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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明白关眉的心意,虽然一颗心仍然始终悬着,仍配合地笑道:“用你的奇怪工具画的怎么样了,拿来我瞧瞧。”
关眉看了看手中的“高档古代铅笔”——檀木劈成两半为杆,中间夹以坚硬的墨条,外面又以银丝层层缚住——没办法,秦王府没有便宜货啊。
不由抿嘴一笑:“秦王请看。我保证世界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里是我们居住的地方,叫做亚洲,东北南边都是大海不用说了,这里是青藏高原,啊我们上次逃亡的时候我唱的就是这里的民谣,这里海拔平均4000米,呃,海拔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是……反正你知道就是很高很高,常人去了喘不上气来就行……高原边上是喜马拉雅山脉,世界上最高的山,最强壮的老鹰也飞不过去,你?你肯定冻死在上面……丝绸之路你知道吧,再往西过了中东就是欧洲……”
随着关眉纤细的手指移动,李世民着迷的听着远远超越他这个时代的知识,广袤的土地,奇异的人种,不可思议的风俗……他的眼界被大大拓宽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不了解的东西啊。在他眼里,能够知道这一切的关眉,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李世民转过头,凝视关眉的侧脸,——她变了!经历一场变故之后,关眉整个人沉静了许多;也许是有伤在身的缘故,在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之间,居然透出一种柔弱的动人风致;偶尔滑过眼底的轻愁……则会象针一样刺痛他——关于那轻愁背后的原因,他不愿触碰、不能深想,他本能地回避……但,她也不再回避他的眼神。每每当关眉坦然面对他的注视时,他都会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拔也不想拔!那并不是秋水横波般的风情万种,却能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是的,力量!她有那种自信、坚定的力量,能够激发他的雄心万丈!却又偏偏同时柔软着他内心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如同淙淙春水在其中环绕回旋,温暖得他几乎要丧失所有的战斗力!
关眉讲到一半,便感觉到了身旁的灼灼目光,可罪魁毕竟是自己!关眉有点啼笑皆非,暗自定了定神,回头迎上李世民的凝视。
每天要重复许多次的场面——李世民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果然是当皇帝的料!溜号被老师当场逮到,居然还能展开那么俊美无辜的笑容……倒是她这个老师被电得几乎要红脸,好在她的脸皮也是磨练过的厚!
李世民不愿破坏这么难得美好温馨的气氛,有点不太舍得的回到那张地图上,“那么,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我的家乡?”关眉意外他怎么问这个问题,“我千年以后的家乡?”
“是啊!”
“哦,这里。”关眉的手往地图上的辽东半岛一指。
“那是高句丽!”李世民十分惊讶,“你是高句丽人?”
“当然不是!我可是正宗的中国公民!”关眉心想:你倒好,一下把我变成朝鲜人了!她解释道:“那里现在是高句丽,以后就不是……啊!”关眉突然惊叫一声!她突然想起,高丽正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并入中国版图的!该不会是……
李世民没有注意关眉的奇怪反应,只是专注地用手指轻轻摩挲图上的辽东半岛,“高句丽……高句丽……”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念着这三个字,再抬头时竟已是意气风发!“你说过,大唐需要增强国力,那么凭借德行和文化的力量便可使四海宾服,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和平’帝国是吗?”
关眉此时竟被李世民的王者霸气震慑住了!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兴甲兵,以德服人,是吗?”李世民盯住关眉的眼,再问。
关眉又点点头。
“我答应你。”李世民握住关眉的双手,拉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无比坚定地宣誓:“但,我将在我的有生之年,为你征服高句丽!”
“什么?”关眉失声叫了出来。
李世民又吻了一下,“只要感觉你能离我更近,不管什么方法我都会用!”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关眉此刻觉得自己的头上“铛“地压下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两个鲜红的大字:“祸水”!
震惊中的关眉没有发现自己已被李世民拥抱在臂弯中,只是喃喃着:朝鲜人民……对不起……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历史罪人……呜呜……
经历好一番震动和惊吓,关眉才终于把她的“世界地理”讲到了最后一章:北冰洋和南极洲。
“什么?你是说这里半年没有白天、半年没有黑夜?那不是传说中的仙境了么?”纵然是理解力超强如李世民,这些东西依然是太难懂,太难以置信了。
“傻瓜!”关眉现在骂起未来的大唐皇帝可溜了,“南极那里冷得吐沫立即成冰,终年寒风怒号,夏天的时候海上都会有冰山飘浮,跟仙境可一点也搭不上边!造成北极和南极圈内黑夜白天各半年的原因是地轴的倾斜!——不过,南极那里的企鹅倒是真的好可爱!!”关眉想到企鹅憨憨的样子,禁不住丢下倾斜的地轴,兴奋地讲起企鹅的习性来,“……雌企鹅下完蛋就不管了,它们会去很远的海里捕食,孵蛋的任务就交给雄企鹅……可怜的企鹅爸爸,冬天的时候几万只挤在一起,站在南极平原上带孩子,直到好几个月以后的春天,雌企鹅回来接班,他们才能开始去吃东西!”
关眉也不管自己讲得是否准确,只管拼命渲染雄企鹅的伟大牺牲精神,“就这一点来说,人类的父亲可差得远了!不光如此,就对伴侣的忠贞程度来说,男人也远远比不上天鹅和鹦鹉,——猴子进化来的果然不行!!”关眉越讲越有气势,首先她就想起李渊那个头号负心汉,于是越讲越气。对于这么敏感的男性不忠问题,几天前李世民早就领教过苦头了,根本不敢反驳,甚至连提醒关眉跑题了都不敢!哎……谁让关姑娘的父亲也是个薄幸之人呢?
李世民脑筋还算转得快,突然想起快到晚饭时间,忙道:“我听得太入迷了,不过时辰不早了,你一定饿了吧?你近来身体不好,一会儿还是要叫大夫来诊脉!”
关眉心道,诊脉就免了吧!只是肩伤的后遗症罢了!但事关她的身体健康,经验证明是拗不过李世民的。于是她叹着气,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把地图卷了起来,口中说道:“秦王听过了,记得千万不要讲给别人听。”一边将地图伸向了蜡烛,当时世界上唯一的一份世界地图霎时间燃烧起来。
李世民先是吃了一惊,后又露出思索的神情,点头道:“超出人理解范围的东西往往会引起动乱,此物确实不宜外传。”心中又补充道:“企鹅鹦鹉和猴子的事更不宜外传……”
地图转瞬化成灰烬,关眉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傅奕反复叮嘱她千万不能把可以影响历史的东西流传下去,她也尽量这样做了,可是,刚才高句丽的事呢?——虽然没留下实物,可她正在改变着历史呀!而且她又对李世民讲了这么多未来的知识……
看着李世民眼望灰烬隐隐有遗憾之意,关眉忽然一笑:“秦王好像对于小女子的胡说八道很认真呢,不知秦王为什么这样相信不疑?”
“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另外,我比较喜欢你叫我李大哥。”李世民看向关眉,目光灼灼,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整张面庞在灯火下显得格外俊朗自信。
又来了!关眉只好假装饿坏了的馋样,一边嚷着“再不吃饭我要饿死了”,一边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不论你如何逃避,我总是不会放弃你。”
现在真是个多事之春,关眉等人的晚饭才吃到一半,便被尉迟敬德的大嗓门给搅和了。“王爷!王爷!”尉迟敬德兴奋地跑了进来,连李世民的皱眉都没看见,只是连声嚷着:“张亮被放回来了!”
“哦?”尽管与关眉一起共进晚餐的美好时光被生生打断,李世民闻言仍立刻把小小的不快抛之脑后。“这是真的?”话语中难掩兴奋。
“他已经快到府里了!”尉迟敬德边回答边禁不住地望了关眉一眼,只见关眉正唤过丫鬟低声吩咐着什么。十天前,去洛阳执行秘密任务的张亮被太子党以逆谋罪抓获,这对于李世民一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张亮确是李世民派去洛阳结交豪杰收买人心的,因为李世民在长安的势力根本不及太子党,经营洛阳便成为李世民十分重要的一步棋,进可攻,退可守。然而张亮的下狱使得经营洛阳成了泡影,甚而,万一张亮变节,招出任何一点机密,李世民都会被坐实逆谋大罪,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得知张亮被捕下狱的消息,李世民的一班谋士个个面色凝重,李世民的眼中也少有的现出一丝肃杀之气,众人只差没在脑门上大书“灭口”两个大字!正在众人陷入一片死寂之时,正是关眉打破了僵局。
尉迟敬德将终生难忘当时那个踢门而入、气势慑人的倔强女子。
“我有个问题要问在座的各位!”关眉立在议事厅的门口,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众人,尉迟敬德不知道别人被那眼神刮过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心中有愧吧,反正他是忍不住地别过眼睛不愿对上关眉。
“请问各位为何效忠秦王?如何效忠秦王?”关眉的语气咄咄逼人。
“……”众人一时无语,各各面面相觑,不知关眉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李世民的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
半晌,还是李靖第一个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要效忠秦王的理由太多,讲一年也讲不完!但是,我李靖,早已将性命交给秦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是当然!”尉迟敬德也早已坐不住,听李靖这么一说,立刻激动得跳了起来。
“当然!”房玄龄也沉稳地颔首。
“当然!”、“这还用说!”议事厅中登时成了宣誓的场所。
李世民仍然不动声色,但闪动的眼波泄露出了内心的激动,仿佛世界上只有关眉一人似的,他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她,只是凝望着她!
“那么,”关眉一声轻笑,语气缓了下来,淡定从容地问道:“张亮与你们有何不同?”厅中诸人居然被如此娇柔轻软的话语逼得冷汗直流。
“信任”!他们居然忘了最基本的行为准则!如果没有信任,下一个张亮就是自己!
于是,众人当晚制定了极为详细妥帖的营救张亮的计划……
乌鸦神功
待众人移至议事厅,张亮已被下人掺扶进来。饶是经历过的战斗无数,李世民见了张亮,仍不禁心中恻然:虽然在来之前罩了一件外袍,但露出的双手双脚和头脸已经体无完肤,原来脸上的长疤都被新的大小伤口掩盖了。
“他们竟然把你折磨成这样!”尉迟敬德和李靖几乎是扑了过去,一边愤恨地喊道。
“将军,请勿碰触伤口,待老夫治疗!”旁边几个黑色的人影挡住了他们,是王府的医者,后面的两个丫鬟端着药品和清洗用具。“关姑娘早就让我们准备好了,在下就为张将军疗伤!”说着便利索地为张亮治疗,“还好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关姑娘?”张亮满是伤痕的脸上两只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王爷……其实属下的这场牢狱之灾早就在关姑娘的预料之中!”
“什么?”众人无比惊讶。
“在宝芝村的时候,关姑娘就为在下算过命……”张亮长喘了口气,硬挺着继续说道,“属下听了关姑娘的警告,回洛阳后特意销毁了所有证据,所以他们没办法……这次属下没有招出一个字,也是关姑娘的告诫……她说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能化险为夷……”张亮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终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议事厅鸦雀无声。
“难道我会多嘴么?”面对属下狐疑的神色,李世民不但没恼,反而笑眯眯地解释——他怎么会生气?骄傲都来不及了!
王爷没对关姑娘说,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良久,房玄龄才挤出点声音:“难道,她真的是……”
李世民望向梧桐阁的方向,唇边是无比温暖的笑:“她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
自那晚以后,关眉在李世民一班谋臣心中的地位变得特殊起来,议事厅中多了一把椅子,就在李世民的坐椅旁,不过那椅子总是空着的,因为关眉几乎不参加他们的机密会议——关眉说这是她的“信任”方式,其实是频繁发作的眩晕,使得关眉的精力都放在和汤药的斗争上了!但诡异的是,尽管不参加会议,关眉对当时局势的把握却出奇的准确。有的时候,关眉甚至忘记了自己千年之前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学生,好像从生下来,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些权谋斗争似的。关眉甚至自嘲的想,万一回到了现代,凭借这一年多来的磨练,直接去应聘个大企业总裁秘书不在话下。
转眼过去三月有余,关眉在秦王的地位节节高升,由于熟知历史,往往能从大处着眼,什么民族大一统啊,建都长安的必要啊,南北之分的利弊啊,说到李世民心坎里去,也说得房玄龄、杜如晦这一班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美中不足,就是有点儿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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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几天,难得的聚餐。
“尉迟大人,该轮到你了。”关眉轻声细语地突然来了一句。
众人一惊,嘴里的饭都忘了嚼,目光在关眉和尉迟敬德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张亮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抬头无比同情地望着尉迟敬德。
李世民也看着手下爱将,眉头皱了起来。
“有刺客。牢狱之灾。”关眉又扒了口饭。
“……”尉迟敬德放下还剩大半饭菜的碗,一脸悲壮地走了出去。
“不止是他,还有……唔……” 身旁几双筷子夹菜一起堵过来,关眉的乌鸦嘴惨遭灭音……
乌鸦神功果然威力强大。李建成派人拉拢尉迟敬德,反被毫不留情的给回绝了;派出的刺客在
早有准备的尉迟敬德面前也刹羽而归;太子党不由得恼羞成怒,在朝廷上参了尉迟敬德一本,李渊听信和太子勾结的张婕妤等嫔妃谗言,不但把尉迟敬德给下狱了,还株连到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秦王府一时间损失惨重。
议事厅内剩余的亲信们急着商议对策。李世勣、张公瑾等一批较少露面的将领也都来了。
关眉出奇地出现在李世民身边的坐椅上。
李世民长叹一声:“父王这等不辨忠奸,任凭太子颠倒是非,叫人心灰意冷。”
“听说最近太子府中来往高手频繁,臣怀疑他们还有大的举动,务必要一举击垮我们。”长孙无忌神色凝重地说:“秦王连年征战,虽战功赫赫,但在长安城内的势力不如太子,万万不可坐以待毙。”
李靖趁机劝道:“秦王还犹豫啥,我看太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李世民最不爱听别人劝他杀兄夺宫,眉头大皱道:“世民怎可做那天理不容的事情,千载之后也为人诟病,此事再也休提。”
大家一听,还是没戏啊,连忙冲一旁嗑瓜子的关眉打眼色。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关眉悠哉的喝了茶,——现在还不是劝李世民的时候,她故意忽略众人期盼的目光,“苦难嘛,总是难免的!不过尉迟大人这事王爷就可以解决!”说着凑向李世民的耳边,众人不知关眉献了什么奇谋妙计,只见王爷在关姑娘凑过去后有那么点心猿意马心不在焉……
“明天好好求求你爹吧!老头子耳根子软,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简单?”李世民挑眉。
“书上是这么写的。”
“可是明日太子邀我明日夜饮,说是要谈尉迟敬德之事……”李世民轻声道。
刹那间关眉居然脸色刷白!手中的茶杯拿不稳,竟然泼了一桌水。
这种反映大出众人意料,李世民条件反射地抓过关眉的手,一迭声地:“有没有怎样?烫着了吗?……”说着把关眉的手检查了十几遍。
关眉望着李世民关切的脸,心中波涛翻滚,“中毒”、“咳血数升”等历史书中的字眼此刻在她脑中鲜明得触目惊心!她半晌无言,计较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你就……去吧……”
李世民紧握住关眉的手,她脸上的苍白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没想到自己安危的头上来。
“难道是肩上的伤又痛了?眩晕又犯了吗?”
“不……”关眉慌忙抽回自己的手,离开座位,有些紧张地说:“……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要亲自去……”说完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然书上说你会没事……但我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月下,关眉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坚定的目光看着前方,“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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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谷的春天美得老天爷都要妒忌。
好象全世界的花都挤到药谷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