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已经站在迷离高高的祭天台上,而她,则身处台下一叶扁舟,默默相望随流而去……
心口猛一阵呼啸的痛。
“别走!”
倾瞳感觉前面的寇天失声一呼,撒手向前扑去,她还来不及阻止,告诉他必须以意志抵抗幻阵所迷,手边已是一片空洞,不禁心慌情急出声,“大狐狸。”
往后一抓,却也一片空。
倾瞳心知不妙,欲贴着甬道墙壁摸索出去,才轻触石壁,却骤然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高天,云朗,羁鸟飞翔。
这里不是石洞,这里只是迷局幻境,她必须离开。
她转身,却听到一声呼唤,带着那般熟悉的隐忍温存,“小瞳。”
倾瞳心跳停住——明知不该回首,却,不能不回首。然后,就看到了错落的宫宇,华丽的亭台,还有那棵桂树的阴影下,那个熟悉的人。那人剑眉淡敛,令她几乎泪下。
“魏风!”
☆、图穷匕见
“小瞳。”杜魏风穿着藏蓝长袍,冲她伸出手,猿臂舒展,“来。”
倾瞳如飞奔向他,紧紧拥抱,泪珠夺眶,“魏风。”
身上全无千疮百孔的穿刺箭痕,他的笑颜怡然,只是低低地呼唤,“小瞳。”
“魏风,你,你好不好?”倾瞳的泪肆无忌惮地流下,看着他的脸,“你的伤……”
“都好了。”杜魏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将她环在胸前,安然抬起她尖尖的下颌。好像从小到大无数次,魏风珍惜地全心地为她拭去泪珠,“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来。小瞳,咱们去四处走走,好不好?”
倾瞳乖乖点头,她无法拒绝他,脑中混沌觉得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一忽儿在皑皑白雪的成长之地,一忽儿出现在监牢般一住三年的梁王府,花开花落,他始终不曾放开她的手。她与身边的男子像过去一般相依为命,那样的亲密信赖,足下泉水叮咚,繁花似锦。
直到两人路过一处幽幽竹林,朦胧翠竹随风一摆,似匆匆呼唤,“瞳,快回来。”
倾瞳心中一悸,陡然想起了那个人。她不禁倏然回首,见身边的男人认真凝视,好看的唇边勾起惋惜的笑意,“还不肯走么?虽然,我有点舍不得。”
不,他们刚刚才重逢,她有很多话要对师兄说,说她有多么悔恨,说她有多么自责,他是她蛰伏在胸口最深的隐痛,她做什么都无法补偿,所有的所有,似乎都还来不及讲。
倾瞳无措地伫立原地,听见杜魏风叹息,“你不走,所以,你选择我?”
“我……”她不由语塞,杜魏风面色一变,却火热地贴近,直压下她发颤的樱唇。倾瞳下意识躲开了,慌张道:“你,你不是师兄。”
他只是望着她,“如果我早些表白,你便可能属于我么,我们不回历越,我们走遍天下,我们一起过这一生?”
倾瞳退了一步,有些错乱,摇头,“你撒谎。我不曾这样想你,我决不会这样想你!”
他望着她退却的步伐,终于忧伤地一笑,将她推向身后郁郁葱葱的竹林,“是啊,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去吧。希望下一世,还能遇见你……”
倾瞳一个趔趄向后倒去,骤然跌回了干燥冰冷的甬道,前后无人,只有甬道尽头似有若无的光亮。
魏风,魏风……
放开心结,原来这般艰难痛苦。这幻阵原来只需要人明确心中所想么,抉择心中最难抉择之事,便能脱阵而出?可是师兄,此生此世,我终于负你……
心中酸痛不已,她只得强打精神边寻伙伴,边扶壁往外走去。
莫怀臣方才感觉倾瞳猛地放手,大惊之下忙欲寻觅。他身形一扑,眼前陡亮,自己却坐在一匹白马之上,眼前潇潇风声,脚下匍匐一地人群。
他的精英属下个个神色郁闷,刘慎之爬起来,拦住他的马头,“皇上,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他有些疑惑地四顾,四野一片水泽,细雨飘洒。绍渊的初春,原是这般温柔如醉。
刘慎之似乎更加焦急,“皇上,绍渊需要皇上励精图治,百姓需要皇上宽待仁慈,皇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说离开就离开?”
莫怀臣明白过来,笑了笑,“慎之啊,放手。她在等我。”
“可是,她被凌帝所擒,据说已经嫁与凌帝成了皇后。皇上若是只身前去,怎么救她,又怎么可能与她江湖逍遥?”
莫怀臣心中大惊,一时忽然记起似乎是有这样的发展。这么说,她真的要舍弃自己,认命去做那堰丘皇后?
握缰的手微微发抖,他狠狠地蹙紧眉,还是感觉胸口空洞如死,“原来这样,她只能做皇后么?那我,只能全力夺这江山。”
挥剑战天,硝烟狂起。一晃十年,辗转将军百战,马嘶长空凄切。他疲惫着,思念着,却始终见不到那个撕裂心肺的清丽身影。
一日晴好,一个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侍女走进来,见他在对着一个破旧的松墨荷包发呆,便轻声道:“我手工不好,若不然,就不给你买了。”
他惊诧抬头,竟依稀辨出了那张绝世的容颜。她忧伤地望定他,“有一天,会认出我么?这样在你的身边……”
“瞳……”他几乎窒息,心悸踉跄,“你不是,你不是做了他人的皇后?”
“你信么?我会做他人的妻,十年,血流成河,天下倾毁。你信么?我会因为你没有拥有这至高的地位,离开你,抛弃你,令你成魔疯狂!”
他定定望着她,忽然一切透彻了然。原来太多的期待,也会令人盲目,他原本只该相信她的心,却让彼此都折磨蹉跎了十年啊。
莫怀臣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流出两行热泪,“我们走。”
他拉住她的手,缓缓迈向军帐外头……
倾瞳已走出了甬道,眼前陡然一片雪白刺目,令她不由闭目片刻。然后听到死风安然的一句命令,“小瞳,把火器配方给我吧!”
呼呼的强风扫在脸上,刀割一般疼。倾瞳静了片刻,掀开眼睑,一双乌珠清清寒澈,竟然没有过多的恐惧或惊愕,“师父,我多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坐在不远处一块坚冰上的死风有些意外,拐杖在地上磨出一个圆痕,声气还是冷的,“以为你们三个捣鬼,让你找到配方后贴身藏起来,我便不会察觉了么?”
倾瞳只是定定望着他,“为什么?”
若不是当年他曾经夜探皇宫接触过余箫;若不是追冰追逐琼脂之果的时候,并没有忠诚的保护身边的侍卫;若不是他如此及时的出现,令她莫名昏睡十余日,错过阻止两国大战的时机;若不是这个一向神秘冷淡的师父,这一次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引导热心,她对死风老人根本一点怀疑的念头都不愿有。
是养她教她十余年的恩师死风啊,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死风算算时辰,寇天与莫怀臣应该不可能这么快脱身,这才站起来,转身看向千万里苍茫的雪山,“好徒儿,若你早些觉悟,也许今日便可以不用死。”
“师父不否认么?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向箫帝下毒?为何勾结蒙族?如果枫林那天偷袭我的人就是你,又为什么……要抚养我长大,教给我无数本领?”倾瞳的声息微微颤抖。
“你真想知道么?”
“是。”
“好。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明白。”死风只是漠无表情回首望人,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字字冷酷入耳,“箫帝一死,历越又缺你扶持,必然大乱。彼时绍渊堰丘为了各自利益,必会大懂干戈,三国战乱便水到渠成。”
“至于你,你问为师为何收你为徒,为何抚养你长大?好徒儿,你可知道你的本命?其实你本是一枚乱世妖星红鸾转世。不过徒有美貌的女子,还不够搅乱三国天下。老夫将你自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养,瞳儿呢,没有让我失望。你一人之力,胜过老夫几十年经营,老夫等待的乾坤错乱之期,终借你手实现。”
倾瞳只觉得一痕寒凉袭向胸口,冰冷蔓延至鼻尖,令她呼吸不顺。
所以说,她并非天生后命,而是乱世红鸾?
她奔波经历一场,自以为责无旁贷,却原来不过陷入了早早布下的陷阱,只是带回一连串血雨腥风,令中原三国战事凋零。
“即便如此,你又和蒙族什么关系,为何要执意惹得天下大乱,为何又有预言的能力?”
若她是祸水红颜,他如此苦心经营,多年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不明白么?那你猜一猜,当年断言天机的风后,究竟是我的什么人?”
倾瞳一瞬瞪大眼,“你是风氏的人?不可能,风氏早在五十年前,就灭绝了。”
“灭绝?”死风闻言刺耳一笑,再不掩饰愤恨的语气,“灵异的风氏根本不是灭绝了,是被逼入了绝境,被彻底消亡。那时因为风氏一族悲恸于皇后之死,与大芙皇室闹翻,未曾随之隐退。但是能预知未来,是多么可怕的本领?
风氏从此被权势之辈追逐禁锢,明捧暗杀,逼得走投无路。终于到了我的父亲这一辈,只剩家父一人,拼死带还在襁褓中的我逃向了关外。那些你们以为残暴的蒙族,比关内人要有人情味得多,一个为父亲疗伤的蒙族女子嫁给了父亲,让我们在关外安家。父亲则倾力传授我所有知识,可因为长年逃亡伤重,他在我幼年便英年早逝。而我……”死风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你可知道蒙族中地位崇高的大祭司风思,为何从不曾真面示人?”
倾瞳原本心中隐隐猜到,还是忍不住倒抽了气,“你就是蒙族百年来最神秘,据说拥有无边力量的圣者——风思?”
难怪,难怪……风思,死风……难怪每年师父都会离开雪山两三个月,美其名曰下山寻药。难怪师父那间书房中,永远有戒备重重的剧毒重锁。难怪他传授寇天武功,又故意对大狐狸说出后命的预言,他是成心欲令中原大乱,再率领蒙族铁蹄入关,然后一统天下!
“终于明白了?”死风嘲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向她伸出手,“好徒儿,你知道为师的脾气,趁我还好好讲话,将火器图纸交出来吧。”
倾瞳只是小心后撤,直到背心抵上寒冷的冰山,“那道幻阵于大祭司风思而言,根本不成阻碍。师父只是不知这宝藏通向何方,否则刚才在宝藏中便已发难吧。不过师父以为,我们三人起了疑心,会轻易将那张配方带在身上么?”
死风笑了,“自然。那配方太过紧要,在不知出路何方,也不知能否再进去之前,你们必定要把最要紧的带出来。你别以为拖延时间有用,等……”他顿了顿,侧耳听到雪面上沙沙的响动,面上现出一丝喜色,“蒙族六大护法都已赶到,再加上老夫,里头的凌帝莫相便是及时破阵而出,也一样要死!”
倾瞳背后冷汗涔涔,急促呼吸在眼前化作团团雾气。
她不能乱。对于出来之人,幻阵已变成一条明朗大道,看破心中阻碍,通畅无碍。她就是立刻再退回去,也逃不出死风的追击。可是她今日就算躲不过,也万不能让师父得逞。若让他取得火器配方,师父武功已入化境,再联合赶来的援手搏杀了寇天和大狐狸。此后三国无主,蒙族铁蹄趁势进军,中原大地势必遭外族荼毒。
倾瞳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反朝死风缓缓行过去,一步一步,清娆如水的秀面上浅扬一弯笑容,“好,师父,您毕竟教养我十余年,不论是何缘由,总是师恩如海。今日决裂,徒儿先给师傅磕头赔罪。”
白靴轻盈,旖旎生姿,如迈云端,她在离死风不到半丈方停下步子,双膝跪地,叩出三声脆响,声气充满了多年感情。
“一谢师父养育之恩!”
“二谢师父教导之德!”
“三谢……”她凝然欲泣,可怜泪珠在眸中涌动,却倔犟不肯落。
死风淡淡摇头,终于有些动容,桀骜的语气倒好似在向她解释,“老夫所求,是大业大事,并非一定要谁的命。若蒙汉能合为一家,从此再无征战贫瘠,互通有无,渔樵耕牧,岂非盛世太平万年无忧?在那之前,自然要排除种种阻碍,连凌小子老夫尚卖过人情。你若是肯服从老夫,便不用死。”
“不死是很好,徒儿也不想死。徒儿,徒儿如今只愿与师父……”眸中波光一闪,楚楚的凝然骤然变作锥心杀意,连带着手中短风,电一般刺向死风心房,“地府相见!”
☆、冰雪杀机
随她动作,腾起一道莹绿光粉,缤纷无数在空气中飘零,正是莫怀臣在洞中悄悄塞给她的“月迷殇”。
死风点杖急退,避开她致命一击,然后扬手挥出风旋拂开了“月迷殇”的毒粉。
倾瞳早知自己不可能是死风对手,却只是要寻找这样一个机会。她毫不犹豫飘身点上方才被死风挡住的下山之路,然后再不看身后,只是提气运息,夺路而逃。
腹部的箭伤因剧烈的动作骤然裂开了,痛得钻心刻骨,她只是屏息向前飞掠。耳后听到死风的足步点雪追上,语调中似还带着几分惋惜之意,“小瞳的选择,为师很痛心!”
倾瞳哪敢开口,只想逃得远些,更远些。她焦急地望着眼前坚冰的道路,只想寻到一个岔口,与蒙族高手狭路相逢之前,先引死风离开他们的视线。到时即便传说中的蒙族六大高手齐聚,大狐狸和寇天也该有脱身机会。
不知何时,漫天风息,洋洋洒洒飘下雪来。
温存雪华无限凝灵,飘飘洒洒落到一鼓作气往前跌撞飞奔的女子头上身上,在她的发上睫间颗颗晶莹。她当然无法摆脱身后的绝世高手,只是不歇气地狂奔便觉后继乏力。终于,前方出现两道岔路,一条道上,果然隐隐现出一行人影。中间有个厚裘披身面如罂粟般艳丽的女子,看到她就怒呼出声:“是你!”
倾瞳心头一喜,感激苍天真的赐给她如此契机。也不分说,就手飞出匕首,身形却朝着另一条弯道滑去。死风紧追在后。少女身旁的蒙族长老挥剑轻易挡住了袭击的暗器,紧张问:“公主,没事吧。”
赛嫣跺了跺脚,踩住脚下匕首,疾步向倾瞳逃逸的方向追去,“她就是那个狐狸精,我们追!”
六位蒙族长老便是死风的接应之人,他们一路潜入历越,不提防这个刁蛮的八公主却故技重施跟着偷溜出来。六人为了正事而来,见大祭司在追踪那位出尘绝色的女子,心中了然她定是名震中原的盈瞳公主杜倾瞳,遂加快脚步匆匆赶上。
倾瞳听到身后衣风杂乱,却是又忧又喜。
自己的真力已经很难为继,一旦气竭,必然无幸。但是,如此一来,破阵而出的两人,至少不会被她祸害到底吧。
死风的气息悠长均匀,似浑没费力,“为了他们,你可以不要命么?以为那一个匕首就能误导那两个人追下山去,然后逃过今日死劫?”
倾瞳不答言又跃出一丈,却听死风猝然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耳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夹杂着一声熟悉无比的野性长鸣,死风显然被阻挠了而感觉不耐,“滚开!”
“呜……”
倾瞳大讶回首,“追冰?”
来的正是雪狼追冰,它挡在死风面前,咆哮着亮出利牙钢爪,呜呜警告低鸣。
“追冰,不要!”
来不及了!
死风盛怒中一杖扫飞了追冰的攻击,狰狞杖尖直朝着她的胸口点来。倾瞳飞退,仓促间只见一道残影飞跃而上,拦在了自己身前。
“噗。”
追冰强健优美的身体在空中僵了一刻,重重撞上她的小腹。一阵磅礴真气顷刻穿透了追冰的肉体,呼啸狠狠刺入了倾瞳的体内。
女子与雪狼齐齐被击飞跌倒,狼狈万分。倾瞳痛得眼前发黑,拼命撑起身体,急急垂首查看身旁的雪狼,嘴边一动便狂涌出血色,“追冰,追冰你怎么样?”
垂死的雪狼吃力睁开雪白的眼睑,转动着琥珀一样美丽的灰色眼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