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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式微依旧是负责一些楼里的事,只是幕后的大老板换了人而已,清离暗自打听了一下只知道这个人是宫里出来的某个人贵人,后来猜不着也就索性不管了。
“小公子来了啊,夫人在房里呢!您自个上去就行了。”才一些日子不见出水已经换了一个垂鬟分肖髻不再是以往那和双平髻了,她穿了件桃红的石榴裙眉如青峰唇如朱丹,真正是个出水的美人儿。
“出水姐姐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让小公子我神魂颠倒啊。”清离拿着折扇戏谑的挑着她的下颌,到有几分像是个寻欢的公子。
“就你会打趣奴婢,还不快去。”
“姐姐吩咐小生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还在连廊上就听见了琴声令她不由想起了以前的那惊鸿一舞,何式微,比以前更加的寂寞了。
“姐姐……”推开门看见依旧是那单薄的身影,倚在掉了色的朱漆八宝雕花香薰炉上,她着了件水兰的广袖流仙裙梳了复杂的百合髻戴了通透的碧绿玉簪和珍珠耳坠子,清离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她要飞天而去不再眷恋这俗世红尘般。想着竟是有些心慌了。
“姐姐像是那月里的仙子要临月而上般,看得妹妹好生心慌。”把婵娟留在了门外她还是谨慎的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
“若真是那月里的仙子终是要到那清冷的月里去的,强留也是留不住的。妹妹今日来了就陪姐姐和上盅酒怎样!”也不是征得强清离的意愿桌上的酒菜早就准备好了,清离有些不安这样沮丧的何式微是她从来没有看见的。
“谢谢你在这些最寂寞的日子里陪着我,离儿,我想我是怨他的。只是如今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着他一起,日子虽是难过总也好过我一个人这般生死难熬。你知道吗,这莺莺燕燕的青楼楚馆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啊?”她喝了一杯又觉得不够再添了一满杯一饮而尽才有些断断续续的唱着,“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只隔了奈何天,怨不了天与地,苦罢了三年又五年……盼不到同心绾做鸳鸯结……”
“我们是在湖边遇见的,那一年烟波江上翠柳浓浓,我梳着合欢髻盼着我的合欢郎。你知道他看上我的那一眼是多么的干净温柔吗?我是欢场上女子见多了逢场作戏的男人却从未见过他那般真心待我的人,我想菩萨还是眷顾我的让我遇见了他……可是如今这良辰美景奈何天都付做了断壁颓垣……”
“式微姐姐……出了什么事?”她不敢问,那个答案或许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他在……昭莫多……阵……阵……阵亡了……尸骨无存啊……”
46。蒹葭卷…第二十一章 红尘如梦死亦同(二)
尸骨无存四个字像是针尖一般刺在清离的心上,人死了连尸骨都没有那么陪着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了。突然之间她伸出去想要抚平她伤口的手却不知道去留了,这样的哀伤不是给予一双手就能解救出一个人的。她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明白式微的痛,但是她明白一个人一直赖以生存的意念突然没有了的痛苦麻木。
她以为自己在现代二十多年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可是只要心还没有死,人就还是会活着的。只是何式微的心还能活着吗?
“我们因琴结缘,如今琴还在,人却已经不见了。独留下这琴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式微喃喃的奔赴到琴案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抚摸着那尾寄托了她全部思念的‘相思琴’,隔着万水千山就如同当年轻抚着他的眉间一般细腻。这情爱太伤人,没有的时候想要,有了的时候却再也抛不了。她举着剪刀的手迟疑着,如果真的断了,她怎么下去见他?怎么见他?
“式微姐姐……不要啊……”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摘,此物最相思。如今红豆依旧,良琴铿锵,听琴的那个人没了,相思琴岂能独活啊……”
“式微姐姐,他也不愿意见你这般的,当初留下这琴不就是为了让你记住彼此的情吗?只要情还在,又岂是生死能够阻隔的。”或许劝说的人永远都是最无力的,只因为自己不是当事者便体会不了。在美的劝慰都只是陈词滥调,清离没有得到过便是真的不会明白她的失去。
何式微放下剪刀像是恍惚之间想起了什么,收起眼泪对着嘤嘤哭着的清离沙哑的说道:“我今日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离儿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欠你的姐姐只能来生结草衔环了。我本风尘之人不该贪念这人间情爱,可是这情爱二字岂是你我自己便能够决定要或不要的。我既遇见了,便无悔当初。只愿你日后能够明白珍惜二字,莫要白白耽误了相守岁月。我等他,无非是在消磨自己的时间罢了,他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我认定了的人。执念太重,变成了罪孽。离儿,有些能够放下的就放下吧!”
“放不下的就和着酒往肚里咽,即是劫躲不过就忍着,终有一天会过去的。”
……
看着式微一杯一杯复一杯的添酒清离却如哑了一般说不出只言片语,这段折子戏她只能是个看客,别人的悲喜她都参与不了。听着式微醉着酒说着那些珍藏在她的心里的往事她觉得自己更加的伤心了,是不是只有回忆可以啃噬的时候就是这般生死相隔了。幸好,还有回忆,还有回忆……
“女人一辈子不就是一个忍字吗,孰胜孰败比的还不是谁比谁更能忍!离儿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事反倒比不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得自在,所以你更加要忍……”
何式微不断的嘱咐着她,仿佛她就要远行一般,这只是临别的嘱托罢了。其实清离到底还是个冷漠的人,她知道式微与她说这么多定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某件事了,可是她依然愿意装作不知道,不去阻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救不了谁,死了或许与式微而言才是解脱。
是啊,与其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早早的入了地府,兴许还能赶着遇上他。
式微姐姐的良人,她是没有缘分看见了……
式微,式微,胡不归?
如今,真的是不归了……
“天色不早了,妹妹也该回去了……”
“姐姐……”是的,姐姐,这个她相识不到一年的女子是她真心愿意认作姐姐的人,这是这一声就是永别了。她没有勇气再来看她的样子,这样离去也许是最好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对不起,我自私的不想阻止你,式微姐姐……
再也不见了,对不起……
“婵娟,我们回去。”
朱漆的门缓缓的关上,她踉跄的拉着婵娟离开,怕自己忍不住回头,看见的是她流泪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阻止她……
式微姐姐,真的不见了……
悦己楼依旧是歌舞升平,没有谁会为了谁哀伤,也没有谁会是谁的谁……
她们都只是彼此生命里的一刻匆匆过客,只会随着戏终人散场。
没有谁例外。
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清离莫名的想要逃开,这些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她问自己,爱,真的就是不可或缺的吗?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她答案吧!
八阿哥……
有些爱情好像指甲一样,剪掉可以再重新出来。有些爱情好像牙齿一样,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
她不知道他是自己的指甲还是牙齿,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只是他指甲里的泥屑随时都在被替代。
她轻轻的在眉间点着红艳的朱砂痣贴上碾碎了的金粉涂抹的花钿,反复的在模糊的铜镜里照着自己一身红服鸳鸯交颈锦绣荷花描金滚边的样子,像是看见了自己与他的同心绾结的那一天,式微痴痴的笑着,摸样娇俏动人。
最后再腰间系上同心结式微才抱着相思琴临别又看了一眼这捍卫了多年的楼,如今都要舍弃了。桌上还有墨香的书信被窗外吹来的风卷起,在空中翻了几番复又落于桌上,梨花木雕凤圆桌上新养的玉簪花开的馥郁芬芳,碧绿珠子串成的珠帘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旋律。
“夫人,您这是要上哪去啊?”入画看着盛装的式微竟是觉得夫人是那天上的仙子,此刻要飞升回天了。瑶池仙子宴流霞,醉里遗簪幻作花。真真说的就是此刻的夫人吧。入画依着吩咐找来马车看着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生出一股子伤感,她暗笑自己多心了,夫人怎会无故离开她们呢!
下了马车让年纪尚幼的车夫自己驾着马车回去,那一刻式微想再也不会有牵畔了吧,这世间的纷扰总是太多多道自己都没有时间牵挂他了。现在终于舍弃了一切,却又是晚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卿哥哥,式微想你了……你还记得这身喜服吗,是我们当日约定好的,如今我穿给你看……在地下我们还是能做夫妻的……”
“《凤求凰》最后再为你弹一遍了……”
汨汨的琴音消失在风里,静谧的江畔绿野茫茫,不知是什么鸟和着琴音鸣唱着,凄凄的。
她拖着红裙在水面上摇曳出绮靡的潋滟,风静静的的吹着,有花开的声音。夕阳的余光洒在江面,留下最后一圈波光嶙峋……
耀眼的红似涂了血的牡丹,流经了千里的色彩……
47。蒹葭卷…第二十一章 红尘如梦死亦同(三)
那个时候清离是真的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斗不过天斗不过命,有些事就算是拼尽一切也还是会惨败。即使她告诫自己千遍万遍也从未真实的参与到宫斗里,僖嫔的事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那宫里的水太深太暗,现在的她掉下去了只有溺水而亡。
有时候好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某一个人的,只要一次跌了交就会万劫不复,这就是宫: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回来了啊——”
刚一下地身后冷冷的声音就让清离浑身发冷颤,心想这次被抓个现行定会被福晋狠狠责罚。她歉意的看了眼婵娟,现在自己是自身难保了,只望福晋莫要太为难香杳婵娟才好。自己怎么说也是格格,福晋是不会下了她的面子的。
“福晋吉祥……”
“来人啊,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拖下去重责五十鞭子,主子不知分寸你这个奴才还不知道吗!今日只是个教训,下一次就是打死了丢到乱葬岗了。清离格格,你可记住了。”老夫人起身狠狠的瞥了一眼清离搭着手状似无奈的凑到清离耳边细着嗓子咬道,“在王府还得有王府的规矩,今个儿不长长你的记性依着你的性子以后还不知给安王府招来多大的祸患来!净明去把家法拿来,我安王府容不得乱来的人。”
“额娘您念在清离是初犯就算了吧!”多罗僖郡王景熙的嫡福晋富察氏诺诺的劝说着,清离这也是第二次见她,相貌一般兴许是因为其父是都统尼雅汉才做了景熙舅舅的福晋吧!也不是清离看不上她,只是但凡见过她景熙舅舅的人无不感叹他的仙月之姿、丰神俊逸、气朗清明。加上嫡福晋富察氏又是个懦弱的主,一点性子也没有着实不招人喜欢。
只是今日见她为自己求情,清离难免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也不敢看她。
“姐姐这话就说错了,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们安亲王府没有规矩吗?清离格格私自出府,穿了这些个不成体统的衣服也不知去了哪些混账的地方,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毁了格格的清誉吗?”依尔根觉罗氏挥着桃红的帕子捂着嘴角对着富察氏一副嘲弄。
现在再看这个美艳的妇人清离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阵狂起,以往对她的好感也都一扫而空。想是她为了和嫡福晋富察氏争宠才故意对着干的,只是可怜了自己成了咎由自取的牺牲品。
“额娘……”
“王府还得依着王府的规矩行事,今日若是宽带了她明日这府里的其他格格还不都得爬了墙出去。净明,带格格到暗室去领藤条十下以儆效尤,还不去?”老夫人发话了净明只好握着藤条向清离走去。
“格格还请忍耐些……”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福晋向来治家严厉,今日只打她十下已经算是格外的开恩了。只是以前她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哪受过丁点的责罚,今日被打说不难受害怕是假的。
跟着净明清离慢吞吞的走着,挨打的事能拖一会就是一会了,毕竟打在自己身上疼的可是自己。
“净明姑姑,香杳可还好?”
“格格请放心,福晋只是依着规矩罚了香杳姑娘五十板子,这回想是已回了屋里休息了。伤不重都是皮外伤,养一阵子就好了,难得格格挂心。”净明示意暗室里的奴才都出去了才让清离趴在木凳子上,褪去了上衣露出白玉般的后背。
“格格莫要怪奴婢多嘴,福晋责罚您也是为了格格您好。以后进了宫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所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啊,格格做事还是虚得谨慎些才不会落了人口实。”
‘啪’第一鞭打下来的时候清离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刀割着用火烧着一般。
“啊……”
“格格以前在王府有王爷宠着进了宫也有宜妃娘娘护着,哪真的见识过什么阴谋诡计啊!您是个透心的人,福晋的心思格格您自是明白的,奴婢这也是多嘴了。”
‘啪’第二鞭打的时候清离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可还是疼得咬破了嘴角。
“净明姑姑,好疼啊……轻点……啊……啊……”
‘啪’……
“格格,已经停了,奴婢扶您回‘邀月阁’。”
“净明姑姑……不要动……好疼……”
“格格没事,上些药膏就好了……”
“那你轻点啊……哧哧……”
等回到‘邀月阁’的时候清离见到的是满院子陌生的奴才们在忙忙碌碌的操持着,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掉。净明见清离是这般反应顿时有些慌神了,刚刚尽管听她喊疼也未见掉过泪,现在只因换了邀月阁的奴才就委屈了净明有些摸不着这个格格的性子了。
“我不要他们侍候,我要香杳……”
“格格,香杳姑娘正在养伤……”净明好心的提醒。
“那我不要他们。”
“格格,您总不能让香杳姑娘带着伤再来侍候您吧!”
“福晋真的会让香杳回来伺候我?”
净明点头算是默认了,福晋倒是想过换了香杳这丫头,只是想着她是格格从宫里带出来的,定是做事让宜妃放了心才会同意格格带回王府的。这样也算是为她培养了一个忠心可靠的奴才,因此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婵娟就不一样了,她是王府跟进宫的,但如今还是没有规矩,福晋势必会好好调教了。
既然格格没有问婵娟,净明也不会自己找麻烦。无论是在宫里还是王府只有谨言慎行才是安身立命的不二法诀。
一晃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了,香杳倒是回到了身边,只是婵娟被调到了福晋的跟前。清离最开始也闹过可是被福晋责罚到佛堂跪了半日也安静了,她想婵娟是还需要些历练,比起香杳的沉稳差之甚远。
其实这回清离算是真正见识了大家族里所谓的争斗,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天真无辜只是让自己成为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只有你比别人强才不会被欺负。香杳身上的伤她是见过的,那些一道道被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出来的扭曲伤口像是长在她心口的丑陋丘壑彻底的让她认识了现实的残酷。
如果说宜妃的事让她惊顿那么这一回她是清醒了,所谓的和平是不会在有女人的地方存在的,女人注定是战争的导火索。
王府她是再也出不去了,除了整日的待在邀月阁绣花、练琴、画画就是陪着福晋看戏和一众舅舅们的福晋们闹事争宠,日子过得倒也有趣。有时碰上王府里其他的格格和她找茬,没事的话清离也会和她们玩上一回。但是说起与谁亲近些,清离想也就只有景熙舅舅和务尔占舅舅了,许是年岁差得不是很大,倒也经常走动。景熙舅舅偶尔也会带上长子隆岱到邀月阁陪她玩耍,还常常嘲笑她绣的花是残花落叶不知何物。
何式微最后还是投水自尽了,据厨房送菜的大婶说她是化作了仙子飞到天宫去了,清离也没有反驳,反正最后那才是她想要的结果。悦己楼被胤禟买下来,那时清离才知道当初帮助式微姐姐度过难关的人是他。
坐在邀月阁的阁楼里再见到胤禟时,清离觉得过去的四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般。醒来之时仿佛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