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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她乖觉倒扬起一抹笑来,微微仰身靠在了玄金软枕上,道:“哦?你倒说说,何罪之有?”
锦瑟闻言正欲答,却闻皇帝又道:“抬头回答!”
锦瑟不敢忤逆,缓缓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皇帝,目光落在其下巴上,余光倒将皇帝的容颜瞧了个七八。他瞧着极是年轻,头发乌黑唯鬓角露出霜色,脸型五官倒和完颜宗泽肖似五分,在明黄龙袍的映衬下显得英武威严,一双黑眸正微眯着盯来。
锦瑟心跳如鼓,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挂着温雅的浅笑,道:“臣女唯恐禹王当真残害功臣犯下大错,故而以下犯上挟持禹王,此为一罪。臣女唯恐孝南王等人出事会影响朝廷安定,皇上安抚民心大计,以至于误解了禹王,反引得朝廷百官弹劾禹王,此为臣女之罪二。臣女已知错,望请皇上圣裁。”
锦瑟这说来说去便只有得罪禹王这一条罪名,且还是出于好意,皇帝闻言倒笑了,复又哼了一声,道:“巧言令色!照你这般说,你倒是忧国忧民的大功臣了,朕若是惩罚了你岂不是要沦为昏君一流了?”
锦瑟是料定了皇帝不能就江宁一事将她怎样,这才敢说这番话,如今听皇帝语气沉冷,不觉暗捏了一手心汗,心下倒打起鼓来,道:“臣女不敢,臣女不过是一小女子,因得蒙圣恩,又赖孝南王信任有加,这才斗胆妄行一回,不敢承皇上忧国忧民之赞。”
皇帝盯视着锦瑟,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仍旧能镇定自若,眸中倒露赞色,随即黯芒一闪,道:“倒却有些与众不同……跪安吧。”
锦瑟听皇帝那前一声话倒似自言自语,实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何意,听他叫自己跪安,便知这一关是暂且过去了,忙磕头后躬身退出,刚退两步便闻皇帝又道:“今日宫宴朕准你参加。”
孝南王一行已经抵达京城,今日皇宫之中会有宫宴,一来为肃国公和完颜宗泽等将领庆功洗尘,再来也是迎接孝南王等人,这次参加宫宴的除了各宫娘娘,便是二品以上的大臣们及其女眷,还有不少这次归顺的有功之臣。锦瑟虽得封号,可却并不属其中,倒没想到皇帝会特允她参加,她闻言忙又跪下叩头谢恩,这才躬身退出大殿。
刚退出殿便有掌事太监带着两排六个太监捧着发饰,衣物,玉如意等物过来,道:“皇上有赏。”
锦瑟忙又冲大殿跪下,那太监将所有赏赐唱过一遍,这才道:“皇上赞郡主机智过人,有古巾帼之风,不辜祖上盛名,特此嘉赏,郡主领赏谢恩吧。”
锦瑟又叩了头,掌事太监才道:“郡主请起,洒家着人送郡主回馆驿去。”
锦瑟客气地应了,待跟着宫人缓步出了乾坤殿前广场,她才大松了一口气,回头去望,却见宫殿恢弘,映着天际金阳,高高在上,富丽堂皇,却又森严巍峨,叫人瞧上一眼心也跟着浮浮沉沉起来,她眼前又晃过皇帝那双隐含打量,不明情绪的眼眸,总觉其中颇有深意,令人不安。
是日夜天气阴沉,寒风凌冽,可却无碍于皇宫的歌舞升平,一派繁华。宫宴在前廷的万圣殿中举办,皇宫未及天黑便点燃了万千灯火,宫灯次第辉煌将台阶甬道照的流光溢彩,远远望去,红墙黄瓦,殿宇楼台在光影辉映下壮阔铺陈,映衬着那天际黑云,愈显威严壮丽。
和大锦的宫宴男女分开有所不同,此次宫宴,按燕国规矩,大臣和女眷们皆在万圣殿中,帝后将一同接受众人跪拜,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锦瑟今日穿戴也极尽华丽,上着一件石榴红缎面起云纹暗底的缎面长褙子,用金线绣的碎瓣梅花儿细细密密地沿着襟口和衣边儿洒下,下摆开四襟,玉带束腰,其下是一条水红色的罗裙,裙摆上也绣着极为繁琐的花样。束着朝云近香髻,插孔雀开屏玉石点翠金步摇,艳丽的衣裳和发饰将她的面庞也映的比平常更艳美几分。
她在宫人的带领下踏上高高的白玉台阶,正欲往偏殿等候,却见几人自万圣殿前的长廊尽头走来,锦瑟瞧见其中那抹英挺的身影便蓦然停住脚步,不由地扭头望去。
那尽处,和几人相携而来的正是完颜宗泽,他今日穿着一身极为喜庆的暗红箭袖武士袍,外披紫金纱袍,束着赤金头冠,两耳明黄垂丝挂着一对黑东珠的充耳。东珠明光莹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和他胸前衣裳上的三爪银丝纹龙图案上的光影交相辉映,富贵逼人,异常引人瞩目。
自到了圣城,完颜宗泽便极忙碌,加之她又暂住在朝廷的馆驿之中,有众多侍卫宫人伺候,故而他并未夜半爬墙来瞧过她,这几日两人倒见的少了。
今日在乾坤宫前匆匆一眼又是在他挨打的情况下,现下瞧见他身姿轩昂大步流行地过来,锦瑟不觉目光轻闪。而完颜宗泽的目光早便直逼了过来。
锦瑟和他目光相粘,见他微弯俊眸,不由也勾起了唇角。明灭的宫灯落在他身上,映地他面上笑意愈发柔和温暖,锦瑟瞧着,今日提了一日的心便渐渐地似被清风拂过,折痕全消了。
她又观他步履轻盈,便知早上那几板子并未伤到他,一时唇角笑意欲浓。而他二人对视间,完颜宗泽一行已到了不远处,锦瑟这才瞧见和他相伴而来的竟还有两个熟人,一个是闫峻,另一个却是萧蕴,另有几人瞧着也皆是年轻俊才,气质不凡。
锦瑟目光在闫峻和萧蕴面上微晃,算是打过招呼也不敢再瞧垂了眸子,余光却见完颜宗泽冲身边公公低语了句什么,那公公竟然直直向她而来。到了她身边,那公公打了个千,却是低声道:“王爷说了,叫郡主今夜便瞧好吧,王爷有惊喜送给郡主。”
锦瑟不想完颜宗泽大庭广众的叫这太监和她传话,还说的是这样一句含有旖旎情意的话,感受到那边几人都随着那公公齐齐向她看来,面上燥热之意就更盛了。
她冲那公公点了下,不由又抬眸去瞧完颜宗泽,那厮竟勾唇一笑,抬手在心窝比划了一下,锦瑟被吓得匆忙低头,余光就见和完颜宗泽一起的一个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满脸促狭地撞了完颜宗泽一下,还低声说了句什么,复又探究打趣地向她盯过来。
锦瑟虽没听清他说什么,可也知道多半和自己有关,又听到完颜宗泽低沉的笑声传来,一时只感这燕国风俗果比大锦要开化极多,可她却不大适应,面皮已然红透,再不敢在殿外多停,更不敢再抬眸乱瞧,紧赶几步迈进了女眷们暂时等候的偏殿。
她进了殿,却见偏殿之中早坐了不少夫人和姑娘,大家皆三两围成一堆说着话。打眼一望,满屋珠翠,云鬓丽影,香风扑鼻,蔚为壮观。
锦瑟进了殿便引得众人侧目不已,一来是她容颜出众,再来也是她近来名声大噪,众人实在好奇。锦瑟顶着各色目光含笑而立,落落大方,并不见怯弱之色,便闻有人唤她一声。
“四妹妹。”
锦瑟闻声望去,正见廖书敏一身明紫色儒衣襦裙,正站在几位夫人间冲她招手。
如今天下大统,朝廷正在筹备着迁都明城一事。现在燕国的京都圣城位置偏北,随着燕国疆域扩展,京都远离中原腹地,早已不能满足各方面的需求,朝廷早便通过了迁都决议,已在明城建立宫殿,城郭五年之久。而明城位于中原腹地,是战略要地,龙蟠虎踞,易守难攻,南北通达,本便曾是多朝的都城。
经过五年修建,明城皇宫建造已基本完成,城郭也已竣工。明城又刚好在凤京和圣城之间,此刻迁都不仅有利于朝廷对南北的统治,而且也更有利于朝廷消灭那些反对势力。只因届时不仅如今圣城的百官要随着皇帝迁往新京城,连凤京的官宦之家也都要跟着迁居,大锦朝灭亡,凤京上至宫殿楼阁,佛寺道观、市井街巷,无不留着朱姓王朝统制的痕迹,大臣们怀旧和睹物思人,极易形成一呼百应的政治气候,给新朝廷的统制带来灭顶之灾。
此刻通过迁都,无疑能起到分化、分治、溶化的作用,对新朝廷稳固朝政,皇帝确保皇位都是极有帮助的,故而朝廷已决议开春头一件事便是迁都,届时在明城的新皇宫中,皇帝会接受百官朝贺,建立新元。
而在此之前,礼部却安排了数位有功之臣前来圣城率先接受封赏,觐见皇帝,这其中便有闫峻。
他带着廖书敏是在今日刚刚到达圣城的,还未来得及去瞧锦瑟,锦瑟瞧见廖书敏见她笑容灿烂,面色也圆润不少,已不见了先前的黯然憔悴之态,不觉冲她明媚一笑,快步过去。
锦瑟这一笑光芒夺人,正落在那边和几位姑娘说着话的金依朵眼中,她当即隐在衣袖下的十指便扎进了掌心,低垂的眸中也闪过了阴厉和嫉恨,抬眸时却已掩饰了眸中色彩,笑意盈盈地冲一众姑娘们道。
“你们不是好奇清嫣郡主长什么样儿嘛,喏,那位便是了。”
一百八十章
金依朵言罢,不少姑娘都扭头盯向了锦瑟,面色皆不大好,有好几个目光已露出了嫉妒气恨之色。
这自然不是意外,皆因前一日金依朵便在府中开过一个小宴,请了不少闺秀过去玩冰嬉,彼时她不过言辞透露出完颜宗泽在湖州曾救过锦瑟,并同乘一骑将锦瑟送到了玉城,流露出完颜宗泽有意锦瑟的意思来,这些个姑娘们便都炸了锅。
燕国的姑娘们热情,更崇慕英雄,完颜宗泽受她们倾慕乃理所应当之事。可完颜宗泽身份高贵,不是寻常出身的女子能够嫁娶的,能不能得到完颜宗泽也非是她们考虑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她们可以容忍心目中的英雄被一个在她们看来身份才华皆不如她们的大锦女子抢走。更何况这个外来的姚家女早先还因招安立下大功,风头压过她们所有人,被封为郡主,这更叫她们气愤不过。
如今见锦瑟容颜竟也压了她们一头,她们心里怎能不冒酸水,闻言便有姑娘低声愤愤道:“果真一脸狐媚样。”
“任她再容色倾城又有何用,左右王爷也是不会迎娶她的,也只有金姐姐这样的高贵出身才配得上站在王爷身边。”又有一位姑娘道。
她这话可谓击打在了金依朵的心坎上,闻言她笑着摆手,道:“如今天下一统,皇上重用汉臣,我是郡主,人家也是郡主,说什么高贵不高贵的。再者说了,人家清嫣郡主出自一门双杰的姚家,外祖也是清贵人家,又生的倾国倾城,听闻还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有名的才女,这些可都是我比不得的……”
金依朵一脸笑意,神情淡然,语气真诚,倒好似当真心里这般想,众女闻言却愈发不是滋味。试问连出身最高,容貌才能都出挑的金依朵都比不上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清嫣郡主了,那她们岂不是个个都要被比到泥中去了?
女人爱比较,如她们这般的花样女子更是爱争个你上我下,谁也不愿被踩到泥中。金依朵几句话这便引得她们神情更为不忿,已有姑娘道:“再清贵不凡,也不过亡国女罢了,即便被封为郡主又怎样,说什么高贵不是自取其辱嘛,怎能和金姐姐相比,金氏可是咱燕国历来的后族。”
“听说金姐姐在湖州还曾替这清嫣郡主挡过箭?金姐姐真宽厚,也没见那狐媚子感念姐姐,我真替姐姐不值!”
“说的是呢,其实我瞧那清嫣郡主容颜也没多出众嘛,瘦弱纤细的像风一吹便能倒般,王爷那样伟岸英武,只怕她那样娇小,根本无法承受雨露,连为王爷孕育健康子嗣的能耐都没有。”
这说话的女子生的骨架宽大,黑面微糙,一副草原女子的体格,加之她又丰盈,便显得人高马大,众女听她说的露骨便皆瞧着她笑了起来,女子竟也不见羞赧,瞪着眼睛道:“笑什么笑,我便不信你们就没幻想过嫁给王爷那般男儿,为他生儿育女!”
这女子的祖父和父辈皆是朝廷武将,她又一直长在关外,刚被家人接到圣城不足一年,关外民风开化,使得她说话免不了有些出格。她也是被众人打趣又鄙夷的目光盯着,才吐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说了此等惊世骇俗的话微黑的面上也浮起了红晕。
金依朵见众女面上皆露娇羞之态,眸中闪过厌恶和鄙弃。她只觉这些人肖想了自己的夫婿,这也不是金依朵自大,实是不少人都觉着金依朵一直待字闺中,便是要嫁去武英王府做王妃的。世人的想法也给了金依朵心理暗示,早便认定了完颜宗泽,且不说她对完颜宗泽一片真情,即便不为这个,她的自尊心也不容武英王妃是别的女子,那样她岂不是要沦为京城笑柄?!
而原本众姑娘对金依朵最可能做这武英王妃就有嫉妒和不满,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姚锦瑟,和锦瑟一比,她们倒更愿意接受金依朵做这个王妃。
金依朵挑弄这些是非,不过是给锦瑟力敌,企图叫这些姑娘一会子在宫宴上给锦瑟难堪罢了,她见目的达成,便露出了笑意,可不想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讥笑,接着是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讥诮之意响起。
“金依朵,你整日带着个假面便不怕哪天忘记了,吓坏了人,连家人都不认得你了吗?”
今日来参加宫宴的皆是二品以上官员亲眷,可如今朝廷上却也分了汉臣和铁骊朝臣,方才几个围着金依朵身边的皆非汉人,她们总觉高人一等,便是刚刚言语也未说汉话,而这声讥诮之语却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此刻响起就是专门打压她金依朵的。
金依朵闻言面色一变,身子也跟着一僵,她不用回头去瞧也知晓这说话的是何人,华阳王的独女陈古青!可恶!
金依朵出身高贵,相貌出众,加之她又善于伪装,又颇具才能,使得她在燕国的闺秀中极受追捧,可就有人颇不喜欢她,处处和她作对,这人便是华阳王府的郡主完颜古青。
华阳王是先帝的胞弟,偏比先帝年幼十多岁,对今上登基出过大力,又因是皇帝叔父,故而颇受皇上信任,在朝野也极有威信。华阳王膝下就完颜古青这一女,自然爱若掌上明珠。
完颜古青这样的出身,金依朵自然是要交好拉拢的,可不管她怎么亲近完颜古青,完颜古青偏就不给她好脸色看,还每每冷嘲热讽。这完颜古青也奇怪,明明是宗室女,整日都和汉臣女眷混在一起。
这会子被她出言讥讽,金依朵虽恨得双拳都握了起来,可扭头面对完颜古青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她却依旧一笑,道:“华阳郡主真会说笑。”
完颜古青瞧着她又轻撇了下唇,目光在围着金依朵的那几个姑娘面上巡了一下,又道:“吃不到葡萄愣说葡萄酸,本郡主都替你们脸臊。有能耐这会子寻了那清嫣郡主挑衅去,本郡主倒还高看你们一眼。”
锦瑟刚刚立功,又得了皇上赏赐,几个姑娘虽言谈刻薄,可也都不是没脑子的,跑去指着锦瑟鼻子骂,万一等会子宫宴被告一状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她们还不至于去做那种蠢事。方才她们说话也都放低了声音,这会子被完颜古青讥讽,她们面上一红,可碍着完颜古青的身份,根本不敢顶回去,一时便安宁了下来。
金依朵也呐呐不再言语,过了片刻,她却寻了由头悄然退出了偏殿,匆匆往后宫方向而去。
一盏茶时辰后,宫道上一行宫人宫灯开道抬着一顶锦红顶盖暖轿缓缓而来,待行至宫道尽头却突然从一旁的宫门后绕过一人来,宫女们一望见那人披厚厚的毛料斗篷,头上还带着风帽将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难免一惊,正欲怒叱,那人抬起头来将一张丽颜显露在宫灯下。
几个宫女见那竟是甚得皇后娘娘疼爱的金家嫡女阿依朵郡主不免齐齐怔住,而金依朵已冲那暖轿盈盈俯身,道:“贤妃娘娘这是去参加宫宴吗,阿依朵欲去宁仁宫拜见皇姑母倒不想先遇上娘娘了,给娘娘请安。”
皇后参加宫宴是有凤辇自接走万圣殿前广场的,根本就不会走此宫道,贤妃和金家不对付,金依朵今次在这里出现却又分明是在等她,贤妃倒是好奇她要做什么了。
闻言贤妃轻轻挑起轿帘,明眸透过夜色瞧了金依朵一眼,笑着道:“本宫出青华宫时皇后娘娘凤驾已离了宁仁宫,郡主只怕是和皇后娘娘错过了。”
金依朵诧然,接着便道:“谢贤妃娘娘提醒,如此我还是自回万圣殿吧。”
贤妃笑道:“既如此,外头天寒地冻的,郡主不防上来和本宫挤挤吧。”
金依朵推脱两句便撩帘坐进了轿中,轿子四角挂着玲珑小宫灯,盈盈的光芒将贤妃面上颇含探究的笑意照的忽明忽暗,金依朵迎上她的目光笑着道:“听闻今日禹王在乾坤宫前受了重责晕了过去,不知王爷如今身子是否已无恙了?”
贤妃闻言面上笑容尽敛,目光微锐,道:“郡主今儿是来落井下石讥笑于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