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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为何称您这里的道场为〃噶玛藏(Karma Dzong)〃?
答:〃噶玛〃的意思是〃业〃,也是〃佛行〃;Dzong是藏语,意思是〃堡〃。这里的情况都是自动出现,不是事先设计好的。情况不断地发展,十分自然地发生。同时,在此道场似乎有着极大的活力,〃噶玛〃也可说是如此。此活力是不受任何人误导的活力,是在堡内的活力。这里发生之事都是必须发生的。〃噶玛藏〃是自然随顺业缘的道场,不是传教或动人改信佛教的机构。
问:您怎样把三昧和涅槃跟空性的概念连在一起?
答:谈这个问题,有个难说之处。这不是有何不同的问题;这是重点有何不同的问题。三昧是完全投入,涅槃是解脱自在,二者皆与空性有关。当我们证得空性时,我们是完全投入,没有能所或主客的二元对立,同时也没有迷惑了。
般若与慈悲
在讨论空性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是把自己的成见、观念和对事物的看法加在现象上,而不是如实去看事物。一旦我们能看穿自己的成见之障,我们就会明白那是不必要的迷惑作法在经验上加柄,却未考虑到合适与否。换言之,成见是一种保证。当我们看到某物时,我们便立即为它命名、归类。但色即是空;它无需我们用分类的方式来令它本性俱现,或让它如实存在。色的本身是空无成见的。
但空亦是色。这是说在此解悟的阶段,我们太着重见到空无成见之色。我们想要证得这种慧见,好像见色为空是一种我们能强令自心办到的事。我们寻空,以致空也变成了物或色,而不是真空。这是野心太大所造成的问题。
因此,下一阶段是要我们放弃那想要见色为空的野心。此时色才真正从我们的成见之障背后显露出来。色即是色,不含任何哲学意味的赤裸之色。空即是空,没有可攀缘者。我们已发现了不二的经验。
尽管已经证得色即是色、空即是空,我们对自己这种了知不二的慧见仍在评估,还是有着能知之感,或能证此慧见之感;还是有着除去了什么或什么不在了的觉知。我们隐微地住于不二。此时我们进入大乘道与密乘道之间的过渡期。在此期间,般若是持续的经验,慈悲不再是有意的了;但仍有一些自觉,仍有一些看到自己的般若与慈悲之感,仍有一些核对及评估自己的行为之心。
我们在讲菩萨行的时候谈过,般若是一种非常清明、精确、有智的境界。它有敏锐的特质,能看透和揭露情况。慈悲是敞开的气氛,在此气氛中般若观看一切。慈悲是对情况敞开的觉知,能依般若眼之所见发起行动。慈悲具有大力,但必须受般若明智地指挥,就像般若须有慈悲基本的敞开气氛一样。二者必须携手同行。
慈悲含有基本的无畏,毫不犹豫的无畏。这种无畏是以慷慨布施为其特色,不是那种欺凌别人的无畏。这种〃慷慨的无畏〃是慈悲的本性,超越动物自私的本能。〃我〃想要建立自己的地盘,而慈悲则是完全敞开和欢迎光临,那是布施的姿态,来者不拒。
当你在禅修中不仅体验到宁静,而且体验到温暖时,即是慈悲开始参与了。那时你深感内心温暖,从而产生一种敞开和欢迎的态度。当此温暖之感生起时,你不再忧虑或害怕外在的因素会妨碍你的禅修。
在禅修中发展出来的这种本能的温暖,也扩及禅修后的觉知经验。有了这种真正的觉知,你便不能把自己跟自己的行为分开。想分开也不可能。如果你一方面力求专注自己的行为泡一杯茶或任何日常生活中的活动同时又力求觉知,那么你就是生活在梦里。如西藏的一位大师曾说的:〃想要把觉知和行为硬合在一起,就像力图使油与水融和一样。〃真正的觉知必须是敞开的,而不是小心谨慎或保护自己的。它是虚心,能体验情况中敞开的空间。你也许正在工作,但觉知也能配合你的工作而运作,这就是慈悲与禅定双修了。
一般而言,我们的生活里没有真正的觉知;我们专注自己所做之事,而其余的环境则被我们忽略,或被挡在心外。但慈悲与般若的善力是敞开和有智的,锋利和敏锐的,能令我们具有全面的人生观,以致我们不仅看到特定的行为与事件,同时也看到它们所处的整个环境,从而产生与他人沟通的适当情况。在与他人交际时,我们不仅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同时也要敞开接纳他们个人的全部风格。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和露出来的笑容,只是他所要传达的一小部分。他整体的表现,他会晤我们的态度,也同样重要,而且远比单独的言语更能示意。
既有般若又有慈悲的人,他的行为非常巧妙,而且散发大能。这种巧妙的行为被叫做〃善巧方便〃。此处的〃善巧〃不是指迂回邪曲或外交手腕。善巧方便只是针对情况,应运而生。一个人若是完全敞开,他对生活的反应将是极其直接的,甚至从传统的观点来看,还会是率直得无礼的,因为〃善巧方便〃决不胡扯。它如实揭露情况,如实应付情况:它是极其巧妙和精确的活力。如果我们的掩饰和面具猛然被此活力掀掉,我们便会觉得非常痛苦,那会令我们受窘,因为我们会发现自己全身裸露,一丝不挂。在这种时候,般若与慈悲无礼的率直性所表现的敞开与直接,会显得冷酷无情,铁面无私。
传统的想法是,慈悲就是亲切热情。这种慈悲在经典中被称为〃祖母之爱〃。你可以想像得到修行这种慈悲的人一定是非常亲切温柔,连一只跳蚤都不会伤害。如果你需要另一个面具,或另一条毯子保暖,他会给你。但真正的慈悲,从〃我〃的观点来看,是无情的,因为它不考虑〃我〃的力求自保。真正的慈悲是〃狂慧〃,彻底聪明,但也狂放,因为它不跟〃我〃那一心一意求取自身安适的企图打交道。
〃我〃的合理之声劝告我们要善待他人、做乖孩子、过质朴的小日子。我们从事固定的工作,租用舒适的房间或公寓;我们本想这样生活下去,但突然出了什么事,硬把我们拉出了那个安稳的小窝。不是我们自己变得非常沮丧,就是有异常痛苦之事发生。我们开始怀疑上天为何如此不仁,〃上帝为何要惩罚我?我一直是个好人,从未伤害过谁。〃但人生不是那么简单。
我们想要得到什么?我们为何这么担心自身的安全而力图自保?无情的慈悲突然爆发之力,将我们跟我们的安适及安全保障分开。假若我们永不遭到此种震撼,我们便无能成长。我们必须被震出那有规律的、重复的、舒适的生活方式。禅修的目的,不是只做个传统所谓明哲保身的老实人或好人,我们必须在心地上起变化,转向慈悲与般若,敞开自己而如实处世。
问:能否请您谈谈爱和慈悲的根本差别,及其彼此间的关系?
答:爱和慈悲是含糊的名词;我们可用不同的说法予以诠释。一般而言,我们的生活态度是取着,想要依附各种情况,以便获得安全。我们也许把某人看作自己的小孩;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喜欢自视为无助的婴儿,而跳到某人的膝上求抱。此膝可能属于个人、机构、社团、老师或如父如母的人物。所谓〃爱〃的关系通常是采取这两种模式之一,不是我们被别人喂,就是我们喂别人。这是错误、走样的爱或慈悲。付托的冲动似乎很强我们想〃有所属〃,想做某人的小孩,或想要他人做我们的小孩。个人、机构、制度或任何事物,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小孩;我们会养育他、喂他奶、促进他的成长,不然就是机构做伟大之母,不断喂我们。若无此〃母〃,我们便活不下去。这两种模式适用于任何能令我们愉快的生命力。此力也许是简单得如点头之交,也许是我们想做的令人兴奋之事,也许是复杂得如结婚或选择职业。我们不是想控制那种兴奋或人情,就是想成为那种兴奋之情的一部分。
不过,还有另一种或第三种爱和慈悲。你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人。你不把自己缩小成婴儿,也不要别人跳到你的膝上求抱。你在世间和生活中,只做真实的你。你本身若能如此,外在的情况自会如实呈现。这样一来,你就能直接、正确地与之沟通,不会耽溺于任何一种胡扯,或任何一种情绪上、哲学上或心理上的见解:这第三种方式是平衡的敞开与沟通之道,自能留出极大的开创空间或余地,可资共舞和交换意见。
慈悲意谓不玩伪善或自欺的游戏。譬如,我们若有求于某人而对他说〃我爱你〃,我们常是希望能引诱他进入我们的境界,加入我们这一边。此种以劝诱为目的之爱是极其狭窄的。〃即使你恨我,你也该爱我,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爱,爱得飘飘然,完全陶醉了!〃此话怎讲?意思就是对方应进入你的境界,因为你说你爱他,不会伤害他。这种爱大有问题。凡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一定会受此类策略的诱惑。〃你若真爱现实的我,为什么要我进入你的境界?究竟为何有此境界与要求的问题?你想要我的什么?我怎么知道一旦我进入你那'爱'的境界,你会不会支配我,会不会用你那对爱的强求制造出封闭得可怕的情况?〃一个人的爱若牵涉到境界,别人便会怀疑其钟爱和慈悲的态度。我们怎能确定为我们所设之宴没有下毒?这种敞开是以自我为中心地敞开,还是完全地敞开?
真慈悲的基本特色是没有局限的纯粹、无畏地敞开。没有对邻居友爱亲切的必要,也没有对人和蔼讲话及装出可爱笑容的必要。这种小把戏用不上;其实,它反而会令人困窘。真正地敞开可就大多了,那种敞开的规模之大是革命性的、全面性的。慈悲意谓你如实做个成年人,但仍童心未泯。在佛法里,慈悲的象征就是我讲过的,一个月亮在天空照耀,而月影则反映在一百个水碗之中。月亮并未要求说:〃你若对我敞开,我就帮你个忙,把光照在你身上。〃月亮只是照耀。重点在于没有利益他人或令他人快乐之欲;不含听众,无〃我〃无〃人〃。那是敞开的施舍,是没有〃施〃、〃受〃相对观念的圆满布施。此即为慈悲之基的敞开;敞开而无所求。你只做如实的你,做情况的主人。如果你能这么〃做〃,活力便会在你四周流转,在你体内畅通。这会带你进入与人合作和沟通的情况,当然也就需要极大的热情和敞开。如果你能做真正的你,你便无须以尽力做个好人、信士或慈悲之人为〃保险单〃了。
问:这种无情的慈悲听来残酷。
答:传统上对爱的看法,像是一位极其天真的父亲想要帮助子女满足其所有欲望。为了让子女快乐,他可能什么都给钱、酒、武器、食物等。不过,还有另一种父亲,他不仅是尽力让子女快乐,同时也致力于其基本的健康。
问:为何真正慈悲之人会跟布施有关?
答:那不仅是布施,也是敞开,跟他人来往。那是如实承认他人的存在,而非怀着对舒不舒服的固定成见跟他人来往。
问:无情的慈悲是否含有相当大的自欺之虞?有人可能自以为是表现无情的慈悲,而实际上他只是发泄其内心的嗔恚。
答:一点也不错。我之所以直到现在才提出无情的慈悲,就是因为有此危险。现在我们已经讨论过修道上的唯物和一般的佛道,已经打下理解的基础。在我现在所讲的这个阶段,修学者若真的修行无情的慈悲,他一定是早已下过极大的功夫:禅修、研究、突破、发觉自欺和幽默感等。一个人在经历了这个漫长、艰难的过程之后,下一个发现便是慈悲与般若了。在尚未多闻多修之前就试图修行无情的慈悲,那是极端危险的事。
问:一个人或许可以逐渐成长而达到某种敞开或对他人慈悲的境界。但是他接着又会发现即使是这种慈悲也依然是有限的,仍是一种模式。我们永远要靠敞开才能成就吗?有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可以保证我们不是在自欺?
答: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们若是自欺,便会在开始时即有着我们自动跟自己达成的某种协议。每个人都一定有过这种经验。例如,我们若言过其实地对某人讲话,则在开口之前我们便会对自己说;〃我知道自己夸大,但我想令他相信。〃我们老是耍这种小把戏。因此,答案是我们要真正在问题的核心下功夫,那就是对自己诚实,对自己完全敞开。对别人敞开不是问题所在。我们越对自己敞开,我们就越能对别人敞开。我们确实知道自己何时自欺,但我们力图对自己的自欺行为装聋作哑。
密续
菩萨在以般若剑突破固定的概念之后,了悟〃色即是色,空即是空〃,此时他能极其清明和善巧地应付情况。他仍继续在佛道上向前迈进,使得般若与慈悲加深,而他对智能和空间的感受,以及对平静的感受,也都更大了。这里所说的平静是不能破坏而有大力的。除非我们内心含有无敌的平静素质,我们便不会有真正的平静;软弱或一时的平静,随时都可能动摇。如果我们天真地力图亲切和平静,那么一碰到不同或意外的情况,我们的平静之感就会受到干扰,因为那种平静没有力量、没有性格。所以平静必须是稳定的、根深蒂固的、坚实的,它需有大地的特质。如果我们具有〃我〃执的势力,我们便会运用那种势力,把它当作我们的工具去破坏别人。但作为菩萨,我们不用势力害人;我们只是保持平静。
我们终于抵达菩萨道的第十或最后阶段:空性之死与〃明性〃之生。空性的感受消退,色的明性露出。般若转成若那(jnana,智)。但智仍被当作外在的发现来体验。这就需有金刚喻定的强震才能使菩萨进入〃为〃智而非〃知〃智的境界。此即菩提或〃觉〃的时刻,也是进入密续的时刻。在觉境中,活力的亮丽特质变得更加鲜明了。
如果我们看到一朵红花,我们不仅在看到它的时候心中没有〃我〃的纠缠,没有名色的成见,而且还能看见那朵花的光彩。迷惑在我们与花之间所形成的滤网,若被突然除去,空气自会变得十分透明,而我们之所见也就非常正确和清楚了。
大乘的基本法教与发展般若有关,密续的基本法教则与运用活力有关。在《金刚鬘事瑜伽密续》中,活力被形容为〃住于众生之心者,自在单纯,维持智者。这种不能破坏的本质是大乐的活力;它遍一切处,有如虚空。此即无住法身。〃依此密续,〃此活力是那觉知现象界之根本智的维持者。此活力促进觉悟的心态,也促进迷惑的心态。它不断前进,所以说它不能破坏。它是迷境的情绪与思想的原动力,也是觉境的慈悲与般若的原动力。〃
若要运用此活力,瑜伽士必须先从放下着手,然后再修那超越概念化的空观。他必须勘破迷惑,得见〃色即是色,空即是空〃,直到他能突破对空性经验的专注,而开始看到色之明性,看到事物的生动、精确、亮丽面。此时,经由感官而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一切,因直接故,所以全是赤裸裸的经验。在他与〃彼〃之间不再有障。瑜伽士若无空性经验就运用活力,那可能会有危险和大害。例如,有些能激起活力的瑜伽体操,会引发贪、嗔、慢等烦恼的活力,达到无法形容的地步。经中描述醉心于其本身活力的瑜伽士,说他像一只漫无目的、四处狂奔的醉象。
密教超越〃色即是色〃的超然态度所有的偏见〃眺望〃。我们谈大乘传统的超越时,所指的是超越自我。密教的传统里,根本不讲超越自我,因为超越自我的态度含有太多的二元对立。密教远比那种态度来得正确。这不是〃到那儿〃或〃在那儿〃的问题;密教传统讲的是在〃这儿〃。它讲转化,常用炼金术士之所为来作比喻。例如,不是把铅除掉,而是转铅成金。你根本不必改变其金属特质;你只须将其转化。
密续与法或道同义。密教的修行是转化〃我〃,令根本智能透出光来。密续(tantra)的本义就是〃续〃,它像一条贯珠之线,此线即道。珠子是密教修行之所依,如五蕴或构成〃我〃的五种要素,以及自心本具的佛性或根本智。
密教之智将涅槃带入轮回。这听起来可能令人震骇。在到达密续层面之前,你是尽力舍轮回而取涅槃。但你终须了悟这种努力无用,而与涅槃合为一体。若要真正抓住涅槃的活力而与之合一,你必须与世间合伙。因此,〃俗智〃这个名词在密教传统里常常使用。那完全是世俗对〃色即是色,空即是空〃的看法;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排斥有形世间,认为它坏,认为它与轮回有关。唯有深入观察轮回的本质,你才能了解涅槃的本质。因此,道就不仅是超越二元对立,不仅是了知不二了。你可以说是能见〃不二性〃,或不二的〃如是性〃。你之所见超越空性的否定面否定二元对立。因此,密续里不太使用〃空性〃这个名词。密教传统上是用〃真如〃,而不用〃空性〃。另一个取代〃空性〃的名词是〃光明(prabhasvara)〃,也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