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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清如也转身看到了那枝箭,没有丝毫的犹豫,再一次如昔日在江宁遇袭那样,毅然挡在福临的身前,以身相护。
福临又惊又怒,不!他不要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不要!身为男人岂能一次次的让女人为自己挡刀,正当福临试图在最后一刻箭到前将清如扫开的时候,另一个身影扑到了清如的身前,箭,狠狠地扎进他的胸口,血如破开的泉水不停涌出。
清如愣愣地站在那里,是谁,是谁替她挡了这箭,待看清被箭射中后滑倒在地的人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宋陵!不!怎么会是宋陵呢!
宋陵捂着胸口缓缓滑倒,正中心口,那伤必是很痛,但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丝笑意,总算……总算来得及!
第五十二章 今生盟 来世约(6)
另一边侍卫已经从人群中抓出了放暗箭的人,此人正是方堂,他上次派杀手来刺杀宋陵失败后,这一次自己买了枝袖箭,准备在宋陵成亲的时候放箭杀他,哪知在他动手之前,先有人动手了,并暴露出这个突然来到宋府的人是皇上。方堂顿时改变了主意,宋陵害得他家破人亡,只杀他一个太便宜了,应该要灭他满门,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行刺皇上,然后在被抓到的时候嫁祸宋陵,这样宋陵和宋府上上下下的人肯定都逃不了一死,至于他自己,一把老骨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报仇便可。
正是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方堂朝福临放出了那枝暗箭,但让他没想到的事,最后居然会是宋陵用身子将箭挡了下来,如此一来,他再嫁祸是没有用了。不过对方堂来说,虽然此次未竟全功,但能杀得了宋陵也算是可以了,宋陵胸口中了他的暗箭绝对不可能活着。是以他在被侍卫格杀当场的时候,大笑不已,一边笑一边还说着大仇得报的话。
这里接二连三出事,百姓都被吓坏了,纷纷四散而去。
清如这一刻已经忘了福临,忘了周围的人,甚至于忘了自己是谁,她的眼中只剩下宋陵,剩下那个被血染红的宋陵!
她慢慢蹲了下来,身子依然绷得紧紧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静静地忘着宋陵,静静地说着这一句话,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漠不相干的人,然眼底深处的悲恸却出卖了她!
宋陵一边咳血一边笑着:“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我做到了,如诗。不论你是谁,我说过的话都不会改变!”
珠泪落下。正于宋陵地脸上,那凉凉的感觉让宋陵本来已经快阖上的眼又睁开了几许,他勉强抬起沾了血地手想去触摸清如的脸,但在即将碰到地时候他又停在了空中,然后慢慢缩回:“不要!不要哭!”
“不!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清如不停地摇着头,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他一定可以救宋陵的,想到这儿清如折过身跪在一脸复杂的福临面前乞求道:“皇上,求求您让秦太医救救宋陵,他是为救臣妾而受伤的,求求您!”这个时候她丝毫没想如此乞求是否会让福临有所误会,她现在一心只想着不要让宋陵死。
福临低头垂视着她没有开口。旁边秦观虽有心相助,但皇上不说话他也不能随意动手,否则只会触怒了他。
清如还在那里不停地求着。若是宋陵就此死了,她这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福临紧紧地抿着嘴没有说话。然脸色却是越加地难看,还有额头暴起的青筋。当每一个人包括清如在内都心怀忐忑的以为福临要责怒的时候,他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极为平淡地口吻对秦观道:“既然宋陵是为救贵嫔而受伤的,那么秦太医你就好生去为宋陵瞧瞧,看其伤势如何?”
清如闻得此言,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叩谢皇上大恩,紧接着秦观走到宋陵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展开来后看到上面放着各式长短粗细的金针。
手起针落,转眼间宋陵胸口中箭的周围就插满了金针,随着每一枝金针的落下,宋陵胸口涌出的血都会少一分,因为他此刻受伤不宜移动,所以只能原地救治,福临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对常喜劝他先回去休息地话恍若未闻。
待得所有针都插完后,秦观伸手握住那露在外面的半截箭,看样子是准备起箭了,相较于清如的紧张,宋陵自己却显得淡漠无比,活与不活与他来说真地没有太大区别了,与其以后被蚀骨的思念一点点啃食,还不如现在安静地死去。
秦观神色凝重地握住剑然后用力一拔,宋陵只觉一阵撕心地剧痛在胸口蔓延,然后又是一阵抽离的痛,由于事先封了穴道,所以拔箭地时候没有太多血流出来,只有少量而已。
秦观拔出箭后仔细看了一下箭尖,确定上面没有粹毒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拨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一粒给宋陵服下,一料捻碎了敷在宋陵的伤口上,这瓶药是用宫中多种珍贵药材治成,对治疗伤口有着极好的效果,如果连这药也救不回他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随着这药的喂下去,宋陵的脸色在苍白中有了些微的红润。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秦观才把起了宋陵的脉,本来稍稍松开的眉头顿时又紧了起来,清如心中一沉,直觉有事忙问道:“秦太医,怎么样了,可有得救?”
秦观微一沉吟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已经尽力了,但宋先生的心脏被箭洞穿,就是华陀再生也保不住他的命!”
“那你刚才的药?”清如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最坏的结果,本来在看秦观给他拔箭喂药的时候以为已经没事了。
“这两颗药,最多只能保得他一日的性命,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秦观没有说下去,但任谁都能猜到他的意思,明天日升之时便是宋陵毙命之时!
听到这里本来就蹲了很久的清如顿时没了力气,跪倒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眼泪却始终无法从眼中逸出,越是这样悲恸就越深,宋陵……她以为她可以保住他的命,哪知到头来却还是难逃一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齐伯等几个宋府的下人在看到自家少爷受伤后就一直很是紧张,但在看到秦观的救治后心中又有了一些希望,哪知到头来竟还是换不回他的命,宋陵平日待这些下人很是不错,所以有一些婢女听到的时候当场哭了出来,齐伯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从小看着宋陵长大的,名为主仆情比亲人,有些混浊的眼中掉出一颗一颗还不曾混浊地泪水。他没能照顾好少爷,他该怎么跟死去的老爷和夫人交待?苍天啊。这可是宋家唯一的血脉,你竟是准备让宋家断子绝孙吗?!
一直站在旁边地福临也听到了秦观的话,深沉地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举目示意常喜去扶起清如然后道:“宛卿,秦太医已经尽力了。但宋先生所受之伤实在太重,非人力所能挽回,你也别难过了,随朕一起回府衙去吧,至于宋先生就让他好好在自己的家中过这最后的一天吧!”话虽婉转但语气却是极严厉,看来他对清如适才对宋陵表示出来的关心极是不满。
清如亦听出了福临话中的不悦,而且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在常喜地半扶半拉下随福临而去,宋陵有些模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清如。他们还会在见吗?在他生命中的最后时刻里还会见吗?
众多侍卫捕快护卫着福临和清如离去,经过一天两次的刺杀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松懈,至于宋府的包围。因为宋陵已是必死之人,所以没必要再包围。在图海的一声令下俱撤了去。
福临回到扬州府衙后立刻着手吩咐起程回京的事宜。这个扬州城令他很是不愉快,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耽搁。
清如被安置在一间绣房中。她自回来后愣愣的坐在那里,从听到秦观宣判了宋陵只有一天命地时候,她一直是这个表情,一天,只剩下一天,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她知道他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可是她是皇帝的妃子,是不是能与别人在一起地,何况她至爱的人毕竟是福临,她怎能背叛于他!
可是现在宋陵地命只剩下一天了,不!她不要他连死地时候都不瞑目的,她不要宋陵这么惨!
她爱过宋陵吗?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在与宋陵交集地那一天起,她就依赖于他,享受他的呵护,甚至愿意嫁他为妻,爱吗?不爱吗?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明天……明天便是宋陵魂断之时,不!她要去见他,要陪他走完这最后的人生,即使福临因此而迁怒自己也无所谓,她不要宋陵走的凄凄惨惨!
清如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定,站起来去开门,刚一开门就看到常喜站在外面,微一吃惊,常喜在外面先行礼道:“奴才见过娘娘,娘娘吉祥!”
清如让他免礼后道:“常公公,你来找本宫可是有事?”常喜摇头表示没事,然后略带了一丝无奈的表情道:“娘娘你可是想出去?”看他那样竟似在门口守着。
清如心中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神情不变地道:“是啊,本宫想出去走走,怎么?常公公想阻拦吗?”她话中带上了几分威严,一旦想起了忘却的记忆她就再不是单纯而快乐的如诗,而是那个在后宫的残酷中逐渐成长的妃子。
常喜低头道:“娘娘说笑了,奴才哪敢拦娘娘,是皇上,皇上吩咐下来说请娘娘好生在房中休息,直到明日启程回京为止!”说到这里他瞅了一眼清如渐变的脸色又补充道:“另外皇上已经下了令,没有他的手谕谁都不许离开府衙,娘娘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福临这分明是在变相的软禁,看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防备自己去见宋陵了,这府里有常喜守着,府外有侍卫守着,想闯出去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福临的手谕,可是他会同意吗?自己已经惹怒了他,犯了一个宫妃最不应该犯的错误,现在再去撩他的怒火,只恐他会更加生气,到时别说手谕,就连她自己都保不住。
在一番权衡利弊的挣扎后,清如还是决定去求福临,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福临对她的宠爱,亲下扬州寻她的宠爱,这是她唯一也是最有利的筹码!
想到这儿,清如不顾常喜惊讶的目光提步跨出了房门,常喜讶道:“娘娘您这是?”这般问着,但他并没有真的阻止清如,毕竟福临的目的只是将其禁足在府衙里不出去,并没有说连房门也不许跨。
清如头也不回地道:“我去见皇上!”常喜张了张嘴似乎想劝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默默跟在清如的后面。
福临住在府衙的正间里,这里本来是知府住的,耶达到京城去后一直空着,现在自然就让给了皇上住。
福临听到清如求见后稍一沉默便让她进去了,在看到清如时不待她说话,便自行道:“你来是想让朕放你出去见宋陵最后一面对吗?”在他们说话之前常喜便领着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 今生盟 来世约(7)
清如低垂着头,轻轻恩了一声,福临看到她承认顿时冷笑了起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宛卿,不要挑战朕的耐心!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朕也喜欢聪明的妃子,所以你更应该清楚什么事都有一个底限!”他缓缓地放下手背在身后继续道:“若不是你是朕最喜欢的妃子,就凭今日你的所做所为,朕即使不杀也会被打入冷宫,何况你本来还打算与姓宋的成亲,虽然那是因为你失忆,最后也没拜成堂,但依然是犯下了大错,你知道吗?”
清如跪下仰首道:“臣妾知道,若非皇上宽宏,臣妾即使是被打入冷宫也是轻的,但是宋陵现在就快死了,他于臣妾有两次的救命之恩,若非他,臣妾就早命归黄泉,根本不会站在这里,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皇上,难道你想臣妾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不要拿忘恩负义的帽子来压朕!”福临冲清如大声说着,眼中跳跃起熊熊怒火:“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朕的妃子,怎可以跟其他男子接触,你再想想,为他一个将死之人犯错值得吗?要知道到时候受责的可不止你一个,还有你的家人!”
“臣妾知道皇上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必不会因臣妾一人的事而牵连无辜,否则岂不是让众大臣们寒心!”清如轻声说着。
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在她这句话的点扇下又腾了起来,他弯下身一把钳住清如光洁的下巴冷声道:“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朕迁怒索相他们就是昏君了,宛卿,你真的很有胆色。看来朕把你宠地过头了,让你敢这么和朕说话!”
清如的下巴被福临捏住不得动弹,然她还是说道:“臣妾不敢。臣妾从来都相信皇上是个明君,所以才敢来乞求皇上成全!”
福临将脸凑到清如眼前。一字一句地道:“你就这么想去见宋陵,还敢说你跟他没有什么,如果单纯的只是一个救命恩人地话,值得你这样不顾安危地去见他吗?”
都说皇帝最是多疑,真是一点都不错。清如细细地看着这张久违的脸,他是这么深地刻在心底,却又是一次一次地伤过自己,可是自己还是深爱着,至少活着一刻,就爱着一分,也许真的只有死才可以解脱。
“臣妾和宋先生真的没有什么,只是看他快死了,所以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臣妾保证只要见完他后马上就回来!”“是吗?”福临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语气却是温柔异常,但一瞬间就冷结成冰:“你休想。朕不会让你去的,绝对不会。你越是想。朕就越是不同意,你是朕地。朕不许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如此强烈的占有欲,连福临自己都没发现,他说着这话,同时也是在宣誓着自己的所有!
说完这些他立刻甩袖往门外走去,竟是不准备再听清如说下去,在他刚刚把门打开的时候,清如在他身后轻轻地说着:“皇上,您真的想让臣妾这一生都活在愧疚与不安中吗?若真是如此,那臣妾无话好说!”能说的能求的她都已经做了,可福临还是不同意,她确实是已经无话可说了。。三#書*網收集整理。
福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子停了一下,但很快就走了出去,看他地样子,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让清如去见宋陵了。
清如软软的跪倒在地上,福临,福临始终是不同意,这一面竟是再也见不着,宋陵,你会怨我吗?会吗?怔怔地瞧着地,却是没有泪落下,是啊,哭有什么用,若是哭能解决问题,她还需要跪在这里吗?
她害了宋陵,如果不是遇见她,宋陵依然会是那个意气纷发的扬州首富,这个遗憾与愧疚一生都无法补全了……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射进来一块金牌,“铛啷”一声落在地上,牌子正中清楚地刻着两个字:朕谕!
清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金牌,竟忘了捡起来,与此同时一个清冷无比地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记着,朕只给你一天地时间!”
福临!是福临!他答应了!原先无神的眼眸顿时亮起了神彩,清如如获至宝地从地上捡起令牌,有了这个,她就可以去见宋陵了,也不管福临是否还在门外,是否还能听到,她跪在原地叩首谢恩。
清如谢完恩后就拿着令牌跑了出去,没有多耽搁一刻,因为每一刻地时间就代表着宋陵生命的流逝。
当她再一次站在宋府外面,再一次看到高悬在门上的“宋府”二字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事实上从她恢复记忆到现在连一天都不到。
宋府的下人对她再是熟悉不过,见得她来虽是惊讶却未阻拦,还主动告诉她少爷在哪里,叫人三怪的是竟看不见齐伯的身影。
清如来到了被布置成喜堂的正厅,红绸彩带,红烛高台统统还在那里,她看到了宋陵,他默默地跪坐在地上,手里握着她扯下的红巾,他的嘴角上还挂着血丝。
清如慢慢地走了进去,来到宋陵的面前,此刻的她还穿着那身鲜红的嫁衣没有换下,宋陵发现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金红的鞋子,视线慢慢上移,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在死之前出现了幻觉,如诗……他竟又看到了如诗……
“如诗……”喃喃地叫着,伸手想去触摸,可他却已无了站起来了力气,就在这时,他以为是幻觉的如诗蹲了下来,握住他伸在空中的手,那个感觉好真实,真的好真实,这不是幻觉,如诗她真的来了!
“如诗。真的是你?!”垂死地眼眸中化出一份惊喜与生机,清如含泪点头:“是,是我来了。宋陵,你不要死!”
又一口血涌了上来。宋陵努力地将它咽了下去,手在清如脸上慢慢地抚摸着,眼亦停在她的脸上,眷恋无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皇上肯让你出来吗?如诗。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清如努力地压下哭意,不停地点头道:“不离开,我再也不会离开!”
宋陵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清如,赫舍里清如!”
“莲子清如水地清如对吗?”这是宋陵听到她的名字后,想到地第一句话。
“是!”清如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宋陵,也许你才是我真正的良人。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错过了。这一生便只有遗憾!
“清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