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耳说：先生过奖，学生当时不过灵机一动，急中生智罢了，没有想得太多。事后我倒思考了很多，在此请教。
商容点点头。
李耳继续说：我观吴将逄化，之所以死于乱刀之下，就因为他过分贪婪。世上凡贪得无厌者，皆无好下场。由此学生想到，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谴其咎，不知当否？
商容睁开眼睛，认真看看李耳，说：逄化本是善战之将，曾在战场上骁勇作战，为国立功。终死于非命，盖因其不行仁义。不仁不义，天必惩之，焉有好下场？这就是周礼的精髓。
李耳恭恭敬敬施礼，说：老师所言极是，学生谨记在心。
商容问道：听说陈哀公令苦县县正无方达前去曲仁里为你挂匾庆功，你却为何不恭候领赏，倒远来商丘？
李耳淡淡一笑，说：眼看乡亲们危在旦夕，却不去解救，羞为人子。我觉得所作自然而行，既救下乡亲，岂不也解救了自己？否则大家一起引颈受戮，倒是让逄化这样的贪婪者遂了心愿，那就是对恶人的纵容了。
商容思索着：哦，自然，自然，李耳，你的悟性大有长进。
第三部分第15节 《河洛图》
二
李耳一回到家，就把三十匹锦缎给爷爷留下两匹，给叔叔两匹，剩下的都分给了曲仁里的乡亲。叔叔非常不满，大骂李耳，说他真的是被逄化吓傻了，傻得把到手的东西拱手送人。李耳听着叔叔的责骂，只是笑笑，也不言语。爷爷阻止叔叔，说：孙儿做得对，有好东西，大家享用。都占为己有，那就是贪婪。人要是贪婪了，就变得没有廉耻。李耳说：爷爷说得对，房上的雪太多，屋子就会压塌；人要一下子吃得太多，就会肚子发胀。想要的东西太多，其实什么也得不到，物壮则老也。
说完话，李耳就要出门，说是要去看看田大伯。叔叔问：是去找田小妹吧？李耳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也顺便去看看她。叔叔一脸的鄙夷，说：她不过是个铁匠的女儿，天天守着个化铁的炉子，熏得满脸黑灰，有什么好的？难道你还想和她结亲不成？要是那样，咱李家可就没面子了。我跟你实话说，族长可是看重你的，他的孙女来仪是百里挑一的漂亮姑娘。我倒看得出，族长想把孙女许配给你，这可是个门当户对的婚事，以后咱在曲仁里就没人敢欺负了。
李耳摇摇头，说：田小妹是个诚实勤劳的好姑娘，但我从没想过什么和她结亲的事。来仪也是个好姑娘，心灵手巧，孝敬老人，我也没有高攀的意思。叔叔你是知道的，我正在用心读书，至于婚事之类，我连想也没想过。
爷爷说：孙儿说得是，学问是大事。不过，也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了，爷爷会为你操心的。
李耳来到了田大伯家。多土光着臂膀，正和父亲打制铁器。砧上的铁器在铁锤的敲打中，迸出红艳艳的火花。小妹拉着皮风袋，怔怔地望着炉火。她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里，越发显现出娇艳的美丽。
李耳远远地向这里走来，小妹先看到了他，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李耳哥哥来了。
多土停了手，朝小妹吐吐舌头，说：瞧你，见了李耳就没了魂，羞不羞。
田大伯瞪了多土一眼，怎么说话呢，李耳来了，小妹高兴还不行吗？
多土嘻嘻地笑着说：行行，将来做我妹夫更行！
小妹脸上刷地红了，拣起一块炭跑到哥哥面前，趁多土正得意，突然在他脸上画了几道黑印。多土愣了一下，急忙擦起来，可越擦越黑，满脸都是。小妹一见。笑得直不起腰来。田大伯和田大婶也站在一边乐呵呵的。
李耳走进来，见大家都在大笑，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田大婶急忙招呼他，端出一杯水让李耳喝。小妹红着脸跑进屋去，多土忙着去洗脸，洗出来的水可以写字。
田大伯笑吟吟地说：李耳，你这下是咱们曲仁里的大救星了。
李耳着急地说：田大伯，你千万不要这么讲，我不就送出去一个小罐子吗？要不是县正派兵赶来，要不是大家同心戮力拼杀，哪能退得了敌兵？
田大伯说：好，不贪天之功，将来就会有大出息。
李耳说：弯弯曲曲倒能保住完整，歪歪斜斜的倒能变得正直，坑坑洼洼的可得到盈满，破破旧旧反而可以得到更新。
田大伯想了一下，说：有道理，就像这炉火，太旺铁器就烧得化了。也好似种庄稼，粪肥上得多了，庄稼反倒不长。
正说着，小妹悄悄地走出来，低着头问：李耳哥，你……你回来了？
李耳见今天小妹不知为何总是低着头，而且脸上红红的，有些奇怪，说道：你还好吧？我这几日听了商容先生的课，又得到不少新知识，等有了空，我给你讲讲。
小妹抬起头来，羞怯地看了李耳一眼。李耳顿时觉得，小妹今天的这一眼，和往日的眼光有些不同，含着炽热，含着温情，含着向往。他一时没有思想准备，竟然也有些脸红起来。
田大伯和田大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红红的铁匠炉旁，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妹说：我家的枣树上结了好多好多红枣，甜得要命，我去给你摘些来。
小妹转身走进院子，李耳就坐下喝水。他望着皮风袋，认真思考着什么。
李耳哥！有人喊他，声音很是悦耳。
李耳抬头，见是来仪，忙起身说：来仪，一向可好？
来仪说：好，好。李耳哥，我正在到处找你。
李耳问：找我？什么事？
来仪走近，仰面看着李耳，高兴地说：是我爷爷找你。他说，你从商丘回来，定是得到不少新学识，想请你去说说。自你智退吴兵之后，爷爷把你天天挂在嘴巴上，赞不绝口。还说以后村里有什么事，要请你也过去商量。李耳哥，走吧。
李耳回头望望，小妹还没出来，便说：等等，过一会儿我再去。
来仪拉住他，说：不嘛，爷爷说要你现在就去。
说着，来仪拉着李耳就走。
小妹端着一盘红亮亮的枣子出来，高兴地说：李耳哥，快吃枣……
可她一抬头，却见来仪正拉着李耳往外走，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盘子里的大枣呼啦啦滚落下来……
族长家的大院里，前些日子逄化祸害的痕迹荡然无存，种上了新的树木和花草，铺了新的地砖。李耳一走进来，却还是不由得脑后升起一股凉气，想起那天院中的火堆，跳舞的脚铃声，逄化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被扔到火里惨叫的姑娘……他庆幸自己和村民的劫后余生，痛恨逄化的残暴，愤怒君主的无能。他在想，怎么能寻找到一条治理天下的方略，让人民从此安居乐业呢？
正想着，正屋的门开了，族长和三老都走出来迎接他，后面竟然还躲躲闪闪地跟着巫祝。李耳急忙行拜见之礼，和大家走进屋内。
来仪为李耳端上一杯麦芽酒，一块“脯”，即干肉，放在他面前的几案上。李耳低头看看，来仪很细心地把脯的弯曲部分置于右，末端置于左，心下赞叹，到底是族长家的孙女，礼仪周到，不乱方寸。
族长让李耳来，是要听听商容教给他的东西。李耳也不推辞，说道：我问商容先生，虽已知《河洛图》之图像，不知此二典出自何处，可否指点一二。商容先生说，很久以前，伏羲正在黄河边上痛哭女儿宓妃亡故，忽然听得如万马奔腾之声，但见黄河水陡然猛涨，浊浪排空。少顷，河水往两边分开，一怪物冲出，直奔伏羲。那怪物形状似马，色赤如火，飞一般绕伏羲三转，复又入水。其背上有三道白纹，旋毛如星点，呈后一、六，前二、七，左三、八，右四、九，中五、十。伏羲顿然醒悟，称其星点为“龙图”，遂演变成河图，为乾三连、坤六断的来源。
族长和三老们似有所悟，议论道，噢，原来八卦之象为神马所示，那么洛书呢？
李耳又说：商容先生告诉我，夏禹治水时，到了洛水，见清流缓缓，微波荡漾，其势婉转，其声如咽。大禹暗暗称奇，心想天下竟然有如此清缓之水，与黄河的咆哮形成鲜明对比，可见万物之千变万化。正感叹间，忽见河中飘飘荡荡游来一物，其大如磐，其白如雪，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神龟。神龟上得岸来，绕夏禹两匝，复入水中，但见其背上有裂纹，前九后一，左三右七，中五，其纹如字，夏禹遂仿其背纹作《尚书·洪范九畴》，这就是龟卜的由来。
族长和三老啧啧称奇，说这番终于知道《河洛图》和占卜的根源了。巫祝板着脸听了半天，突然发问：那么，李耳是看过《尚书·洪范九畴》了？是否请借给我也看上一看？
李耳笑着摇摇头，说：我没看过。
巫祝嘿嘿地笑起来，说：没看过还有什么可讲的。
李耳说：不但我没看过，连商容先生也没看到过，因为，这套书简只藏于周王室守藏室中，民间绝无。我想巫祝恐怕也没看到过吧？
巫祝一怔，尴尬地点点头。
在座的人见巫祝如此，低低议论起来，夹杂着吃吃的笑声。
来仪一旁托着粉腮认真听着李耳侃侃而谈，心下在想，李耳哥真是个伟岸的男子。
第三部分第16节 非凡之人
三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洒了几日，田野一片洁白。涡河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呼啸的寒风疯狂地吹过，摇晃着两岸干枯的树木，细细的枝条被戏弄得咔吧咔吧地落下来。可经过结了冰的河面，风就无用武之地，呜呜咽咽地在河面上滑溜，站立不稳，便急急忙忙地冲过去，卷起雪粉撒在河面上。
李耳又要去商丘求学，他怀抱几筒竹简，缩着脖子在寒风中走着。走过田大伯家门口，他突然看到小妹捧着个包袱，在铁匠炉旁等候。
李耳走到小妹面前，关切地说：小妹，天这么冷，还是回屋去暖和，小心冻着。我要去商丘了，听商容先生的新课，等我回来，再找你说话。
小妹板着脸，扭过头不看他，说：谁要和你说话？你不是喜欢来仪吗，去找她说话好了。
李耳着急地解释说：那……那是族长要我去给他和三老讲讲，商容先生给我上了什么课，他们也是想学新的知识。其实，我是……是喜欢你的。
小妹扑哧一声笑了，却又立刻绷起脸，说：谁希罕你喜欢？
说着，小妹把手中捧着的包袱递给李耳。
李耳疑惑地说：这是什么？
小妹说：你不会自己看吗？
李耳慢慢打开包，原来是一件崭新的棉袍，他惊喜地抬头望着小妹，问道：这……这是给我的？
小妹嗔怒地做抢夺状，说：你不想要啊，那就还给我。
李耳忙说：是小妹给我的，我当然要。
小妹说：知道你要去商丘，我怕你冻着，就连夜给你做了出来。快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李耳忙不迭地穿上棉袍，系上带子，左右转转，连声喊道：合适，合适，太合适了。小妹，你真细心，就像量着我的身子做的一般。
小妹脸红了，小声说：没羞，谁量你的身子了，我天天见到你，心里还能没个数？
李耳喜不自禁地看着棉袍，说：真暖和，小妹，谢谢，谢谢你。
小妹回首进屋，说：谁要你谢，你自去吧。
小妹关上门，李耳在门外喊道：小妹，我要不好好成就学业，真的就对不起你了。
李耳一步三回首地走了，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
过了几日，李耳回到家中，见叔叔正在外室呼呼大睡，爷爷躺在里屋，听得见他痛苦的呻吟。李耳明白，爷爷病了，急急冲进去，却见小妹正在给爷爷熬药。爷爷的床头，放着热腾腾的一碗粥。见李耳进来，小妹站起，帮他拂去身上的雪花。
李耳伏在床边，难过地说：爷爷，孙儿不孝，你病了，我却没能在你身边伺候。
爷爷拉着李耳的手说：唉，这几日，多亏了小妹，她一直守在我的床前，做我喜欢吃的饭菜，煎药熬汤，真像我亲孙女一样。没有她，说不定……
小妹忙说：爷爷别这么说，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爷爷了。
李耳脱下新棉袍，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到箱顶上。小妹见他这样，抿嘴笑起来。她收拾好东西，向爷爷和李耳告别。
李耳说：你家里也忙，赶快回去吧，你不在，田大伯的皮风袋谁拉啊。
小妹走了，叔叔睡眼惺忪地走过来，说：这个打铁匠的闺女，是不是想跟咱攀亲戚呀？
李耳说：叔叔，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只顾睡觉，要不是小妹过来，谁给爷爷熬药啊。
爷爷说：孙儿，小妹真是好孩子。她一来，我就想着，你也不小了，该给你说个贤淑的姑娘做媳妇了。
李耳心里一动，觉得爷爷肯定是在说小妹，不由得暗喜。他甚至在想，如果小妹真的嫁过来，就可以一起谈古论今，一同伺候爷爷。小妹担负起家事，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成就学业之后，走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在他心里，只有小妹能真正理解他，体贴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箱顶上的新棉袍。
叔叔问道：爹爹打算为李耳说一家什么样的媳妇啊？
爷爷说：当然是一要贤惠，二要端庄，知道孝敬老人；还有，总得是家境殷实些的好。我心中已经有数了，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说完，爷爷闭上眼睛。李耳知道他想睡了，就轻轻给爷爷盖好被子。爷爷却又睁开眼睛，说：离过年没几天了，宛丘的傩蜡大会该办了。我年轻的时候看过，那个热闹啊，真让人开眼。孙儿还是去看看吧，也算是长长见识。
李耳说：今年陈国结好楚国击退了吴兵，陈哀公很是高兴，我想这次傩蜡大会一定比往年更热闹。
李耳还想说什么，可爷爷已经睡着了。他把棉袍拿下来，轻轻地走了出去。他要到小妹家，试探一下她是否愿意和他一块儿去宛丘，这么热闹的傩蜡大会，他想如果能和小妹同往，应该是件非常幸福愉快的事。
让他惬意的是，小妹当下就高兴地答应了他的邀请。田大伯和田大婶对李耳带小妹去宛丘十分放心，还说去的时候为他们烙一些好吃的甜饼路上用。只是多土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也想同去看热闹，可田大伯不同意，哄他说明年一定带他去。李耳就说，从宛丘回来，给多土捎一顶厚皮帽，加上两串烤肉条，多土这才不嚷嚷了。
李耳和小妹是腊月二十六走的，一大早他们就悄悄上了路。除了田大伯一家和爷爷，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同去宛丘的事。让人家知道了，吐沫星子能淹死他们。
离过年没几天了，家家都已经办足了年庆的准备。窗上贴了红色的剪纸画，大都是牡丹、石榴、合欢、牛、羊的图形，门头上插了桃枝，吊着几穗麦或者高粱。女人们忙着给孩子赶做新衣、鞋帽，缝制布的老虎、青蛙、龙头，在厨房里蒸馒头，炸年糕。曲仁里满村飘着酿酒的香气，弥漫着白色的烟雾。
有的家里准备好了过年的东西，便开始“打醋坛”。在屋子中央设一堆炭火，烧得旺旺的，然后把醋向火上泼，屋里立刻腾起一阵雾气，散发着酸酸的味道。这么一打，就算是驱除了过去的晦气，赶走了家中的鬼魅。
百里之外的宛丘，和曲仁里一带的习俗差不多，只是它的街道上，更多出了几分迎春的热烈。各种买卖的摊子摆到了街中心，人群像大河淌水缓缓地流动着。卖布的、卖鱼肉的、卖山货的起劲地吆喝，哄乱的声音和着腾起的尘雾，在宛城上空翻卷。
陈哀公的宫殿前的空地上，一种叫做“扶卢”的杂技正在表演。“扶卢”就是爬杆，高高爬到杆上的人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看客中便发出阵阵叫好声。另一边在耍猴戏，锣声一响，穿着红袍绿褂的猴子瞪着惊恐的眼睛，在主人的皮鞭下做着各种动作，博得看客哄笑。
一个盲人乞讨者点着马竿，艰难地行走，不时被拥挤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他好不容易来到空地上站定，摆个破竹篮在面前，横起箫吹起来。有人走过，摇摇头，往破竹篮里丢几个钱币。
突然，宫殿的大门打开，一彪兵马冲了出来，前呼后拥着一辆马车，唬得空地上的人们抱头鼠窜，四散逃命。吹箫的乞讨者惊慌失措，不知该往哪里躲藏。偏偏就有一护卫的坐骑冲着他跑过来，眼看就要将他撞倒，这时，一个身影斜刺里飞身上前，把盲人搂住就地一滚，躲过了马蹄，蒙在一阵尘雾中。
车马飞奔而去，那人慢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