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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思量,荣惠还是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给强压下来。
但是;朱文烨既然已经生疑,荣惠就明白自己该与二殿下保持些距离了。不去雍徳宫探病,朱立轩若是来,她便装睡。
若要陪睡,喜善便说娘娘不喜药味;只怕要熏醒,他也就不强留了。
荣惠站在窗前看那孩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建宁宫,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如此几回,也算向朱文烨端明了荣惠的立场。
与荣惠的蛰伏忍耐相反的是,皇长子近来很受朱文烨的赏识,几位讲读官都赞誉大殿下的功课大有长进;朱文烨更是三番两次的前往福穹宫考校大殿下的学问。
相较于二殿下连月来在雍徳宫里养病,又有中毒伤脑的流言传出,皇帝转而青睐大殿下这一猜测便不胫而走。连荣惠多日来一反常态回避雍徳宫,回避二殿下这一举动,也被后宫众人猜测成了顺应上意的反应。
“……苏娘说二殿下近来胃口不佳,御膳房送去的膳食大多没动什么,又收了回来。点心与夜宵更是不曾上过。”喜善回话道。
“他总是如此任性。”荣惠缓缓摇了摇头,俯身给摇篮中的团儿轻柔的掖好锦被,盈动的双眸似有无限忧心,“真是胃口不佳倒也罢了,只怕他心绪不好,心和身子一同吃不消,引发旧疾,可该如何是好。”
“娘娘,他到底是陛下的嫡亲皇子,您也无谓过分为他担心。”喜善边劝着,边虚扶了荣惠一把,引她坐上塌。
荣惠看着榻上许多凌乱的书本,除了那侠义与游记本子,还夹杂了一两本孟子与中庸。想起先前她与朱立轩互相陪伴着安静看书的情景,心内不免叹息,美好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了。
玉树捧来茶,有些担心的道:“可不是,娘娘,二殿下那是不相干,如今圣上对大殿下青眼有加,对娘娘来说才是大事呢。”说着,声音已经低下去。
“娘娘,圣上是不是已经动了心思?”芝兰忍不住问。
“圣上动了心思倒也罢了……”荣惠接过清茶喝了一口,朱文烨动了心思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决定了。就怕……“就怕是庄贵妃先动心了,也先动手了。”
“娘娘的意思是?”芝兰不明其意。
荣惠笑容玩味,喜善笑着道:“难怪二殿下一落了下风,那几个讲读官忽然对大殿下就有赞誉了。”
荣惠笑归笑,心里却是笑不出来的。
庄贵妃的背景虽然不足为惧,但到底也是皇长子的生母,若非如此,岂会有朝臣吃这套,敢为马前卒。
马富安自外殿进来,禀道:“娘娘,咸秀宫的宫人来禀,说是钱婕妤那边出了事儿,萧太医已经过去了……”
钱婕妤这胎本就怀得不算稳妥,她性子本就小心翼翼得很,又受过下毒的安胎药那种惊吓。不管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哪怕风吹草动,她都已经劳动荣惠,甚至朱文烨许多次。
只是每次似乎都距离流产差了那么一点,导致众人都有了些狼来了的心态。
荣惠会去咸秀宫,不过是为了摆出新晋皇后体恤下属的姿态,却没料到,这狼来了的故事总算等到了真实版。
“娘娘,钱婕妤受惊落红,胎儿已有小产征兆,微臣无力回天。”萧太医擦了把汗,沉声解释道。
“不会的!”钱婕妤显得难以置信,惨白的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双目圆瞪,嘶声向荣惠道:“皇后娘娘,嫔妾的胎儿不会没有的,娘娘一定要救我!救我……”
荣惠被她搅得有些头疼,呵斥一声:“闭嘴,本宫又不是大夫,如何救你?你若再叫下去,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叫自己吓得小产了么?”
钱婕妤小产的原因,望闻问切中知情的萧太医当然不会对荣惠隐瞒。
原是昨夜入睡后,恐怕是怀孕以来一度神经衰弱,钱婕妤半睡半醒的下了床,不知不觉走到铜镜跟前时,借着月光和投影,竟然叫镜像给吓了一惊,差点跌坐在地。
虽然宫人为她压了惊,但钱婕妤连发恶梦,竟就有了先兆流产的症状。
这种因由,钱婕妤当然不敢叫人知晓,只是小产,不过是没了晋位的希望,若叫人知道因由,只怕皇帝就要心生厌恶与迁怒。
钱婕妤虽是心痛难当,却没丧失理智,当即强压住了哀恸,几分哀求的看向荣惠:“还望皇后娘娘怜惜,怜惜嫔妾失子之痛,不要将……”
“荒唐,若要隐瞒,可是欺君之罪。”荣惠斜眉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紧张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念一动。
蹙眉想了会,她沉吟道:“你原是本宫捧起来的,本宫也不愿见你失宠于圣上。”
钱婕妤见荣惠脸色松动,不由大喜,忙表忠心:“娘娘抬爱的恩情,嫔妾无时不刻记在心中,只盼能有幸服侍娘娘身侧,一尽心意。”
荣惠挑眉,微翘唇角,思量着道:“要隐瞒下去,也不能生生隐瞒,不然你忽然就小产,怎能不叫人怀疑。”
钱婕妤似有同感,连连点头,荣惠稍微往前走了两步,接着道:“本宫倒有一法子,不仅把你撇得干干净净,还叫圣上对你心生怜惜。”
次日午后,荣惠倚在榻上看书,芝兰正在她耳畔低语:”……三日后,两位将军便‘痊愈’,届时圣上会在校场阅兵……“
荣惠隐约听得外头有人说话,遂扬声问道:“谁在外头?”
“娘娘,丽景苑那边出了点岔子。”马富安猛地跑进来,倒把芝兰吓了一跳,不待问又补道:“就在丽景苑阁楼的那条小道上,庄贵妃与钱婕妤倒在一起,血流了一地。”
“丽景苑?”荣惠放在手中书卷,叶侍卫的消息果然不假,天气若不错,庄贵妃每日午后都往丽景苑吹风吃茶。
荣惠连忙起身换衣裳,宫人忙备仪仗,一行匆匆忙忙朝出事的地方赶。
虽说后宫是个惯常见血的地方,但那只限于不见人的地方,像这样光天白日下血流遍地,可不成样子。
荣惠赶到时,庄贵妃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钱婕妤一人躺在血泊之中,正以袖遮面,且哭且诉,称庄贵妃害她失了孩儿居然还不认帐,大胆逃跑了。
她的周围,已是围了整一圈看热闹的内侍和宫婢。荣惠一行不声不响的到来,给看热闹的人群造成极大的恐慌,看得出,他们极想作鸟兽散,但却迫于宫廷礼仪,仍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下拜。
荣惠心笑一声,却是声色俱厉的道:“谁要是敢胡言乱语,宫规伺候,都退下罢。”
只是这种事,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了,这么大的八卦价值,怎么会没人胡言乱语呢。
这当然是荣惠喜闻乐见的。
命宫人抬钱婕妤回宫诊治后,荣惠便吩咐宫人将庄贵妃叫来,又嘱人去承庆宫给皇帝报讯,毕竟没了的是他的亲儿子。顺便自责一声,是她荣惠这个中宫之主管制后宫不周,才酿成恶果,一定严惩云云……
荣惠在建宁宫正殿里等待的功夫,很快就有宫人来回禀,去福穹宫与去承庆宫的宫人一同回了,前者禀:“娘娘,庄贵妃往承庆宫负荆请罪去了。”后者道:“圣上正与庄贵妃在殿内叙话,奴婢将话带给傅总管了。”
庄贵妃果然是个妙人。
此时她既然敢去负荆请罪,肯定是自认推倒钱婕妤乃无心之举。毕竟庄贵妃多年来树立的贤德形象无懈可击,而庄贵妃已有皇长子,又一向不争宠爱,那钱婕妤的腹中胎儿与钱婕妤本人对其都无动机。
这无心之过的可信度十分高。
幸而荣惠也没想过凭这一件事就能撼动庄贵妃,只要庄贵妃与之前对钱婕妤安胎药下毒一事有关……今日这无心之举就变成了有心之举。
而是否有关,荣惠说了算。
钱婕妤安胎药下毒一事,荣惠为了摘干净自己,一早打点好了一切,将脏水往谁身上泼,只是举手之劳。之所以迟迟没泼出去,不过因为要事多,未曾将这起子事放到心上。如今既然用得到,也就信手拈来。
荣惠向喜善使了个眼色,见她退了下去,这才向宫人道:“往承庆宫去罢。”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内监冒冒失失撞进来,他十分慌张的拜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二殿下忽然发了癫症,周身痉挛,口吐白沫……”
“太医怎么说?”荣惠大惊失色,险些站立不稳,幸而被芝兰扶住,她想到什么,疾道:“可给圣上报信了?”
内监哭丧着脸,道:“娘娘,太医们正为难着呢……娘娘,这种症状奴才们哪敢先给圣上报信,魏公公说了,若是没治也罢了,若是救治回了,若让圣上得知二殿下患过癫症,岂不毁了大事!”
荣惠心一沉到底,自然明白个中厉害,疾步走着道:“去雍徳宫。”
“娘娘,那内监瞧着有些眼生……”玉树话未说完,迎面却是来了一行人,细看之下,领头的是承庆宫的高德子。
高德子如今与玉树做了对食,对荣惠而言也是半个自家人,故而荣惠也不多掩饰,只道:“本宫这会子忙不开,有事不妨等本宫回来说。”
高德子见荣惠神色沉郁不耐,不由一愣,眼见荣惠一行要出了建宁宫,才连忙拦住,急道:“娘娘留步!可不能等娘娘回来说啊,是圣上召见娘娘呢!”
荣惠脚步一停,那小内监却是涕泪交加起来,哽咽道:“娘娘,您可得先去看看二殿下啊,太医说他病得厉害,只怕是难得……”
芝兰见荣惠眉头深锁,感觉搀扶的手竟有了颤意,不由冷冷瞪了那小内监一眼,道:“你这话却是有意思,咱们娘娘又不是太医,便是看了二殿下又如何,还能当药医治不成?”
小内监听了却是跪了下来,擦了把泪,哭道:“娘娘自是不能救治二殿下,但二殿下癫狂里神智已不清醒,却仍念想着娘娘,口里直呼着娘娘呢。这宫里头二殿下也就只与娘娘贴心,不然奴才万死也不敢阻拦娘娘面圣的……”
荣惠心腾地一动,有什么滚热的东西翻腾上来,硌得发酸,竟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玉树颦眉,看了一眼高德子,虽是不忍,仍是劝道:“娘娘,不管怎样,还是先去了承庆宫再说吧,圣上等着娘娘呢。”
似见荣惠无动于衷,也不顾后面还跟着几个承庆宫内监,高德子一咬牙上前,低声在荣惠耳边道:“娘娘,庄贵妃在圣上跟前可没说您好话呢,圣上还不知听信了什么,正生着气。依奴才看,您还是赶紧的去吧,不然庄贵妃若是借题发挥……”
庄贵妃先自己一步泼她脏水,荣惠若有一丝理智,也该听高德子的。但是荣惠死死咬住了唇,到底失了常态,道:“先去雍徳宫。”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正文,番外大约三章的样子——荣惠与二殿下的后来的故事。
下章会比较长,要评要花要支持~~~
70
荣惠进到雍徳宫内殿时,正见萧太医与其他几个太医商量用药,观其容色,就知此次朱立轩的境况非同小可。
萧太医见荣惠到了;忙就上前,正要说什么,荣惠却是先进了寝殿;边道:“进来说。”
朱立轩躺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仿似一夜之间失去平日元气。他的小手不住的发抖,脑袋不时晃来晃去,呓语不断,还无一丝神气。
荣惠塌边坐下;紧握住他发凉的手,连心都凉了几分;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不是医治旧毒;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萧太医低声回道:“娘娘,此事蹊跷的很,微臣看来,这根本就是中毒征兆……”
荣惠脸色一寒,摆手止住了他的话,斜眉向外问:“魏长呢,出了这等事,他竟也不来向本宫回禀一声?”
但下边的宫还来不及回话,便听得外间一阵喧嚷请安之声,荣惠心里一咯噔,起身下了塌。
进来寝殿的竟然是朱文烨与庄贵妃,荣惠虽惊疑,福身请安却仍是镇定。只是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梓潼没有听到朕的旨意么?”朱文烨面色阴晴不定,目光深沉的看向荣惠。
荣惠自知避旨大罪,此时他亲自来了雍徳宫,只怕要为朱立轩瞒住病情也不可能,如此,只能勉力遮掩一些了。故道:“陛下恕罪,臣妾听闻二殿下病情反复,心急如焚,实管不住自己的步子……”说着,她跪下身来,“臣妾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朱文烨已然背过身去了塌边,听了这话,忽然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受罚?以为朕不会罚么?”
荣惠正细细猜度着,庄贵妃却已经开口道:“陛下,如今二殿下的状况才是紧要啊。”
朱文烨目中寒意顿盛,瞪视荣惠一眼,这才去了塌边,太医已经塌前跪了一地。
眼见朱文烨向几个太医问及朱立轩的病情,荣惠不禁有些懊悔,竟没有第一时间打点好这几个太医管住嘴。此时他们直言不讳,正说着诸如“中毒致癔症,便是医好也要伤脑”“伤及心性,药石难医……”
荣惠顾不得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听了这等话莫名生出一丝怒意,疾道:“难医就不医了么,便是有什么不妥,那也是二殿下,陛下唯一的嫡子!”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朱文烨却是盛怒非常,龙袍上九爪金龙也似瞠目欲呲,随着高声不断震动,“毒妇,亏还记挂着轩儿是朕唯一的嫡子!”
忽然劲风扑面,荣惠还来不及反应,朱文烨已经挥手一巴掌甩上来。力道之大,又无防备,荣惠整个身子都倾倒地,万分狼狈。
荣惠的脸上自然是火辣辣的疼,她这辈子活了十六年,从来不曾受过这等辱。此时,她却不敢委屈,被老板打一巴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老板打。
皇帝当众掌刮皇后,自然是十分不体面,内殿里的宫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一点细微之声都不敢发出来。若非朱立轩身边少不了服侍,只怕宫都会默默退出去。
荣惠隐约捕捉到几分不对头来,正掂量着开口,庄贵妃已经走上前来,扶了荣惠一把,声音依然是温和:“娘娘,您别急着辩驳了,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朱文烨神色不动,只是死死盯着床榻方向,原本深不可测的双眸透出一丝寒气,恶声道:“薛氏,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到朱文烨称自己为“薛氏”,荣惠只觉被一桶雪水自上面倾盖浇了下来,一股子阴寒从脚底升起来只撞向心窝,将她冻得脸色惨白。
但愈是惊震,却愈是不敢心慌,她眼中含着水色,凄然道:“陛下,若是臣妾真做错了什么,陛下只管告诉臣妾,是责是罚,俱是君恩。只是未曾相问,未曾定罪,便遭此折辱……那臣妾的确无话可说。”说罢,泪水扑簌落下。
这席话其实过于硬气,却因着这份硬气,却叫朱文烨疑目侧看了她一眼。低垂的侧脸,宫裳一片石榴色渲成一团团光晕,朦胧里依稀可见面上蔓延的泪痕,映衬得丝丝秀发有如墨瀑。
朱文烨的迟疑,显然令庄贵妃有些不满,她轻叹一声,道:“娘娘何必如此,若非证据确凿,陛下又怎会气得这般?”
说着,她余光看向朱文烨再度转寒的面孔,末了才道:“今朝有宫望蘅亭边的井里发现了魏长的尸首,魏长的徒儿寿喜亲眼见到,是娘娘宫里的马富安推下去的。御膳房的也有招认是有依娘娘的意思,送给二殿下的点心里添东西……”
荣惠一时呆愣那里,瞠目结舌,不能言语,忽觉膝下大理石地板透出寒气,冷浸浸的逼。闻得朱文烨要验药,她才恍然醒悟,螳螂捕蝉黄雀后。
失策。
后宫之中,最大的对手竟然不是西太后,而是眼前这个从来都悲天悯,神色温柔的女。
验药的结果,荣惠不必多听就知道是什么含义,庄贵妃能□到现,必然是最谨慎之。设这么一个局,自然是什么都为荣惠准备好了。
荣惠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很快,马富安与苏娘便被绑上来,他们两对食的关系自然也浮到明面上。如此,也不外是为了证明苏娘到底向着谁,到底是谁的,也就进一步坐实了荣惠的罪。
至于魏长那个含血喷的徒儿,荣惠不用猜就知道是被谁收买。
这并不算一个毫无破绽的局,但朱文烨却深信不疑,荣惠很清楚着说明了什么。
但明白归明白,荣惠仍忍不住进一步试探:“臣妾与二殿下情同母子,臣妾为何要如此做?若说为了皇储之位,臣妾的三殿□有顽疾,臣妾有何理由谋害二殿下?若二殿下有不测,眼下能位居皇储的,难道是三殿下不成?”
言下之意,当然是大殿下收好处。
朱文烨目光挪到庄贵妃身上,庄贵妃却是不慌不忙,淡淡道:“娘娘年轻康健,迟早再育麟儿,诞下嫡子。”
如此四两拨千斤,荣惠自是没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