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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的美人胚子呢!”
“他若是只看重那丫头的皮相,哀家倒也可以放心,可怕就怕——”姜太后头疼的抬手揉了揉鬓角,“这孩子他是被当年那事儿伤着了,怎么都不肯听我的劝,而且这些年他本来就一直对易家人抱愧,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哀家想想都是一身的冷汗。”
“那——”常嬷嬷爬过去,跪在旁边给她揉着鬓角,想了想又试着道,“娘娘是要先单独见一见易家那位九姑娘吗?”
“不了,哀家这两天心里头不太平,怕是见了也没什么大用。”姜太后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但转念一想到宋灏方才的那番话,马上又有些心烦意乱的睁开,眉目一片清明的扭头看向常嬷嬷道,“皇帝那里,这几天是怎么个动静?”
“具体的不清楚,但听闻昨儿个五殿下自请离京的折子又送上去了,可是被皇上给压下了。”常嬷嬷道,说着脸上神色就不觉凝重起来道,“娘娘恕奴婢多嘴说一句,照奴婢看开,这皇上对您和五殿下可从头到尾都是带着戒心的,这些年您在宫中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为他着想,可——这有些人,是怎么都养不熟的。”
“哀家又何尝不知道!”姜太后的嘴角略一抽搐,目光就跟着冷凝三分。
常嬷嬷等着她的后话,却不想她的话茬就这样打住,再没有继续下去。
常嬷嬷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鬓角,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一直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终还是忍不住的再次开口道,“这样——易家九姑娘的事,就照着殿下的意思办了吗?”
“不行!”姜太后断然抬手否决。
“那——”常嬷嬷抬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
因为方才在门口隐约听到了两句姜太后和宋灏之间的谈话内容,她倒也不好说那些永绝后患的狠话。
毕竟,太后要顾及着五殿下,既然五殿下言下之意坚决,明乐那里,太后必定也是不会随意动的。
姜太后拧着眉心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束手无策,颓然的重又闭上眼,无力道,“你让我再想想!”
三日光景,飞快即逝。
这日宫中又逢大宴,百官齐聚,为平阳侯践行。
因为平阳侯当天下午就要离京,所以宴席就摆在中午。
一大早天还没亮,明乐就随着府上一众人等起身准备,梳洗妥当去往老夫人处请安。
明爵也起了个大早正往这边来,姐弟两人便是不期而遇。
这一次和宋灏的联手兹事体大,必然不能瞒着明爵进行,所以前两天明乐就特意找机会和明爵说了,结果不出所料,明爵的反对态度比她料想之中的还要坚决几分。
然后姐弟两人之间就陷入了半冷战状态,昨天一天,明爵都没有再见她。
“小少爷!”采薇屈膝见礼。
“你去旁边等会儿,我和阿九有几句话说。”明爵微微颔首,紧绷着唇角,显然是心情不佳的模样。
采薇也知道这两日明乐两个闹别扭,所以并没有马上应声,而是先抬眸递给明乐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先回去一趟吧,给我把那件藕荷色的披风取来,这早上的天气好像还是有些凉的。”明乐点点头,随口吩咐。
“是,小姐!”采薇低声应着,遂是不再迟疑匆匆转身去了。
明爵身边就只带了长安,没有忌讳,于是就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道,“那件事,这两天你又好好想过了没有?还是那样决定的吗?”
“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明乐笑笑,走到他跟前抬手把不甚平整的领口整理好,“跟你说之前我就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一则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做如此计较,二来,这也未尝就是件彻头彻尾的坏事。”
“可是朝中形势却远不似你想的那样简单。”易明爵道,眉心死死拧起的疙瘩仿佛永远不会再打开一样,“孝宗忌惮着殷王手上兵权,并且一直都有意想要据为己有,在这个时候宋灏找上你,他这分明就是要利用你来转移视线。”
“我知道!”明乐微微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眼下一个纪红纱,一个昌珉公主,再加上一个完全摸不清底细的姜太后,我们在这盛京的处境本就步履维艰,彭修马上要走,这里的事情就要暂时搁置下来,而易明峰的这趟差事办下来,一定又会再受褒奖。我们彼此之间的路还长着呢,在这个时候要稳固下来,多加一个殷王妃的头衔,对我而言,未必就是坏事。”
“这些都是小事,我只是担心宋灏!”明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道,目光恳切而热烈。
明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怔愣片刻吃吃的望他。
易明爵话一出口就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急忙不动声色的缓和了语气往旁边别过头去,慢慢道,“事关你是终身,我只是觉得要你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去做这一场戏很不值。殷王野心勃勃,就算有朝一日他得以事成,那是高高在上坐拥天下,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
“我?”明乐抿抿唇,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就是合作一场,在人前做戏罢了。殷王那人,他还不至于出尔反尔,等到有朝一日,我们的事情做完了,我们便离开这里,随便你喜欢,去到哪里都行,换个地方重新过日子。”
“真的可以这样吗?”明爵自嘲似的笑笑,看着明乐的眼睛里浓厚的阴霾却是怎么都化不开的。
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担心了。
万一让明乐知道了祖父和父亲的那件事,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把这件事也算在宋灏头上。
可她心里对这世道的憎恨太过浓烈,真要如此也无可厚非。
那到时候会怎么样?
还要她跟宋灏之间顶着一个夫妻之名,哪怕是为了做戏而强冠上去的——
如若她会因此而疯魔,那他们之前所谓的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现在的易明爵很理智,他更明白,自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当年那事的真相和盘托出。
诚如明乐所言,她现在骑虎难下,一旦让她知晓真相,她就算不把这笔账算在宋灏头上,但以她爱憎分明的个性,势必立刻和宋灏划清界限。
如此一来,只会让她现在所走的路更加险恶三分。
“爵儿你这是怎么了?”明乐也察觉他今天的情绪反常,心里略带几分警醒的试着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明爵张了张嘴,却不欲盖弥彰的遮掩,双手攥着她的指尖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只是觉得这事儿荒唐,就算到时候他会信守承诺,让你离开,可这中间却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一个女子一生里最美好的光阴也不过就是一段光景,我怕他会耽误了你!”
这是一条漫漫长路,谁都不知道,一路走下去何处才是终点。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许是我耽误了他呢?”回握住明爵的双手,明乐一派轻松的耸耸肩。
她原是想以一句玩笑话盖过,但是触及明爵眼中好不掺假的庄重神色,一时竟是心里发涩,抬手揉了揉他额前刘海道,“别这么想,你若实在还不放心,那不如我们定一个期限,三年或是五年,你说,到时候不管事情有没有做完,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不好!”明爵摇头,眼睛里弥散的笑意充满无奈,“我知道你放不下,与其为了迁就我,而让你在那个所谓的最后期限内采取非常手段去冒险,我宁可就这样陪你一直慢慢的等下去。”
明乐却是早就料到他会作此回答,了然于胸的微微一笑,“总之我答应你,会万事小心。这事儿我们不谈了,我要赶着去寒梅馆见祖母,有话等下午从宫里回来再说?”
抬手拍了拍明爵的肩膀,明乐转身继续往前走。
易明爵没动,手指却在袖子底下无声无息的慢慢握紧。
千防万防,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明乐从宋灏身边远远的隔开,却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最后防来的竟会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最坏的结果。
难道真是的天意吗?
看着明乐的背影不不愿离,明爵的目光一沉再沉,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一直到她走出去老远——
“阿朵!”明爵突然上前一步,神情庄重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明乐却是极少见他这般认真的神情,一时微愣,下意识的脱口道,“什么?”
“把持好自己的本心,永远都不要对宋灏动情!”易明爵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迫切而热烈的专注于她瞳孔深处自己的倒影。
明乐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她和宋灏之间,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么多。
她远是想笑,但是面对明爵这般慎重而恳切的目光,却是怎么也没能笑出来。
“答应我!”明爵见她不语,不由的加重了语气再重复。
“这是这么了?”明乐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一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爵儿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跟他,就只是合作而已——”
“不能对他动情,永远都不能!”易明爵再次决然打断她的话。
明乐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眼前双生弟弟坚定不移的目光。
这个孩子,几时开口也变得这般深沉和内敛了?
上一次两人起争执的时候,他还有些孩子气的坚持和蛮横,而这一次,却当真是寸步不让,决绝而坚毅的让人觉得陌生。
易明爵的眼睛一眨不眨,片刻不离盯着她的脸。
“好!”明乐抿抿唇,终于不过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头,“我答应你!”
不仅仅是宋灏,她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了,像她这样背负着那么多沉重过去的人,注定是要孤身一人在黑暗也鲜血之间行走,心里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的柔软去贴近任何人?
如果明爵今日不说,或许她的心里还不会有这般明显的感受。
但是这一刻,豁然开朗。
“我走了!”明乐一笑,重新转身继续往寒梅馆的方向走去。
易明爵仍是未动,想着她方才转身前那一个鲜亮而明显的表情眸光不由的更显复杂。
明乐赶到寒梅馆时老夫人已经起身,李氏母女也已经到了,正在伺候她穿衣。
“九妹妹来了!”见到明乐,易明菲忙是笑着打招呼。
“我原也是想来伺候祖母起身的,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让三婶儿跟七姐姐抢了先了。”明乐佯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脸上仍是带着笑容嘻嘻哈哈的走过去。
“瞧妹妹这话说的,酸溜溜的。”易明菲吐吐舌头,趁着李氏在给老夫人试发钗的时候悄悄了拉了明乐在一旁和她咬耳朵,“方才其实是二婶婶先来的,要伺候祖母起身,可是祖母不乐意被她服侍,又正赶上母亲带我过来问今天安排马车的事儿,祖母就遣了二婶婶,让母亲留下服侍了。”
萧氏嫁进武安侯府这么多年,掌管中馈是个一等一利落的好手,但却从来不屑于来老夫人面前讨巧卖乖的。
想来是因为老夫人刚刚为易明真出头化解了危机,所以这便伏低做小来示好了。
但听易明菲这意思,老夫人却是真不待见她了。
“祖母是被三婶儿服侍惯了呢,三婶儿的手巧,之前祖母也总夸她梳头梳的最合心意。”明乐敷衍着露出一个笑容,又和易明菲闲聊两句,老夫人那里就打理好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门口走去。
彼时萧氏已经带着易明珊等在那里。
“母亲!”萧氏脸上挂了笑,急忙就迎上来搀扶老夫人。
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斜睨她一眼,不过当着下人的面倒也没给她难堪,就由她服侍着下了台阶。
李氏落后一步,看着她难得殷勤的模样冷然的一勾唇角,随即拉着易明菲上了第三辆车。
明乐似笑非笑的瞧了萧氏的侧影一眼,随即一声不吭的上了第二辆车。
萧氏扶着老夫人走到第一辆马车前,笑道,“母亲坐这辆车吧,里头垫子和香炉都给你准备好了。”
“嗯!”老夫人淡淡的应了声踩着垫脚凳踏上车辕。
萧氏提了裙子紧跟着要上去,老夫人却是手一抬,转而又扶了黄妈妈的手道,“人老了,起得早了就头晕目眩的,我眯一会儿,一会儿到了记得叫我!”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钻进车厢里。
黄妈妈绕开萧氏跟进去,萧氏吃了闭门羹,一手犹且提着裙子僵在那里。
明乐掀开窗帘探头出去莞尔一笑道,“婶娘,珊儿是要跟着您吗?”
易明珊是庶出,她的生母自是不能出席宫宴这样的场合的。
萧氏亲自带了她出来,原也不过是为了在老夫人面前做做样子。
这会儿,她自然是没心情再搭理。
只不过这一回头看见明乐已经自作主张的占据了第二辆车,萧氏脸色一沉,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她原是打着主意和老夫人同车的,所以马车只备了三辆,如此老夫人和三房各占一辆,明乐又先入上了第二辆——
也就是说,要么她就是要和明乐挤在一起,要么就只能另外备车走了。
易明乐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虽然明明不过是小事,但先是在老夫人那里连着吃瘪,这会儿还受这丫头的气,也是够萧氏受的了。
萧氏的抓着裙角,指头微微泛白,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魏妈妈见状忙是陪着笑脸上前道,“夫人的身子一直没有大好,受不得吵闹,十一小姐,还是麻烦九小姐给照管着吧。”
“这样也好。”明乐颔首,继而对立在旁边的易明珊的奶娘招了招手道,“把珊儿抱上车吧,祖母那里急着走了!”
“是。九小姐!”奶娘急忙把易明珊送上车。
果然前面老夫人车里黄妈妈已经不耐烦的探头出来催促,“怎么还不走?可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三辆马车相继启程往巷子外头的主街道方向驶去。
魏妈妈扶着萧氏往后暂且推到旁边,见到萧氏脸色不善,就给她顺着气低声的劝,“小不忍则乱大谋,夫人千万不要动怒,再忍得一时,万事都等世子爷回来另作计较。”
一边又急忙吩咐钱四,“麻利着点,赶紧的再去备一辆马车来!”
萧氏拿帕子掩着嘴还是难免吃了一嘴的灰,盯着前面马车恨恨道,“这老太婆真是越发的不识抬举,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再怎么样老夫人的年纪也是大了。”魏妈妈意有所指的握了握萧氏的手。
“是啊!”萧氏冷涩一笑,眼中有一线寒芒闪过,“就由着她们吧,老太婆总有撒手的一天,我还愁等不得吗?”
“夫人说的是!”魏妈妈垂下眼睛,低声附和。
主仆两个又等得一阵,钱四才火急火燎的重新备了马车送来。
魏妈妈扶着萧氏上了车,马不停蹄的赶,好在赶得及和明乐一行人同时进宫。
这日的宴会仍是摆在暝宸殿,无数顶簪花小轿往来与三道宫门之间,车水马龙,把入宫赴宴的客人一批批的抬进去。
开宴的时间定在巳时半,但是遵着往常的规矩,一众朝臣命妇还是提前一个时辰左右就先到了。
李氏带着易明菲穿行往来于一群身份显赫的诰命夫人之间,相谈甚欢,左右逢源,全程笑的花枝招展。
老夫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喝茶,远远的看着不悦蹙眉道,“年纪越大这性子反倒越野,这种场合之下,也没个收敛。”
“深宅妇人之见,攀谈两句没什么的。”明乐笑着递了帕子给老夫人擦嘴角,一边和颜悦色道,“七姐姐也到了许嫁的年纪了,想必三婶心里也是着急,这种场合难得,带着七姐姐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她的心气儿高!”老夫人道,不冷不热的一声叹息。
不仅仅是把易明威的亲事推了,易明菲今年已是十五及笄之年,李氏也一并把她的婚事压下不提,其中猫腻明乐自然一清二楚。
以现在他们三房的地位,为易明菲选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是没问题,可李氏分明是不甘于这样的,一直拖着在等——
万一易明威有希望取代了易明峰,那么易明菲的身价就会跟着翻升百倍,在择婿上的选择面又会扩大好些。
老夫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明乐却只装作不懂,含笑说道,“七姐姐哪里是心气高,我看她平日里读书习字,自得其乐,却像是不怎么关心这件事的,也难为三婶儿替她急了。”
易明菲为人淡泊,心思单纯不争不抢,提起这个孙女老夫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脸上表情不觉缓和几分。
“就你会宽我的心。”老夫人嗔了一句,再见明乐笑容明艳的模样,神色却又跟着黯了黯,刚要说什么,却听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