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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又突然来问彭修的意思,很明显的,就是碍着姜太后的面子,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当事人自己来解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过去。
彭修的面色不动如山,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唇角微抿,神色冷淡,谁也看不出明摆的情绪来。
“平阳侯——”易明心按耐不住,抢着开口。
昌珉公主年轻美貌,又是皇室公主。
她太清楚彭修的想法了——
当年他既然能为了平步青云舍弃易明澜,今日若是再为了一步登天而舍弃易明真,简直就是顺理成章。
更何况,自从易明澜的事情之后,他从心里已经很不待见易明真其人了。
“明妃,你闭嘴。”易明心骤一开口,孝宗已经断然喝止。
易明心心里紧张,但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终于还是没敢多言。
彭修抬头面对孝宗,语气不卑不亢的拱手说道,“微臣谢过皇上的抬爱,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就是!”
彭修的这个回答,简直就在意料之中。
明乐使劲的垂下眼睛,遮住唇角冰冷的一丝讽笑。
林皇后和昌珉公主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与暗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彭子楚,你忘恩负义!”易明心一怒,厉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明妃!”昌珉公主一惊,却是因为站的远了两步,想要过去拦都来不及。
即使君臣有别,彭修不能碰她,但明乐仍旧不觉得彭修会心甘情愿当众来受易明心这一巴掌。
果不然,眼见着易明真这一个耳光就要拍到脸上,千钧一发之际,彭修突然微不可察的略略一缩肩膀轻巧的避了过去。
他的避的巧妙,若是有些身手的人绝难发现这个小动作。
即使是明乐,看在眼里的也只是易明心因为用力过猛才导致巴掌落下的那一瞬手掌从他腮边错了开去,直接狼狈的踉跄往前扑了好几步,眼见着就要一头撞到后面的殿门,却是站在那里的常嬷嬷一抬手将她扶住。
“娘娘,小心!”
明乐不动,暗里地却是万分讶然,以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了常嬷嬷一眼——
她太清楚方才彭修那一个小动作里到底有多少而已的,那分明就是为了整死易明心的。
可是这个身材短小微胖、其貌不扬的常嬷嬷,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易明心的一场血光之灾?
这常嬷嬷,莫不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里易明心一下扑空,还险些吃了亏,一时竟然因为惊吓而失神。
那里彭修却紧跟着已经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臣与内子七载夫妻,是结发的情谊,今日陛下和娘娘看重彭修是微臣的福气。君臣之道在前,微臣不敢抗旨不尊,却也万不能为了一己荣华,而弃内子于不顾!”
言下之意,峰回路转,却原来他不拒绝孝宗的提议却留了这么个后手。
昌珉公主的眼睛刷的一个整个人烧红,胸口起伏,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明乐却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怀疑彭修这话的可信度——
即使是欲拒还迎的把戏,他对易明真,何时竟也这般情深意重起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平阳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皇后咝咝的抽着气,不住的在提醒自己冷静。
易明心的目光左右转了转,一时也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彭修!”昌珉公主气过了之后,一个抢过去,居高临下指着他的鼻尖怒声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公主殿下,易氏是臣的结发妻子,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今日陛下要让微臣休妻,却是万万不能的!”彭修道,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极为清楚。
“你——”昌珉公主震了震,眼眶里噌噌的在往外冒火。
这个妹妹,骄纵跋扈惯了,这一辈子还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
若说她要嫁彭修本来只是权宜之计,只怕这会儿只为了一个面子一口气,也是会要死磕到底的。
“彭卿家和昌珉留下,皇后,你带其他人先退出去。”孝宗怕昌珉公主失控之下再生事端,急忙对林皇后使了个眼色。
“是,皇上!”林皇后不敢含糊,一招手,先带着明乐等人退出去去了偏殿。
殿里的闲杂人等一清场,昌珉公主已经怒不可遏是再次开口道,“平阳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今日这事儿你到底准备如何收场?上午的时候你已经——”
她说着,便是脸色臊红的难以启齿,一咬牙,霍的转身跪在了孝宗面前道,“皇兄,你答应过要为了我做主的。横竖我也是没脸见人了,现在既然平阳侯为难,死活不肯休妻,也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妹妹我明天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要么——为保我皇室的荣誉尊荣,就请皇兄做主,把今日之事所有的知情人一并灭口了吧。”
当时在巷子里撞门的四个侍卫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如今加上彭修等三人不提,武安侯府也被彭修拉下水了一票人。
平白无故,要孝宗拿朝廷重臣,一品功勋世家的女眷开刀——
这世上,也唯有昌珉公主张口才有这么大的气魄。
说话间,她冷冷回头瞪了彭修一眼,明显是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若是平阳侯府和武安侯府都一起被搅进这件事里,易明真就能逃的掉了?
“昌珉,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这说都是什么混账话?”孝宗不悦的开口,随即缓和了语气对彭修道,“彭爱卿,朕和昌珉都没有逼迫于你的意思,而是今日之事,事关皇室的颜面和公主的清誉。朕也知道你为难,可眼下木已成舟,昌珉是朕唯一的皇妹,就当是自私一回,朕也不得不为她的终身打算。现在也唯有你出面才能把整个失态平息下去,但凡有别的办法,朕也不会做那拆散别人夫妻的恶人不是?而且——据朕所指,彭爱卿你与那易氏虽然成婚七年,之间感情也就是一般般。昌珉相较于她,事事总都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几乎都有点语重心长的架势。
“陛下。”彭修苦笑一声,侧目往偏殿的方向看了眼,“臣并没有说公主不好的意思,只是人言可畏。臣是陛下的臣子,在外代表的也是陛下的脸面,今日得陛下和公主垂青,原是微臣的福气,可今日若我为了另娶公主而休妻,传扬出去的话,会有损陛下圣明的!”
也许林皇后不会乱说话,但易明心怀恨,将来一定会闹的沸沸扬扬。
他彭修为了荣华富贵休妻再娶是一回事,当朝天子仗着人君之威强迫臣子休妻,这便是要将孝宗在朝臣百姓间的名望尽数损毁。
彭修说着,已经转向昌珉公主,言辞恳切道,“今日是微臣护驾不利,让公主受惊,公主非但不予怪罪,还费心为我等开脱,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公主金枝玉叶,又是这般大好的年华,彭修惭愧,不敢受领公主美意。为了皇室名声,就请陛下降罪于我吧!”
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彭修牵动唇角怆然一笑。
他的样貌生的清俊,平日里又不常笑,这样一笑之下,脸部轮廓就更明朗几分,看的人怦然心动。
昌珉公主心跳的速度突然凭空加快几拍,浑然不觉间胸中涌动的怒意倒也散下去不少,再转念一想——
今日之事,易明真也是知情人!
彭修自甘领罪受死,易明真也难逃同样的下场。
所以彭修这般坚持不肯休妻,倒也未必就是怎么的看重易明真。
或许真就如他自己所言,是为了他在外的名声和孝宗在朝臣之间的声威。
心思急转之下,昌珉公主突然就有了注意,抿抿唇,一跺脚跑到孝宗的作为旁边趴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两句话。
孝宗听着,眼神一明一灭,先是震惊,后是愠怒,细细一想之后,又有几分释然。
“皇兄!”昌珉公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他又再想了想,终于点头,正色看向彭修道,“彭爱卿,你方才所言句句在情在理,又为朕考虑的周到细致,既然你重情义,坚持不肯休妻也便罢了。也难得昌珉看的开,今日朕就给你一份恩典,准你在保留易氏正妻之位的同时,迎娶公主,只许昌珉一个平妻之位来了结此事,你意下如何?”
娶平妻?虽然自古以来有迹可循,但近百年来,在大邺王朝数得上的达官贵人之间却是无一先例的。
一则好人家女儿三书六礼嫁人,选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少年郎,好端端的,谁去与人共享一夫平分秋色?
而身份低些的,进门就直接为妾,也够不上平妻的位份。
彭修执意不肯废了易明真,昌珉公主会让步至此,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几年他留恋脂粉丛中,对女人的心思再是清楚不过。
“如此一来,岂不是委屈公主了?”彭修心里冷笑,脸上却颇是受宠若惊的模样,“微臣何德何能——”
“哎,彭爱卿!”孝宗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战功赫赫,屡次出生入死为朕平定海寇,排忧解难,是国之栋梁,既然昌珉属意于你,你也没有异议,这门婚事,便由朕替你们做主定下来吧!”
孝宗实在不是个足够大度的人。
彭修拿捏他的脾气,也知道在他面前不适合得了便宜卖乖,于是也就不再虚以委蛇的推脱,叩了个头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就是!”
“好!”头疼了大半天的事情终于得以圆满解决,孝宗心里的石头落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对外扬声说道,“皇后,明妃,你们都进来。”
不多时,林皇后等人就从偏殿移步回来。
见到孝宗笑逐颜开的模样,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都悬着,一时实在也揣测不透,他们到底是谁说服了谁。
孝宗正在兴头上,就把赐婚昌珉公主给彭修做平妻的意思说了。
林皇后倒是没想到昌珉公主那么个脾气会做这样的妥协,讪笑着道贺,“如此皆大欢喜,恭喜皇上,也恭喜昌珉你了!”
而易明心的想法却与她不同。
虽然说是平妻,可昌珉公主在身份上更胜易明真一筹,回头真让她进了府,还不是照样压在易明真头上?
而且再加上孙氏和彭修双方面的关系——
这么算,这一局,还是她们输了。
“皇上,眼下公主还小,过年才满十四岁呢,这亲事这就定下来,是不是有些急了?”易明心道,尽量的摆出温和的姿态来。
“昌珉是生辰是在正月里,一年的光景也就是一眨眼,再说了,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之家,谁家儿女的婚事不是提前一两年就定下的?现在定下来也刚刚好。”孝宗不以为然的笑道,“再者,平阳侯马上又要带兵出征了,从盛京走一趟东南海域,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回来操办婚事正好合适。”
林皇后也急忙附和,“是啊,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到,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昌珉的婚事非同小可,早些定下来,我也好着手为她准备嫁妆了。”
“谢谢皇嫂!”尘埃落定,昌珉公主就不再多言,只就垂下眼睛羞赧的不予评说。
易明心恨的牙根痒痒,但这样的局势之下,孝宗和林皇后双方都摆出是昌珉公主吃亏的立场,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是志在心里安慰一声来日方长。
“那老奴也提前对公主和侯爷说声恭喜了。”常嬷嬷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屈膝一福道,“皇上,既然这件事已经这么定下了,奴婢也就不在这里打扰公主休息了,先行告退,去给太后娘娘报喜。”
“好!”孝宗大手一挥,脸上笑容不减,“常嬷嬷你去回禀母后,对几家女眷的封赏都照她的意思办了,前朝那边朕也会酌情处理的。”
“奴婢领旨!”常嬷嬷颔首。
彭修也拱手一礼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成全?”
“嗯?”孝宗微微一怔,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说!”
“今日行刺掳劫公主的刺客,臣想请陛下开恩破一次例,交由微臣来审!”彭修道。
昌珉公主闻言,神色瞬时一凛,又躁又怒,眼神都带了几分慌乱。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下了。
孝宗却未多想,犹豫着看了彭修两眼,忖度之下便是点头应允,“也好,既然你是昌珉未来的夫婿,这件事交由你来处理也算合情合理,回头朕就让人去京兆府传旨,让顾爱卿把人提出来给你。”
“谢陛下成全!”彭修叩首谢恩。
“嗯。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到这儿,都散了吧!”孝宗长出一口气,说着已经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
刘公公眼疾手快的递了自己的胳膊过去。
孝宗扶着他的手背刚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头对昌珉公主道,“你身上带着伤,这段时间好生养着,别再操心了。”
“是,谢谢皇兄挂念。”昌珉公主垂眸一笑,屈膝送他。
孝宗、林皇后还有易明心,三个人相继往外走。
其他人都退到旁边目送,等到他们出了院子才敢往外走。
眼见着孝宗等人前脚刚刚出门,院子外头姜太后宫里的翡翠就快步迎了进来,“常嬷嬷!”
“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寻我?我这便回去。”常嬷嬷道。
“不是的,嬷嬷莫急。”翡翠嘻嘻一笑,转而对明乐屈膝一福道,“天色晚了,易家老夫人方才已经出宫去了,太后让奴婢过来转告一声,让嬷嬷顺便从这里直接送九小姐出宫,易府的马车就在南门外等候。”
老夫人先走了?是真是假?
这翡翠笑的大大方方纯真无邪,只从明面上看却是不见端倪的。
可如果常嬷嬷真如她猜想中的那样,是个练家子——
自己跟着她单独出宫,这样合适吗?
“既然是这样,那九小姐,就由奴婢送您吧!”常嬷嬷道。
“太后宫里应当还有很多事要嬷嬷操劳的,我怎么好麻烦嬷嬷您。”明乐不好意思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彭修已经到了跟前。
见到这里明乐和常嬷嬷寒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便是略一颔首走上前来,主动道,“正好我也马上要出宫,顺便带乐儿一起吧!”
常嬷嬷从容坦荡的瞧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十分感激的笑着道谢,“这样也好,那就麻烦侯爷了。”
“嬷嬷客气了。”彭修象征性的扯了下唇角,继而深吸一口气,对明乐道,“走吧!”
“好!”明乐点头,跟常嬷嬷两人道了别就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昌珉公主寝宫的大门,明乐一咬嘴唇,终于玩味的开口笑了笑,“侯爷大喜,明乐就在这里提前与你说声恭喜吧!”
半真半假的语气,说不上诚恳,听来倒也不像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彭修的脚步顿了一顿。
诚然不过一句别有居心的试探,明乐倒没打算他会接茬。
却不想,下一刻彭修却突然止步。
明乐埋头在往前走,一个防备不及,险些撞到他背上,急忙一步往后退开。
彭修脊背笔直的站在那里,一个背影,看上去冷硬挺拔,却分辨不出脸上表情。
对于他,明乐倒是没多少机会,心里好奇就径直往前走过去,绕到他跟前站定,“侯爷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错,是我有话要跟你说。”彭修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郁而森凉,隐隐之中又确乎是带了一点的无奈。
“今天这整件事,不知道多少?”他的问的直白,甚至于是毫无征兆的。
明乐心头微微一颤,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彭修识破了她的底牌了,但转念一想——
八方,从头到尾她只去过两次,全都保证万无一失。
只要八方不暴露,彭修就算自认为知道的再多,也不肯能触到她真的底。
“什么知道多少?只是祖母担心四姐姐,所以叫我陪她一起进宫来的而已。”明乐眨眨眼,唏嘘着微微一笑,“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事情这么解决了,祖母这一趟就不算是白跑。”
“乐儿,别在我面前说谎!”彭修断然摇头,笃定说道,“你不会希望她好,那时候你看着阿澜死,所以你恨她们,而你有多恨她们,对我,只会更甚!”
和彭修之间光明正大的摊牌,来的完全让人始料未及。
也许是之前彭修对她屡次的示好模糊了视线,让她未能及时分辨出这个男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原来在她戒备迷茫的同时,这个男人却在暗处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
明乐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