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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记事本中,夹著一封信。信是由我来的地方寄出,寄到开罗一家旅馆,交罗蒙诺收
的。
我一看信封上的字,便可以看出那是勃拉克的字迹。
我将记事本和信,都放在我的衣袋中,然后我又回到了那第七间祭室之中,将那块
石壁上的奇怪象形方字,一齐描了下来。
这又花去我不少时间,所以当我出了七间密室,穿过了那条通道,又来到了井底之
际,我已经看出,天色已经微明了。
我记得我曾和王俊约好,如果天亮了,仍不见我到工地去找他,他便会来接我的。
我此来,为的是要求那能发出透明光的物体之谜,以及求取被那种透明光照射过的
人,有没有复原的可能的。我已经到过了我所要到的地方,但是我却并没有达到目的。
只不过,也有可能,我所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这时,我还不知道我抄
下来的那么多象形文字,是代表甚么?
可能在这片文字中,详细地记载著一切,记载著我所要知道的一切。我决定先出去
,和王俊会合了再说,而且,事实上,我也需要休息了。
我爬上了井,沿著来时的记号,向庙外走,不一会,我已来到了庙门之外,我看到
王俊正好驶著那吉普车,向大庙而来。在我面前,还跟著一辆大卡车,我心中暗想︰难
道他已报警了?
王俊的车子,先到了石阶前,他向我招手,我奔下了石阶,等到我奔到了王俊的身
边时,那辆卡车也已经停下来了。我看到卡车上的,全是工程人员,也没有再加以注意
。
我上了车子,道︰“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王俊一面开动车子,一面道︰“那飞机驾驶员受了收买,罗蒙诺和依格,已经到工
地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都见过他们,他们也都已死了。”王俊吃了一惊,车
子向外,急促地斜了出去。幸而是在旷野,如果是在都市中的话,这一下也早已闯祸了
。
他一面将车子驰入正道,一面问我︰“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以手托额,道︰“依格是死在罗蒙诺之手,我替依格报了仇。”
王俊叹一口气︰“卫斯理,你杀了一个数学天才!”我摇了摇头︰“不,我杀的是
一个最可怕的犯罪天才。”
王俊固执地道︰“但是,他也是数学天才!”
我道︰“他可能对数学有相当深的认识,但是他真正的数学知识,绝不会在一个普
通的大学教授之上!”王俊驳斥我道︰“胡说,谁都知道,罗蒙诺是一个最有资格得到
诺贝尔奖金的人,只要他的新著作问世就可以了。”
我冷冷地道︰“那么,他的新作,为甚么还不面世呢?”
王俊道︰“一部天才的数学著作,是需要时间的,你当是你么?一个小时可以写几
千字。”我心中不禁有气︰“王俊,你实行人身攻击么?我告诉你,我杀死的不是罗蒙
诺教授!”
王俊道︰“不,我已经查过了,罗蒙诺教授来埃及访问,你杀的正是他。”
我耸了耸肩︰“好,我问你,罗蒙诺教授是甚么地方人?”
王俊道︰“他是乌克兰人,是一九一七年之后,离开俄国,到德国去居住的,第二
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经过盟军特工人员的协助,到了英国,第二次大战结束后,他曾
经回到德国,但住了不到半年,便到东方来,一直住了下来。”
我笑道︰“你对他的历史,竟这样熟悉?”
王俊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害得我几乎死在沙漠,但是我仍是他的崇拜者。”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相信毛病就出在战后,罗教授回到德国的那一段时间
,有一个一定和罗蒙诺酷肖的德国人 我肯定他一定是德国的特务 冒充了他,到
了东方,真正的罗蒙诺早已死了!我杀的,便是那个德国人!”
王俊的脑中,显然装不下这种事实,我一面说,他一面摇头。
我只好道︰“好了,我会通知国际警方调查这件事的,我得了罗蒙诺的一本记事本
,你看看,上面写的,全是德文!”
王俊道︰“他是在德国居住了许久,自然是写德文了。”我将记事本取了出来,随
便翻了一页,看了几行。我自得到这本记事本之后,还没有看过,这时,我随意看上几
行,便令得我目瞪口呆!
那本记事本上所记的,全是日记,但也不是每天都记的,记的只是大事。
第十五部:象形文字之谜
我看到那几行是︰“收到了╳╳╳方面交来的十万美金,杀一个人的代价不算低了
,尤其是╳╳╳这个臭猪,他的命值那么多么?勃拉克会做好这件事的。”
这里,这隐去的前一个名字,那人还在世上,是一个美洲国家的名人,报纸上是时
常有他名字的。后一个人,已经死了 当然死了,因为勃拉克是很少失手的。那人也
是一个名人,是前一个人的政敌。这是一桩卑劣的政治暗杀,如果公布了出来,对那个
国家的影响,实是可想而知的。
我知道我握著的这本记事簿中,不知有著多少这样的记载!
我的手心,不禁在隐隐出汗!
我如今所掌握的,可以说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世界各国政治上暗杀的全部纪录
!这样的一份纪录,当然会有不少人想得到它的。
如果我是依靠勒索为生的人,那么我得到了这样的一本记事簿,无异等于开到了一
座金矿!
但是我并不是靠勒索为生的,那么这本记事簿,就会替我带来灾害了。
我合上了簿子,好一会不出声,王俊的驾驶技术不怎么好,车子反常地颠簸著,而
我的思潮,也同样地不宁。最后,我决定将这本记事簿毁去,甚至不去看它。
因为这本记事簿中所记载的一切,实在太丑恶了,它绝无保留地暴露出人性最丑恶
的一面!一个素有贤名的政治家,他的冠冕堂皇的言论,在全世界的报章上传播著,他
有著崇高的地位,受人所尊敬。但是,这点是表面的情形,背后是甚么呢?他为了取得
他目前的地位,曾经使用过一切卑鄙的手段,包括买凶杀人这样的事在内!
我没有心思去注意沿途的景物,因为我被那些丑恶之极的事情,弄得心中极不舒服
。直到我发觉,我已被各种各样的机器声所包围时,我才如梦初醒地打量四周围的情形
。
车子已经驶到工地了,而且已在工地办公处的简陋建筑前驰过,驰向工程人员的宿
舍,那是一种活动房屋,王俊由于职位较高,他自己有著一幢这样的房屋。房屋的外形
不怎样好看,但是里面的设备,倒十分齐备。
王俊领我进去,和我默默相对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卫斯理,或者我错了,
你知道我十分冲动的,不怪我吧?”
我笑著,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王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出去,我看著他向办公室走去,便立即取了一只瓷盘
,又找到了汽油,淋在那本记事簿上,点著了火,将记事簿烧成了灰。
然后,我才坐了下来,当然,我没有将勃拉克的信也烧去,我将他的信抽了出来,
只看到一半,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我和杰克两人,一知道冷血的勃拉克已经成为隐身人之后,杰克也感到了极度的
惊惶,因为勃拉克本来就是一个危险之极的人物,他变得人们再也看不到他,那岂不是
更加危险难防了么?
可是,有时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推度的,这时,我看了勃拉克给罗蒙诺的信,才知道
我和杰克的惊惶,全属多余!
我一面笑,一面将信看完,才知道罗蒙诺到埃及来的目的,和我完全一样。
我是为了来寻找使王彦和燕芬两人复原的方法,罗蒙诺则是来寻找勃拉克复原的方
法。或许罗蒙诺比我更具野心,说不定他要寻找一个隐现由心的法子。
罗蒙诺已经死了,他当然没有法子达到他的目的了,我呢?我是不是能达到目的呢
?这时候,我连自己也不能肯定。
下面是勃拉克的信︰
“赫斯︰(勃拉克称罗蒙诺为“赫斯”,这证明我的推断没有错,赫斯是一个十分
普通的德国名字,当然这也不会是他的真名字,但却已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德国人,而
不是真的罗蒙诺教授。)
“将╳╳╳方面交来的那笔钱退回去吧,我没有法子干这件事了。本来,这件事是
轻而易举的,我们的目标竟不顾一切警告而离开了他的国家,可是我竟没有法子接近他
。
“你或许在奇怪,我不是成了隐身人了么?怎么反而不能执行任务呢?赫斯,你想
想吧,我不能佩枪了!是的,我不能佩枪,我一佩上了枪,人家看得到枪,却看不到我
,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而我又不能冲向前去,将我要杀的人扼死,我完了,赫斯,我
们的生涯已经结束了!
“我到机场去过,离我的目标极近,但是我没有下手,我的心中很害怕,我怕被人
知道,被人发觉,你要知道,多少年来,枪简直是我身体的一部份了,和我的一只手,
一只脚一样,但是忽然之间,我的身体却背叛了枪械,我的身体变成透明了,但是枪械
却还是枪械,若是连枪也能隐去,那该多好啊。
“我甚至没有法子穿衣服,我知道人家看不到我,但是我 唉,赫斯,我说出来
你也不会明白的,在人人都穿著衣服的情形下,你去赤身露体,你可有这样的经验么?
(我就是看到了这里,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的,可怜的,赤身露体的勃拉克!)
“我希望你炔些能得到结果,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人家可以看得见的人,我不要
整天闲在屋中,我要到外面去走动,你知道么,有一次,我去看电影,有一个冒失鬼,
竟向我的身上,坐了下来,当我将他推开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我实是毕生难忘,但
是我却再也不敢去看电影了。
我本来不是这样罗唆的人,这封信却写得这样长,赫斯,你要知道,我心中害怕!
勃拉克。”
勃拉克的信中,充分表现出了他心灵上的那种恐惧。
本来,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凶徒,可能他根本不知
道甚么叫害怕的,但如今,他却整天生活在恐惧、绝望之中了!
这是给勃拉克的最适当的惩罚了!看完了信,我在王俊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
觉。
等到醒来,王俊在我的身边。
我笑了一下︰“我想回开罗去了。有飞机么?”
王俊道︰“有的,就是我们飞来的那一架。”我吃了一惊︰“同样的驾驶员?”
王俊道︰“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两个驾驶员,被罗蒙诺收买了,他们不知得了多少
好处,一到工地,立即辞职了!那架飞机,现在停在临时机场上,要等开罗来的新驾驶
员来了,才能飞行。”
我想了一想︰“或者我能试试将这架飞机飞到开罗去。”
王俊忙道︰“如果你能的话,实在太好了,有两个高级人员,正因为回不了开罗,
而在急得跳双脚哩!”我道︰“好,请你去为我安排这件事。”
王俊走了开去,一小时后,他回来,告诉我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他劝我不要夜航,
但是我却心急得不得了,我跟著他到机场,我的两个乘客,又心急要回开罗,又以怀疑
的眼光看著我。
我想起了我来的时候,那个美国机师说的话,便也对这两个人道︰“祈祷吧!”
那两个人面色灰白地上了机,一个还在问我︰“你没有副机师么?”
我不去睬他们,钻进了驾驶室,那是一架旧式的飞机,我是会操纵的,困难的便是
航线不熟,而且又是夜航。
但这个困难,却可以藉著和开罗方面,不断的联络而克服。
飞机并没有甚么毛病,当它在开罗机场上停了下来之后,我特地去看那两位乘客,
他们的脸色,仍是白得可怕!
我回到了酒店,休息到天明,所谓“休息”,实际就是坐著,研究我在那第七间密
室的石壁上,描下来的那些象形文字。
可是经过一夜的努力,我却一无所得。
我看著街道上,天色一亮之后,便已有了匆忙的行人,我和当地的大学联络了一下
,知道有一位葛地那教授,是研究古代文字的专家,我通过他的秘书,和他定下了约会
的时间。
上午十时,我已经在葛地那教授的办公室中,和他见面了。
葛地那是一个英国人,但是他在埃及居住的时间,比他在英国居住的时间更长,以
致他的肤色看来也像是埃及人了。他自认埃及才是他的真正故乡。
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正埋首在一大堆古籍之中,在编撰他的讲义,有两个女秘
书在他的身旁速记著他不时发出来的话,那全是专门之极的研究结果。
我约莫等了七八分钟,葛地那教授才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向我望了一眼:“年
轻人,据说你有事要我帮助?”
我忙道︰“是的。”葛地那向乱堆在他书桌上的古籍一指︰“你也可以看出我很忙
,你想要甚么,直截了当他说吧。”
我连忙自袋中取出了那张描有象形文字的纸来︰“我在一间古庙之中,找到了这些
古文字,我相信这些文字,和一件十分玄妙的事情有关,而我看不懂,所以想请你来读
懂它。”
葛地那教授十分感兴趣,站起身来,将我手中的纸头,接了过去。
可是几乎是立即地,他的面上,现出了怒容,抬起头来,手挥动著纸头,大声道︰
“年轻人,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吃了一惊,还当自己拿错了别的纸片给他。但是当葛地那教授在挥动著那张纸头
之际,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纸头上满是我从壁上描下来的象形文字,我不知道他为甚么
突然发起怒来。
葛地那教授继续挥动著纸头︰“你以为我对于世界任何地方,任何民族古代的象形
文字,都是精通的么?你何不取一些中国古代的甲骨文来给我看。”
我等他发完了脾气,才指著那张纸︰“教授,这上面的文字,的确是我从埃及的一
家古庙之中据实描下来的。”
葛地那教授呆了一呆,望了我几眼,又将那张纸凑到了眼前,看了一会︰“你可以
告诉我,那个古庙是在甚么地方么?”
我忙道︰“就是在全埃及最大的水利工程的旁边,我们可以 ”
本来我想说“我们可一齐看”的,但是我话还未曾讲完,立即使想到,那座庙被炸
毁了,我苦笑了一下︰“可是这座庙已经被炸毁了!”
葛地那教授的面上,更现出了怒容,他一扬手,将那张纸抛回了给我︰“年轻人,
你要浪费你自己的时间,我绝不反对,但是你不要来打扰我!”
我连忙道︰“你不信我的话么?”
葛地那教授已坐了下去︰“我没有法子相信,那座大庙是埃及最神秘的庙宇之一,
在它被毁灭的命运决定之前,我和几个著名的学者,曾经组织过一个观察团,我们几乎
将这座庙的每一个角落,都通过摄影的方法,拍成了照片。你知道,我们没有法子保存
实物,便只好保存软片了 ”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又道︰“但是,我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有这些文
字的,年轻人,你的谎话,未免编得太妙了。”
我强忍心头的怒意,因为我未曾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
我乾咳了两声,以掩饰我的尴尬,才道︰“那么,教授,你可曾听过‘索帕’族这
个族?”
教授几乎是不加思索,便断然地道︰“没有。埃及古族,十分复杂,尤其是在沙漠
中的民族更多,但我可以肯定,没有索帕族,或者说,到现在为止,还未曾发现过有索
帕族 ”
他讲到这里,面色突然一变,伸手托了托眼镜,自言自语道︰“索帕族?索帕族?
”
他喃喃地念了几遍,立即吩咐女秘书,道︰“裘莉,你到图书馆中,将那本‘古埃
及海外交通资料汇编’替我取来。”
我连忙道︰“教授,你发现了甚么?”
葛地那教授又推了推眼镜︰“我记起了,我曾经看到过‘索帕族’这个民族的,等
这本书来了,我可以给你看书上有关索帕族的记载,但据我的记忆所及,那本书上,似
乎只是有提到过一次而已。”
我忙又问道︰“教授,你刚才说那座大庙是埃及最神秘的一座大庙,那是甚么意思
?”
教授像是已不将我当作一个捣蛋者了,他略想了一想,道︰“据我们考证的结果,
这座神庙的建立,是在埃及的全盛时代。那时,埃及境内建立了不少神庙,都是规模宏
丽之极的,所祭祀的神,也全是当时所信奉的神,但只有一座却是例外。”
我问道︰“那座庙是祭祀甚么神的?”
葛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