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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未大亮，不过中瓦子一带是灯火辉煌，几乎每间屋子外面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里面透射出来烛光，一些人穿梭于各个屋子之间，神情上面都带着兴奋。
要不是身穿军服，手持宋手刀，领着张炳辉和马龙等人巡逻，吴邵刚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穿越了，如此热闹和现代的场景，就算是千年之后都不多见的。
所谓的巡逻，其实也就是维持地方上的秩序，防止出现大的乱子，真正出现打架斗殴甚至死人了，那是巡捕房来处理和善后，催锋军是不会理睬的。
第一次巡逻，吴邵刚很是谨慎，他不清楚这里面的规则。
刚刚离开军营的时候，军营大门处执勤的军士索要钱财，这就说明巡逻的军士，是肯定能够得到好处的，毕竟瓦子属于娱乐场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发生，若是巡逻的催锋军的军士真正的严格执法了，有些人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某些有势力的人，或者说有钱的人，会掏出钱财，求的安宁。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巡逻的催锋军军士得到了钱财，自然会睁一眼闭一眼。
穿越的吴邵刚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千年之后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所谓的警匪一家，不就是如此情况的写照。
巡逻的队伍进入中瓦子，开始在狭窄的巷子里面行进。
相对来说，这个时候是比较安静的，毕竟经过了一夜的喧嚣，除开大部分的赌坊仍旧传来大声的吆喝，其余地方寂静无声，酒楼尚未开门营业，妓院的姑娘也尚在沉睡之中。
星罗棋布的小巷，真正想要完全走一遍，还是有些困难的。
吴邵刚也没有心思走遍整个的中瓦子。
京城的中瓦子，可以说是南宋最大的娱乐场所，谁都清楚，只要是娱乐场所集中的地方，总是有些故事的，更是有背景的，这一点无法避免，占地千余亩的中瓦子，藏污纳垢，绝不可能安宁，整治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官府赋税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吴邵刚不迂腐，赌坊和妓院等等，千年之后是严厉禁止的，可现如今完全合法，至于说那些因为赌博导致倾家荡产，或者是逼良为娼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会去管。
辰时，天大亮了。
太阳已经出来，天气很好，气候早已经暖和，严冬早已经过去。
诸多的酒楼逐渐开门营业，也有不少人前往中瓦子而来，寻求娱乐。
前方的巷子里面，传来了女孩子哭泣的声音，还有男人哀求的声音。
吴邵刚稍稍犹豫了一下，领着张炳辉等人，进入到巷子里面。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吴邵刚震惊。
四个壮汉正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朝着屋子里面拖去，姑娘拼命的挣扎，两个壮汉正在用脚踢在地上翻滚的老人，一把奚琴和一个铜锣散落在地上，而这六个壮汉的身边，两个身穿蓝色公服的巡捕房捕快正在抱着手观看，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
挣扎的姑娘不断扭头看着地上的老人，老人抱着头，嘴里还在发出哀求的声音，好像是恳求这些人放过这个姑娘。
吴邵刚等人的出现，让六个壮汉愣了一下，包括两个捕快，脸上也显露出来吃惊的神情。
六个壮汉停止了动作，看着两个捕快。
其中一名捕快走上前来，脸上带着笑容。
“是殿前司催锋军的军爷吧，这个老头子欠钱了，还不起，只能够这样了。。。”
捕快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锭白银，悄悄的递给吴邵刚。
“军爷，不是说好了，中瓦子里面由巡捕房来负责，我们还不知道规矩变了。。。”
吴邵刚冷冷的看了一眼捕快，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这样的事情，在瓦子里面应该是稀疏平常的，怕是这个老人欠下了妓院的钱财，或者是高利贷，还不起了，故而自家的姑娘亦或是孙女，被送入妓院抵债。
不要说地上的老人，吴邵刚家里都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出手还是不出手，吴邵刚有些犹豫，理性的他，深知这里面的水很深，力量也很强大，若是贸然出手，怕是引发太多的事端。
就在吴邵刚尚未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面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中年人几乎没有看吴邵刚等人，大喇喇的开口说话了。
“你们耽误什么时间，还不赶快。。。”
说话的中年人，嘴里的金牙冒出来，亮闪闪的。
吴邵刚的怒火被再次点燃。
“放下这个姑娘。”
冷冷的话语传来的时候，中年人扭头看了看吴邵刚，满脸不屑的开口了。
“军爷，这可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轮不到你们开口，不要自找无趣。。。”
吴邵刚没有看中年人，扭头对着身边的张炳辉开口了。
“张部将，哪里来的狗叫声，你去让他闭嘴。”
张炳辉愣了一下，很快明白意思了。
“遵命，杜小七、王十三，跟我上。”
吴邵刚对面的捕快，脸色发白，略带怒气开口了。
“军爷，您是什么意思，想来搅场子吗。。。”
张炳辉等人的动作太快，很快冲到中年人的面前，杜小七和王十三两人反绑中年人的双臂，张炳辉狞笑着用刀柄撞击中年人的金牙。
一声惨叫，伴随着鲜血，金牙落在了地上。
四个壮汉迟疑着松开了姑娘，两个壮汉也不再踢地上的老人，眼见着中年人被收拾，他们不敢动手，毕竟对面是几十个军士，要是这个时候动手，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捕快也不敢动手，他们知道催锋军的厉害。
随着惨叫声的出现，屋子里面很快有了动静，一群人冲出来，手里拿着刀枪，后面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也慢慢走出来。
看到了吴邵刚之后，中年人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眼前的一幕，让中年人脸上的怒气很快出现。
“军爷这是什么意思，嘉乐楼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中年人的话语未落，他前面的诸多壮汉，已经举起手中的刀剑，准备动手了。
吴邵刚冷冷一笑，对着身后的众人开口了。
“听我的命令，只要嘉乐楼有人敢动手，格杀勿论。”
吴邵刚的话语刚落，马龙等人迅速拔出宋手刀。
一股杀气瞬间蔓延开来。
中年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再次看了看吴邵刚，脸上随即堆出来了笑容。
“这位军爷很是面生，我是嘉乐楼的掌柜黄茂生，不知道军爷。。。”
“催锋军副将吴邵刚，黄掌柜，你若是想着告状，尽管去，不过今日这件事情，我是管定了。”
“原来是吴副将，小事小事，一切都依吴副将所言，这个姑娘，就算是嘉乐楼送给吴副将的。。。”
中年人这几句话说出口，现场的气氛迅速缓和下来。
吴邵刚看了看中年人，跟着开口。
“张部将，杜小七，王十三，放人。”
杜小七和王十三松开的时候，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瞬间瘫倒在地上，不过他不敢开口呼喊，右手捂着嘴巴，左手将地上的金牙捡起来。
巡捕房的两名捕快，看了看吴邵刚等人之后，匆匆离开。
黄茂生盛情邀请吴邵刚等人到嘉乐楼一坐，不过吴邵刚谢绝了。
黄茂生也没有客气，带着众人进入到屋子里面，关上门。
老人依旧趴在地上，身边放着一张借据，姑娘则是扑到了老人的身上，低声抽噎。
黄茂生做事情倒也干脆，将借据放在了地上，此刻只要吴邵刚拿起地上的借据，他就可以随意处置老人和姑娘了。
吴邵刚走上前去，看了看地上的老人，老人脸上满是血迹，如此大的年纪，遭受了痛打，想要恢复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老人用力抬头，惊恐的眼神让吴邵刚的内心颤抖了一下。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吴邵刚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地上。
“你们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疗伤去，我也就能够帮你们这些了。”
说完这话，吴邵刚后退了几步，他暂时不会离开，要等到老人和姑娘离开之后，否则他们离开之后，谁知道黄茂生会不会从屋子里面出来。
老人有些不敢相信，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恩、恩公。。。”
“赶快离开吧，我们还要巡逻。”
姑娘扶起了老人，没有拿地上的银子，也没有管地上的借据，大概他们还很是恍惚。
“张炳辉，将银子和借据都给他们，派两个人，护送他们离开，一直到安全之后，回来巡逻。”
当借据和银子拿到手的时候，老人终于有些清醒了，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吴邵刚的面前，扑通的跪下，身边的姑娘也跟着跪下。
“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老人和姑娘终于离开了。
吴邵刚看了看嘉乐楼，领着众人也离开了，他没有也不可能注意到的是，大门背后有一双眼睛，顺着门缝，一直盯着这一切。
第四十八章 行会
午时，吃饭的时间。
卯时二刻以后的时间，巡逻一直都很顺利，老人和姑娘的事情，与他家中经历的事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老人只不过欠下了嘉乐楼十贯交子，利滚利的情况之下，根本还不起，导致越欠越多，所以相依为命的孙女被强行带到嘉乐楼。
经历了老人和姑娘的事情之后，吴邵刚也算是明白了，这中瓦子里面有着太多不平等的事情，包括表面上富庶的南宋，背后同样是鲜血淋漓，这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扭转的，弱肉强食的时代，弱者被欺凌的事情数不胜数，丛林法则在这里演绎的淋漓尽致。
所以后面的巡逻，吴邵刚忍住了自身的脾气，让心态逐渐平和下来。
众人的饭食是专门从军营里面带出来的，这也是吴邵刚刻意做出的选择，毕竟肩负在中瓦子巡逻的任务，手握职权，没有哪家酒楼会收钱，人家巴结都还来不及，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所以最好自己带着饭食，那样会简单很多。
嘉乐楼，后花园。
一个精致的小阁楼里面。
先前还是中气十足的黄茂生，此刻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看着坐在上首的一位老人，这位老人，脸上都显露出来愤懑的神情。
“黄茂生，你再说说，先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吴邵刚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哪个胆大妄为之徒冒充催锋军的军士，专门来找茬的。”
“禀报四爷，我已经专门派人到催锋军军营前去核实，这个吴邵刚的确是催锋军的副将，只不过来到京城不到一个月时间，今日是第一次出来巡逻。”
“哦，这就难怪了，难不成吴邵刚没有拿到孝敬的银子，专门来砸场子吗。”
“我以为不是这样的。”
黄茂生小心的看了一眼老人，颇为肯定的开口了。
老人看向黄茂生，没有开口，等着黄茂生的解释。
“吴邵刚不是贪财之人，先前那个姑娘，他甚至没有看一样，我放在地上的借据，他同样没有看，而且还给了老人和姑娘一锭银子，派遣收下的军士，护送老人和姑娘离开。。。”
被乘坐四爷的老人神情变得严肃，好像是陷入到沉思之中。
屋子里面陷入到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老人才开口说话。
“大爷、二爷和三爷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们很是关注，嘱咐我特意过来看看，就是想着听听你的意见，吴邵刚还要在中瓦子巡逻十天的时间，难不成看见什么事情都要管吗，那我们还怎么做事情，他这样做，哪里将我们行会放在眼里。”
“四爷，我以为吴邵刚这样的人，硬来怕是有些麻烦的，行会还是要谨慎一些。。。”
老人挥挥手，打断了黄茂生的话语。
“哼，一个副将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在我们的面前乱来，真的是找死，我看这样，你带着钱财，马上到枢密院和兵部去一趟，打点一下，我要让这个吴邵刚知道厉害。”
黄茂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老人，再次开口了。
“四爷，这样做不妥啊，我看吴邵刚是真的有本事的，要是闹出什么大事情来。。。”
“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是让吴邵刚在中瓦子乱来，今后我们还怎么做事情，不过是一个刚刚到催锋军的副将，能够有多大的能耐，我倒是要看看，废掉这个吴邵刚，枢密院和兵部究竟会怎么样。”
黄茂生还是有些犹豫，这激发了老人的怒气，老人腾的站起身来。
“怎么，你想着为吴邵刚出头吗。”
“不敢，我这就去做。”
黄茂生离开之后，一名黑衣人进入到阁楼。
老人看着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戌时带上五十人，废掉吴邵刚，包括他的手下，该怎么做你清楚，不需要我多说，记住，只要不打死吴邵刚就可以了，办完事情之后，到帐房去领些银子，离开京城一个月的时间。”
黑衣人点点头，抱拳行礼之后离开。
老人站起身，在屋子里面踱步。其实这样的决定，以前也出现过，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所以这一次，行会是绝不会手软的，要让那个毛头小子吴邵刚知道厉害，知道中瓦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放肆的。
吃完饭之后，吴邵刚打算带着张炳辉和马龙等人继续巡逻。
按照时间上面的安排，他们巡逻的时间从卯时到戌时，至于说夜间的巡逻，那就是巡捕房负责的事情了，不需要他们操心，说来也挺有趣，中瓦子这样的地方，真正热闹是晚间的时候，治安最不好也是这个时间，白天几乎没有多少的事情，可最热闹的时候，最需要维持治安的时候，几乎都是巡捕房的捕头和捕快负责巡逻，催锋军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这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其实个中原因也是明确的，夜间大内已经关闭宫门，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打扰，不可能威胁到皇宫，不管是催锋军还是踏白军，甚至整个的殿前司诸军，负责的就是保卫皇宫的安全，一旦大内安全了，皇上安全了，京城其他地方发生什么事情，就不需要军队出击了，自然有巡捕房去负责解决。
上午的巡逻，吴邵刚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他们所过之处，迎来的都是好奇的目光，这让吴邵刚想到了在嘉乐楼的前面，那名捕快所说的话语，催锋军军士巡逻，一般都只是负责外围的事宜，瓦子里面是巡捕房负责的。
难怪众人会有好奇的目光，原来催锋军以往巡逻，根本就没有进入到瓦子里面巡逻。
这个情形，让吴邵刚想到了很多，他在军营之中，听说的是中瓦子是最难巡逻的地方，一般的军士都不喜欢这里的巡逻任务，可偏偏亲身体验之后，感觉到这里是最容易巡逻的地方，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问题，难不成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巡逻再次开始的时候，吴邵刚一行走的很慢。
小巷的两边，包括酒楼、赌坊的前面，站着不少的姑娘，这些姑娘看见吴邵刚等人之后，丝毫不畏惧，甚至挥舞着手中的香帕招呼。
张炳辉等人看见这些姑娘之后，眼睛有些发直，要不是吴邵刚神情严肃，说不定他们已经上前去和这些姑娘调笑了。
吴邵刚有些无奈，张炳辉和马龙等人，都是独自一个人，也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来到了京城，而且在最为热闹的中瓦子巡逻，有些神魂颠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申时，吴邵刚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跟随在队伍后面的，总是有那么几个年轻人，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样子，但自始至终都在跟随，观察吴邵刚他们的一举一动。
身为特种兵的教官，吴邵刚对这一套太熟悉了，这几个年轻人的作态，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要不是不清楚个中的原因，吴邵刚早就动手，拿下这几个年轻人了。
巡逻到中瓦子的最西面，暂时看不见几个跟随在身后的年轻人的影子。
张炳辉和马龙两人来到吴邵刚的身边，并排朝着前面慢慢走，其余的军士在王十三、杜小七和谭麻子等人的带领之下，跟在后面，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张炳辉，谭麻子，早上的那件事情，你们是怎么看的，实话实话，不要废话。”
张炳辉看了看马龙，很快开口了。
“吴副将，属下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嘉乐楼的这件好事，被搅黄了，肯定是不舒服的，属下觉得他们肯定会找到机会报复的。”
马龙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
“吴副将，您这么厉害，他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