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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模
她言罢转了转眼珠儿,见胡氏微微蹙眉就又笑着再接再厉地道:“二姑娘我是见过的,模样好身体也好,这亲事定下来准不会像孙小姐那样,定然是一场好姻缘!老太君和二夫人也请放心,峻儿的妻子是王爷和我的长媳,二小姐嫁过去王爷和我一定好好疼爱,不叫她受丁点的委屈,便是雅丫头对她这嫂嫂也只有敬重的,再不会若以前那般不懂事。”
廖老太君见她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心中好不讥诮,她自然不会轻易被江淮王妃误导,可江淮王府这样的门第,又是这么个形势,不管江淮王世子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廖老太君都不大想嫁了孙女过去蹚浑水,可此事关乎廖书敏的终身,马虎不得,她少不得还要问问胡氏以及廖老太爷和二老爷的意思,故而便只淡淡的道:“贵府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二丫头如今年岁还小,家里还想再留她两年,此事也还要问问她祖父和父亲的意思方好最终定夺。 ”
江淮王妃闻言见胡氏也垂着头不说话心中便咯噔一下,又笑着道:“二姑娘过罢年就及笄了吧,这也不算小了,今儿二夫人也在,这姑娘的亲事历来都是母亲瞧好便成,二夫人不若现在就应了吧,我们王爷可还等着消息呢。而且这好事也是赶早不赶晚,今儿老太君和二夫人点了头,便趁着年前将礼数都走了,来日春上便办了喜事,这也不是我心急,实是峻儿年纪已不少,我们王爷已是急着抱孙儿了。”
真若心疼儿媳的无不是过门调理一两年这才要孩子,江淮王府逼的这般紧,廖书敏嫁过去不过才十五,若这便要背上延续子嗣的负担,非但有压力只怕身子更吃不消。
江淮王妃这不过是在逼迫廖家此刻就拒绝了此事罢了,胡氏闻言却只一笑,道:“夫人也知道就这么一个女儿,也疼的紧,骤闻此事一时间也没个主意,少不得要和我家老爷商量一二。”
江淮王妃闻言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她想着有自己这些话和这态度,廖府当不会上赶着将闺女嫁过去才是,而且就她所知,廖家一直都是低门嫁女的,江淮王府这亲未必想攀。
她见事情只能这般了便又说了两句就起了身,廖老太君令海氏送了送,独留了胡氏说话。
“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那闫世子媳妇倒也见过,长得倒一表人才,听说是个文武双全的。江淮王妃的话媳妇固然一句也不会信,只是这孩子瞧着却当真是个冷人,母亲也知道,敏丫头是个好热闹的,我怕他们性子会合不来。”胡氏思忖着道。
廖老太君闻言点头,叹了一声道:“江淮王妃不是好对付的,江淮王又手握水师捏着实权,想必镇国公府不会轻易放手,敏丫头虽机灵可到底经事儿少,恐会吃亏受屈。可这世子受了迫害反能不屈不挠,倒是个坚毅上进的,这点委实不容易,再来江淮王还算个明白人……”
胡氏闻言便道:“母亲容我回去和老爷商量商量,也叫意哥儿再打听下世子的性情。”
夕华院中,锦瑟刚回屋没多久就听外头传来了廖书敏丫鬟碧江和蒹葭说话的声音,接着就闻门廊下白芷道。
“二姑娘来寻我们姑娘做针线啊,真真是难得,我们姑娘赶巧也在给少爷做指套呢,二姑娘快进屋。”
锦瑟听廖书敏来了不觉抿唇一笑,并不意外,她将手中绣针随手扎在修藤上迎了出去,正见廖书敏提裙进来,身后的碧江手中还挎着针黹镂子,锦瑟便也笑着道:“平日都是三姐姐和四姐姐寻我做针线,二姐姐这倒是头一回呢,二姐姐何时爱上女红的?”
廖书敏闻言面上浮过羞恼之色,恨恨的瞪了锦瑟两眼便回身接过针黹篓令碧江出去,两人笑闹两句进了内室,见廖书敏磨磨蹭蹭尽说些没边际的话,锦瑟便也不急,只坐下又绣起麒麟来,余光却见廖书敏拿着针线半响才落下一针,分明是心不在焉,过了片刻到底没忍住凑近点问道。
“听说江淮王妃是专门来给微微道歉的?可是真的?”
锦瑟闻言眸光笑意闪过,却也不瞧廖书敏点头道:“是啊,二姐姐也听说了啊。方才春棉姐姐来唤的我正是为的此事,我这会子也是刚刚从松鹤院回来。”
廖书敏听锦瑟只说些她知道的,登时面露急色,又咬了咬唇,这才再度问道:“江淮王妃怎会突然来给微微你道歉呢?这会子歉也道过了,应该已告辞了吧?”
锦瑟心中好笑,却依旧慢悠悠地道:“谁知道呢,许是这事被江淮王知道了吧,江淮王总是知理的,又和外祖父同朝为官,会叫江淮王妃来致歉也不奇怪,我出来时反正江淮王妃还没走呢。”
“既然歉都道了,怎还没走?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这回廖书敏显是有些急了,接口极快。
锦瑟又绣了两针,眼瞧着麒麟的爪子已成型,她摆弄着瞧了瞧,这才道:“二姐姐快瞅瞅,这青色的绣线配在这里是不是显得黯淡了些?”
廖书敏闻言心急,却只得胡乱地瞧了一眼,道:“我瞧着挺好的,微微既然早回来了,是不是江淮王妃有什么事要寻祖母,不方便微微在场啊?”
“挺好吗?可我怎就觉着有些色黯呢……”锦瑟说着被廖书敏扯了一下,这才忍着笑道,“哦,说是有门好亲事要和外祖母说,所以我便先回来了。”
廖书敏闻言心跳便突突了起来,忙道:“亲事?什么亲事?”
锦瑟这才抬眸瞧向廖书敏,盈盈的目光像是能把人的心给看穿,几分戏谑几分洞察,诧道:“都说我先出来了,哪里知道是什么亲事?二姐姐怎这般着急此事……莫不是此事和二姐姐有什么关碍吧?!”
锦瑟说着使劲的冲廖书敏眨巴眼睛,廖书敏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扑上来就挠锦瑟,面色绯红地道:“好你微微,故意急我,你这促狭鬼就戏弄人家吧!看我不收拾你!”
两人原便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如今嬉闹在一处,锦瑟被追打的在床上滚了两回,这才抓了廖书敏的手,道:“二姐姐有心事瞒着我不说,这会子又来我这套信儿,看来是将我当傻得了,怎二姐姐这般倒还有理了?!我不依,得去外祖母那里告状才成!”
锦瑟说着便要下榻,廖书敏忙拉了她,红着脸道:“我算怕了你了,我都告诉你便是,快莫吓我了。”
锦瑟这才笑着坐了回去,闪着眸子瞧着廖书敏,廖书敏咬了咬唇,用手拍了拍发烫的面颊才道:“那日……那日在江宁侯府微微你和雪娟去了,我便忙寻了借口离了李三小姐她们去寻柳老太君,寻人因耽搁了一阵功夫,我恐会赶不及便……便拉着柳老太君在园子中跑,谁知……刚巧就被江淮王世子瞧见了,最后……最后是他将柳老太君给背上阁楼的。我怕李三小姐也有问题,又恐她见我去的久了会起疑,便不敢在阁楼上呆着,又匆匆往秋梨院赶,下楼梯时……没留神踩到了裙角……又是他帮的忙,他说……他说会来提亲,我当时只当他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想着……”
廖书敏说着脸上已是羞红一片,锦瑟却不想两人竟然是因当日江宁侯府一事结缘的,微微一怔,进廖书敏神情便知她只怕是不讨厌那江淮王世子的,便道:“二姐姐可以啊,主意真大,连亲事竟都自己做主了!”
廖书敏被锦瑟打趣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拧了锦瑟一把才道:“妹妹可知道祖母和我母亲是怎么说的?”
锦瑟闻言笑容微敛,拉了廖书敏的手,道:“二姐姐可是心中已有那江淮王世子了?”
廖书敏哪里能想到锦瑟会问的这般直接,瞪着她半响才抬手揉了揉涨红的脸蛋儿,道:“什么心里有没有的我不知道,反正……反正祖母和母亲若觉好,我……我也无法。”
锦瑟听罢噗嗤一声就笑了,引得廖书敏又过来挠她。前世时廖书敏是及笄后才定了大理寺卿家的长孙,锦瑟彼时已是谢少文的妾室,虽不大清楚,可也知道廖书敏嫁过门连生了两个女孩,过的便不大如意。若说因她没能生下长子来,她那夫君便生了离心,那么这门亲事不要也罢,故而锦瑟倒有些赞成廖书敏嫁了闫峻的。
一来她瞧那闫峻行事似个有能耐的,再来他既真来求亲,便可知是个有担当的,唯一不妥的便是江淮王妃如今的情形,只是江淮王妃虽厉害,廖书敏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故而基于这几点锦瑟少不得委婉地表示了下自己的意思。
两人在屋中嚼耳朵,王嬷嬷却蹙着眉进来,竟是禀道:“姑娘,武安侯带着世子和侯夫人来了,如今正在老太爷的书房,老太爷请姑娘过去呢。”
一百二四章
听到王嬷嬷的禀报锦瑟倒愣住了,没想到武安侯府竟然还会登廖府的门,廖书敏见锦瑟蹙眉不语,只当她听到武安侯府的人和事还会难过,便拉了她的手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锦瑟这才笑着摇头,道:“二姐姐还是快寻二舅母打探消息去吧,省的这一颗心啊,一直就火急火燎的……”
廖书敏好容易消散了热度的面颊又被锦瑟打趣的飞红起来,拧了她一下才滑下了美人榻,哼哼一声,道:“我算白担心你一场了。 ”
言罢却是扭身出了屋自去了,王嬷嬷送了二姑娘出院,回来时白芷已给锦瑟又换了身见客的衣裳,王嬷嬷瞧了瞧又将锦瑟推到梳妆台前,打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芙蓉归云髻,选了一套宝蓝吐翠的双蝶戏花头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送了锦瑟出院。
锦瑟到外院花厅时,果便见除了廖老太爷和廖家三位老爷外,谢增明和谢少文也在,另还有一个穿着三品朝服胡须半白的男人陪坐在谢增明身旁。
说起来今日倒也邪门,海氏刚送走了江淮王妃,便刚巧又迎来了武安侯府一行。
这武安侯府不不得江淮王府,早和廖家结了仇,武安侯带着世子和夫人登门还不知是何意思,海氏恐其是恶意,怕廖老太君生气,便未按礼数报到松鹤院去。廖老太爷显也是这个意思,索性便将武安侯一行全部迎进了外院花厅,因有万氏在,故而海氏也在一旁陪着。
锦瑟只淡淡扫了下武安侯几人,见了礼便低眉敛目地站在了海氏身边。便闻那穿三品朝服的男人笑着冲廖老太爷道:“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姚姑娘吧,果真是娴雅淑贞,举止有礼,府上几位少爷个个人品出众,姑娘也教养的好,荃哥儿媳妇进门便是持家的好手,贤淑谦恭,大度温厚,谁不赞荃哥儿娶了个好媳妇。没想到连外孙女也是这等的好人品,这将来尚书府的门槛还便给提亲的人给踏断咯,承契兄好福气啊。”
廖老太爷便淡笑着道:“明进贤弟过誉了。”言罢便冲锦瑟道,“这位是刘家的三老太爷,你便随着你大姐姐唤声堂爷爷吧。”
廖家的嫡出大姑娘廖书眉出自二房,如今已经出嫁三年,嫁的是光禄寺卿刘家的五少爷,如今刘五少爷放了外任,廖书眉也跟着离京。锦瑟依稀记得廖家的大姑爷是刘家的长房嫡长孙,这刘三老太爷该是廖书眉夫婿的堂祖父。
听了廖老太爷的话,锦瑟这才又重新见过了礼,心中已然明了武安侯一行的目的了。
请来廖家的姻亲一同过来,多半是央其来说和的,武安侯近来被弹劾想必日子过的心惊胆颤,这会子带着万氏和谢少文到廖府来显然也是服软致歉来的,说不得是武安侯府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了。
锦瑟想着,果然就闻谢增明道:“姚姑娘是极好的,只可惜我们侯府没这个福气。人在这世上走一遭,谁不会有个糊涂的时候,做那么两件糊涂事儿,之前是我侯府有眼不识金镶玉,可这有句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侯府如今已然幡然悔悟,今日本侯带着妻儿前来也是要向贵府赔罪的,希望廖尚书能够瞧在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瞧在两家多年相交的份上原谅则个。”
谢增明言罢便起了身,冲廖老太爷作揖,谢少文和万氏自跟着起身,谢少文的手臂还伤着,只弯了弯身,万氏则被丫鬟搀扶着行了蹲礼。
锦瑟闻言好笑,只觉今儿真是个特殊的日子,怎这一个个的都幡然悔悟了,赔礼谢罪也专挑了今儿一道来般,先是江淮王妃,后又是武安侯府一行。不过显然武安侯比江淮王妃要高杆很多,江淮王妃被逼前来赔罪,偏又做出一幅不甘不愿,高高在上的模样来,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像武安侯这样,非但做戏做的真,还拉上了廖家的姻亲刘家来说和,廖家便是瞧在刘三老太爷的面儿上这赔罪也不好不接。
锦瑟挑眉,这会子也才有功夫打量谢增明一家,她先瞧向谢增明,却见仅仅这些时日不见,谢增明已没有了原先的傲慢威武之态,整个人似老了十多岁一般,背微微佝偻着,眉眼间的折痕极深,头发也一下子白了极多。只是他到底是经过大事的男子,说着这些致歉的话,语气谦恭真诚不说,面上竟也极为平静,甚至还带着悔过之色,唯一双眼睛过于阴沉,叫人觉出一两分暗藏的锋锐来。
而谢少文坐在他的身旁,那张脸依旧俊逸,只是人却瘦了几圈,眉眼间的麻木和眼中的阴鸷之色到底令那张原该温润儒雅的面庞大打折扣,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圆领绣松儒袍,打扮极为富贵得体,可那兰亭玉芝般的身影也因肩背上缠着的绷带夹板而破坏殆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由原先的温雅明润变成阴鸷沉闷,一张脸竟没有半点表情,叫锦瑟瞧着心中一突,加之谢少文自她进来便不曾瞧她一眼,这样的谢少文也叫锦瑟生出一股恶寒来,有种瞧见蛰伏的毒蛇般的惊悚之感。
锦瑟正欲去瞧万氏,刘三老太爷已接了口,道:“俗话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武安侯一家已知道错了,加之老天保佑,姚姑娘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如今武安侯府也算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侯夫人名声尽毁不说,这嗓子也坏掉了,承契兄看能否给小弟一个面子,便和武安侯府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了,可好?”
廖老太爷闻言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要看是为何事,什么又叫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哼,若非我这外孙女福大,这会子只怕三条命也不够人谋算的。”
老太爷言罢,二老爷便也道:“非是晚辈不敬,实在是刘世伯今儿这事儿做的不甚厚道,廖家和刘家原先姻亲,本该同气连枝,怎能偏着外人。”
刘三老太爷见此干笑两声,这京城各府的关系盘综错节,他这也是被相近之人求到了跟前,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揽下此事,如今被挤兑面色自然不大好看,忙冲武安侯使了个眼色,谢增明便又道:“是这蠢妇猪油蒙了心做出万恶之事来,今日本侯做主令她给姚姑娘斟茶赔罪,回去后本侯便一纸休书休了这毒妇!还不快上前给廖老太爷和姚姑娘请罪!”
谢增明说着便冲万氏怒喝一声,锦瑟瞧过去就见万氏穿着一套半旧的黄褐色儒裳,同色的马面裙,头上只挽了个髻插了两根金钗,面色和身上的衣裳一般黯淡,整个人已没了在江州时的富态和端庄,瘦骨嶙嶙,皮肤发黄,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她自锦瑟进来便一直用怨毒地眼光时不时去扫锦瑟,锦瑟也早有所觉,如今听了谢增明的话,万氏分明身子一震,可接着她竟果真起了身走上前来,只她还未拜,廖老太爷便沉声道:“侯爷这是何意?如此说,倒是我廖家人逼迫侯爷休妻不成?侯爷的家事还是请自回府中处理,我廖家管不着也不想知道,至于侯夫人的赔罪,我这孙女年幼也受不住,更不敢守礼。”
廖老太爷不拒还好,一拒万氏竟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呜呜地低哽着,见廖老太爷蹙眉,海氏忙上去扯万氏,万氏却突然甩开海氏,跪着往锦瑟这边扑来,到了锦瑟近前便嗵嗵地叩了两个头,张开嘴呜呜啊啊地声嘶力竭地叫着,见锦瑟站着不动,便又嗵嗵磕头,她用力极大,像是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几下额头就被磕破,淌下血来。
那血沿着瘦骨嶙嶙的眉骨往下流,映着那似有明光般突出眼眶的双眼,那古怪的神情,伸出来的一双竹节般青筋暴露的手,还有她啊啊着沙哑如同厉鬼哭泣般的声音,登时叫人不寒而栗。
锦瑟蹙眉做出惊惶之态,海氏便忙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拍抚着锦瑟的肩膀道:“莫怕,莫怕,大舅母在这里呢。”
武安侯见此便也起了身走过来,道:“姚姑娘看,这蠢妇已知道错了,并且也得到了惩罚,姚姑娘便是不看这个份上,念着你生母和她有过义结金兰的情分,也该原谅她才对。”
听过祈求人原谅的,却没听说过硬逼着人原谅的,锦瑟今日连番被逼迫,先是江淮王妃,后又是武安侯府,只觉听着他们的话就像吃了苍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