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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债务,一相情愿,那也是自找。不过一年之后,他们计划迎接第一个孩子,为她(他)准备了无数的小衣裳小鞋子,两个人天天对着她隆起的肚子叽叽咕咕,表面看来,至少夫唱妇随十分和谐。只是灾难终于来了……”凝水的凤眸跟着缩紧了,重新陷入那段可怕的回忆里,“有债终归要还。我们隐居的山林,还是躲不过一个人疯狂的决心。有一天,西南的大风带来了那个风一样高傲不羁的男人,他杀气腾腾,斥责我王卑鄙无耻霸占他人的未婚妻子,还要我们交出他的情人师妹——傅曲蓝。
“我族中高手如云,竟无人是他一合之将,被扫荡狼藉。直到他见到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王妃,才忽然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完全呆住,连被刀剑刺中身体都毫无反应。王妃笑了也哭了,她说一切已成定局,叫他离开。那个叫秦暮景的男人就疯了,狂呕了几口血,竟然挣脱了围攻将王妃强抢了去,一路血泊夺路而奔。我赶到也拦不住他,最后听到王妃说的一句话是,帮我照顾冠瑜,我会回来。”
“她被绑走了,后来呢?”听到关键处,倾瞳不知不觉喉间微紧。
“后来?后来因为进寨的道路被秦暮景摸清拓通了,某个觊觎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入口。好像一团黑色的乌云席卷而来,彻底血洗了毫无准备一团忙乱的大芙皇室一族。一整日的屠杀,泥土里渗透了鲜血,山林间的鸟儿都不敢再悲鸣,王绝望地不肯离开,我一面撕心裂肺无法拯救我的族人,一面将他捆在我的背上,与他共乘一骑在林中飞奔逃命。王起先激烈地要我停下,后来索性无声无息了。等我发觉的时候,王的背上插着两支箭羽,都在要害之上,鲜血流淌满身。他临死前将马和宝藏图都给了我,他说对不起族人,唯有以死谢罪。但他求我逃走,去寻找他的妻儿,延续大芙国唯一的血脉。
我悔痛锥心,一时昏死倒在林中,被河水冲走了,醒来后才发觉被送进了宫。后来我才知道,灭族的仇人,原来就是当时堰丘野心勃勃的帝王寇楚穹。他心心念念,一直在追求大芙的宝藏秘密。”
“咝——”倾瞳不禁抽了口气,“寇楚穹?寇天的……父亲?”
夜纭顿了顿,轻吐了一个字,“是。”
倾瞳只觉后背发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所以,故事结束了?”
“还没有。经过了那一切,我悟出一个道理,什么与世无争、和平美好的大道理都没有用。我要振兴我大芙,将大芙从那群狼心狗肺的逆臣手中夺回来,就必须拥有真正的力量。我下定了决心,靠美色嫁给了堰丘君王,拼命取悦他活了下来。可惜我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二十六岁方诞下了小天。这期间我暗中四处搜寻大芙国的遗民和堰丘匪帮,训练他们成为劲旅。为了寻找傅曲蓝的后代,我派出了无数的人在八方搜寻。后来听小天回来的推断,我猜你该是王妃的孙女,而非女儿。如果你真的是,天可怜见,也不枉我多年的苦苦寻觅。所以……你现在是否愿意给我看看你那个胎记呢?”
倾瞳迟疑了片刻,到底转身轻轻撩了薄衫——素色细纱纹旖旎,但见雪白莹润的肌肤上,渐现出一朵硕大玉白的芙蓉,层层起伏有致的纹路中心,冰蓝的浅色花蕊招摇恣意。
夜纭的手指很凉,靠在皮肤上撩起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她只是遍遍重复,“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你的传人,我终于找到了……”
倾瞳放下了衣衫,眯起的目中迷离几丝柔光,“倾瞳不过是为偿太后多年夙愿,此外别无他意。太后知道我还活着就好,今后大可保重身体,在凌帝身侧颐养天年。至于传人一事,真假也罢,倾瞳希望能就此揭过,今后各自过生活,随心随性。可好?”
“当然不可以!”夜纭想也不想,大力按住倾瞳纤纤白皙的指尖,“从今天起,你必须承担起光复我大芙的责任。”
倾瞳摇摇头,顺势将那酒杯斜斜倾倒,杯中美酒化为一线跌进阑干外头黑暗的沙地,再不见踪影。她幽幽道:“倾瞳的皇兄常常讲,聚散皆天定,万事不可强求。虽然大芙消失了,可是有了历越,堰丘,绍渊,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争苦厄。其实一个国名,一片疆土,有没有那么重要?为了建立而杀戮,卷万民于水火,好像这入了沙的酒,哪怕费尽心力再聚起,可还有当初的甘美?”
“我不管,你必须嫁给我儿,必须和他共创大业!”
居然还要包办她的婚事?
倾瞳有些啼笑皆非,“首先,倾瞳原是嫁过人的寡妇,高攀不起凌帝;其次,便是倾瞳思嫁,也无意配给太后的儿子。所以这件事,恕难从命!”
“寇天就是为了大芙而生,为了迎娶你而成长,他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大芙的传人,若是等不到还必须担当起光复我大芙王朝的重责。他经我自小严格培养,样貌胸襟能力,样样出色,世间没有几人能及,你为何不愿嫁?”夜纭立时带了气音。
倾瞳好生无奈,“太后何必咄咄逼人?各人所求不同,倾瞳以为姻缘结合不光靠媒妁约定,更要夫妻双方有意有情。我与凌帝之间,存在许多嫌隙问题,见面不你死我活便不错了,又何谈感情?”
夜纭手一颤,拢了五指,声音尖锐起来,“你休要找理由,若你不答应,就是背祖忘宗,是个不仁不义不孝的后代。”
“罢了……”既然谈不拢,倾瞳也无意再谈下去,起身道,“今夜夜深了,倾瞳不扰太后歇息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言语,一阵更声三长两短,沙漠的驼铃喑哑,将长夜拉得越发苍茫空旷。
夜纭的声音也跟着凉下来,硬邦邦的似一块冰,“寇天和你一起,才是光复我大芙的必须,你没得选!”
清姿月下娉婷生烟,气润荷塘蕊,发拥杨柳风,侧首回眸,水般的玲珑唇色吐出的言语却不再温柔,“太后如此坚持,莫非是当年没有如愿嫁给大芙后裔娄冠瑜,所以想在儿子身上找回遗憾不成?不过振兴大芙一事,倾瞳的确毫无兴趣。不过奉劝太后一句,凡事过犹不及,凌帝再强,毕竟不是助人实现野心的工具,而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今夜倾瞳言尽于此,告辞。”
将夜纭阴霾的注视抛在脑后,一路迎着月光慢行,倾瞳被那轮祥和照耀着,心中却挥之不去的是淡淡惆怅。
不知是为了那段往事,那个执著疯狂的夜纭,还是那个看起来威风八面,却在无爱的督促中成长起来的男人。
一推铜钉红门,外殿里居然有人。
他斜倚着躺椅闭目盹着了,指尾还绕着一缕深红的发梢。听见动静,他倏忽睁开了眼,目光还几丝慵懒缠绵之意。对上她轻蹙起的眉心,却魔魅地挑唇笑了,“出来了?我猜你没吃什么,准备了消夜肉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MM十分辛苦,某言还在外面忙,抱抱亲们!最近下卷开头,有些故事要交代,偶家小天和小瞳就算恋爱,也是十分十分合法滴正当滴,哈哈哈哈。
☆、林岚暗潮
“半夜三更,关着殿门吃包子,这算哪门子堰丘礼仪?”倾瞳不大客气地瞪他。
“你戒心倒重!”寇天站起来,顺手抄起了那盘包子,“有个绝对光明正大的地方,跟我来。”
倾瞳就手拈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也不知那包子的馅儿是什么做的,居然入口即化,油香融融迅速化了这半日的郁郁之气。她咽下去,才改了口,“去哪儿?”
“屋顶!”
至高瓦顶上的雪银月色,一撒无疑,脚下万物罩影朦胧。
两个隐约的轮廓随意坐着,男人无声挡在了上风口的方向,垂首瞅着娇小的女子,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倾瞳一时想起与魏风半夜看星星的情形,心中不禁有些柔软。她也不再尖牙利嘴地与寇天作对了,只是仰头瞧着明月,咬着手中的包子。她才觉得有些口渴,鼻尖前多了只酒杯,她白了他一眼,“我不是酒鬼,不需要。”
“是堰丘特有的蓝莓果和冰水混合而成,甜饮而已。”
倾瞳这才耸肩接过来,“看在凌帝打算没饿死客人的分上,今天这事就算了。”
算了?怎么个算了?
寇天倾身垂首,发丝被风拂上她无瑕的面,“都知道了?”
“差不多。”
“嫁给我。”
倾瞳不禁冷笑了,“你们果然是母子。”
长夜外的月色倾照着她的坚冷,好像永远不会融化。寇天忍不住环住她的双肩,灼烧的目色闪闪如星,“你明知我的心意真假,我要娶你,是因为我想娶你,与你的身份毫无关系。”
倾瞳困难地欲挣脱他的桎梏,“可是我……”不防唇上一暖,那人炽热的唇已经短暂地压了上来,又擦唇而过,将她拉进怀中,“别说。”
她不接受,不爱,不喜欢,对他毫无感觉,这些话,他不想听。
她的馨香,冲淡了经载的思念,他想沉浸在这种甜蜜的幻觉中久一些,再久一些。
倾瞳摆脱不了,指尾一转凌厉朝上,被半途截住。银光下针尖寒芒凛然,寇天神色一黯,“你就这么想我死?”
倾瞳趁势退出他的怀抱,“别讲得这么严重,凭小小杜倾瞳,怎能奈何凌帝分毫?”
寇天愈拢了浓眉,“作为大芙的后人,你就想号令朕不成?”
“凌帝多虑了。倾瞳今夜只是听了一个故事。然而往事已矣,中间许多波折巧合,如今也无法就确认什么。凌帝日后欲实现太后夙愿,光复大芙也罢,雄霸天下也罢,甚至有心寻找大芙宝藏,倾瞳都可配合,愿将娘亲唯一的信物双手奉上,只要用毕物归原主即可。凌帝只需归还我幽州十二郡,答应不论日后如何,都不危及我历越子民,与我箫帝和平共处。倾瞳便不会与凌帝作对,也会将今日之事彻底忘却。这个答案,凌帝可还满意?”
黑发纷纷随风,月照一双清莹如水的眸。
寇天这才发觉,那里面静燃着两簇柔色焰火,仿佛收了利爪的小兽,微微一点亲近温存就令人惊讶欢喜,胸膛都随着一涨一涨地暗潮汹涌。
若是她肯属于他,若是她肯……
他不禁一指足下浩荡的皇城,“我要堂堂正正夺这个天下,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怜悯。不过你,必须属于我!你我一心便是堰丘历越一心,你的子民便永不会卷入战火。”
“这是要挟?”
“不。这是邀请!”
倾瞳有些受不住他的瞩目,轻翘了翘嘴角,“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必须做个抉择,那么我与这天下,你会作何取舍?”
她,与天下?
寇天一时怔住,就见对面女子沐在一派泻银的光间了然一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悠然,“所以说,凌帝不必勉强。我饱了,时候也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谈吧。”
她站起身,优美地点瓦而起,轻花般旋放月夜乾坤,转瞬便轻盈没入了黑暗,将寇天一人孤零零地丢在了殿顶之上。
夜晚的风越发烈起来。寇天一仰头,闷闷饮尽烈酒,又去了母亲那里。夜纭的面色并不太好,再盘问了一遍倾瞳的种种,闭目心神不宁地思索了好一阵子,问道:“若她不嫁你,你预备如何?”
寇天踌躇了片刻,咬牙摇头,“她定会嫁给儿子。”
夜纭垂首,披落的红发遮住了她那双紫芒微阴的瞳人,“别太乐观。以她之能之性,我看未必!没有她,也许无法开大芙宝藏,我们损失不小;不过若是她从了他人或与你作对,却比没了十个宝藏更加危险,你心里应该有数。”
“母亲不必担心,我有计划!”寇天偏了偏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
窗外浓云闭月,殿外的银纱红灯笼一颗连着一颗,亮了整夜,照着烦恼人的无眠。
倾瞳在城中受到了上宾待遇。她在司马府住着,每日陪伴大姐,助她用药净身后,才戴了斗笠遮面到外头走走。司马锦每日唯恐招呼不周地山珍海味伺候预备,怕她身边银票在此处不易兑现,特地每日都将现成的银子备好放在屋里的桌上。
不过银子于倾瞳还真是全无用处。因为这些时无论她走到哪里,看风土买小玩意儿,吃茶饮酒,就愣没赶上一次可以自己挥霍银子的时候,每次的答案都是已经付过了。倾瞳也不信邪,偏偏跑去城外一个荒芜的半山上看风景,敲门进了一间民宅,笑眯眯地讨了点水喝,就瞧见墙角一个兽骨的拐杖,下头连着铁头冰锥。那拐杖轻巧古朴,瞧着也十分实用。一时想起师父多年来腿疾缠身,发作起来行路困难,遂眼珠儿一转,要向人索买。
她才谈妥了价钱,要付银子,从旁插进一个媚红的身影,径直将银票丢到那人手中。转身对上倾瞳笑吟吟的眼,就知道中了计,没好气地转身就走,听见倾瞳清丽地扬声:“喂,要不要打一架?”
火媚倏地转身,咬着牙恨了一声:“火媚不敢。”,也懒得再隐匿身形,笔直下山去。
倾瞳拎着拐杖跟在后头,不紧不慢地随行,虬石间行路颇为颠簸,野山羊和小鹿在不远处蹦跃,行路的人只听到呼呼风声和脚下的砾石摩挲。倾瞳端详着前面闪烁妖媚的虹影,好一会儿才又道:“为什么想杀我?”
前面人顿时惊顿了脚步,火红发丝顷刻凝结硬冷。
后头女子依旧丝帛施然,擦身而过之时,淡淡语如梵音,“我并非怕你,不过亦无心与你为敌。原本欢不欢喜只关乎两人之间,你难道不懂?”
哈,讲得还真洒脱!
火媚一怒也不管会否穿帮了,恨恨地瞪着那个灵妙的背影,“别说得好听。你不过是不在意他,叫你碰到一个无法放弃的人,难道你能想得开忘得了么?”
倾瞳回首,青衣丝带随风飞拂,唇角烟云般的浅笑竟无端令人心头发紧,她轻轻地说:“忘不了,不过就是自己疼,也须怨不得人。”
袅袅语音飘上高天,牵引得云水风声遥遥。蓝天收了清幽薄恨,零落重散在万水重山之外,一行行色匆匆的人马之间。
打头那人一身浪花般飞扬的优雅白衫,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沉宁的模样。疾驰一阵,他忽然勒马,抚住胸口低咳了几声,一旁褐袍的柴青就赶紧迎上来,“大人,是否需要用药?”
那人摆手冷清地拒绝,“不碍事!”
“今晚怕是赶不到关口了,要不要就在棉城歇一夜?”
抬首看了看渐晚的天色,莫怀臣却没言语。稍缓一会儿,一直落在后头的刘慎之终于七荤八素地赶了上来,一面擦汗喘气,一面对上柴青直递的眼色。他顺势瞥了一眼马背上的白衣,才摇着脑袋斯文地叹气,“柴总管别瞅着在下,不中用的,走吧!”
早在一载之前,他就觉察大人变了。
绍渊莫相依旧运筹帷幄,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在绍渊一言九鼎,不过终究有些什么,变得不同了。就好像,大人本不擅饮酒,这一年里,却常自对月小酌,桌那头无人持杯的满盏美酒,经久在月光中晃漾涟漪。
一年前,自己受命暗中控制绍渊形势,所以未曾亲至历越。但从柴青的只字片语,他能大致判断,大人的改变,是因为一名女子——绝美,绝智,传奇纷纭的女子。
大人为她煞费了心思,费了心却不求结果。那朵白玉芙蓉,是大人珍惜万分的宝贝,送去了又被原物奉还,大人在书房中静坐了整个下午。自己送卷宗进去,听见大人轻叹了一声,不知是笑是叹,“天意!”
天意人心,本是难以预料。
所以当大人得知那个传奇的女子动身去了堰丘,而堰丘的另一股势力也欲对她不利,立刻丢下一切大大小小国事日夜兼程赶往堰丘之时,他不曾劝。
美人乾坤,大人应该也自有取舍。
况且他亦有自己谋算——大人一年不现的寒症突然复发了,目前虽然还算康健,可是随后而来的症状实在难以预料。听说一年前名冠天下的死风老人寻到过大人入了宫,随后大人居然神奇地康复了,对疗病过程大人却只字未提。大人一向颇有威严,柴青只是猜测大人的病大概与那个女子脱不了干系。他虽然不敢肯定,不过若是寻到了她,大人的心病抑或寒症,他总可从旁揣测端倪,以便日后应对。
过了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