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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没有存些银钱吗？”
“我有你娘亲在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珍玩，我都在一个小口袋里存着，埋在望春楼的杏树下，临走时，取出来带在身边。但是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去亲友家借盘缠，结果一去不回。”
“他是不是病了或者丢了借的钱，不敢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娶了一个羌姓族长的女儿。”
“那后来你们又见面了吗？”
沉默许久，明绣师傅都没有搭话，泪水从眼眸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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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阻碍重重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魂断西羌
误做烟花不由人，山高路远求一心。
魂断西羌君莫怨，古来早有白头吟。
当都兰问到明绣，她和她的心上人最后有见面了吗？明绣突然放声大哭，哭到伤心绝望处，手紧紧握拳，仿佛要撕碎什么似地，哭了一阵儿，冷静下来，都兰左手抱她，右手在她的胸口揉按着，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都兰没有再追问下去，良久过后，明绣师傅擦干眼泪，吟诵道，“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吟诵时幽愤哀怨，冷艳的额头上眉心紧蹙，渗出汗滴……
都兰紧张地盯着师傅，这怪异的表情她还从没见过，明绣看出她的忧虑，叹了口气，轻声问她，“都兰，我没吓着你吧？”
都兰摇摇头，“师傅，不要难过了，人生就像翻越山峰，翻过了，有了阅历，痛苦也罢，幸福也好，总是自己的记忆啊！”
也许是都兰的劝慰起了作用，明绣攥紧的拳头松开了，用近乎空渺的声音，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儿……
“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我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等了他两个月，不见他回来，我就一个人，穿着单薄的绣衣从我们住的客栈出来，在只有一条街的街上游荡，忽然，我听到远处，小孩子都在喊叫，‘哦，哦，族长的女儿结婚了，快去看热闹吧！’”
“师傅去找那个负心人吗？”
“我拼命地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他他就是我找寻很久找不到的那个负心人。他坐在马上，得意洋洋，昂头挺胸，毫无愧色，早已把我们的恩爱抛到九霄云外……”
“他看到你了吗？”
“我穿着单衣，寒风刺骨，我瑟瑟发抖，他看到了，用厌恶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我走到他马前，大声朗诵了一首乐府诗，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完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合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周围人都哄笑连声儿，他用力拨转马头，我当时晕倒在地……”
“师傅，你应该冲过去问他，为何两个月不见踪影？”
“我没有，醒来的时候，一个老人正守在我的身边，他见我衣衫单薄，唇色青紫，让年轻人帮忙，把我抬到他的诊所，为我调治，他就是我的义父李新生，死过生过，生死挣扎间，我恍然一梦已经像过了一生。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我要做一个绝情绝义的女人，谁都不爱，因为，在我心里只有恨。”
“哦，师傅，卓不汗对你一往情深，当年那个人伤你，现在你在伤害他，当年那个人对不起你，可是卓不汗呢？他是无辜的，他对你一往情深……”
“都兰，我也知道啊，但是我丢不掉过去，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有幸福？我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我已经是残花败柳，落叶飞花。”
“哦，这样该有多么痛苦啊！他千辛万苦才求来了可汗的恩准，您一句话就否定了，这对他不公平。”
“都兰，你们聊了很久吗？”
两人正聊得知心，大哥独孤飞鸿，带着卓不汗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都兰和明绣同时起身迎接，都兰笑着说，“是啊，哥，我们聊起了很多往事……”
都兰和明绣师傅的私密交谈被闯进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妹妹，我和卓不汗大哥聊了很久，原来，他已经30岁了，还没有成过家，可见咱们吐谷浑人都是很专情的呀！”
“哥，哪里都有专情的男子，这可不在地方啊？”
“对了，今天射箭的人是谁？你们也排查一下。”
“刚才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人也许是恨我，也许是恨你，也许是师傅或娘亲的仇家，刚才我和师傅聊了很多往事，我觉得……”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地。”
卓不汗用目光打量着都兰和明绣，明白她们一定聊起了明绣不想回忆的过去，他悄悄侧过脸去，不愿看到明绣的泪痕，以免令她难堪。
“卓不汗，精诚所至，顽石为开。既然你喜欢一个女人，就好好的去爱她吧！”
大哥的话像是说给卓不汗听的，也像是说给明绣听的，卓不汗叹息一声，“唉，提起来都是心酸，我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呀？”
明绣听见他的叹息，就站起身想避让他的目光，发现他已经侧过身去，不再看自己，就想告辞离去……
都兰拦住她，“师傅，等等我，我有话跟您说。”
“不，都兰，我先走了，去看看夜间防务。”明绣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离开都兰的房间，走了出去。
都兰的心为师傅而悲哀，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仅仅因为门第出身而劳燕分飞，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内情呢？
“妹妹，哥哥来了，你还在发什么楞啊？”
“哥，对不起，我在想，谁射了明绣师傅一箭，我们得想办法查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依妹妹看，这人是谁？”
“要么就是你的侍卫，要么就是我的侍卫，驿馆内没有别处的人，我们分头暗查，你看如何？”
“好，就这么办，不过，我那里几百人，一一查来耗时太久。”
“哥你不如这样办……”都兰的声音低了下去……
卓不汗坐在那里，静静等他们商议完毕，才站起身，过来行礼“郡主，感谢您的帮助，卓不汗铭记在心。”
“卓不汗，师傅是个好女人，她需要你的耐心和坚持。”
“我早就知道了，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独孤哈哈大笑，“都兰，我说得没错儿，咱吐谷浑男人就是钟情啊！”
“哥，咱们一起去办正事儿吧，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被奸贼谋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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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阻碍重重 第一百三十三章 热吻销魂
独孤飞鸿见都兰和卓不汗齐声夸赞明绣是个好女人，他打内心敬佩卓不汗的专情，二十几岁的自己已经妻妾侍女众多，三十岁的卓不汗却还单身恋着一个人。
夜凉如水，他回头看看卓不汗，卓不汗的眼神却被明绣牵引……
“哥，你说，我出的主意，行不行啊？”都兰心神不定地问独孤天鸿。
“行是行，就是”独孤飞鸿停住了，抬手在自己的头上揉了揉太阳穴，颇费思量的模样，都兰急了，追问他，“怎么了？哥，你快说呀！”
“哥哥是想，这样兴师动众的，固然可以，但是半夜三更的，这么折腾，岂不打草惊蛇？万一对方有所防范，我们也不会查不出个结果。”
都兰突然一下愣在那里，哥哥说得对呀，可不是吗？是自己太心急了，谁会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儿？没根没据，凭什么认定？”
“哦，哥哥说得有理，可是，我们不查，也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依哥哥看，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都兰，哥哥想啊，”独孤飞鸿顿了一下，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依大唐习俗，女子不管外部事物，男子叱咤风云都属正理，不过，妹妹自小儿在吐谷浑长大，当然另当别论了。“这事儿妹妹不用操心了，哥哥来料理。”
都兰突然抬头看看哥哥，独孤飞鸿做事干练，心思缜密，表面看他嘻嘻哈哈，幽默风趣。实际上，他做事一直是成竹在胸，十拿九稳的。
飞鸿见都兰在看他，就走过来，怜爱的地看着都兰动人的小脸儿，温情地把都兰的小辫儿一个一个地捋顺，小声说，“妹妹受惊了，有哥哥在，你就安心休息吧！”
都兰突然感动起来，哥哥这种怜爱，就像吐谷浑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呼延雷雷震，春风化雨，静默无声……
都兰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咸涩的泪，幸福地流下……
“看你的手，这么凉！赶快钻进被窝儿去，休息！”
卓不汗在一旁目睹耳闻他们兄妹情深，不忍打断，等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说道，“独孤尊使，郡主，我也到外面去看一看，你们休息吧！这个奸细，我们一定能抓到。”
“卓不汗，这不着急，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到京城还得有十天八天，重要的是，你得去把明秀也找回来，咱们今天都睡觉，估计那个人明天都不会再出来活动了。”
“是，尊使，我去了。”
卓不汗纵身一跃，上了屋顶，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大一会儿的功夫，所有屋顶被他搜了个遍，奇怪的是没见任何人，连明绣也没有了身影……
卓不汗跳下房檐儿，在驿馆的围墙外飞步掠过，突然，在围墙外，他听到了一阵哭声，这哭声十分微弱，嘤嘤咛咛，时断时续……
卓不汗的第一反应是明绣，他冲过去，驿馆外，明绣果然在墙角儿哭着，仿佛要把多年的不痛快全都倾泻殆尽……
卓不汗稳稳当当落下，犹豫不决，不知自己该否走过去，他正想回身上墙，只听明绣喊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声音中依然如故地冰冷彻骨，卓不汗几乎流出泪来，心说，天可怜我，如此痴情，却遇到无意之人。旋儿长叹一声儿，走了过来……
“明绣，我一直在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等你过来，把话说明白。”
“我来了，你说。”
明绣抬起右手，“啪”地一巴掌打在卓不汗的脸上，惊得卓不汗捂住眼冒儿金星儿的左眼，连连后退。
明绣等着这个被激怒的男人奋起反击，卓不汗在角落处沉思默想很久，才缓缓地走来，在明绣跟前站定，夜色中目光炯炯，直视明绣，“你闹够了吗？”
原来预料的疾风暴雨没有到来，反而是和风细雨化人心冰，明绣几乎要崩溃了，大声哭出来，挥起双拳在卓不汗胸前像擂鼓一样，狠狠地击打了不知多少下，直到打累了，哭够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卓不汗搂在怀中，双唇紧紧地扣紧……
“唔”明绣狠命挣脱，无奈卓不汗的力气太大，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她的每一个能动的部位都箍得紧紧的，徒劳无功地挣扎半天，明绣似乎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又似乎没有了挣扎的愿望，她竟然吃惊地发现，卓不汗的第二次吻让自己如此销魂……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云端上飘着，腾云驾雾一样美妙绝伦，她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坚硬如铁的胸膛和棱角分明的脸庞……
明绣喘息着，不再想挣扎，她双手拳缩在胸前，任卓不汗上上下下地在自己的口中吮吸，这种感觉是与那个负心郎完全不同的感受，那时候自己处心积虑想留住他，使出浑身解数，现在的卓不汗不用自己费力讨好，他总是牢牢地扳住自己，热情似火，让自己浑身颤抖，欲死欲仙……
“明绣，答应我，答应嫁给我吧，我要得到你，我答应你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我只爱你。”
明绣似有所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热情也在熄灭。
“卓不汗，你真的不嫌弃我曾经委身他人？”
卓不汗毫不犹豫地接道，“那怎么能怪你啊！你不要把别人的错怪在自己头上，我不但不嫌弃你，还要更加疼惜你。”
“卓不汗，呜呜呜呜…”
明绣的哭声直上云霄，几片乌云飞临，天空逐渐暗淡下来，明绣放松地伏在卓不汗的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了很久……
卓不汗用右手轻抚着明绣的脊背，绣衣透湿，他怕夜寒，就把自己的夜行外衣脱下，披在明绣身上……
明绣终于止住了哭声，在卓不汗的搀扶下，直起身，一跃而起，跳过围墙，向住处走去……
这一夜，明绣睡得特别香甜，仿佛找到了依靠和支柱，原来那种孤寂飘零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地生根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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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阻碍重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绝代佳人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慕容曦皓自从送走都兰，每夜都要披衣起来，遥望远山明月，思念都兰妹妹，想到她山高路远，不知归程，心中愁思难解……
曦皓拿出都兰的小辫儿，心中被伤情弥漫，这次危机多亏了独孤飞鸿，如果不是他，这个死结儿将无法破解，虽然身为可汗，但这个可汗是吐蕃人封的可汗，事事要仰人鼻息，每思及此，曦皓痛心疾首……
扎巴顿珠听到了可汗的声响，急忙进来，看有无可以帮忙之处，见可汗手握鲜红的瑟瑟珠发呆，就知道可汗还在思念都兰，遂劝道，“可汗，都兰郡主有明绣和卓不汗，您还担心什么啊？”
“我习惯了她的声音在我周围萦绕，她的身影儿在我身边晃动，隔几天，我就想跟她赛马，练刀，所以，她一走，我一时还受不了……”
“明天祭祀大典事大，可汗保重身体要紧啊！”
“我从都兰被逼婚这件事情中悟出了很多道理，我们吐谷浑自先祖自辽东西迁上陇，止于佨罕，子孙相承，马上英豪，收氐容羌，成为强部，今已三百多年，在这里生生不息，世世代代游牧在此，什么时候受过这些屈辱？为何到了我的父汗这里就要被吐蕃辖制，我作为可汗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还要让他千里迢迢，寻亲避祸，如果，没有独孤飞鸿尊使，难道我还要把都兰亲手送给吐蕃王子不成！”
言罢，可汗慕容曦皓把双拳狠狠砸在桌上，涕泪交垂，羞愤难当……
“都兰，你恨我吗？我都恨自己啊！”
次旺听到动静，一骨碌爬起来，向里间跑来，惊惧地问，“可汗，您怎么了？”
扎巴顿珠给次旺使了个眼色，次旺会意地点点头，笑着道，“可汗不必懊恼了，都兰回去寻亲，也是好事儿，你们年龄小，可以再等等，回来就能成亲了。”
“回来就能成亲，说起来我就惭愧，假如有朝一日，我与都兰郊游，遇到吐蕃人，对方再要相强，我还要忍吗？”
屋内鸦雀无声，谁也无法回答，吐谷浑现在的尴尬来自于历史，改变它绝非一日之功，可汗无法排解的郁闷，也是每一个吐谷浑人面对的尴尬，吐蕃人可以纵马深入，如入无人之境，吐蕃人可以随意侮辱吐谷浑人，这些都是无法想象的屈辱……
托罗生也闻声而进，慕容曦皓的悲哀，他感同身受，吐谷浑人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吐蕃的附庸了？
“可汗，不要伤心了，都兰郡主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的王国也会越来越强大，可汗，您快休息吧，明天祭祀大典，有关国格，三思而后行啊！”
次旺叫人把曦皓受伤的手背包扎好，曦皓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各位请回吧，明天祭祀大典是大事儿，有事儿明天再议。”
曦皓回到塌边儿，静静地躺下，把都兰的瑟瑟珠儿小心翼翼地放在枕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都兰的脸就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银铃儿般的歌声在脑际回荡，他泪湿衾枕，直到四更十分才沉沉睡去……
都兰送走哥哥，回到塌边准备睡了，突然她想起曦皓哥哥的话，“都兰，每到一处别忘了给曦皓哥哥来封书信。”就拿出笔墨，研开墨，铺好纸，写道，“妹已到鄯州，卓不汗和明绣身边护卫，可汗勿念。”
随手把书信压在镇纸下，等明天翠儿交给侍卫，自己回到塌上，慢慢睡去。
都兰在鄯州睡去，一觉醒来，已经天亮，这一夜还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