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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了?”明乐从案后起身,走到宋灏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今天七日之期已到,他该是借机发难了吧?”
宋灏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无官一身轻了,不过就是料想之中的结果。三司的人全部受了责难,除了把我的的刑部交给老四暂管之外,其他两司的位置暂时都还空着,看那意思,等到再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让他们官复原职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所谓欲加之罪,他若是做的太过,自己也说不过去。”明乐也不意外,想了想,还是略有几分担忧,伸手过去将他执杯的那只手裹在掌心里握了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宋灏唇角微弯,看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心里一暖,继而含笑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宠溺道,“若是舍不得,不如我想个法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早在几日之前,我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明乐摇头,唇角牵起的笑容温婉宁静,“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宋灏看着她,少女的眸子明亮,里面光影闪烁,瑞灿而绚烂。
每每这样看着她,他的世界突然之间就会色彩斑斓,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放下杯子,宋灏就势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俯首啄了下她的鼻尖,然后才郑重其事的吐出一个字:“好!”
两个人沉默下来,彼此相拥,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长平就过来敲门,说是饭菜准备好了,问是直接送来书房还是摆到房里去。
打发了长平,两人便是相携回房用膳。
早膳明乐起床之后已经用过了,这会儿为了陪宋灏,只就象征性的又吃了半碗粥。
待到长平带人把吃剩的饭菜收拾下去,宋灏喝了口茶,这才突然庄重了神色对明乐说道,“对了,昌珉怀孕了!”
昌珉公主怀孕?
明乐端着茶碗的手不觉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宋灏的视线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也是刚得了消息,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有注意他们那边的消息。”宋灏说道,“大约也就是两个月左右的事情吧,若在往常,消息肯定早就报到宫里母后那里了,最近刚好赶上宫里治丧,他们应当也是怕犯了那人的忌讳,所以就暂时压下来了。”
昌珉公主有孕,是平阳侯府终于要添丁了吗?
“哦!”明乐垂眸喝一口水,却是若有所思没有再接话。
她曾经说过,会让整个平阳侯府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以来告慰浩心的在天之灵。
宋灏看一眼她的神色,心中了然,就主动开口道,“如若你觉得不保险,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去办!”
明乐一怔,诧异的抬眸朝他看去。
宋灏却未回避她的视线,坦白说道,“或许你不记得了,四年前的早春时节,有一个雨夜我有急事赶着回京,曾经在城东的乱坟岗那里见过你。后来重逢的时候柳扬认出了你,我叫人去查过。”
就是因为那一晚的遇见,所以他知道她对那个孩子惨死一事的执着,也懂得她对整个平阳侯府那些仇恨的由来。
明乐愕然,细一回想才记得那个晚上她去乱坟岗找寻浩心尸骨的时候的确是遇过人。
只不过当时她因为悲痛愤恨无暇他顾,转眼就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忘记了。
这会儿被宋灏重新提及,细一回想,那夜晚自野狼的利齿之下救他脱险的那个冷面剑客可不就是柳扬么?
“以前怎么不曾听你提过?”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明乐问道。
“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没有必要再提。”宋灏说道,“现在还有时间。”
“不用了,何必用那些人的血来脏你的手。”明乐却是拒绝,“打他们主意的人多着呢,我们等着看就是,何必多费心思和力气。”
宋灏和她一样,都有自己的处事准则,他虽然是不介意为她破例,她又怎能看他为了成全自己的旧时仇恨而为难。
“是啊,盯着他们的人的确是不少,可只怕是盯着我们的人更多。”宋灏冷然的一勾唇角,“我是不想他们再把这个文章做到你的身上来,总是这样被动的拆招也不是个办法。”
“横竖结果都一样,有别人谋算设计,何必我们自己费脑筋。”明乐笑笑,却是不以为意,“你不要管了,这种小事,我应付的来。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也要步步小心,省的横生是非。”
“这样也好!”她不答应,宋灏也不勉强,喝完了这杯茶就一起去了书房处理正事。
**
林皇后和太子遇害一事告一段落,风雨过后,整个京城复又恢复了之前一片升平的繁华景象。
正如宋灏料定的那样,三司被孝宗夺职一个月之后就又陆续被重新启用。
而宋灏,亦是被委以重任,赐封钦差,即日负责南下督建江南道的沿线的水利防御工事。
圣旨颁布是七月初一,再有五日便是七夕。
而宋灏的离京的行程,被定在初五。
三日之间,礼部衙门好一番的忙碌,一面要为七夕那日柳妃举办的宴会做准备,一面又要为宋灏安排出行,宋沛忙的脚不沾地,连着好几日都不礼王府都没空回去一趟。
七月初五的一大早,三千钦差仪仗在南城门外整装待发。
明乐带着雪晴和雪雁两个亲自送宋灏出城,两人在城门之外的路口执手惜别。
“再有两日便是七夕,这是我们成婚之后的第一个七夕,真想和你一起过完了再走。”宋灏叹一口气,移开目光看一眼东边天空缓缓升起朝阳,神色之间颇多遗憾。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今年不能一起过,后面还有很多个。”明乐笑道,细致的替他重新把披风的带子系好,素白如玉的指尖在黑色的缎带之间穿梭,映着金色的阳光,跳跃恍若舞蹈一般。
宋灏盯着她飞舞的手指,会心一笑,握住她的手指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轻声的嘱咐道:“别为我担心,照顾好你自己,我交代过雪晴和雪雁,万一会发生什么事,她们也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宋灏所谓的万一,不过就是孝宗,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
“放心吧!只要你无恙,他就不会动我!”明乐闭眼靠在他怀里,唇角牵起一丝笑容,双手环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当日你那么急着娶我入府,为的不就是这一日,等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好用这个殷王妃的身份多给我一重保障吗?我都懂!现在你我视为一体,只要你平安,我必定无恙,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宋灏在外,她就会是孝宗我在手里的王牌,为了牵制宋灏的一举一动,那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先动她的。
其实当初宋灏完全可以在等到局势大定之后再娶她的,可是因为她受伤而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为了多一重保障,便不顾一切设计先行与她完婚。
“知道了!”宋灏颔首,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
明乐靠在他怀里,突然问道,“你猜他会在哪里对你下手?”
“总不无外乎就是这一路上吧,多一日他都不得安寝,总不会等到回程上。”宋灏揣测着回。
生死攸关的大事,两人说来各自嘴角还都能带一丝甜腻而平和的笑,只叫远处的人觉得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情意绵绵的话别。
“那应该知道半月,就会有噩耗递送回京了。”明乐抿抿唇角,语气嘲讽。
宋灏心里一酸,刚要开口,明乐却是抢先一步道,“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宋灏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的反问。
“到时候就算是必死无疑,你能不能也死的好看一点儿?”明乐说道,语带调侃,“比如说坠个马,溺个水什么的,总好过叫人在你身上戳两刀?”
这个时候,她竟是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来?
“好!”宋灏不禁哑然失笑,惩罚性的用力将她拥在怀里,一本正经的回:“我尽量!”
“嗯!”明乐这才满意,把脸埋在他胸前,努力的试图将他的体温存留的久远一些,“我会替你照顾好母后,替你信守你对礼王许下的承诺,我会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我等着你回来见我!”
此刻,不仅仅是她,姜太后也是宋灏心里最为放心不下的。
曾经她是想要天涯海角跟着他一起走,可是自从知晓了姜太后的处境之后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要留下来,在这步步凶险的京城繁华之地,替他守着他割舍不下的东西!
明乐会做下这样决定的真实原因,宋灏又如何不知?
心口的位置被一股暖流熨帖着,宋灏不觉的又在弯唇笑了笑,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天色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启程了,你也早些回去。等着我回来,嗯?”
明乐靠在他怀里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退后半步,却仍是恋恋不舍的仰头看着他的脸。
“别这样,你再这样我就走不了了。”宋灏笑笑,宠溺的弹了一下她额前刘海。
明乐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灏抬手想要去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明乐却是挡开他的手,突然踮起脚尖,猝不及防的在他微微含笑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一侧是城门楼上戒备森严的守成军,一侧是整装待发的钦差仪仗。
这一个吻,如过水浮萍,一触的温柔,甚至于连温度也感觉不到。
可是宋灏还是心头一悸,全身的血液冻结,死死的钉在了原地,半晌才缓缓抬手触上她的脸颊,笑了笑,转身往仪仗等候的方向走去。
“阿灏!”看着他的背影步步远离,明乐突然毫无征兆的再次开口叫住她。
宋灏脚下的步子一顿,虽然心里有一万个理由想要回去,却还是努力的压制住翻涌的情绪,站在那里没有动。
因为怕看一眼她的脸,就真的再也不想继续往前走。
明乐静望他挺拔的背影,然后举步,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身后的阳光洒下大片金色的光斑,将她的影子打落在地,一寸一寸随着脚步与他落在那里的影像寸寸重合。
最后,她却没有越过他的再看一眼他的脸,只是在他身后咫尺的地方止步,然后抬手,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
“我等着你回来!”少女的声音低缓而冷静,却充斥着强大的执念和期望,她说,“我等着你!如果你回不来,那么我就倾我所能,搅乱天下这池水,将这座腐朽血腥的帝国王朝翻覆在你脚下,来祭奠你曾经走过的路。”
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旅程,虽然他们都在信誓旦旦的相约来日聚首,可——
这一场绝杀之局,谁又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孝宗这一次派宋灏出京,名义上是巡视江南道水利,实则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来永绝后患。
这一步棋,虽然早在很久之前啊宋灏就已经洞悉它的必然性,但孝宗在暗中策划的时间却远比他们的防备要来的久远。
结果如何?谁都不能保证。
宋灏用力的闭了下眼,然后抬手,一根一根扳开她扣在他腰上的手指。
两个人的肌肤相触,然后丝丝剥离。
宋灏深吸一口气,重新举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出去五六步,他平稳而无一丝温度的声音才破空传来——
他说:“好,如果我会失约,那么我就等着看你翻手为云,把这大好山河倾覆在我脚下。”
**
太阳缓缓升起,高悬于天,很快普照大地,洒一地温暖而明亮的光影。
明乐站在路口,目送烟尘滚滚,带着书有巨大“殷”字大旗的仪仗从视线里逐渐消失,最后只留一地未定的尘埃。
“王妃,王爷已经启程了,咱们也回府吧。”雪晴和雪雁从后面走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凝重。
“走吧!”明乐抿抿唇,舒一口气,转身攀上马背,刚刚往前走了两步,不经意的一抬头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城门之下竟是驻马而立了一个人。
“平阳侯怎么会在这里?”雪雁和雪晴对望一眼,纷纷戒备起来。
自家王爷才刚刚离去,这人偏生就在这个当口出现在这里,谁也不信会是巧合。
明乐初一见他本来也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也就平复了心情,打马款步迎着他走了过去。
总不能因为他站在这里自己就不进城了吧?
彭修不动不语,只就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直到明乐迫近将要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突然抬起右手的马鞭将她的去路挡住。
明乐冷嗤一声,就势拉住马缰,问道:“怎么?侯爷清晨到此,是来找我的吗?”
“是啊,来了好一会儿了。”彭修莞尔,收回横在明乐面前的手,却是目光深远的看着城外已经空旷一片的古道,感慨道,“眼见着殷王和王妃话别,场面动人,本侯也不好打扰,于是只能等王妃回城了。”
殷王宋灏的仪仗要从这里出城,所以整个上午,南城门都被勒令戒严,不准百姓往来出入。
这会儿整个城门内外,除了远远的站着一队守城兵士,便再无他人。
“动人?这两个字从侯爷口中说出来,当真是叫人无福消受。”明乐冷嗤一声,随即就是话锋一转,冷肃了神情道,“我还要赶着回府,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彭修的目光落在城外,明乐则是直视城门之内的街道,彼此之间都不曾睁眼瞧过对方。
“殷王让易明爵暗中动了我的在益州的私产。”彭修说道,却是开门见山毫不绕弯,“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益州的银矿涉及到那么大的一笔财富,彭修又是何其警觉的细心的一个人,应该早就察觉了那边的异样,但是这几个月来他却都一直装聋作哑的不提,直到今天才正式找上门来。
明乐的神情坦荡,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你果然也是知情的。”彭修早知如此的冷哼一声,却也不追究,反而唇角牵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慢慢问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份额那么巨大的一笔银钱他都用到哪里去了?据我所知,易明爵不仅封了我的银矿,更是用非常手段从李广裕那里把他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部据为己有。合起来数千万两银钱的去向,如果不是仓中藏了只饿鼠的话,本侯实在是想不通,殷王他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胃口!”
因为这处矿藏所出全是非法所得,所以不管是彭修,还是矿山地契持有者的乡绅李广裕,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谁也不敢声张。
彭修会来这里旁敲侧击那一部分银钱的去向,明乐心里已经有数——
这人和孝宗终究是不同的。
这段时间,为了迫他出手,宋灏已经暗中做了手脚,逐渐叫他相信南疆的二十万兵权已经葬身火海,可今天彭修找上门来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明显就是有所暗示。
他猜到了,却不曾对孝宗透露?
作为孝宗的故宫之臣,这一点做法的确是叫人匪夷所思。
明乐心里打了个问号,面上却是不显,微微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同样不徐不缓的反问道:“说起来这样数量巨大的一笔财富,平阳侯暗中控制那处矿产十余年,先是五五分成利益均沾,以至于发展到最后,十分里面后你可以独占七分,这样蓄积起来的财富,较之于我们拿到手的岂不是还要多上许多?侯爷关心我们仓有饿鼠,我倒也想问问,侯爷你的银子又是花在了哪里?总不见得是在平阳侯府的底下挖坑埋了吧?”
一处矿藏所出,完全不同于生意场上的收入,诚如彭修所言,他们所得的部分银钱已经充公,供应了南疆撤出来的军队以作军需之中,可是彭修——
他手中掌握的份额更大的一部分财物的去向却根本无迹可寻。
以他的为人,他不能将银子收藏起来,肯定是另有用处。
她会想透这一层的关系,彭修似乎也并不十分意外,冷然的一勾唇角,忽而侧目看了明乐一眼,道,“你一向都聪明过人,你觉得呢?”
“你的事,何必要我费心去猜。”明乐皱眉,“如果侯爷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行回府了。”
说完,打马就走。
彭修没拦也没追,待她从身边错过去之后,却突然长声一叹,突然凛冽的语气开口道,“你觉得殷王此行,还有机会回来吗?”
明乐心跳一滞,猛地拉住马缰。
彭修见她停下来,这才调转马头跟上去,走到与她并肩的地方,目不斜视的再度开口道:“南疆的二十万大军根本没有葬身火海,虽然他们的具体去向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可是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殷王就会揭竿而起,正式和这座束缚了他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