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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郑典接过布包,脸皮反而因为几个兄弟的取笑绷着,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那铁汉几个就搭着他的肩:“啧啧,还是六郎有福气啊。”边取笑着,一帮人便渐渐远去。
“月姐儿别再意,几个臭小子,都浑的很。”郑大道,然后示意了一下郑二,两人便打算到一边去商量事情去了。
“老大,当家的,那些个该死的挨千刀的,抢了猪那就该退银子,这银子就这么算了?”郑屠娘子这会儿一张脸还是气的青白。还瞪着胡屠等人离去的方向,收一头猪可要不少银子呢。
“吵什么吵,总有一天,他们会亲自把银子送上门求着你收的。”郑大阴着脸皮道,说实话,这点银子他还没看在眼里。主要是瘪着一口气,这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
随后便拉着郑二进了屋。
“失心疯了吧,人家即抢了银子,哪还会亲自送上门求着我收?那不是自个儿打脸吗?有这样的傻子吗?”郑二婶子不敢冲着李月说,便冲着李月姐皱头眉头嘀咕着。
“二婶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大伯这么说兴许有他的理。”李月姐道,却是明白郑大伯的意思。而郑家的宝就押在郑典身上,如果二王爷他们若真的是不管郑典,那又何须给他弄一个登仕郎的虚衔,而郑典为二王爷做了这么多,二王爷就算是个刻薄的人,他也不可能这般寒了为他做事的人的心,所以郑典总归是要起来的。
到那时。该怕的人便是那胡屠户了,他哪能不亲自把这银钱送上门呢?
“哎呀,这些个男人神叨叨的。我懒的管,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这时郑二婶子问。
“我是来跟二婶子说养猪的事情。”李月姐道。
“养猪?养猪好啊。你真打算了,那太好了呀,只要这猪养起来我就不用受制于人了。”李月姐还没说个就里,郑二婶子已经都打算好了。
李月姐不由的哭笑不得:“二婶子,我就一个人,你们这边大多都跑船,还有码头上的脚夫行,如此,怕也顾不上养猪啊,这猪养少了起不到作用,养多了,却没人力。”
“怕什么,没人力请人啊。”郑屠娘子理所当然的道。
“请谁?”李月姐反问。
这一下郑屠娘子倒是顿住了,是啊,请谁?自己新来乍道的,不知根不知底的怎么请?
“咱们柳洼不是好多逃难的现在都在这边吗?”郑屠娘子不确定的道。
“二婶子你觉得好吗?”李月姐又反问。虽然请人是一种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办法,这请人养猪,满打满自也要不了多少人,倒时请谁好,都是同乡同镇的,到时你请了这个没请那个,就得罪了人,再说了一开始,这工钱少了,反而让人离心,这工钱多了,以郑家现在摊子又有些吃不消。
郑二婶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气的拍拍大腿:“那怎么办?”
“我们可以发动柳洼人自己养猪啊,到时候,我把养猪的技术传给大家,而二婶子,你若是有心的话,可以先买猪仔来,先赊给大家养,等到出栏的时候,按照价格除了猪仔的钱就行了,到时,大家还不得说一声郑二婶仁义啊。”李月姐道。
柳洼人逃难到这边,那家家户户手头都紧巴巴的,日子难过的很,本来说动他们养猪并不容易,但如果郑二婶子直接发放猪仔让大家养,这就让大家减少了很大的负担。
如今大家也算是在通州新城这边落脚,又分了屯田,虽然都是荒地,但暂时围个院子也不难,更何况,哪家都有些半大的小子丫头,干别的事不行,打猪草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再配上豆渣,还可以去各酒楼和饭馆收一些剩饭剩菜的,这样算下来养一头猪并不费多少银钱,而且,分的屯田今年开荒是不会有收成的,但到了明年,开春地里的一些投入却是不能少的,到时说不定还得指望着家里养的猪,如此一来,大家定会尽心养好猪,而因为猪仔是郑家赊,到时候猪自然是卖给郑家,得的银钱也能补贴一点大家的生活费,郑屠家的猪肉来源也解决了,还能让大家更齐心,何乐而不为呢。
郑二娘子听得李月姐这一番话,两眼瞪的滴溜圆,好一会儿却是重重的一拍巴掌:“你这丫头脑袋瓜子好使,这个法子好……我还可以去收一些半大的猪来,这样,不等明年,年前猪就能出栏,到时,大家就能过个好年,而我家的生意就能稳了。”郑屠娘子也不是个傻的,很快又抓住了一点。因着柳洼水灾,对于她家的猪肉一时供应不到量,京城的一些老主户还是能了解的,而只要过年那一段时间能稳住,那明年就不成问题了。
“这半大的猪仔人家舍得卖?”李月姐问。
“怎么不舍得,遭灾的可不止咱们柳洼。这干河渠周边十几个村镇呢,就我所知,就有不少人想出手的,只是猪太小,一时卖不掉罢了。”郑屠娘子道。
“那倒正好。”李月姐点点头。能这样,到时让大家过个好年,那就更好了。
“好。就这样说定,回头我跟我当家的说说,让他带铁柱去收,对了,月姐儿,你打算养几头啊?”郑二婶子问。
李月姐自不用赊,不过,郑家要买的。自然是一起买了:“我要三头半大的,两头小猪仔,这样过年的时候。我自家留一头,两头卖给你家,等到明天还能出两头。”李月姐打算的好好的。
“那是。你家墨易跟年家那丫头要成亲了,得办酒,还有听说你家月娥也要出嫁了?”郑二娘子问。
“不错。”李月姐点点头。
“月娥怎么这么急啊?”郑屠娘子不免要问,毕竟,墨易提早成家还好说一些,长男是顶门立户的,早成亲早立户呗,反倒是月娥,这长姐没嫁,怎么妹子反倒要嫁了,毕竟月娥今年才十五,不算大,一般农家十六七岁成家才是普遍的。
“宣周跟周家有些关系,答应了周老爷送棺回乡的,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就提早给她办了。”李月姐道,宣周跟周家的关系别人是不晓得的,李月姐也就不明说。
“唉,周家算是完了,不过,活该,也幸好有人把他们送回乡,要不然,这次害得大家这样,到时说不定掘坟的人都有。”郑屠娘子没好气的道。
这回,柳洼人算是把周家人给恨死了。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告辞了,郑屠娘子自去跟郑二商量。
李月姐回到家里,下午,又叫了墨易一起去新城郊屯子那边。一起落户卫所的柳洼人也全都过来了,大家正聚在一起说盖房子的事情。虽然这一片看上去满目荒凉,但对柳洼人来说,这就是以后大家的家了,因此,一个个都一脸震奋。各家的当家都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盖房建屯。见到李月姐和墨易过来,几家当家的便拉了墨易过去一起商量。
李月姐便跟着一些家主婆呆在一起,养猪的事情经过一个上午就已经传开了。
“月姐儿,郑二婶子说你养的猪长的快,那膘还厚,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们。”说话的却是柳家柳银旺的媳妇儿,仓二梅。
前世的仓二梅,李月姐只是听了个名,而她气也就气她逃婚,而今生,仓二梅跟自家墨易再没什么瓜葛,嫁进柳家,倒是规规矩矩的做着柳家的媳妇儿,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这个大家放心,我自不会有任何藏私。”李月姐道。
“二梅,你家还养什么猪啊?你那大姑子如今可是混的风声水起啊,听说攀上的仓场里的一个大人物,贾五郎那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居在成了坐粮厅的书办了,你家银旺还怕没有出路,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当个太太。”一边柳洼裁缝铺的姚家娘子冲着仓二梅道。她说的大姑子正是贾五郎的娘子柳银翠。
姚家家主婆是一张利嘴,当初柳家租过她家的房子住,因着柳银翠跟贾五郎私通之事,便对柳家很不痛快,这会儿对着仓二梅也没好话。
“瞧姚家主婆说的,我大姑是我大姑嘛,我们还得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仓二梅小意的说着,就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好奇的问姚家主婆。
“听说柳银翠跟仓场里一个仓使好上了,倒是给柳家捞了不少好处,便是你二婶的大哥,如今也成了码头上一家粮行的掌柜了,贾五郎也进了坐粮厅当差,只是他那帽子却是绿油油的了。”姚家主婆一脸嘲讽的道。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暗里点头,难怪最近没听说贾氏去自家二叔那边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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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家园
第二天,漕船出发了,码头上是千帆如林啊,通州卫所的船,郑大的船,漕司的船,年家船帮的船,再加上各地帮派去年冬天在这里休整的船,竟差不多有千艘漕船,远远望去,绵延看不到头,场面极为壮观,看得人心潮澎湃。
“月姐儿,这你拿着。”这时,郑典都上甲板了,却又跳下船,跑到李月姐身边,将一叠子东西塞在李月姐的手里。
“什么东西?”李月姐好奇的问。
“是每月领米粮的凭票,你每月去西仓领米就成,我这个登仕郎是有俸禄的。”郑典道。
“这……你还是给你大婶吧。”李月姐看着不远处正跟郑大道别的郑大娘子,如今郑家是郑大娘子掌家。
“让你拿着就拿着。”郑典抿着唇道,有些不痛快,实则这次,他立功回来,二王爷和七王爷也赏了不少的,但家里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损失,他的那些钱财全都交到了公中上,如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私产也就这些领米粮的凭票了。
而交给李月姐,在他想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月姐儿跟他划的太清了,似乎不想沾他一点好处似的,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忿,在柳洼,那定了亲的,哪家的未婚妻不是恨不得把未婚夫家的财产全抓到手上的,偏月姐儿,对他好是好,可有时候就是有些太生分了。
想着,那脸绷的更紧了。
“六郎,快点,船要出发了。”这时船上的人在朝郑典招手。
“一切小心。”郑典黑着脸抛下一句,便又飞快的返回了漕船上,通州卫所的漕船先一步出发了。
“这小子,闹什么鬼。”李月姐哭笑不得,不知好好的,郑典作什么要绷着一张脸。
“月姐儿啊。不是小舅唠叨啊,等郑典这次跑船回来,让你阿奶去跟郑大娘子商量一下,给你们完婚了吧。”一边小舅山郎道,之前他上了郑典的船看了看,带了不少私货。都是难得弄到的好东西,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郑典的,但雁过拔毛。郑典是丁头,这些货的利润,郑典都是有抽成的。等这一去一回。典小子的腰包就能鼓起来了,而这男人嘛,腰包鼓了,家里没有个娘子管束的话,那免不了要沾沾花惹惹草,万一叫一些个浮浪女子给赖上了,那吃亏的可是自家这外甥女,山郎这是为李月姐操心哪。这婚事实在拖不得了。
“这不是还有三年孝期吗?如今还不到一年。”李月姐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三年孝,要真是三年。那典小子这时候哪能去跑船,他们家刀徒出身,本就是下九流行当。这三年孝除了朝中当官的或者那些个名门旺族,谁讲究,再说了典小子又不是长孙,一年的孝,按规矩九个月就成了,谁也没话可说。”山郎气愤的道,他觉得郑家根本就没有诚心,要不然,以李月姐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着也该考虑到早早成亲才是。
“郑典不一样的,他父母双亡,是老太自小一手把他带大的,这里面养恩大于天,再说了,守三年,是二王爷给他提议的。”李月姐道,为这三年孝,郑大伯和郑大娘子后来又亲自跟她解释过的,二王爷以后肯定还是要用郑典的,而本朝以孝冶天下,若是郑典的孝不到位,到时,二王爷要安排时,怕会横生枝节。这更多的是为了郑典的前程考虑的。
月姐儿这般说,山郎也没折了,若真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只得叹了口气,总归是月姐儿这丫头命运不顺。
一边墨易也绷着脸,这厮心里想着,郑典要是敢负他阿姐,他定不会放过郑典的。
各打着心思,转眼就是漕司的船出发时,而年家船帮是跟着漕司的船一路的,自家小舅和墨易也要出发了,李月姐自免不了又一翻的叮嘱。
然后看着一排排的船渐行渐远。这一分别便是要几个月呢。
转眼便是长夏,自初春多雨后,最近却又进入了旱期,太阳跟火球似的,晒得路面那土发着白,知了儿没命的嘶吼,树上的树叶没精打彩的打着卷儿,树下的黄狗一个劲的吐着舌头。
而李月姐,虽然整个人热的直冒火,但整张脸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子劲儿,不止是她,所有柳洼人都绷着一股子劲,顶着热烈烈的太阳,在新屯子这边干的如火朝天,没有什么比重建家园更让人兴奋而期待的了。
如今屯子这边,一栋栋的土胚房绕着荒田而建,不远处更是各家围起来的猪圈,鸡棚,还有一溜排子引自运河水的池塘,一些池塘里面,黄绒绒可爱的鸭子正欢畅的游着,时不时还能看到半大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郑家此次也是大手笔,不止提供猪仔,还提供鸡鸭鱼,凡是大家想养的,郑家都提供。如今的柳洼人,说起郑家,那一个个都竖着拇指,道一声仁义。可以说,郑家暂时损了财,却得了名声。就连一些卫所的军户也多从郑家赊上一两头猪仔养养,李月姐可以预见的,郑家这杀猪行当的牌子不但不会倒,说不定因此反而会更上一层楼。
听说,新任的漕运总兵在听说郑家这些事后,说要上表朝延,要表彰郑家,当然,这只是传言,大家也没有作真。
此时,李月姐头戴斗笠,用劲的推着板车,豆在的汗珠子随着她用劲,便一滴滴的滴在黄土路上,砸下一个浅浅的印子,随后就被黄土给吸的不见影儿了,边上,姚家主婆跟着李月姐一起用劲推着,同样是满脸大汗,前面,拉板车的正是姚裁缝,此处正是个上坡,满满一车的豆腐渣和馊水,太重了,拉板车的驴子几次打蹄,差点就滑的后退。
好不容易,上了坡顶,众人才出了一口气,接下来是下坡。倒是轻松了,李月姐和姚家主婆两个就坐在那板车最后面,正要压着,前面两个汉子赶着驴车一溜跑。
“有这些豆腐渣,再配上猪草,再添加那种蛆粉。别说,那猪长的可真快。”姚家主婆捂着鼻子,车上有馊水,这大热天的,自是不好闻。但谁会在意呢,此刻那一脸笑的欢畅呢。
“这还不都是月姐儿的功劳,若没有她出面。那些个东家哪肯把这些豆腐渣这么半卖半送的给我们?”前面赶车的姚裁缝回头笑道,此次水灾姚家受的灾最重,他家主要是做裁缝,所有的银钱全在货上,撤离的时候,倒是载了一车的,可后来溃坝了,只顾得人跑。哪还能顾得到货,自然全叫水冲走了,可以说。除了随身一点行当,多年的基业全泡汤了。
这次,姚家是鼓足了劲养猪。至于成衣铺子,还得看看,通州的成衣铺子满街都是,他们一没本钱,二没路子,拿什么跟别人竟争,都想着,如果养猪养鸡是条出路的话,倒不如就认准这一行了。
“瞧姚大叔说的,这也不过是那几位东家仁义呢。”李月姐回道。
“鬼信,还不是因为他们用着你家白玉豆腐的方子,说实话,月姐儿,我觉得你亏了,也不知你咋想的,就这么把白玉豆腐的方子卖了,若是一家独占,想想如今白玉豆腐的名气,如今你怕已经是财主婆了。”那姚家主婆一脸惋惜的道。
“若是我一家做,哪能把白玉豆腐现在的名气,再说了,这独食难吃,若真是我一家做,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李月姐笑呵呵的道。
“这什么意思啊,你当初在柳洼不就是一人做的嘛,好好的,又没怎么。”姚家主婆道。
“你这婆娘真笨,柳洼能跟通州比啊,总共就那么点人,撑死了能得多少的利,而这通州就不一样了,没有点底子没有点路子,做独门生意,那不是找死。到不如象现在这样,成立豆腐行会,大家一起得利。”姚裁缝回道,这就是李月姐的聪明之处啊。看得准,拿得起,还放得下,一个姑娘家,做到这样子,真不容易。
“哦,我不就随意说说吗,你倒教训起我来,回家有你好看。”姚家主婆被自家男人说的没面子了,便瞪着眼嗔道。
说起豆腐行会,李月姐在边上眯着眼睛,那挂在板车外的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