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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周恩来回国的直接原因是1919年签订的《凡尔赛条约》所引起的一系列抗议活动。当时,北京爆发了示威游行,东京的中国学生也反对该条约对中国的虐待。这就是著名的“五四”运动,它体现了中国人民反对老式强国外交的爱国热情。①比周晚毕业两年的南开中学的另一个好朋友马骏给自己在日本的朋友写信说:“如果当我们的国家就要走向灭亡时,学习还有什么用处?”
这一问题在吴的家中引起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吴自己决定留下来,但也打算加速完成学业。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立即回国。“五四”运动召唤着他,使周不顾吴和他妻子为自己留在日本完成学业而做的一切努力。吴太太不得不到市中心把自己的珍贵戒指卖掉,用来作为周的盘缠。当天下午,她把急于回国的周恩来送上驶往东京的火车,然后周再从那里回中国。
周旅居在亚洲当时惟一的认真进行现代化建设的国家里,然而令人惊奇的却是他什么都没有学到。1971年,他对日本参观者说:“尽管我有机会到过日本,我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学。日本语言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我通过阅读报纸和对中国文字的理解来自学日语,但最后我却没能掌握它。我的阅读能力还可以,但我的口语却非常差,甚至现在我仍不懂日语。”1955年,当周会见一位日本政治家时,他惟一能说的日本话是Konnichiwa即“午安”。
还有一次,他对一个日本代表团说,虽然他在日本呆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但“我对日本的记忆甚少……我真正记得的事情是,日本的豆腐比中国的更有味”。吴自己回忆道,他完全“敬畏”日本,包括它的现代性、它的成熟性,它那合乎职业道德的工作及它的爱国主义。对此,在他家住的人也有同样的反应。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表明周曾把日本奉为一个使古老的社会实现现代化的模型或榜样。因此,在日本旅居了18个月之后,周于1919年5月离开了日本。②在那里他没有经过正规的大学教育,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表现的东西。他不得不把书卖掉,积蓄了30美元钱作为回国的路费。他能带走的东西是他对所读过的书的记忆和在河上肇博士创办的杂志中所了解到的对他有决定性意义的社会主义理论。
第二部 奋斗第3章 革命婚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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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9月,周恩来返回到位于亚热带的广州。广州当时是中国革命的中心,也是孙中山共和运动的首府。据说,周恩来是经过莫斯科,乘横贯西伯利亚的火车回国的,当时中国共产党的一些成员常常经过苏联从西欧回国。周恩来在国外呆了这么久,他自然很想看看在华北的朋友和眷属。他曾向埃德加·斯诺讲过自己的生活经历,而了解他的埃德加·斯诺则用肯定的语气说他“在莫斯科做了短暂的停留,旨在听取莫斯科的指示”。另一位日本作家断言,周不仅经过了莫斯科,并且在列宁大学同铁托、陶里亚蒂和胡志明一块学习过。然而,没有确切的事实可以表明周恩来经过了莫斯科,很有可能他是乘船回到中国的。
回国后,他的职务是担任极为重要的中共广东区委书记和军事部长。他的办公室设在文德路一幢小楼的二层,尽管没有什么标志,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事实上,这是中国惟一公开的中共办事处,门前赤脚的农民与衣冠整齐的官员常常拥来挤去。
这位新书记充满热情地着手他的工作。他对党从1921年到1924年所取得的成绩赞不绝口。他曾这样写道:“如果大家努力工作的话,那么很多事情便会在短时间内做完的”。他就像《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阿留沙,陀斯妥耶夫斯基把阿留沙描绘成“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他笃信真理,探索真理,追求真理,愿为真理而献身,并渴求英雄主义的行为”。
不过,他的思想观点并不像他的一些同志那样保守。从法国回来不久,他写道:
仅仅在过去的五十年内才出现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终发展阶段,或者是其最终产品……由于资本的垄断,世界市场衰落了,世界生存的空间已被分割完毕,资本主义国家不可避免地发展成为帝国主义并导致相互冲突。此外,在两次对抗的间歇时期,帝国主义国家就会形成同盟来剥削被压迫民族。这样,一个被帝国主义列强联合控制的半殖民地民族,也不可能逃脱这一现实。
另外,周恩来也常常引用儒学的词语,以便使对非马克思主义者的演讲显得更生动。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既然一个人不愿看到善行被亵渎,那他就不会只为自己;既然一个人不愿使他的才华弃之不用,那他就不会只图私利……这样,抢劫和动乱就不会发生,门户也就不用上锁了,这就是大同社会。
周恩来试图把欧洲的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康有为、梁启超的乌托邦思想联系起来。这两位思想家对周的青年时代影响很大。
基于共产主义革命的利害关系,周也同时为国民党工作。国民党让他负责国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训练部①。这时是国共合作的黄金岁月,但后来兄弟反目为仇,给中国带来了灾难。周恩来在广州开始工作后不久,苏联红军的“伏拉伏斯基号”船给孙中山提供了俄式来复枪和大量的军火。西方的忽视促使国民党为周进行革命活动开了绿灯,但这种活动是合法的,不再是地下的了。
在较短的时间内,这两个党便联合起来了,并在广东建立了它们的共和政府,而它们的长远目标是为了消灭北方的军阀和实现中国的统一。
在广州,两党都有俄国和第三国际的顾问,此地成了酝酿革命的温床。周恩来回国6个月前,孙中山召开了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上提出了新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并在此基础上得到了共产党的支持。第三国际建议共产党注意“不失去自己革命身份的同时”“与国民党一道工作,推翻军阀,然后才能走向社会主义,集中力量进行无产阶级运动”。国民党已经同意像周那样的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该党。
事实上,由于共产党的明智合作,国民党分化成了各种各样的派别。周恩来极力争取国民党的左翼,如财政部长廖仲恺及孙中山比较开明的追随者。廖仲恺的儿子记得“有一天,一个目光敏锐、眉毛浓密、身着白亚麻西服的年轻人”,是如何拜访了他的父亲。
周恩来成了瓦西里·布留克尔将军的知己,瓦西里将军在中国被称为加伦,他是国民党的高级顾问。埃德加·斯诺称加伦为周的“真正老板”,可是周在筹划革命时那令人兴奋的日子里,也受到了另外一个俄国人的指导。这个人就是有名的米·谢·鲍罗廷,他的人品与周恩来极其相似,个人经历也颇具传奇色彩,曾被沙皇驱逐出境,在芝加哥教过书,在苏格兰又蹲过监狱,为第三国际走私过珠宝。这个胡子黝黑而又浓密的犹太共产党人,是苏联驻中国的代表。1924年至1925年,胡志明也在广州,真可称为人才荟萃。
1924年6月,孙中山正式创办了黄埔军校,它是中国革命军队的新的基地。校内的权力由孙中山的军事副手蒋介石掌管,正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那样,他对共产党并不钟爱。尽管如此,周恩来仍被任命为校政治部主任,由于他的国民党上司忙于其他事情,这样便使周在他的位置上进行了富有成效的工作。他发现自己的职务很有讽刺意味,作为中国的桑德赫斯特学院或西点军校的政治负责官员,他并没有受到过任何的军事训练。
许多胸怀大志、很有能力的年轻人都投奔了向现代化军队迈进的黄埔军校,人们寄希望于这支军队能使中国成为一个强国。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成了周的追随者,其中像林彪、罗瑞卿等后来成为中国红军有名的领导人。他们的存在为周恩来的政治生涯奠定了一种非正式的权力基础。第二届学员中有80多人加入了共产党,加上黄埔军校的新学员,他们为共产党后来的内战准备了一支重要的革命力量。
周恩来在学生中努力工作,建立政治组织,创办报纸传播马克思主义。每天清晨,他乘小汽船从广州城去黄埔讲课,而教室内常常是挤满了人。晚上,他返回广州城参加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并进行会晤。不过,从一开始,他们就与以蒋介石为首的军校右翼分子的关系紧张。这些右翼分子成立与共产党作对的团体。周恩来曾同他原来的一个学生进行了几个小时的争论,这个学生是一个右翼团体的负责人。周说:“你刚从俄国回来。你曾与俄国的革命领导人一起战斗过,你知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在所有的大国当中,有谁肯给我们枪支弹药呢?只有俄国人,他们是用船运来的。你去年10月7日在那儿时,黄埔港上正卸着俄国人提供的物资呢”。
“英国人向广州商团提供枪炮打我们。法国人、德国人和美国人与北方的军阀勾结,攫取我们的钱财、权利和利益……你们这些人应该明白,国际形势要求我们与俄国联合起来,否则,我们的革命势必会被埋葬”。可是那个年轻人却一再申辩,并以俄国共产党拒绝归还满洲铁路为理由来反驳。周最终未能说服他。
他与周佛海的关系相处得不太顺利。周佛海是共产党的一个创始人,可后来想退党。一天晚上,周恩来知道了此事,他踏着朦胧的夜色赶到周佛海的住处。当他接到周佛海递上来的退党信时,随手就把它撕成了碎片,然后平淡地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党内同志已经告诉了我你想要干什么?我认为这没有必要。我可以坐下来跟你谈一会儿吗?”周恩来用了4个多小时的时间想劝说他的同志回心转意,可周佛海则辩解他此时如何如何相信中山先生平均地权的思想,而不需借助共产主义来满足中国人民的要求。周恩来则驳斥说,国民党的的确确继承了旧社会很多不好的东西,所以现在为了革命,需要一个更彻底的解决办法。
虽然周恩来的努力受到挫折,可他仍频繁地进行夜访,以使他的朋友留在党内,并争取新的同志加入到党内来,同时调和相互争吵的两个团体。当然有一些同志却不像周恩来那样有眼光,而认为终日辛辛苦苦地在两种条件下忙碌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一方面要与国民党进行合作,另一方面又要秘密保留他们的权力,以便在第一次革命之后进行第二次革命。
1925年,周恩来已经开始向他的学生——将来的军官们灌输关于军队的作用之类的激进思想。他说道:
军队是一种工具,压迫者拿这工具去压迫人民,但被压迫阶级也可以利用这种工具去压迫他们的压迫者,并推翻压迫者的势力……西方是无产阶级革命,东方是国民革命,二者结合起来成为一个世界革命……而军队是实现我们理论的先锋。
在同一年里,周恩来得到了任何一位革命者都梦寐以求的去实现他的理想的机会。他表现出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英雄主义行为”。国民党终于开始向反对革命的军阀进攻了。
第一次称作东征的举动给周提供了一显身手的机会。陈炯明是广东的军阀,如果不征服他的话,广东就不能成为共和政体的安全基地。1925年,经过两次大的战斗,东征便宣告结束。黄埔军校的两个团参加了第一次战斗,当时周恩来作为高级政治官员随军到了前线,他负责动员当地农民支持这次战斗。周恩来辅助领导的为数只有3000人的小部队,不到5月份便把陈炯明的势力赶出了广东省。
在这次重要的战斗中,周恩来取得了辉煌的功绩。他的宣传鼓动工作取得了成效,沿途农民为革命军送粮送酒,军队还未到前线,兵员就增加了一倍。他为农民成立自己的武装,分发武器,传授游击战术,在陈炯明的后方发动起义。
为了政治动机而参加战斗的黄埔军校学生的第一次亮相是极为成功的,这说明周是那个时代杰出的人物。孙中山夫人回忆到,她第一次见到周时,他给她的印象是“一位年轻的、但很有头脑和才干的领导者,在革命活动中立场坚定、目标明确。”
蒋介石不得不提拔他的具有共产党员身份的下级。周被委派负责军法处并兼管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的工作。
1925年3月孙中山逝世后,国民政府中的左翼和右翼之间的磨擦加剧了,右翼反共分子更加有恃无恐。
5月份,周恩来对一个来访的共产党同志说他对黄埔军校的未来是乐观的,他甚至在孙逝世后推荐蒋介石,使他的地位得以提高,以便迅速地发展黄埔的学生。不管怎么说,蒋介石开始时比较平等地对待共产党,并且明显地采取了支持共产党的立场,鲍罗廷同样也持有这样乐观的看法。
到了夏季,一些军阀开始在广东制造麻烦。在香港的英国人为这些军阀提供了资金。周恩来受命带领他的人马回到省府,在那里他赢得了农民和工人的支持,拯救了革命政府。
可是,游行的人群遭到了枪击,导致了一场持续一年多的罢工。周恩来用声讨帝国主义罪行的宣传来鼓动罢工者。这个时候,他整天为这个跟他联系在一起的党而奔波,穿梭于各个办公室之间,为了方便起见,他分别在广州和汕头包了两个房间。
此时,周恩来正式掌握了黄埔军校的政治部,在苏联顾问的协助下,政治训导被置于优先地位,这样周就能影响那些倾向于马克思主义的学员。在军校的领导层里,他的共产党同事有叶剑英。他曾经不顾很多朋友的劝说,在周的说服下加入了共产党,成了周最亲密的朋友。①
在广东与国民党一起工作的中共领导人中还有一位是毛泽东。写周恩来的一个中国传记作家认为,从这时起周与毛便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们俩在同一个农民教育讲习所里讲过课,这个讲习所是国民党创建的。可是,他们在广东真正的合作事例却无人知晓。凭想象认为,他们由于在这儿偶然的接触而开始互相敬慕是不可能的,因为两人的思想迥然不同。例如,在军事方面毛泽东倾向于农民式的游击战争,后来的历史证明这样做是对的;另一方面,周恩来坚持中国一个有名的历史学家所说的:“全力以赴使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正规化、专业化,并使中国共产党官员形成一个专家团体”。毛泽东认为,这些目标是资产阶级的,对此不感兴趣。
在共产党中另外一个争执的问题是如何对待农民的问题。蒋介石和他的大地主朋友违背了孙中山的第三条原则,正对农民进行压迫。一些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农民应该接受资产阶级的领导,另一些人则坚信农民无足轻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城市工人身上,像欧洲所进行的革命那样。毛泽东则写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①一文,以反对这两种观点。他在文章里写到,农民本身就是一个革命阶级。周恩来看来未参与这样的争论,可能是为了保持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团结。
第二部 奋斗第3章 革命婚姻(2)
周深得蒋的信任,所以在广东的同志就利用他作为向蒋进谏的渠道。可是他在国民党中的主要盟友、具有自由思想的廖仲恺却于1925年8月20日被暗杀了。
这时候,那个意志坚定的“小造反者”邓颖超闯进了周的生活,这是他们自4年多前周赴法分别以来的第一次相见。她作为国民党代表大会的代表从天津南下来此,邓在这次政治生活的分离中比周显得更出色。但是,他们的个人生活却不会出现分离。没几天功夫,他们便悄然无声地结婚了。当时,周27岁,邓21岁。对他们来说,难能可贵的是,在那个婚姻由父母包办的年代里,他们彼此做了自己的选择——自愿的、充满热情的、不受他人支配的选择。他们抛弃了正规的礼仪,只是当着许多朋友的面,宣布了他们的“八互”,即“互爱、互敬、互助、互勉、互商、互谅、互信、互识”。事实证明,他们是相互恪守了诺言的。他们的婚姻被证明是中国夫妻生活中最成功、最忠诚、最持久、最具有说服力的婚姻,是两个具有类似背景和思想的共产主义革命者之间的生命结合。
邓的父亲是广西人,而她自己则是在1903年或1904年在河南出生的。同周一样,她被中国一个传记作者描述成来自一个“破落的书香之家”。她父亲死于突发病。同周一样,没有了父亲,成年之后只有靠自己。邓是独生女,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