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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和第二天早晨,东堡保卫者进行了多次白刃战,但抵抗终于受挫,幸存的人都成了战俘。敌自动枪手逐间逐间地仔细搜索了掩蔽部——一寻找加夫里洛夫。德军军官一再向战俘追问他们指挥员的下落,但是谁也说不准。有些人看见,战斗结束时少校跑进了掩蔽部,立刻从里面传出了一声枪响。“少校自杀了。”他们说。还有一些人肯定地说,少校用集束手榴弹把自己炸死了。反正加夫里洛夫始终没有被发现,所以德国鬼子断定他是自杀了。指导员斯克里普尼克的命运也成了一个谜。
第十八章 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功勋
加夫里洛夫既没有自爆,也没自杀。自动枪手突破东堡对,他正在土墙内一个昏暗的掩蔽部里,这就是他最后阶段的指挥所。随同少校在一起的是一位边防军战士,保卫战期间他一直起着这位指挥员的副官和联络员的作用。这两个人与其他守军失去了联系,从一个掩蔽室跑到另一个掩蔽室,将最后几枚手榴弹投向围攻过来的敌人,把最后几粒子弹射向德寇。但是很快局势趋于明朗,守军的抵抗已经受挫,德国鬼子几乎夺占了整个堡垒。加夫里洛夫和那位边防军战士的弹药已所剩无几,所以两人决心隐蔽起来,准备以后当德国鬼子撤出堡垒时,再伺机冲出要塞,转向东北部的别洛维查森林。他们希望在那里能找到我游击队活动的地方。
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可靠的藏身之所。早在东堡保卫战伊始,根据少校的命令,堡垒的某些保卫者就尝试要挖开一条穿过土墙的通道。人们在掩蔽室的砖墙上开凿了一个洞,几名战士轮流在土墙里挖掘一条不大的地道。
作业不久就被迫中断了——墙是沙质的,沙土不断塌落下来,封住了通道。不过,墙上留下了一个洞口和一个通向土墙深处的洞穴。当希特勒匪徒已经搜索到近处的掩蔽室,吼叫声在耳边响起时,加夫里洛夫和边防军人便钻进了这个洞穴。
进入这个前不久由战士们挖出的狭窄的通道后,少校和边防军人便用手分头向左右继续挖掘。流沙挖起来毫不费力,他俩沿着掩蔽室砖墙的里侧慢慢向前移动,离开砖墙洞口越来越远。加夫里洛夫向左,边防军人向右。他们拼命飞快地挖着,活象两只鼹鼠,把挖下来的土扒到身后,封住了退路。过了大约半小时,就在敌人进入掩蔽室之前,这位指挥员和战士已经分别离开砖墙上的洞口有两三米之远了。
透过砖墙,加夫里洛夫清楚地听到德国鬼子在互相说话,他们正在各个掩蔽室里搜索。他屏息敛气,竭力不弄出一点响动,以免暴露自己。显然,德国鬼子发现了砖墙上的洞口——他们在旁边站了片刻,相互商量着什么。后来其中一个人向洞里打了一梭子子弹。希特勒匪徒静下来侧耳细听了一阵,确实相信里头没有人了,这才去搜查其他掩蔽室。
加夫里洛夫在他挖的沙土洞穴里熬了几昼夜。里面透不进一线光亮,他也根本闹不清外而是白是黑。饥饿和口渴愈来愈难以忍受。衣袋里有那么两块干面包,尽管他尽量省着多吃些时候,很快也吃光了。口渴,他倒是找到了办法来对付,他把舌头贴在掩蔽部的砖墙上。砖头是凉荫荫的,他觉得上面似乎附有一层地下的湿润。睡觉倒有助于忘掉饥饿和口渴,但他只偶尔才打一个盹,因为他担心睡梦中会不慎发出响动或呻吟而暴露自己。敌人还在东堡逗留着——远远近近不时还传来他们的声音,敌兵曾两次闯入这间掩蔽部。
他不知道那位边防军战友是否还活着,两人之间隔着几米厚的沙土。他甚至不敢轻声呼唤他,法西斯匪徒可能就相隔咫尺之遥。稍有不慎,一切打算就要落空。眼下唯一要紧的就是静待敌人撤离。只有这样才能得救,才有可能重新投入战斗。虽然在这地下洞穴里他受着饥渴的煎熬,可心里却一直没有忘记战斗。他多次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农袋里剩下的几枚手榴弹和压上最后一个弹夹的手枪。
德国鬼子的声音越来越难以听到了,最后,周围一切似乎已全然归于寂静。加夫里洛夫暗自决定,现在该是出去的时候了,突然在他头顶上方,在土墙头上,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根据枪声,他可以绝对准确地判断,这是杰格佳列夫式轻机枪。
谁在用机枪射击——是我军战士还是德国鬼子?他躺了几个小时,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机枪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点射。看来,机枪手在节省子弹,这使加夫里洛夫产生了一线朦胧的希望:要是德国鬼子,干什么舍不得于弹?
最后他鼓起勇气,轻轻地唤了一声边防军人。对方答应了。他们爬了出来,又到了昏暗的掩蔽部,先在这里就着一口挖出来的水坑饱喝了一肚子发霉的脏水。然后紧握手榴弹,探身向狭窄的子于望去。这时已是夜晚。忽听上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谈话声,这是俄国人在讲话。
土墙头上趴着十二名战士,带着三挺轻机枪。堡垒失守后,他们也和加夫里洛夫一样,在一间掩蔽室里躲了下来,自动枪手撤离后,他们又出来了,重新占领了防御阵地。白天,他们躲藏在隐蔽室里,夜晚,则对附近出现的孤身敌军士兵进行射击。希特勒匪徒以为堡垒里一个人也不会有,加之周围枪声不断,所以一直也没有发现机枪子弹是从哪里射出来的。西堡永久火力点里的机枪还在射击,军官宿舍地区枪声不绝,中岛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同炮弹的爆炸声混成一片。
加夫里洛夫下决心设法把这部分战士带到别洛维查森林。但是要这样做,暂时就不能暴露自己。要塞四周还部署着敌人的许多部队,所以即便是夜间也难以冲出围墙。只好等待时机,同时要作好随时展开战斗的准备,以防法西斯匪徒再度窜入堡垒。
白天,土墙上只留下一个观察哨;夜间,大家都到土墙上去,遇到有利时机还可以开枪射击。战斗并没有停息,德军小股士兵依然不时在附近活动。最大的危险是,堡垒保卫者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充饥。手头储存的面包干有限,已经统统吃光,饥饿的威胁越来越严重。战士们最后的一点气力眼看就要消耗殆尽。加夫里洛夫早就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来一次拼死突围,但是意外的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股自动枪手不知为什么白天窜入了堡垒,但观察哨却没有发现。这些家伙发现了苏军战士。当身旁的院套里响起了“俄国人,投降吧!”的喊声时,加夫里洛夫正在一个掩蔽室的角落里打盹儿。
接着,手榴弹轰隆隆炸响了。敌自动枪手不多,几乎全被当场消灭,不过有几个士兵得以逃命,所以一小时以后马蹄形工事再度被围。
头一次冲锋被打退了。但希特勒匪徒拖来了大炮和迫击炮,
没过多久,在人数有限的堡垒保卫者中间,有人受伤或牺牲了。随后,敌人从各个方向同时发起冲击,由于敌我数量悬殊,自动枪手爬上了土墙,向大院里投掷了许多手榴弹。
于是,只好再一次钻进洞穴去隐蔽。不过,这一次躲进去的一共有三个人——加夫里洛夫、边防军人和另外一名战士。
幸好当时夜幕已经降临,法西斯匪徒不敢在黑暗中搜索掩蔽部。不过加夫里洛夫意识到,天一放亮,敌人就会把各掩蔽部里里外外仔细搜索一番,这次可能会发现他们的藏身之所。趁现在夜色如墨,应该刻不容缓地采取行动。
他们商量了一下,又悄无声息地爬出洞穴进了掩蔽部。这里空无一人,连夹院里也没见到希特勒匪徒。可是当他们爬到堡垒的出口时,立刻发现距他们咫尺之遥燃着一堆堆篝火,周围坐着士兵。敌人已经包围了堡垒,只待拂晓行动,企图一举全歼里面的保卫者。
不突围不行了。他们决定,按照加夫里洛夫的口令,每人向篝火周四的德国鬼子投掷一枚手榴弹,然后三个人迅即向不同方向逃跑:边防军人——向南,跑向军官宿舍;战士——向东,跑向外土墙;加夫里洛夫——向西,跑向北大门到中岛的大路。加夫里洛夫的方向最危险,因为这条路上常有希特勒匪徒和车辆来来往往。
他们互相拥抱告别,并约定,只要能活下来,就一定要想办法到他们日夜思念的别洛维查森林去。接下来加夫里洛夫低声下达口令:“投弹!”——三人扔出了手榴弹。
加夫里洛夫已记不清他是怎样冲过敌人的警戒哨的了。他的记忆中只留下了手榴弹爆炸的轰响,敌人惊惧的号叫,周围突然打响的枪声,头顶上空子弹的呼啸,离开篝火后眼前呈现的更加浓重的漆黑的夜色。他拼足了全力奔跑着,两只手紧握着第二枚手榴弹和手枪,顾不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只听背后传来叫喊、枪声和靴子的噼啪声。他穿越过当时幸好空无一人的道路后,这才稍微清醒过来。这时,他停留了片刻,喘了一口气。但一梭子机枪子弹立刻呼啸着掠过了他的头顶。
这是一位不相识的苏军机枪手在西堡的永久火力点里射击。他听到了喊声和枪声,于是便射出了一串串长长的子弹。看来瞄准的目标是篝火的火光。为了不被他的子弹所误伤,加夫里洛夫只好贴着一座半倒塌房屋的墙脚卧倒,不过机枪手意外地解救了他:追赶少校的法西斯匪徒落到了火力之下——加夫里洛夫听到,他们发出几声叫喊,又跑回去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一切都静了下来。这时,加夫里洛夫紧贴地面,朝要塞的外土墙匍匐前进。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险些撞到一面墙上。这是要塞外墙中一个掩蔽部的砖墙。他摸到门扇,走了进去。
他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贴着湿乎乎的墙壁摸索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终于弄清了自己的方位。战前,这里原是他那个团炮队的马厩。这时他意识到,他已到了要塞的西北角,这使他感到高兴——从这儿到别洛维查森林可就近多了。
他摸到门外,轻手轻脚爬过土墙,爬到环形水壕岸边。东方的天幕已经泛白,朝霞现出了一抹微光。他先趴在地上,把沟里的死水喝了个够,然后下到壕沟,向对岸走去。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德国人讲话的声音。加夫里洛夫怔住了,聚精会神向前看去。
他渐渐辨认出对岸帐篷的黑色轮廓。后来,一根火柴突然一亮,纸烟仿佛一颗深红的星火闪了几下。原来在他的正对面,壕沟的人岸驻扎着德军某部的一片兵营。
他悄无声息地爬回原来的岸上,又向土墙爬去。这儿有一扇小门,他推开门进了一个拐角上的狭窄的暗炮台,这里有两个射孔,朝着不同的方向。一道走廊从暗炮台伸向土墙深处。他顺着走廊往前走,又回到刚才那个马厩。
天麻麻亮了。需要找一个可以用来度过白天的可靠的掩蔽部,加夫里洛夫稍加思索后断定,最好在拐角的小暗炮台里藏身。它的墙壁厚实,还有两个朝向不同方向的射孔,从射孔里能够把好大一段壕沟控制在自己的视野里,有效地还击敌人。
他把这个暗炮台重新观察了一番,只有一点使他不安——里面没有藏身的地方,只要德国鬼子往门里一探身,一眼就会发现他。
他突然想起,在暗炮台门口壕沟边上有几堆马粪,那是清扫马厩时从里面运出来的。他连忙把马粪一抱抱运回来堆在屋角。天亮之前,他的藏身之处已经准备就绪。他钻进粪堆,把身上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道小缝进行观察,又把剩下的五颗手榴弹和压满子弹的两支手枪放在身边。
次日,他在里面整整躺了一天。敌人的士兵就在很近的地方统来绕去,他们好象在沟边上干什么活,还互相说着话。有一次,几个敌人穿过他的暗炮台往马厩去。加夫里洛夫紧紧握住手枪,可是敌人并没有注意屋角的粪堆。
夜里,他又从暗炮台来到沟边,喝足了水。对岸依然是一片黑乎乎的德军帐篷,还能听到敌兵说话的声音。但是他决心等待敌兵撤离,他觉得要塞里的枪声正在渐渐平息下来,根据各种迹在判断,最后的几个防御基点已相继被敌人压制住了。
加夫里洛夫三天没吃东西了。现在他饥肠辘辘,实在难以继续忍受。他想,在马厩附近什么地方肯定会有饲料仓库,那儿可能存有大麦或燕麦。
他在马厩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两手才摸到堆在屋角的硬梆梆的大块东西。他从硬块上咬下了一口,尝出那是能吃的东西。
这是军马的饲料——是由谷物、谷糠和干草等混合而成的。至少这东西可以解饿,甚至还挺好吃。现在吃的有了保证,他准备等到底,直到有机会可以跑进别洛维查森林。
一连五天一切都很顺利——一他用混合饲料充饥,夜里就喝沟里的水。可是到了第六天,胃里便出现了剧烈的绞痛,而且愈来愈厉害,使他疼痛不堪。整整一天一夜,他咬着嘴唇,控制着呻吟,生怕暴露自己,随后不知不觉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醒过来时,他感到极度虚弱——他连手都几乎不会动弹了,但却首先机械地摸了摸身边的手枪和手榴弹。
显然,几声呻吟使他暴露了。他突然苏醒过来,因为身边响起了说话声。透过粪堆的观察孔,他发现两个自动枪手,他们站在暗炮台里,就在他藏身的粪堆旁边。
简直是不可思议,加夫里洛夫一看见敌人,身上又产生了力量,病痛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摸到了那支德国造手枪,张开了机头。
德国鬼子好象听到了他的响动,开始用脚把粪堆往四处踢。这时他举起手枪,费力地扣动了扳机。这是一支自动手枪——梭子弹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他下意识地把一弹夹子弹全打光了。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号叫,德国鬼子逃向门口,靴子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他鼓足了力气,站起身来,盖在身上的马粪散了一地。加夫里洛夫明白,马上就要同敌人展开一场决死的战斗了,他作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应该象一个士兵和共产党员该做的那样——在战斗中迎接死亡。他把五颗手榴弹放在身边,又拿起了自己的那只指挥官用的“TT”式手枪。
德国鬼子来得挺快。没过五分钟,德军机枪便对准暗炮台的射孔猛烈地开了火。但是枪弹从外面显然不能射到里面——射孔的方向非常特殊,只有反弹回来的子弹才能构成威胁。
随后传来了一阵吼叫:“俄国佬,投降吧!”他一猜就知道,此时敌人士兵正小心地贴着土墙脚向暗炮台逼近。加里夫洛夫等待着,直到叫喊声在跟前响起时,才接连从左右两个射孔投出两颗手榴弹。敌人慌忙退了回去,他听见几声拖长的呻吟——手榴弹显然没有白白浪费。
半小时后进攻又开始了,他再次抓住有利战机,甩出两枚手榴弹。德国鬼子又退了下去,可是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手榴弹和一支手枪了。
敌人改变了进攻的方式。加夫里洛夫正在等待来自射孔方向的攻击,但背后却响起了自动步枪的连发声——一个自动枪手窜到了门口。他转身就朝背后扔去了最后一枚手榴弹。敌兵哀号了一声,栽倒了。另一个敌兵把自动步枪塞进了射孔,少校举起了手枪,朝他射出了两发子弹。自动步枪的枪筒消失了。这时,有个东西打另一个射孔里飞了进来,撞到地板上——火光一闪爆炸了,加夫里洛夫随之失去了知觉。
第十九章 祖国的赞扬
几年以前,我曾随现居莫斯科的前要塞保卫者给莫斯科一家大科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作过报告。在谈到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的经过和介绍要塞英雄时,我翔实地讲述了加夫里洛夫少校建立功勋的历史和被俘后的经历。
当保卫战参加者作完了回忆报告后,大会主席请研究所科研人员沙努连科工程师发言。在类似的集会上,最后,必然有一位听众代表讲话,向要塞保卫者表示敬意和感谢,对此我们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沙努连科的发言却一反常规,所以他的头几句话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怀着异常激动的心情谛听了加夫里洛夫少校的故事,”工程师说。“因为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三日当加夫里洛夫被俘后,押到布列斯特南镇时,我正好也在那个战俘营里,和我们的战俘关押在一起。我记得德军士兵抬着担架走过我们身边的情景,上面躺着一个身着破烂不堪的军官服装的人。他浑身黝黑,枯瘦如柴,虚弱到了极点,看起来简直象个死人。可是有人告诉我们,这个指挥员只是负了伤,失去了知觉,一小时之前,他还在要塞里同数十名希特勒匪徒拼杀,表现出罕见的顽强斗志。”
沙努连科说,当担架被抬往战俘营医院后,一个德军将领来到这里,走到战俘跟前,面对战俘说:“刚才送到战俘营的,是红军英雄、少校加夫里洛夫。他在要塞战斗时,表现出无比的英勇和顽强。即使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