收到消息后立马来到重华宫,不想在路上与月凌遇了个正着,一问之下方知两人均是为了同一事而来,便携手同往。
才一踏入重华宫便感觉气氛比以往来的时候凝重不少,在外面守候打扫的人俱是一副噤声的模样,只是静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这一来除了偶尔的风动鸟叫声,整个宫中竟是一丝声音也无!
见她们来,小福子上来悄声打了个千,就要入内禀报,被水吟拦下,叫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她们自己进去就行了,小福子知其二人与自家主子交好,不敢有违,应了一声便退下。
碧琳馆亦是一副静悄悄的模样,湘远等几个随身服待的人都站在门外,见水吟和月凌过来纷纷欠身请安,水吟扫了一眼轻声道:“你们主子在里面?”
湘远有些担忧地道:“回容嫔娘娘,自从刚才子……佩答应来了以后,主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许奴婢们进去,娘娘您和凌常在帮奴婢们劝劝主子吧,千万别伤了身子!”说到子佩的时候虽然硬生生改了称呼,但语气中的不屑一听便之,其他人亦是如此,看不起子佩背主的行为,就连子矜也是气恼的模样,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这些人中除了清如外,恐怕最伤心的就是她了。
水吟点点头,命她们让开,随即与月凌推开了门进去,幸而清如只是不许别人进去而不是把门从里锁住,否则她们还进不去了。
清如心中正烦恶,听到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哪个下人不听话擅自闯了进来,抬头正要训斥,却见来人是水吟与月凌,不由忍住了到口的训斥,继而用微哑的嗓子道:“你们怎么来了?”
水吟微摇了头走过去,低眸望着桌面上被她用护甲勾的千疮百孔的桌布,手轻轻地放在清如肩上:“你还不知道吧,宫里已经传下子佩晋为佩答应的旨意了!”
这话如一柄出鞘的刀扎在清如胸口,又如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清如的脸上,寒光在眼眸中凝聚,而桌上刚刚又被她勾起的数根丝线无一例外的断在她护甲之下。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二章 子佩(3)解禁
月凌听到水吟如此直白的话不由皱了一下细眉,不解其为何明知清如心情不好还要说这样的话,其实水吟又何尝不知,但是她必须要狠下心来提醒清如,子佩已不是昔日的子佩,而清如亦不能再念着昔日的情谊!
清如抬头直直看着水吟良久,凛冽如刀的眼神一丝不掩,月凌在一旁以为清如是生了气,急劝道:“姐姐,你莫要怪吟姐姐,她说的也是实话!”
清如缓缓收回了眼中的寒光,将其敛在眼底深处,随即弯唇,勾出一道新月般微凉的笑意:“我哪会怪你吟姐姐,她是好心在提醒我,我怪的是我自己,居然没及早发现这小蹄子的狼子野心,真是养虎为患!”说着她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如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月凌好三地问,她和水吟一人一边挨着清如坐下。
清如没好气地道:“就刚刚,比你们早不了多少,要不是日夕恰巧看见她从乾清宫出来,来这儿告诉我,只怕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水吟拿起桌上放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在清如面前:“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生气也没用,不如先将事情的起因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子佩好歹是你从府里带来的丫环,怎么一下子变成现在这副局面了?”
清如沉吟了一下道:“这还要从绵绣死的那件事说起……”接着她把子佩如此与她产生隔阂,又如此渐渐离心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等她说完,水吟和月凌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月凌低声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抵就是说她这样了!”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水吟反转一个空茶碗倒扣在桌上,然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月凌三道:“吟姐姐此话怎讲?”
水吟淡淡一笑道:“你想啊,她现在正式与如儿翻了脸,那以后如儿怎么着的也不会在信她亲厚于她了对吧?”
月凌点点头,表示同意,清如则不发一言,且听她们说下去。
水吟又道:“那若她不明着与如儿翻脸,而是在暗中使坏呢?只怕到时如儿所受的伤害会更大,所以从这方面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她已经将自己暴露出来了,那你以后要对付也简单多了,如儿你说呢?”
清如微一点头,带着一丝讥笑道:“她这也算是坏心办好事了,指不得我还得谢谢她,不过……”她沉下脸道:“那得等她把欠我的东西都还了以后!”
水吟无声地听着,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肯定是无法善终了,她最怕的就是清如念着旧情放过子佩,那便后患无穷,所以她一开始就说了那句话,为的也是点醒清如,而今看来她是多虑了,清如并未失了斗志,然她知,其心中一定在充满了怒火的同时也充满了悲哀,与亲近的人反目成仇,哪个能若无其事!
月凌正听着,忽见桌上放了个小册子,一时好三翻开来瞧,未等她瞧仔细就被清如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在刷刷几声撕成了碎片,把月凌瞧得怔目结舌,不知这是为何。
瞧着满地的碎片,清如冷笑道:“这东西留着还有何用,不如撕了干净,就当是我瞎了眼,白为她忙这一场!”停了一会儿,她忽又叹气道:“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她心性高的,所以在托哥哥帮我替她找夫家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定要做正室,为的就是怕将她许人做妾室会另其心中有冤!可我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