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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眯了下眼睛,瞧了一眼朱阿牛刚才扔出去的花盆,朝着沈大海点点头,“记得再加上一笔摔碎了上等的好花盆三两银子。”
“是,夫人!”沈大海立即狗腿的拿出文房四宝,在那张清*单上面记了一笔。
阿牛气的胸-脯直鼓,还要上前论理,却是被他老子朱大旺拉住,“阿牛,别说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爹,咱不能认啊,咱爷俩一年到头的工钱才几两,按她这算法,我们再做十年的工也不够还。”
“阿牛,别去,她是成心的,你一会再冲动,万一打碎了什么东西,她又会加价了,我们先回家,回家再商量。”朱大旺一边把阿牛往家里推一边低声劝着。
张氏冷哼一声,轻笑一声,心里的不舒坦总算顺了些,扶了扶头上的纱布,“唉哟喂,天杀的蜂子,疼死老娘了。”
沈大海连忙关心起来,同时朝着院子里喊了起来,“佩儿,佩儿!”
佩儿连忙从后院子里跑了过来,脸上还有泪渍,头发虽然整理过,但是仍有些凌乱,急乱的答应着,“奴婢在呢。”
“小+贱+人,又跑哪里+浪+去了,看我回头怎么修理你,快扶夫人回庄子里,赶紧请个好朗中来瞧瞧,可别误了事。”沈大海朝着佩儿一瞪眼睛,佩儿立即答应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扶住张氏。
“死+蹄+子,又跑哪里偷懒去了?”张氏在她的嘴上掐了一把才解了些气,将手递给佩儿扶着走了出去,在前院门口,早有四人轿等着了。
朱大旺拉着阿牛走到离富贵花坊稍远些的地方才放开儿子,阿牛一改先前的怒气,满都是笑逐颜开的对着他爹说道,“爹,我先去找花妞了。”
朱大旺有些头疼的点头,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当心点,可别被沈大海看出来。”
“知道了,爹!”阿牛一溜烟儿的跑了,去的方向正是沈袭玉现在所藏身的那颗大树,他从另一边钻了出来,用手去拍沈袭玉的肩膀,原本是想吓她一吓的,谁知道沈袭玉像背后生了眼睛似的,肩膀往旁边一侧,脚边那叫一个快,一个扫荡腿扫了过来,他身体往前一倾,顿时趴了个狗啃泥。
他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草,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憨厚的傻笑了下,“花妞儿,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咋知道我在后面呢?”
沈袭玉脸一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有名字,我叫沈袭玉,你叫我袭玉或者小玉都行,什么花妞不花妞的,难听死了。”
阿牛摸摸后脑,“嘿嘿,我就觉得花妞好听,我就喜欢喊花妞,花妞,花妞!”
沈袭玉翻了翻白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正拍着翅膀的白色蜜蜂,“你想不想尝尝被蜇的感觉?”
阿牛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想,蜇的可疼了,你没看到刚才那凶婆娘被蜇的哭爹喊娘呢。”
“所以,不许再喊花妞,知道吗?”
阿牛憨笑的低下头去,手还在头上抓了抓,“噢,不喊就不喊,干嘛这样凶,那,那不喊花妞,我喊你什么?”
“小玉,袭玉都行!”沈袭玉不再理会他,而是继续探+查富贵花坊门口的动静,看到沈大海指挥着人把那些已经损坏枯死的花和碎盆放进一小推车里面,正要送走。
“噢,花,不,不是,小,小玉!你,你不用看,他们有枯死的花都会倒在那条河里去,我们只要等到没人时把它们拿走就行了。不过花、呃,小玉,你真的能确定连花坊的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你真的能让那些花起死回生?”
沈袭玉白了他一眼,“你爹没告诉你我娘当年的外号吗?”
阿牛点点头,“知道,秋婶子当年可是沈家庄有名的培花能手,人送外号百花仙子,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只要选择相信,服从即可!你跟紧盯牢他们,我先去准备下。”
阿牛有些傻瓜似的看着她,“小、小玉,你要准备啥,我们等天黑直接去捡来不就成了吗?”
沈袭玉白了他一眼,“天黑了还要怎么唱戏?待会,还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呢,我可是主角。”
阿牛越发的迷糊了,花妞怎么又变成戏+子了,居然还会唱戏,沈袭玉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他一把,“快去干你的活,其它的不用管,一会见到我千万要装做想认又不敢认的样子知道吗?在沈家人面前,要不停的说我和我娘有多惨,但是想帮又不敢帮的话,懂吗?”
“噢噢。”阿牛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是却是对沈袭玉的话深信不疑,连忙借着树和草丛掩着身形跟着沈大海走了。
沈袭玉蹲下来,用手捏住嘴角打了一个唿哨,不过眨眼功夫,一只小花狗就用嘴叼着一些东西跑过来了,讨好的将东西扔在沈袭玉的身旁,然后尾巴直摇的用舌头去舔她的手掌心。
沈袭玉摸了摸小花狗的头,“乖,等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白玉蜂振动着翅膀飞在空中,见怪不怪的看着沈袭玉化妆,她先是摸出一些黑灰在颈部,脸上额头各个地方都拍上泥印子,然后把两个小辫子拉散弄乱,身上的衣服也拈上几根草屑,头发上面胡乱插了几朵野花。
沈袭玉抬起那张被涂的花里胡哨,灰不溜秋的脸庞冲着空中的白玉蜂问道,“这样子傻不傻?”
白玉蜂硕大的红色眼睛左右移了移,振动着翅膀绕着她飞了几圈,上下飘飞了下似是点头道,“笑一个我看看!”
沈袭玉一咧嘴,牙齿洁白闪亮,小花狗汪汪的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
“牙齿不行,哪里有傻子的牙齿这样白的,我们必须武+装到牙齿,才能做到完美的无懈可击,让敌+人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你还说演戏呢,像你这样真是个失败的演员,拜托,你有点职业道德行不?”白玉蜂现在说话的口气真是和沈袭玉越来越像了。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沈袭玉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听得懂,不过可怜了跟着她身后的那群工蜂们,跟了这样一个蜂后,天天都得猜测她说的话是啥意思。
第五章 好戏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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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袭玉有时候总会一边办正事一边问无聊的话,比如,“小白,听你声音好嫩噢,你才十三四岁吧,这么早就要承担生儿育女的工作了,不对,是生小蜜蜂的工作,真是辛苦呀,要是在我们那儿,你这就是早婚早育呀,唉,那个透露下,蜜蜂们圈圈叉叉啥感觉呀?”
“卟哧!”某个好事八卦者的额头上一定会多个大包,白玉蜂瞟都不带瞟她一眼的,“管你P事!”
“文明,注意语言要文明,你可是蜂后,不能带坏下一代啊。”
当然关她的事儿啊,如果不是她,小白哪里能口吐人言,哪里会有比以前更崇高十几倍的地位,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嘀咕着。
嫌咱的牙齿太白呀,那可是她辛苦了十几天的成果,要知道刚到这副身体上时,那身体上的卫生状况实在让人无法承受,她指挥着红蚂蚁和小金在张氏家厨房借了不少的盐来,一天多次的洗刷,才能保持到这样洁白明亮的。
既然咱又活了,而且活在古代,当不了倾国倾城的美女,那至少也要一笑露齿闪亮亮,让人过目难忘吧。
沈袭玉嘿嘿笑着,像变戏法似的,从那灰色的布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糍粑粑,别看它黑不溜秋,看着很恶心人,其实味道超级正点的呢,是用黑芝麻和着面粉还有上等的好蜂蜜制作而成,粘里粘答的咬了几口,顿时牙齿上便沾满了灰黑色。
然后她在嘴边再抹点疑似鼻涕的透明液体,其实那是稀释过的蜂蜜,这些蜂蜜道具是由白玉蜂独家提供。
这下像了,连小花狗都没意见了,半坐在那里,眯着狗眼,满意的用舌头在她的脚上轻舔着。
很好,一个傻妞形象隆重登场,后面还跟着一条瘦不拉几的小花狗。
沈大海指挥着工人把小推车里的残花败叶倒在那条已经快要干涸的河里,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看见一个身影进入了视线,他眉头一皱,随即眼珠子转了几转,笑着上前道,“哟,这不是花妞吗?又来捡花啦,上次捡的花可救活了呀,如果救回来,尽管送到富贵花坊来,我们出一两银子一盆,怎么样?”
沈袭玉嘴角歪着,口水慢慢流了下来,鼻涕也跟着冒泡起来,她毫不在意的用又破又脏的袖子一抹,再放下来时,嘴角边已经满是鼻涕和口水了。
看她这个样子,沈大海顿时一阵反胃,眉头皱的更紧了,而且倒退了好几步,下意识的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沈袭玉眼角瞄到沈大海的反应,犹嫌不够,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下,露出一口灰黑的牙齿,眼睛直愣愣的,白的比黑的多,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盯着沈大海瞧,瞧的他都有些发毛,心想自己和一个傻妞较什么真,凡是被送到这里来的花草可都是死绝了的,有些连根都断了,就算这沈自秋是昔年有名的种花好手,也不可能让死的变成活的吧。
“嘿嘿,花花,漂亮的花花,花花漂亮!”沈袭玉像完全听不见沈大海的话似的,自己转过身,无所顾及的跳进淤泥里,用手拨拉着那些残花断枝,将它们和着泥一股脑儿的扔进自己背后的破布袋里。
那布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角里翻出来的,不但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袋角也破了一个大洞,里面隐约露出一只破损鞋子的一角。
“沈管家,您看,这让不让她捡啊,夫人可是有交待,就算是焚烧了,也不能便宜了她们!”旁边一个伙计提醒道。
“说的对,沈自秋当年可是庄子上有名的培育能手,指不定她真能养活,如果真让她弄活了再拿去市场换钱,可不就成了我们的罪过了,沈大,你去把她手里的花抢过来,我们把它给烧成灰!”沈大海眼底闪现出一丝阴狠,扭过头吩咐道。
阿福他爹犹豫的拉了拉沈大海的袖子,“沈管家,这花已经死透透的了,她左右不过是个傻子,捡来好玩的,我们何必做的太绝!”
沈大海拿眼一瞪他,“你倒是心善,难道说你和那女人也有一腿不成?”
阿福他爹连忙摆手道,“沈管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小人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像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未嫁人就先有孕在身,到处勾三搭四,千人枕,万人骑,只会使狐媚手段,是沈老夫人最最痛恨的,你若还想混口饭吃,以后就少发这样的善心,管住自己的嘴!”
阿福他爹刚涌出来的一点信心立即被打击,背再次弯了下去,连声喏喏,再不敢为沈袭玉说一句话,只得硬着头皮和沈大上前,和沈袭玉抢夺手里的残花枯枝。
“不要,不要抢我的花花,我的花花!”沈袭玉假装挣扎了几下,抢夺的时候故意只扯住根部,只是任由着沈大和阿福他爹抢去了一些碎花和枝叶。
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在泥泞里抢的快要打滚了,沈袭玉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声同时也惊动了庄子里的人,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站在河边指指点点。
“不要抢花妞的花花,娘喜欢花花,花花,花花!”沈袭玉满脸都是泥,用极尽残戾的声音高喊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沈家庄私塾里的授课先生庄东华气急败坏的赶了过来,将三个人拉扯了开来,连忙查看着沈袭玉身上的伤,瘦的只有皮包骨头的手腕上面是几道可疑的红痕,脸上鼻涕眼泪模糊着泥沙。
沈大福和阿福他爹连忙退到沈大海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庄东华虽然是外姓人,早年移居到沈家庄的,但是却被族长沈一亮十分看重才学,请他在他们家私塾里授课,身上也有着秀才的功名,又和沈家庄的里正们、族长们十分交好。
沈大海有张氏撑腰自然是不惧的,不过他们只是小卒子,若是开罪了他,少不得要受一番训斥。
“花妞,怎么又跑出来捡花了,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些花都已经死了,捡回去也活不了的。”庄东华的眼底满是雾气和心疼,这点沈袭玉自然看的出来,但是她不能表现的感动,否则刚才所受的罪都白受了。
她不哭反而咧嘴笑,把那些脏不拉几的残花举到庄东华的面前,“香,花花香,娘,娘喜欢,嘿嘿!”
庄东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干净的雪青色长袍,将沈袭玉搂进怀里面,长吸一口气,再放开她,用袖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泥,帮她整理了下头发上的野花和草屑,“你娘的病可好些了?上次我送去的药可有煎来吃?”
沈袭玉却是只装做听不见一般,仍旧傻笑着,自顾自的拿着那些残花在鼻子前面闻来闻去,颠过来倒过去的重复着花香,娘喜欢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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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傻妞喊爹
沈大海上前一步道,“庄秀才,沈老夫人可是有明令发出,任何人都不许周济她们娘俩,否则就是和沈家为敌,请你不要让小的难做!”
庄东华牵起沈袭玉的手,转过身来,挺直身体,浑身散发出一种凛然的气质来,“我要如何行事那是我的事情,不劳烦沈大管家操心,若是沈老夫人有什么说法,让她尽管冲着我来,不要欺凌一病一傻的娘俩!”
沈袭玉哪里安静得了,看他们争的高兴,便悄悄甩开庄东华的手,又跳到泥里面,将前几天其它花坊或是花农人家倒的一些碎花碎草都一股脑儿的捡进了破布袋里,当听到沈大海把沈老夫人搬出来时,嘴角虽然仍然在笑,但是握着残花的手却已经慢慢握紧,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我要让你们都跪在我娘的面前,求娘饶恕你们的!
虽然古代的娘和她这个灵魂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既然她占了人家的身子,那么这报仇的伟大使命,她就必须得担负起,她沈袭玉不管是在前世的现代,还是在现在的古代,从来都不是软弱好捏的主。
她才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她只是要借沈大海和众人之口,将她们娘俩其实现在状况很差的情形传到想要知道的人耳朵里,最好是她们境遇越差,他们才会越高兴,这样才不会没事就跑来骚扰她,耽误她的正事。
沈大海被庄东华那句话咽的眼直翻,虽然有张氏撑腰,但是他也不敢太过,毕竟这个庄秀才可是和沈家的大族长也关系不错的人物,他恨恨的看了一眼仍在泥里捞枯枝的沈袭玉,一甩袖子,“庄东华,你等着!我们走!”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或有想要同情的也因为沈家势大,只能悄悄抹两滴眼泪,黯然转身,河旁很快只有庄东华和沈袭玉两个人了。
“花妞,快上来,那泥里脏死了,快上来,叔叔带你去洗洗,否则你娘看见你脏兮兮的又要伤心了。”庄东华也不顾脏污,将沈袭玉自河里抱了起来,她连忙大哭起来,指着落下去的破布袋子。
庄东华只得用另一只手捡起那布袋,将沈袭玉背到自己家里,从井里打来水替她洗了头和手脚,然后用干毛巾擦拭了,待她头发干的差不多时,再用小梳子将她的头发梳了起来。
这些活他做来极为顺手,因为沈袭玉自打一出生到长这么大,沈自秋一直在生病,有时候病重的连床都起不来,沈袭玉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庄东华功不可没。
庄东华倒掉那些脏水,自己又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袍子,刚走到门口时,沈袭玉突然有些生硬且怯怯的幼小的声音传过来,“爹!”
他的身体一震,忙蹲到沈袭玉的面前,握着她的小手,“花妞,你刚才喊我什么,你喊我什么?”
沈袭玉直直的看着他,连眼珠子也不曾转一下,似雕塑木偶一般,他原本兴奋的表情立即沉了下来,满脸失望的站起来,苦笑一声,闭上眼睛摇摇头,连迈步子都有些踉跄了。
“爹!爹爹!”背后又传来两声轻唤,他的身体再次一颤,动也不敢动了,这是幻觉吧,他都不敢回头了。
“爹,爹,爹爹,饿,花妞,饿,饿!”这次有一只冰凉的小手在后面扯住了他的衣袖,他方如梦初醒般,双眼皆是惊喜和兴奋,转过身蹲下来半抱住沈袭玉,“花妞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声听听,再喊一声,我就煮粥给你吃!”
沈袭玉木讷的张嘴,“爹,花妞,饿!”
“哎!妞妞乖,爹这就给你去煮粥,你好好坐在这里等爹啊。”庄东华差点喜极而泣,将沈袭玉一把抱起来放在床板上面,从抽屉里摸索着,掏出一块方糖来,放到她的手里,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外面煮粥了。
庄东华一出门,沈袭玉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瞳孔黑白分明,她用双手拍打着面部,揉搓了几下,嘴角左右晃晃,轻声嘀咕着,“现在明白以前那些电视里的演员有多辛苦了,装傻子也不容易呀。”
白玉蜂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落在沈袭玉前面的一本书上,头顶上两颗又大又红的眼珠子来回咕噜转了数圈,这才轻灵灵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