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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斯特要塞 作者:[苏联] 谢·谢·斯米尔诺夫-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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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光荣的环形路
 
  一九六一年六月二十五日,星期日。这一天在布列斯特开始得颇不平常。一清早,仿佛过五一节一样,全城各处响起了乐队的声音,市民们身穿节日盛装,列队通过市中心向要塞方向走去。在通向要塞北门的栗树如荫的大道上人潮汹涌。一队队载重汽车按响喇叭,穿过密密的人群,缓缓前进,车上坐着各农庄来的农民。全州各区宾客汇集,布列斯特市几乎倾城出动。红旗招展,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标语牌和宣传画。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几乎每一个到要塞去的人手上都拿着鲜花—一有的从自己的花园里摘下了几朵艳丽的芍药,有的拿一束由素淡的野菊花、铃樱花、毋忘我等林中或田野上采来的野花集成的花束。
  布列斯特正在隆重地庆祝要塞英雄保卫战二十周年。
  人们早就开始了对这次盛典的精心准备。改建博物馆的工作早已开始。过去它仅占有营房大楼的一翼,而今整个已修复的营房大楼已全部拨归它使用。要塞中央的驻军部队已全部迁出。每天下班之后和星期天,都有一群群布列斯特居民到这里来劳动,全城的人都关心能否赶在这次盛典之前把整个要塞范围整理利井井有条。无用的乱石堆清走了,杂芜的荒草拔净了,道路铺上了沥青,一个个花畦和花坛也修成了。
  白俄罗斯政府为筹备盛典拨来了相当可观数目的经费。为了参加这次庆祝活动,从全国各地邀请了五十余名保卫战英雄,但光临的人数竟超过了一百——有些是机关单位出钱派来的,有些是自费来的。布列斯特披上了节日盛装,一连数日都在殷勤地接待贵宾。
  在火车站欢迎来宾的,有手捧鲜花的少先队员,有当地政府的代表;摄影记者、电影摄影师和记者们蜂拥而至。要塞保卫者一下火车,人们就给他往胸口别上一个小小的红条,上面印着堡垒的霍尔姆大门和颇有特色的堡墙图案。布列斯特居民一看这种标志,就知道这是保卫战的英雄,就向他致敬,就对他表示尊敬和欢迎。在这些日子里,胸佩红条的人成了大家普遍注意的中心。
  宾客们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各州、各共和国,来自全国最遥远的角落。乌兹别克人吐尔逊·希德罗夫来自马加丹州,达尼尔·阿勃杜拉耶夫来自阿塞拜疆,亚历山大·菲尔来自雅库特,弗拉季米尔·富尔索夫来自阿拉木图,谢尔盖·波勃廖诺克来自利沃夫,伊里亚·库兹涅佐夫来自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区,格里戈里·叶列麦耶夫来自吉尔吉斯,尼古拉·莫罗佐夫来自顿巴斯,萨姆维尔·马捷沃相来自亚美尼亚,彼得·科什卡罗夫来自莫斯科,马克苏德基列伊·什哈利耶夫来自达盖斯坦,费奥多尔·茹拉夫廖夫来自明斯克,亚历山大·马列宁来自基洛夫州,菲利浦·拉延科夫来自塔什干。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专业,操各种各样的职业。沃洛戈德的维诺格拉多夫是锻工,莫斯科的罗马诺夫是工程师,科杰尔尼奇的伊斯波拉托夫是教师,库班的米哈伊利钦科是农艺帅,尼古拉耶沃的谢缅年科是司机,卡里宁州的佐里科夫是退休金领取者,明斯克的马赫纳奇是作家,奥尔洛夫的别洛乌索夫是演员,列宁格勒的彼得罗夫是医生,科捷尔尼科夫是军官。克里米亚的科托鲁片科是铁路员工。人们相逢不敢相认,到处是欢乐的眼泪和说不尽的回忆。
  明斯克、莫斯科派来了代表团,白俄罗斯党中央、苏联国防部、苏联老战士委员会、苏联作家协会都派来了代表。这期间市里举办了白俄罗斯艺术家、雕塑家以布列斯特保卫战为主题的作品展览,要塞保卫者们于六月二十四日莅临参观。晚上在市立剧院举行了隆重集会,宣读了无数贺电贺词,后来州委第一书记斯米尔诺夫向每一个保卫战参加者和烈士的妻子颁发州机关和市机关的感谢证书。
  不过,主要庆祝活动当然还是第二天在要塞中举行。
  这些天来,市里的花圃花池全被采摘一空,各家小花园里的花也全都摘光了。各工厂的青年下班后坐上汽车到野外和森林去采摘了大抱大抱的野花。那天早晨要塞成了一座大花园。
  手持鲜花的人群挤满了中岛,这里是举行庆祝大会的会场。从新博物馆那装修已毕的高敞的建筑起,有一道宽阔的玻璃门直通中岛,二者之间有一条沥青路相连。中岛上搭起了一座宽大的高台,两翼成半圆形环抱,高台的对过已隆起一座石头的基座,上面暂时还盖着苫布,这就是未来的保卫战英雄纪念碑的基座。博物馆左侧道路一旁,沿穆哈维茨河岸,沿着环形营房的残骸,排列着布列斯特卫戍部队和边防军部队的检阅队列。沿着这条在中岛东部环绕一周的路,要塞保卫者们将要步行通过这光荣之环。在这条光荣路的两旁,密密匝匝站着成千上万手捧鲜花的人。
  州、市领导人和贵宾们登上了主席台。管弦乐团的乐师们有了动静,电影和新闻摄影师们做好了准备。
  然而,这次庆祝活动开始得很不寻常。在主席台左方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座半倒塌的营房,那原是八十四团的驻地。这时,只见在楼顶黑红色砖墙的断壁之间,出现了一个手持号角的人。他把号角慢慢举到嘴边,于是从那光荣的废墟上,号声向要塞发出了“全体注意”的信号。
  这位号手是彼得·克雷巴,他现是勃良斯克的旋工,原来是布列斯特要塞的小号手、三三三团音乐排的学员、防卫战中的小英雄,人们现在都叫他“苏联的加夫罗什’。他获得了以号音宣布庆祝典礼开始的荣誉。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他的号音一落,管弦乐团的号手们立刻以雄壮有力的声音把他的号音重复了三次。
  这时,博物馆的玻璃大门应声敞开,门内打出了一面旗帜。这面旗也颇不一般,它固定在旗杆上,外面罩着一副赛
  珞的透明罩,使它不受雨水和灰尘的侵蚀。这就是布列斯特要塞的战旗,它曾在要塞保卫战的一个主要堡垒——东堡的地下埋藏了十五个春秋,这就是那面三九三高炮独立营的营旗。打旗的人是库兹涅茨的冶金工人罗季昂·谢缅纽克,当年他曾把这面战旗藏在自己身上,不使它落入敌人之手,后来又把它寻找出来,奉献给后代。在他的两侧是光荣的护旗手——一苏联英雄彼得·加夫里洛夫和米哈伊尔·米亚斯尼科夫、声名昭著的要塞英雄萨姆维尔·马捷沃相和拉伊萨·阿巴库莫娃。
  随着红旗由博物馆大门内步人要塞大院的是一群胸佩红签的人——保卫战参加者和烈士们的遗孀。
  乐队奏起《神圣的战争》,在这伟大卫国战争最初日子的赞歌乐曲声中,要塞英雄们穿过人群,走向主席台。他们成一个广阔的半圆形站在台前,中间是旗手谢缅纽克和他的几名护旗手,他们并肩站在一个小台上。
  群众大会开始了。布列斯特的劳动者、代表团的代表们致了祝词。加夫里洛夫也讲了话。讲话的还有保卫战已牺牲的指挥官亚历山大·祖巴乔夫的妻子。接着,州委第一书记斯米尔诺夫、市苏维埃主席彼得罗夫同加夫里洛夫、祖巴乔娃一道,在国歌声中为灰色花岗岩基座揭幕,基座上刻着:“一九四一年六、七月布列斯特要塞英雄保卫战纪念碑将建立于此。”
  主席台旁堆着三堆刚挖出来的泥土。这是取自要塞内三处战斗进行得最激烈的地方的泥土,它浸透了烈士的鲜血。参加保卫战的人们排成长长的行列走到这堆泥土跟前,捧起一小捧,洒到未来的纪念碑脚下。布列斯特居民抬着巨大的花圈,手持巨大的花束,走出人群,把花圈和花束安置在基石的周围。这儿简直成了常青树和鲜花的海洋。
  要塞上空又响起了“全体注意!”的号角声。谢缅纽克手持战旗走下旗台,要塞英雄在他身后列成纵队.在进行曲声中走向中岛的环形光荣路。
  群众在欢呼、鼓掌,英雄们穿过夹持的人群,部队以凝然不动的队形用一浪高过一浪的“乌拉”声隆重地向他们表示敬意;在步行于光荣环形路上的时候,缤纷的鲜花象骤雨般从四面八方洒落在他们身上。鲜花坠落在他们脚下,在路面上铺下了厚厚的一层.英雄们是踏着这条由鲜花铺成的地毯走了过去。
  他们行进在这样的路上,内心激动无比,眼睛里噙着泪花,许多人毫不掩饰地在哭泣。是啊,象他们这些走过一条严峻的、荆棘丛生的战争之路的人,经受过多少痛苦和灾难啊,可如今又踏上了这条铺满鲜花的光荣之路,两旁是纵情欢呼向他们致敬的人民,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曾记得我在英雄队伍里发现了弗拉季米尔·伊万诺维奇·富尔索夫的时候,我是那样的不安。他一边用假腿一瘸一拐地走着,一边擦着泪水涟涟的双眼。我知道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可他却也踏上了这两公里长的路。
  一小时后,当我们在博物馆的展览厅里见面的时候,我责备他说:“弗拉季米尔·伊万诺维奇,您怎能也下场去走呢?”
  他虽然满面倦容,但却看了我一眼正色道:“如果再让我走,我还能走上三圈。”他这样回答。我理解他的感情。
  英雄们的队伍沿光荣之路行走一圈后,回到主席台前。这一次轮到卫戍部队和边防军队伍成分列式从他们面前通过了。我曾不止一次在莫斯科红场观看过检阅,这次检阅给我留下了毫不逊色的印象。一九六一年的新兵及其军官们,一个个似乎都想对一九四一年建立功勋的英雄们表示出自己最大的敬意,他们踏着咯咯作响、震天撼地的步伐,以整齐得无疵可寻的队形一排又一排在要塞保卫者和他们的战旗前走过。
  接下来是博物馆的开幕式。加夫里洛夫在门口剪了彩,参加过保卫战的人们首批参观了这里的新展品。然后,在连首都博物馆都要感到羡慕的宽敞明亮的展览厅里,成千上万的参观者汇成了一片人的海洋。
  一小时后,人们先在要塞墙绿色的斜坡上同客人们一道合影划念,接着又到要塞东北部去为新辟的英雄公园劳动。那里已经准备好树苗,挖好了树坑,装满了水的水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看到一群群布列斯特居民在英雄们植树的时候围着他们转来转去给他们帮忙的情景,真使人感动不已。有的人把着树,有的人往坑里埋土,有的人拎着水桶去打水浇坑。每一个保卫战参加者都在一个拴在树干上的小号牌上写上了自己的姓名、住址。这些树都算在植树者的名下,当场加以登记,委托布列斯特少先队员代管。他们监管这些树的生长情况,并同种植该树的英雄保持通信联系。从这时起,每一个要塞保卫者,凡不曾参加这次庆祝大典的,第一次来到布列斯特,就一定要到这座英雄公园来种上一棵自己的树。随着时光流逝,这座浓荫覆盖的要塞公园将会成为市内居民最喜爱的休息地。
  后来,这一建议还得到进一步发展。有人建议把整座要塞变成纪念性的自然保护公园,变成一座纪念我国人民英雄主义精神的大博物馆。布列斯特成立了社会性的常设研讨机构,来研究永远纪念英雄的要塞保卫战问题。我国各植物园和树木园对它的号召都加以响应。人们从四面八方给这里送来了珍贵稀有的乔木和灌木,许多园艺专家也来到这里。这里还种植了果树,这块被炮火翻耕、浸透了烈士鲜血的土地上,已越来越显出绿荫如画、一派苍翠的景象。
  在那个节日般的星期天,保卫战英雄们在要塞中流连忘返。一群群战友在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漫步,他们把鲜花放置在废墟上,纪念牺牲的战友,他们向来访者介绍战斗情况。白俄罗斯通讯社的摄影记者米哈伊尔/阿纳尼英也正是在这个时侯拍下了那张可以同马克·甘金的杰作相媲美的著名的照片。
  在废墟之中,在大块大块被炸翻的混凝土块间,站着一个人,他全身伏向石壁,把面部埋在手臂的肘弯中,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他失去了一条腿,在他身旁一支拐杖靠在石壁上。这个人就是弗拉季米尔·伊万诺维奇·富尔索夫。他解下了使他疲累不堪的假腿,拄着双拐来到这里,来到他曾经战斗过、敌人的子弹给他带来终身残废的地方。同他在一起的人们也陷入了回忆,这些望着乱石沉思默想的人都是富尔索夫的同团战友,他们是扎宾卡镇的工作人员亚科夫·科洛米耶茨、明斯克建筑部门的工地主任帕维尔·西瓦科夫、马加丹州的工人图尔松·希德罗夫、布列斯特地区某集体农庄主席马克·皮斯孔。
  《对战争的诅咒》——米哈伊尔·阿纳尼英给他这张如今已广泛为人所注意的照片题上了这样一个名称。照片作者本人也同要塞英雄们一道,向战争发出了强烈的诅咒。他也是一个战士和价击队员,他也同富尔索夫一样,受到过重伤。
  在要塞中植树和寻访值得纪念的地方,这还不是一天庆祝活动的最后内容。稍晚些时候,在市体育场又举行了音乐会,第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布列斯特要塞英雄之歌。晚上,在布列斯特新开设的“布格”餐厅,大家又出席了节日盛宴。这一天最后以狂欢和盛大焰火晚会告终。
  遗憾的是,我国至今还很少举行纪念伟大卫国战争光荣事件的盛大祝典!无论对于我们还是对于后代,它们都太需要了!它们可以使人的内心升华,使人心向往光明,向往英雄主义和勇敢,它们能给人以教育和启迪,它们能在尊敬祖先的光荣、人民的伟业的基础上,在热爱祖国的基础上,在追求把为祖国的福利、和平和崇高目的服务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基础上,形成一代新人。
  我梦想着伏尔加河畔的光荣之城将会在它那由废墟中开辟出来的新街道上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在这座城市,巨人般的人民以非凡的努力打断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怪物的脊梁,使德国法西斯受到了致命创伤。因此这将是一次全民的和全世界的盛大节日,所有为消灭希特勒匪帮而进行过战斗的国家都将派代表团来参加。
  在受尽了苦难的英雄城列宁格勒,在战斗的塞瓦斯托波尔和英雄的敖德萨,这样的庆祝盛典彼此将会是多么的不同,它们将会是多么令人感到惊奇:它们也将成为这些城市的传统:让布列斯特要塞庆祝它英勇保卫战二十周年的盛典能为这类庆祝活动开一个头吧:参加这种盛典的人谁能不由衷地感到无比激动呢?
  布列斯特的这次庆祝活动将成为一种传统,——已经作出决定,今后每隔五年,都要隆重举行要塞保卫战的纪念活动。当一九六一年六月二十五日英雄们踏着洒满鲜花的光荣之路绕场一周的时候,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这种纪念活动在将来进行的情况。
  今后每过五年,这支英雄的队伍人数将越来越少。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是要死的。再过几十年,也许沿着这条洒满鲜花的光荣之路举着军有透明罩的军旗走过的,将会只是那么几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兵了。再往后,要塞保卫者之中,将不会再有人活在人世,然而人群将仍会象潮水一样把整个中岛淹没。到那时将会有一双双年轻的手从博物馆把战旗举出,它将仍会在千万人的头上招展,缤纷的花雨仍将落向这面标志着我们的英勇和光荣的不朽的旗。它红得还会是那么鲜艳,就象烈士们洒下的鲜血。
第十五章 大家族
 
  它,布列斯特要塞英雄的家族,的确能称得是一个大家族。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当年参加过保卫战的人数,已超过三百名。这也的确是一个大家族,尽管它从全苏各地到这里来聚会的机会每五年才有一次。它形成于布格河畔的要塞,成员之间的关系用烈士的鲜血凝结在一起,经受过白热化战斗的烈火的考验,共同的经历把这些人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是人们永远不会忘怀的。没有什么联系能比这样的联系更牢固,能比这样的关系更密切!
  这个大家族的成员,分布在我们祖国广衰无边的土地上,每一个成员都在从事着自己的劳动。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教育程度、不同的志趣和爱好。但是,面对着布列斯特要塞,面对着四一年那神圣而可怕的日子的回忆,他们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集体农庄庄员还是科学候补博士,是钳工还是功勋演员,是大企业经理还是默默无闻的农村医士。在这种回忆面前,他们都是祖国的普通一兵,都是为捍卫祖国最初几米土地而战斗的人,都是战争的牺牲者、黑暗的法西斯势力的囚徒。“布列斯特要塞”这几个字使他们成为无区别的人,就象陈列在要塞博物馆里的他们在
  战前的照片一样彼此难于分辨。在那些照片上,他们都穿着同样的军制服,同样的小翻领,有时你简直看不清他们的领章上究竟是少校的两条杠,还是中尉的‘四方块”,还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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