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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有两个狗贩子去他的村子上收狗,那人一看卖狗是一个老奶奶,就把狗强行弄走了,一分钱也不给。哭喊声惊动了当时还不到二十岁的马六,他拿着刀就冲了出来,和那俩抢狗的扭打在一起。
因为砍伤了人,马六进了派出所。民警说他管闲事,这小子就不服,出来以后还这样。
像他这样的人,派出所公安局拿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进班房就像开宾馆一样频繁。已经进去五六次了,最后公安机关也不管子。你说这说来也怪啊,他们不管了,这个人倒是安稳了,还听说就是这帮人,现在好像说就在这城里搞了一个什么工地,发了点小财。
这马小鬼不就仗着他儿子的风吗?是个老告状油子。说他原来为计划生育问题被乡里罚款的,可能是小分队上门锯他家的树的吧,他不是念过几天书吗,也懂得一点法律知识。他就抓住小分队的这个把柄告诉他们野蛮执法,听说一直告到北京,为这事县乡村三级都有干部被处理的。当然那时候,马六还小呢,要放现在,肯定是要人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放现在谁又敢啦?谁不怕死。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钱的就怕拼命的。这个马小鬼整天戴着眼镜子,像个博士一样。
听说他也是个县里有名乡里挂号的主,现在他老家的那些人谁遇到事情就来找他,一来是他能说会写,久病成医嘛,老告状自己也成了半个律师了;二来他胆子大,只要他知道的事情他就敢在状子上具名。。。”时伟明滔滔不绝。
“你说得一点都不假!”孙队长说,“那右边的那家呢?”
“那家倒没听说,不也是一个老头子开的吗?”时伟明伸手去关了那两个电风扇,这屋里气温实在有点低。孙队长热,可能身上油多皮厚的原因吧。
“你听我说啊,”孙队长猛地抬头看了看门口,门是关着的,但他不放心,他又走过去,用力推了一下,并反锁了一下,这才又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下来,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说:
“记得上次你们,就是董队带的那次,那个买鸡蛋的妇女,她的老公就是县建件办的。软件办知道吧?就是纪委的一个科室。我不是晚上专门去他们家赔礼道歉的啊!后又请他们科室的全体人员喝了酒,就是那次你在医院陪弟妹那会。”
“软建办有什么啊?我看一提到各人都好像都害怕似的,搞不懂,一没刀二没枪的。”时伟明看着孙队长半开玩笑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给你说个笑话,其实也不是什么笑话,是真人真事:话说,一个春光明媚,莺飞草长红桃绿柳的三月天,一个机关男性公务员,在东城河畔的桃花园赏景。那方圆好十几亩盛开的桃花如片片火霞滴香流翠胀人眼目,这名赏花的公务员自然是心怡神荡,忘我陶醉,睁大双眼,恨不得将这一美景揽入怀中尽收眼底。
不想却意外地在桃花深处看到了尘世间的桃色美景——软建办的贾主任正兴致勃勃地在过“桃花瘾”,那份认真投入如饥似渴**的精神简直比平时的工作检查不知还要敬业多少倍。
只是他们并没有以地为席,而是以那粗大的树干为背景,描绘出一幅一动撼两景的精彩画面。倚在树上的女人娇声微颤,忘我劳动;被倚的大树花枝乱摆,摇旗呐喊。
有时候,你真的不得不佩服人的第六感官。据砖家的经验,无论是人或者其他动物,他们越是在思想高度集中的时候,第六感官越为敏锐。
就是那刻,此情此景,那名机关公务员他肯定是连呼吸都不敢的,脚步也自然是停下的,要说这也就是几秒钟的大脑断电。
但就是这几秒钟,那个高度集中感官比张衡的地动仪还要灵敏的贾主任却感觉到了,他猛一抬头,目光竟正好对上了那个倒了十八辈子血霉的正发呆的公务员。
那瞬间的尷尬恕本人薄才陋学,难以描摹,烦请您自己去想像吧。
同在一个政府办公大楼上班,缘分使他们同住一小区,巧合让他们办公门对门,别说是看到了脸,就单靠喘息声也完全能在风高月黑夜辨识对方的。
贾主任当然对这个公务员的嗜好也是了如指掌的。不久这个公务员上班在网上下象棋的清晰画面就上了县电视台“行风热线”栏目的头版头条,再不久,该公务员就因工作需要下到了这个县域的边垂小塞,察看水库,保彊卫土去了。
当然到边垂小塞,保彊卫土,这是好事,不是说要做人上人,先要到基层吗?只是这位老兄他档案年龄已经超过四十五了。
自此,全县上下三万多名财政供养的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不仅上班期间怕软建办的人来查岗,就是下班时间也是目不斜视,再不敢赏花探草了,端的是人人自危。
“哦。那又能怎样!刚才你说的事情毕竟是极少数的。再说如果那个人上班不下棋不也就没事了吗?要我说如果软建办人不查岗,那才是他们的失职呢。”时伟明说,“队长,您说了半天,这和那个小邮亭有什么关系啊?”
“那小邮亭是市纪委的那个——”孙队长又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好像随时都会有人从外面拱进来似的,尽管那门是他亲手关的,“市纪委的殷长委的老父亲开的,这个殷长委可是骆局长的老同学哦。”
看老时好像没什么反应,孙队长又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说:“老弟啊,我可告诉你啊,打个比方,如果说软建办是一根毛,那纪委就是一头牛;软件办是一块冰,那纪委就是北极的冰川。”
“队长,听你说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他们是海盗啊还是鳄鱼啊?”
“这么着吧,还是给你说个真人真事吧:县药监局,知道吧?药监局局长,三十多岁,做这个局长也好几年了,他家经营超市好多年,他的至亲是县副长,真正是个要钱有势的主。因为腰杆硬朗,所以执起法来还是比较公正严明的,平时也从来不收人家任何好处。说实话像他这样的干部还是很难找的,也大有提拔的希望。可是有一天在班上,他突然被检察机关带走了。
被这些地方带去那还了得,细节我就不说了。反正人是脱了一层皮,他所经手的所有帐目及办过的所有案子都被用放大镜查个遍。
办案人员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就是他们单位在前两年春季组织了几次公费旅游,他当然也参加了,前后加起人均有几千块。
也不能算是贪污吧,最后尽管是没什么实质性问题,但人到底是‘进去’过的,他的那个副县长亲戚也觉得很没面子,最后这个局长班也不上了,更不用说提拔了,整个人生从此发生了改变。唉!说起来真的是有点可惜了。”
孙队长又打开了电扇,他又感到有点躁热了。
第二十四章两个小邮亭(二)
他看了看时伟明又接着说:“这个局长出来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家人更是一头雾水。最后他总算想起来了,推测可能是五年前,在一次例行检查时发现了一家药店经营了假药,当时也有人提醒他不要追究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他还是照常对这家药店进行了处罚。后来通过他的那位亲戚多方打探才得以证实:被他处罚的那家药店的主人就在县纪委工作,当然那店表面上是他的亲友开的。”
“那。。。。。”时伟明睁大眼睛,想说点什么。
孙队长摆了摆说,又点燃一支烟,把手中的打火机不断地在面前的桌子上翻动着。他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接着说:
“老兄,我们今天是关起门起,说的自家话:你走在大街上,经常会听到老百姓说随便拉出一百个干部毙吧,有九十九个是不冤枉的。这话说得虽然有点过,但是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可以说,千百年来,不想做官的人很少,甚至说是基本没有。为什么?如果没有好处谁想做官。只要你做了官,金钱美女自然就来了。
我们不说利用职权去大肆贪污,就是平时的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各种明的暗的好处费,就足以让你对官场流连忘返,不论你什么单位,只要工作干得突出的,那得奖金最多的永远是主要领导。
更不用说那些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人,想方设法给你制造的糖衣炮弹的诱惑。是人,谁不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是个男人,又有几个能抵挡美色的引诱。过去是三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现在至少也是官场赴一任,宝马加豪宅。
所以说,那北门口的那两个小邮亭,如果说左边的是一锅沸腾的羊肉汤,会让你一身骚腥,体无完肤;那右边的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能让你粉身碎骨,臭名昭著。这样烫手的山芋谁敢接?谁敢碰!”
时伟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
尽管现在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但太阳依旧威力不减。刺眼的强光火辣辣地照在行人的身上,炙烤着他们的脊背。
“卖大饼啦!——卖大饼啦!——”一个男人的叫卖声在大街小巷里回荡,他头上的那顶破凉帽已经破落得不足以遮避太阳,似乎只是一个造型而已,衣衫后边的整片地湿透,死死地贴在身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披着珠帘般的长发,歪歪斜斜地从阴凉里走出来,跑到对面的垃圾桶里翻找着可以用来充饥的东西;一个身材瘦小的三轮车夫正吃力地蹬着双脚,身体随着车轮的滚动而一起一伏着,车上坐着的大汉正不停地挥着手里的纸扇。
“卖茶馓子——”,又一个叫卖声响起……
时伟明收回视线,重新坐到凳子上,望着孙队长,开始说话:
“队长,你讲的这些,我有的懂,有的不懂,但是我也不想去刨根问底的。我就知道这次如果不是遇到曾县长,现在我肯定还在马路上像他们一样在送货呢。
我自己没事的时候,也会常常在想,在城里我是个低人一等的送牛奶的,能穿上这身衣服,靠的不仅仅是运气。曾县长、姚书记还有您,这样器重我,至少说明在这个社会上,说实话办实事的人还是有生存空间的,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这样的人的。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当什么官,我就想既然有这个机会让我穿上了这身衣服,我就要对得起它,更要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您知道,我以前做过村长,就是因为他们说我老为老百姓说了几句实话,才削了我的职的。现在我的三轮小货车还保存在家里,如果我哪一天又做了什么让上面觉得不妥或不对的事情,大不了我还是回去拉我的车子,送我的牛奶。
我的这身衣服还有这个小官没有花什么本钱,丢了也不可惜。”
停了停,时伟明又说:
“何况这次是骆局长亲自点名让我去干这个差事,我也没有推脱的理由啊。我干的不就是这个吗?我这个小兵卒子,上不认识天,下不认识地,我管他什么殷纪委还是马小鬼呢。我做我的事,按照文件政策办事,我怕他们什么呢?”
孙队长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那样的平静和自然,他的话语朴实得就像农村老太婆拉的家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做作;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从容、透明、干净,不带半点浑浊。
却又是那么的掷地有声振聋发聩,那么地富有感染力。就像一条平静的小河,虽然没有惊涛巨lang,没有飞天瀑布,却照样能涤污荡垢,清净人心。
孙队长走过去关掉电扇,又重新坐到位置上。他觉得自己干了几十年的工作,做了十几年的队长,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既激动又平静,既失落又充满希望。
他甚至产生了一些愧疚,觉得这个年轻人说的不想去“刨根问底”,仿佛就是看穿了自己的骨子。自己的骨子是什么呢?也许就是这个社会的陋疾和垢痼吧。他突然想起曾县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今天没有上街执法,大家都聚在一起神侃六国的。走出孙队长的办公室,时伟明也驻足听了几句:
“哎!我跟你们讲啊,我家的大白威(猫名)昨天晚上居然捉到了一只大老鼠,你们说怪不怪?”
“那肯定是你这阵子光顾着自己吃了,忘了喂它了呗!”
“怎么可能!我前天还到菜市场买了二斤野生鲫鱼呢,小火慢炸,油香崩脆的,它可喜欢吃了。”
“那怎么想起来捉老鼠了呢?哦,我猜到了,肯定是那只老鼠不老实,惹到你家大白威了。”
“算你聪明,还真是这么回事。告诉你啊,上周的一个中午,我看到我们家的大白威饱食过后,站在我们家花园里,正和邻居家的大白花眉目传情呢,那情景真的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不料这时候,一只饭后出来散步的大老鼠竟跑到那大白花面前抛了个媚眼。虽然大白花没理它,但我家的大白威不干了,心说:‘好小子,敢觊觎我的女人!’于是就天天守在那只老鼠经常出没的洞口,昨晚果然被它给捉住了。哈哈哈哈!你说这动物,跟人一样,也知道吃醋。”
“我说嘛!这猫吃鱼肉,鼠吃五谷,大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捉呢。”
。。。。。。。。。
晚上回家,时伟明对老婆说起白天的事情并讲了猫和老鼠的笑话,老婆说:“这当官的都这样,个个是越当越精,越当越滑,最后真的都变成了老山狐,老油条了。所以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前思三百,后虑一万的。不过孙队长这倒也是为你好的。”
“这个我知道,但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做缩头乌龟。再说我整天上班为的是什么呀?”时伟明正色道。
“哎,孙队长说的那个纪委和那些干部的事,我看倒还真有点像你刚才讲的那个大白威猫和抛媚眼的老鼠,还有真意思。”老婆笑说。
“就你能瞎联系!”时伟明瞪了老婆一眼,那眼下到底是因为猫的明哲保身还是鼠的处世圆滑,亦或是主人的奢糜昏聩呢?一时半会他还真的搞不懂。
办公室小向在档案室的铁皮橱子里不停地翻找着。孙队长让他找出三年前局里发的一份关于城市规划及清除不规范邮亭摊点方面的文件。
小向在办公室工作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一直负责档案管理工作。为了迎接上面的考核,他们这个单位也像其实单位一样,因为上面要考核的工作并不是样样都开展的,所以每年都制造了不少假文件。
因为真假文件全部装订在一起了,所以查找起来很是吃力。经过半天的紧张劳动,并和发文登记薄仔细核对(假文件是不会在发文登记薄登记的),小向终于找到了那份真文件。并复印了一份,加盖了“与原件无误”印章。把它交给了孙队长。
“时队长,这就是我们局里三年前发的那份文件,你好好看一下,上面关系到那两个邮亭的地方,我都做了记号。你拿出仔细研读一下,到现场的时候保证做到有理有节。”孙队长说。
老时接过文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认真阅读起来:林城建发'xxx'15号文件。。。。。严禁在城区主干道、人行道上乱设邮亭乱摆摊点。。。。。特别是菜市场、西门闸口等人员车辆集中的地方,更要严格按照城区规划及相关要求,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摆摊设点。现有的违章邮亭、摊点,必须在文件下发之日起一律自行拆除,不能自行拆除的,城管部门将依照文件上门强制拆除。。。。。。
第二十五章两个小邮亭(三)
夜里的一场暴雨给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降了温。早上虽然雨还在下着,但已经只是毛毛细雨,行人不用打伞,那凉丝丝地润在脸上,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入秋的味道。地上有了两片落叶,秋的凉爽已经在向人们招手。
“我又不是去打架,就不用带那么多人了,主要有文件就行了,再有朱志明和老唐跟着。”老时说。
“好吧!你可一定要按住性子,好好做工作。把文件读给他们听,给他们时间。当然这一次只是试探性的,也不一定要有什么效果。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孙队长拍着老时的肩膀,焦虑全部写在脸上,仿佛时伟明不是去拆邮亭而是去舍身炸碉堡。
“小朱,老唐,你们两个眼睛睁得大一点,脑子活一点,耳朵尖一点,步子快一点。特别是老唐,你是有经验的老同志,要发挥平时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一看势下不好,赶紧护着时队长撤退,千万不可盲目恋战。老唐,我可是把时队长交给你了,如果掉了一根毫毛,我可饶不了你!”
“孙队长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命来也会保证我们时队的安全。”老唐发着誓。
老时笑了,道:“哎呀,队长,让你这么一说,我得打电话给家里先把棺材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