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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他不知要多么得意。”
倾瞳霎时被弄得破涕为笑,匆匆收了泪,将杯中清酒再次送入唇中。幽冷芬芳的一线,一直沿着喉间烧进心底,她放下杯却叹了口气,“总之,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是自然。好容易来了,我怎么舍得放你去见他呢?”雁安潇洒地拍了拍衣裳,继而不满地嘟囔,“只是这身衣裳太丑了,影响了我的玉树临风。这人巴巴把你送来,偏压着我吃素,心太黑了。”
她只是看着他自在的动作,淡淡琢磨。
好一个将暴风骤雪敛于一笑、磨砺成精致玉器的男子,仿佛看透了世情,牺牲付出都被不羁笑骂悄然掩盖,与那人截然不同,却又如此和谐。所以,大狐狸才会对他听之任之,视他与众不同么。
“雁安……”黛眉不由如风轻扬。
“嗯,美人儿!”雁安偏头而视,随意的身姿线条流畅,无端有种风情万种的媚,却也有些似那个男子的皎皎风华,“怎么,觉得我穿素衣也美,就直接夸,我都受得住。”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
“哦。”雁安愣了一下,勾唇的面容好似会发出光辉,照亮了晦暗的雨色,“这句话真应该叫他听到,保管能让他火冒三丈,你也就解气了。不过……美人儿,你嘴这么甜,我也该还个厚礼才对。”他招了招手,“把芷华带来。”
屋外的宫女轻声得命,足下几点便消失无踪,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倾瞳稍瞬瞬眼,只是见怪不怪地继续瞅着手中青盏,一时忆起蒙族公主和亲之事,心思飘远了些,“要送我什么?”
“别着急,方才酒喝得多么?一会儿眼可别花,仔细看看。”雁安有些神秘地一笑,自顾自坐到一边慢慢啜酒,一面问,“我说小瞳瞳,你怎么这么好酒量的?上一次可害惨了我!”
“天生如此。”倾瞳安然摊摊手,“再说,上次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你就从没醉过?”
“嗯。”
“啧,那真糟糕。”
倾瞳认真想了想,臻首微微一点,“的确有点。”
连醉倒都不可能,逃避都不可能,江山,亲人,责任,理想,永远这般的清晰分明,有时的确恼人呢。
雁安稍微安静片刻,笑问:“这么没精神,要不要一个美男子的拥抱?绝对包治百病。”
“你最好能帮我把以前的事情都抹掉,不认得那个人最好。”她有些惫懒地软软趴在桌上,弄皱了如云的白衣。
“傻丫头,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雁安探过来亲昵戳了一下她秀丽的鼻尖,“他为你的事可是费心伤神,这辈子头一次呢,你都忘了不要了,不是想要他的命?”
“你别绕着弯子为他讲话,尤其什么生死之说,你也太高估了我。”
“怎么会呢……”说着话儿,听到外头一声传禀,“芷华带到。”
雨声依旧淅沥,似乎较方才更密了些。
“让她进来。”雁安顿了顿,索性停了规劝,故意瞟了一眼倾瞳,“当年历越魏家被抄,满门获罪流放,直系抄斩死绝。不过似乎有一个婴孩被人贩拐走,流落在外,没死在那场灾难里,对不对?”
对上倾瞳陡然睁圆的杏目,雁安清美的面上一派志在必得的笃定,指向门槛边那位黄衫蓝裙,满脸焦急的秀丽少女,“为了找这个孩子,可把各地的官员都忙坏了,没想到去找你途中,竟有奇缘偶遇呢。美人儿你且瞧瞧,杜魏风的亲妹妹……会不会是她呢?”
不待倾瞳出声反应,门口那个俏影已然奔进屋来,“苏哥哥,丞相大人呢,到哪里去了?他说了要带着我的,怎么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
雁安迎面被她扑个满怀,笑眯眯地拍拍她柔软的发髻,好像在哄一只宠爱的小狗,“小芷乖,大人最近忙得很,你又帮不上忙。先学好礼仪,背完四书五经,有用了大人就接你回去啦。我来介绍你们认得,这位是……”他拉她走到微微颤抖的女子面前,自然地将魏芷带了些戒备的手压在她的掌心,“一个可能和你很亲很亲的人,我想啊,她会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也认为,再虐偶家小莫大家会给偶盖房子的。叫咱家小雁安给润滑润滑,话说偶还蛮喜欢这个孩子,呼,一不留神叫他抢了偶家儿子的风头了,杯具鸟。
于是,某乌龟被小莫无情抽飞,呀呀……
修个虫。
☆、心回意转
倾瞳在宫中一住半月,深居浅出不闻窗外事,每日不过陪着魏芷。许是真心期望之故,听魏芷叙述身世,再观她五官眉目,越发觉得与魏风有几分相似。尤其她抿唇时的倔犟神色,与魏风几无二致。
然而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许多真相早已无从查明。倾瞳也不再琢磨,只将魏芷当做亲妹一般,谈笑陪伴,还陆陆续续讲了自己与杜魏风的一段过往。后来见魏芷对医药极有兴趣,便悉心为她讲解基础,每日两个时辰,好像先生一般,总是和颜悦色知无不言。
雁安三不五时的来她这里小坐,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样子,喝喝酒聊聊天,喝醉了便不老实,幸而倾瞳武功高出他许多,酒量也好过他许多,一直倒也没吃什么大亏。
魏芷在宫中,则渐渐将他们二人视作亲人,甚是依赖欢喜。她屡见雁安眉开眼笑地调笑,倾瞳亦从不拒绝,只当两人有情,就打起了小九九。
一天秋雨初歇,天高云淡,魏芷陪倾瞳在园外晒药。倾瞳那葱白玉指摆弄着簸箕中的药草,翻过来又翻过去,慵懒而好看。雁安坐在不远处,只是勾唇笑望,眉目含春。魏芷一时没忍住,忽然天真地发问:“姐姐,你和苏哥哥为什么不成婚?”
“哎?”倾瞳醒过神来,失笑间撞上雁安越发促狭的眸子,嘴角一抽,“成什么婚,我?嫁他?”
“嗯,苏哥哥很喜欢你啊,姐姐也很喜欢苏哥哥,不是么?”
倾瞳怔了怔,淡淡笑着抚了一下她柔软的发梢,“芷儿,喜欢呢,也分很多种。我和苏哥哥之间的喜欢,不是要成婚的那种喜欢,你懂不懂?”
“喜欢也不一样么?”魏芷似懂非懂地瞪大眼。
倾瞳刚预备解释,就听见那头的笑音扬起来,“她瞎说!”雁安故意抚住胸口,“我看就是一样的。可怜我的一片痴心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哎哎,心口好痛!”
魏芷见雁安说着话便佝偻了身子,俊眉拧到一处,真的痛苦万分的模样,忙不迭地冲过去,从怀里掏出倾瞳昨日才给她的清心散,“苏哥哥,你别疼,我,我这个药可以治病,你快吃!”
她急得小脸发红,满面毫不掩饰的关心,莽撞的动作倒别有一番可爱。
雁安被她的呼吸呵得脖颈微痒,不禁缩了缩脖子,敛容拍拍她的脑袋,“小家伙,你可是个姑娘家,矜持点!”
“什么矜持?”魏芷把药举到他嘴边,急急劝导,“先吃药,姐姐说了,心悸不能耽误,一定要先镇定用药。”
一个是做戏取笑,一个却是情真意切。
雁安哪里还装得下去,顿时哭笑不得。倾瞳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热闹,齿间口型浅浅,“活……该!”
“啧啧……”他便推开了魏芷的掌,抛了个媚眼,“傻孩子,我没病。是你的好姐姐一再拒绝我,我才伤心欲绝呢。”
“哈?”魏芷终于停了手,回头犹疑地看倾瞳,“姐姐为什么拒绝苏哥哥,苏哥哥是个好人呢。”
“噢?那你说说,我哪里好了?”雁安将魏芷拉在身边,垂下的目中流出一丝狡黠,“还有,我和小芷的丞相大人比,哪一个更好些呢?”
魏芷这才真正犯难,琢磨了片刻,却红了俏颜,“我,我说不清。大人好像天上月亮,是碰不到的好;苏哥哥……嗯,苏哥哥好像夏天晚上的荷塘,我小时候啊,娘亲带我到荷塘去玩,那里很香很多虫鸣,还可以尽情游水,我觉得苏哥哥的眼睛就像荷叶中间的那些水纹呢,幽幽的很多影子,但是真的美极了。”
天真直率的言语,似乎总能打破一切圆滑的外壳,笔直贯彻人心。倾瞳捕捉到雁安眼中一霎的动容,不禁微微笑了,有些感慨,亦有些顿悟。
纯粹的情感,也许无须解释与考虑,只是出自于心而已。或者天真如魏芷,野孩子一般不谙世故地长大,才能如此坦率地遵从自己的感觉。倒是他们,经历过太多,有了太多的牵绊,反而因为骄傲顾虑,才将自己束缚在无尽的过往中。
心底的指向,分明开始便没有变过,为何一再的迟疑,而令彼此折磨?
失神间,只觉得天边的风吹得有些焦躁。
雁安片刻定了心,又望了魏芷一眼,干咳一声佯作不满状,“别瞎说,什么水塘荷塘的,我最讨厌虫子!”
“噢?”魏芷的眼色忽然有些小心翼翼,“那……到底多讨厌?”
“讨厌到看见就想尖叫。”
“嗯,那个,那个……”魏芷龇龇牙,指了指他素灰轻裘的肩头,一只秋虫正悠闲地攀爬,“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动,它快爬到你头发上了。”
“啊啊啊啊……”雁安顿时一蹦而起,火烧屁股一样浑身乱拍,“在哪里在哪里?”
“这里这里,我帮你!哎……呀……”魏芷勇猛地冲上去帮忙,结果被激动的雁安拉得稀里哗啦绊在一处,缠着倒在地上。
雁安被撞得几乎散了架,欲哭无泪地瞅见眉间慢慢多出两丛颤悠悠的虫须,鸡皮疙瘩突突爬满了一身,拔高了调子,“魏芷,你赶紧给我起来,现在!”
“我,我就……”上头的魏芷不知为何越急越笨拙,撑了两次都没爬起来,被横压着雁安越发哀叫连声动弹不得,眼见着那只秋虫快沿着他的鼻梁散步了,牙间不由咯咯作响,“杜倾瞳,你还看!”
眼前一花,含着药香的指尖已经弹开了那只酿祸的小虫,那个女人的柔音轻脆得气人,“叫我了么,躺在这儿看天是不是别有情趣?”
雁安终于从魏芷身下抽出了手,明明恼得哆嗦,嘴里越发蜜里调油,“当然有情趣啦。这里宽敞又自在,小瞳瞳可以试试,过来陪我一块儿躺啊。”眼珠溜过终于爬起来的魏芷,却哼了一声,“你也是,这多好,躺着躺着,别叠在我身上就行,咱一起看天!”
“可是……”魏芷狼狈地半坐在一旁,本来想说地上的泥还没干,嗫嚅了一下终究没讲,却将自己的披风脱下铺在泥地上,往旁边挪了挪,“那苏哥哥躺这里吧。”
“咝。”雁安抽了口凉气,再次吃瘪。
“哈。”倾瞳终于忍俊不禁,忽然觉得大狐狸将魏芷送进宫里是个不错的主意。相府一直忙乱繁杂,他又是个工作狂,怕是分不出心思来照料一个在外流浪经年的敏感孤女,倒是雁安,为人练达而通透,每每给魏芷送来美食玩物,也从不拘礼,虽是表面的柔焰,但是对魏芷来讲,仍是一份难得的亲近温暖。
望望身边一个怒一个呆,再展眉远眺,宫墙之外薄云疏朗,天外清冷蓝成一片无垠,无端令人觉得简单开阔,好似一切纷扰都将随云消散,只余下胸中最初的纯宁。
她不禁浅浅勾唇,而后听见雁安开始讲话,他讲得很快,好像这些日子被挡在殿外的消息,忽然争先恐后,从那张漂亮的嘴里冲了出来,“蒙族的赛嫣公主,是蒙王最宠爱的女儿,最近在开元城可混得热闹透了。丞相大人上朝,她就在宣和殿不走,没完没了地讨论婚事;丞相下朝,她就一路围追堵截,要和丞相发展感情。不论哪里都照跟不误,几乎哪里有丞相大人的踪影,哪里就有她的娇声,简直鸡飞狗跳追得满城飞。大家都在议论,照这个穷追猛打的架势,是个男人也挺不住,何况她还是个娇得像罂粟花一样的大美人,丞相大人多年来一直不沾女色,若是连她都不要,看来真可能是个断袖了。
昨晚啊,赛嫣在相府忽然发了急病。赶巧要告别的时候,哗啦就倒大人身上了,丞相大人要送她回驿馆,她的属下坚持说这是公主的旧疾,只能在原处静养,否则性命攸关。要是公主真死在绍渊,那两国之间芥蒂可就大了。所以现在相府里那个蒙族公主呢,不知是醒了还是病死过去了,反正还赖在里头没出来,我看不用几日消息传出来,和亲这事么,应该也就八九不离十的成了。”
“死雁安,怎么不早讲?”倾瞳听到这些哪里还忍得住,挑眉气咻咻瞪他一眼,足间一点便往外跃去。
身后雁安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懒散,“你不换件衣裳么?可能公主还没来得及爬上他的床呢!”
“回来和你算账!”
魏芷还坐在原地,禁不住犯迷糊,“苏哥哥,姐姐为什么急着走了?”
雁安撑身望着匆匆远去的背影,压低声笑了笑,“她呀,去找那个喜欢不一样的喜欢去了……”
几日不见,竹林居然黄了小半,黄翠交叠,在风中簌簌如歌。屋中的人仍是清爽白衣,只是看着对面榻上闭眼假寐的艳美少女,有些不耐地蹙起眉心。
声音依旧如细沙撒过叶丛,清雅而好听,“公主,本相心意已决,你又何必如此相逼?如若公主一意要留在这里,也悉听尊便。本相正有要事西下,今日便即动身,公主只管随意,住够了再回家乡便是。少陪了,告辞!”
他说完便欲转身而去,后面的赛嫣被激得翻身坐起,盛怒下一手掀翻了榻边的药盏,声气里带了哭腔,“不许走!我说不许!”
莫怀臣步伐一顿,却寒声道:“只怕公主还没有命令本相的权力!”
他原本虑着两国邦交,想以礼相待推拒和亲,岂料这个赛嫣公主一味胡搅蛮缠,定要与他婚配。他若再退一步,真可能令蒙王抓住把柄,将赛嫣硬塞给自己。而他的心中,早铭刻上了另一个嫣然无双的影子,哪还有丝毫空隙容纳他人?
莫怀臣抛□后赛嫣的气急叫喊,脚步再不停留。他穿过蜿蜒竹巷,一径往前厅去,中途却被呼扇着大袖的鬼和尚堵住,“大人,边关来了急报,他们送去书房了。”
“嗯。”莫怀臣漫然应声,转了方向先去书房,没发觉鬼和尚在后头诡异地挤了挤眼。一路凉风习习,牵起温雅如水的白衣舒畅,他仰头瞧着叶隙间星星点点的亮芒,清面半明半暗,薄唇渐渐抿起来。
边关军报愈来愈紧迫,蒙族公主又如此扰人,而他的左臂……重伤未愈加一心多用,他再能强撑,终究是有些累了。那个狠心的残忍的女人,虽然大半个月来一句话儿都不曾捎来,可宫中送出的医药,倒是揣摩着他的伤势状况配得精准。
她一定会来的,他只是期望,她的原宥能够快一些。
默默前行,清瘦的身姿在书房前停驻,他堪堪转身,对上身后追随而来的人,修眉微沉,“赛嫣公主,方才本相已经说得十分清楚。请公主好自为之,停止这等无谓的追逐!”
离她一丈开外的赛嫣不知是怒是悲,衣衫因为方才的匆忙还是松松散散,双颊绯色如烧,一双圆眼咄咄逼着莫怀臣的视线,一步步慢慢靠近,“莫怀臣,我好歹也是塞外大族公主,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为什么一再拒绝我,伤我的心?你知不知道,你不要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莫怀臣还未及开口,却见赛嫣的一身红衣霍然而褪——香肩流下诱人的弧度,雪臂酥胸,活艳生香偏生并不带风尘俗气,仿佛一团烈火,执拗地狂烧了过来。
莫怀臣定力再强,亦禁不住吃惊,急忙错步退入屋中,合目背转了身子,“公主请自重!”
赛嫣发觉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居然也有惊退的时候,不禁振奋有了希望,不管不顾再度朝他扑了过去,“我不管,你抱我一次,就知道,我比你们这里扭捏小家子气的女子要美上多少。”
这间书房原本十分宽敞,不过摆满了红松书架,真能活动的空间并不算大。莫怀臣既不便回头,亦不便出手点赛嫣身上的穴位,只得绕过书桌,又转到书架旁,腾挪避开她的追扑。
才靠上一截松木,忽而心中警觉——他的相府一向戒备森严,按说出了如此动静,侍卫们早该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