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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洞天 作者:(清)笔炼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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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孙无咎虽系假名,却没有这个人,故可权时治丧。”辛氏道:“甘家岳母死了,你替她治丧。我父母现在京中,你为何一向并不遣人来通候!”长孙陈道:“因不曾出姓复名,故不便遣人通候。”辛氏道:“这都罢了!但我今来要和你同赴泉台,你肯随我去么?”长孙陈道:“你为我而死,今随你去,固所甘心,有何不肯!”胜哥听说,忙跪下告道:“望母亲留下爹爹,待孩儿随母亲去罢!”辛氏见胜哥如此说,不觉堕泪,又见丈夫肯随她去,看来原不是薄情的。因说道:“我实对你说,我原非鬼,我即端娘之妹也。奉伯父之命,叫我如此试你!”
  长孙陈听罢,才定了心神。却又想新嫁到的女儿,怎便如此做作,听她言语,宛是前妻的声音。
  莫非这句话,还是鬼魂在那里哄我。正在疑想,只见辛氏又道:“伯父吩咐教你撤开甘氏灵座,待我只拜姐姐端娘的灵座!”长孙陈没奈何。只得把甘氏灵座移在一边。辛氏又道:“将甘氏神主焚化了,方可成亲!”长孙陈道:“这个说不去!”
  胜哥也道:“这怎使得?”辛氏却三回五次催逼要焚。长孙陈此时一来还有几分疑她是鬼,二来便做道新人的主见,却又碍着她是辛公侄女,不敢十分违拗。只得含着泪,把甘氏神主携在手中,方待焚化。辛氏叫住道:“这便见得你的薄情了。你当初在甘家避难,多受甘氏之恩,如何今日听了后妻,便要把她的神主焚弃?你还供养着。你只把辛氏的神主焚了罢!”长孙陈与胜哥听说,都惊道:“这却为何?”辛氏自己把兜头的红罗揭落,笑道:“我如今已在此了,又立我的神主则什?”
  长孙陈与胜哥见了,俱大惊。
  一齐上前扯住,问道:“毕竟是人是鬼?”辛氏那时方把前日井中被救的事说明。长孙陈与胜哥如梦初觉。夫妻母子,抱头大哭。正是:本疑凤去秦台杳,可意珠还合浦来。
  三人哭罢,方酌酒相庆。
  胜哥引着幼妹幼弟拜见了母亲,又对母亲述甘氏临终之语,望乞看视这两个小的。辛氏道:“这个不消过虑。当初我是前母,甘氏是继母,如今她又是前母,我又是继母了。我不愿后母虐我之子,我又何忍虐前母之儿!”长孙陈闻言,起身称谢道:“难得夫人如此贤德。甘氏有灵,亦铭刻于泉下矣!”因取出那三首《忆秦娥》词来与辛氏看,以见当日思念她的实情。
  辛氏把那《蝶恋花》一词与丈夫看。自此夫妻恩爱,比前更笃。
  至明年,孙去疾亦升任京职,来到京师,与长孙陈相会。
  原来去疾做官之后,已娶了夫人,至京未几,生一女。恰好辛氏亦生一子,即与联姻。辛氏把珍姑、相郎与自己所生二子一样看待,并不分彼此,长孙陈的欢喜感激不可言尽,正是:稽首顿首敬意,诚欢诚作恩情。
  无任瞻天仰圣,不胜激切屏营。
  看官听说,第四个儿子,却与第一个儿子是同胞,中间反间着两个继母的儿女,此乃从来未有之事。后来甘泉有个侄女,配了胜哥。那珍姑与相郎,又皆与辛家联姻。辛、甘两家,永为秦晋,和好无间。若天下前妻晚娶之间,尽如这段话文,闵子骞之衣可以不用,嘉定妇之诗可以不作矣。故名之曰《反芦花》。
  卷三培连理
  断冥狱推添耳书生
  代贺章登换眼秀士
  诗曰:
  野草青青土一丘,千年埋骨不埋羞。
  殷勤寄语人间妇,自古糟糠合到头。
  此诗是方正学先生过朱买臣妻之墓而作,劝世间妇人休嫌丈夫贫贱。且莫说贫贱的有时富贵,纵使终身不富贵,也该到头相守。倘必希图他年富贵,勉强守着目前贫贱,就不是个有意思的妇人了。朱买臣之妻若是个有意思的,丈夫要去求官,还该阻他,不要他去。你道汉武帝时的官,可是容易做的?买臣只为贪着功名,后来坐张汤事,惧罪自杀。皆缘妻子嫌他贫贱,激他走这条路,岂非为妻子所误!假如妻子肯到头守着糟糠,丈夫也便到头守着贫贱,何至贪求富贵,以至刑戮。所以方正学诗中,并不较量富贵不富贵,更不提起会稽太守马前泼水之事,只说“糟糠合到头”。然天下妇人,不嫌丈夫贫贱的还有,不嫌丈夫废疾的却难。富贵危险,或不如贫贱安稳。若说废疾人,倒胜过五官具足的,这却谁个肯信?如今待在下说一奇女子,不但不嫌丈夫贫贱,并不嫌丈夫废疾。才女爱才子,就如才子爱才子一般;夫妻相爱,竟像朋友相识。后来神明灵应,把废疾忽变好了。
  此事出在明朝洪武年间,南直扬州府有个秀才,姓莫名豪,字千英,丰姿秀美,文才敏捷,赋性豪爽。不幸父母双亡,家道萧索,胸中虽有才,手中却乏钞。人情只重有”贝”字的才,不重没”贝”字的才。所以年近二十,未谐姻眷。只结交得一个好朋友,那人姓闻名聪,字作谋,学识淹博,议论雄快,与莫豪是至交。时常相叙,攀今吊古,谈起来便是竟日。闻聪常说:人不当以成败论英雄,设使少康若败,便是有穷的多士多方;武庚若成,便是有商的一成一旅。可笑世人识见浅薄,见伯夷指武王为暴,便道奇怪,不敢真个认他为暴;见武王指洛民为顽,便都说是顽了。又常言短丧之制,不是汉文帝始,是汉景帝始。文帝素性谦恭,当其践位,有让三让再之文;劝其立储,有重我不德之诏,故临终亦自谦德薄,遗命短丧。文帝虽如此谦恭,在景帝自当尽礼。若云父命宜从,则辞践位,即不该践位;辞建储,即不该建储,连景帝也不必立了。奈何独从其短丧之命,这不是短丧自景帝起的。又常论断王导为奸臣,温峤为逆子。嵇绍虽忠,未能全孝,不如有向北坐的王裒;王祥虽孝,有缺于忠,不如必在汶上的闵字。如此妙论,不一而足。莫豪深加叹服。但那闻聪有一件酷好的事,是仙家修炼之术。妻室也不肯娶,常闭户独坐,做那养真运气的工夫。原来做这工夫,须要有传授,若得法便好,若不得法,反要弄出病来。闻聪无师之学,未从其法,竟把一双耳朵弄聋了。却又有一件奇事,时常梦到阴司,替冥官断狱,梦中听讼,耳却不聋,及至醒来,依然聋了。闻聪自笑道:“昔有仆夫夜梦为王,日间虽劳,梦中却乐,吾今虽聋,又何病焉!”人有不信他的,都道他是鬼话,又见他耳聋,是个残疾人,不甚敬重他。只有莫豪始终钦服,常对他说道:“《史记屈原传》云:王听之不聪。楚怀王何当耳聋,只为心里不聪,便与耳聋一般。据我看来,世人皆聋,唯兄不聋耳。”因即题诗一首云:岂惟耳目有聋盲,心不聪明病与均。
  人世即今多耳目,能闻能见几何人。
  莫豪正与闻聪说得着,不想闻聪自恨修炼不得法,欲出外遍求仙方,遂别了莫豪,往临安天目山访道去了。
  莫豪自闻聪别后,甚觉寂寞,虽还有几个朋友,都不甚相契。其间有一人,姓黎名竹,号淇卿,因他头有疮,光秃无发,人便顺口叫他“黎”,又叫他“竹”,又叫他”黎和尚”。那人本是个包揽词讼的秀才。莫豪原与他意气不合,他却偏要强来亲近,每有呈词手谒,及与人争辨的书札,便把来与莫豪看。
  莫豪见他文字不济,忍不住替他改削了几次。外人见了莫豪改削过的,都交口称赞。黎竹大喜,后来便竟求莫豪代作,也略把些润笔之资相送。又知莫豪好饮,常置酒相款。因此,莫豪亦不复拒之。一日,黎竹与莫豪对酌,因说道:“吾兄善于诙谐,喜笑怒骂,皆成文章。小弟昨日受了一个驼背人的气,求兄做一首驼背的诗去嘲他。”莫豪乘着酒兴,随口念道:哀哉驼背翁,行步甚龙钟。
  遇客先施礼,无人亦打躬。
  有心寻地孔,何面见苍穹。
  仰卧头难着,俯眠腹又空。
  虾身窘且缩,鼋背耸还丰。
  雨不沾怀内,臀常晒日中。
  娶妻须叠肚,搂妾怎偎胸。
  桦石差堪拟,断环略可同。
  小桥称雅号,新月笑尊容。
  赴水如垂钓,悬梁似挂弓。
  生来偏局促,死去也谦恭。
  黎竹听罢,不觉大笑,便取笔写出,袖着去了。一日,又来对莫豪说道:“前日嘲驼背的诗甚妙,今日还要做首嘲鼻与瘪鼻的诗。兄可肯做么?”莫豪笑道:“就做何妨!”便又带笑念出两首诗来。其嘲鼻的诗道:扈鼻是前缘,夜来开口眠。
  读书声不出,讲话语难传。
  闻香全不觉,遇臭竟安然。
  一事差堪用,教他看粪船。
  其嘲瘪鼻的诗道:
  世间瘪鼻最蹊跷,形得眼高嘴又高。
  将去面光浑不碍,打来巴掌任横超。
  踏平鬼脸羞堪拟,跌匾尿瓶略可描。
  面孔分明如屁股,中间反嵌一条槽。
  莫豪念毕,笑得黎竹眼花没缝,又牢牢地记着。莫豪笑道:“兄只顾要嘲人,全不想自己亦有可嘲之处。吾闻外人嘲兄为‘黎和尚’。如今待小弟替兄解嘲何如?”说罢,便取笔写出几段笑话,乃是《和尚笑鎞鎞》与《鎞鎞答和尚》的谑语。
  《和尚笑鎞鎞》云:
  两头一样光,甘苦不相当。
  我光是披剃,你光因鎞疮。
  一样两光头,我净你却垢。
  走到人前去,嫌你腥臊臭。
  和尚解风流,能将信女勾。
  妇人喜和尚,不喜?鎞头。
  《?鎞答和尚》云:
  只言和尚斩六根,发去哪知根尚存。
  头尚破除惟我净,光光不剩一丝痕。
  夭风吹落满头芳,谁道轮老我洁郎。
  一顶梅花浑似雪,?鎞头上放毫光。
  人见秃驴吐涎去,只因和尚不吉利。
  时来晓夜要搔疮,唯有?鎞最利市。
  偷香手段秃驴高,我辈风情也不饶。
  谁道妇人不喜?,世间唯有?鎞骚。
  莫豪写毕,抚掌大笑。黎竹看了,也禁不住笑,心里虽怪他尖酸,却因常要求他文字,只得忍耐,欲待也做几句嘲他,又做不出什么。
  过了几日,莫豪因饮多了新酒,染患目疾,闷坐在家。黎竹叩门而来,相见问候毕,袖中取出一纸,说道:“弟闻尊目有恙,特觅一妙方在此。”莫豪接来张眼看时,上写道:木贼草去两头,何首乌用其尾,败龟板取其中。
  莫豪见了,变色说道:“兄怎生这等骂我!”黎竹道:“如何是骂兄?”莫豪道:“‘木贼草’去了两头是’贼’字,‘何首乌’只用其尾是‘乌’字,‘败龟板’只取中间的‘龟’字。
  骂我贼乌龟,是何道理?”黎竹道:“木贼草、何首乌,都是眼科中妙药,龟板也是滋阴的,正对兄目疾,休猜差了。”莫豪道:“兄莫乱道,这方决不是你写的。必是哪个教你写的,你实对我说。”黎竹被逼问不过,只得说道:“其实是一个家表弟教我写的。”莫豪道:“令表弟好没道理,他姓什名谁?”
  黎竹道:“他是家姑娘之子,姓晁。”莫豪道:“向来不闻兄有这个表弟?”黎竹道:“因他年纪尚幼,故一向不曾说起。”
  莫豪道:“他与我素不相识,何故便如此恶谑!”黎竹笑道:“他闻小弟被兄嘲笑,故代为奉答耳!”莫豪道:“小子太弄聪明,待我也答他几句。”便叫黎竹代写,自己信口念道:木除草去用中央,贼善医人贼亦良。
  何首取梢龟取腹,乌龟肚里有奇方。
  黎竹代写罢,笑道:“他把个哑谑儿嘲兄,如今反被兄嘲了。”莫豪道:“这只算答他,我今也把个哑谜儿嘲他几句,看他如何答我?”便又念出四句道:上有两山横对,下有半朵桃花。
  或作缩头龟子,鼋鼍不甚争差。
  念毕,又教黎竹写了,“一并拿去与你那表弟看。”黎竹道:“这是什么哑谜?”莫豪道:“兄莫管,只闻令表弟可猜得出!”黎竹含笑而去。次日,又来说道:“兄昨日的哑谜,家表弟一猜便着,道是嘲他姓的‘晁’字,他细细解与我听说:“‘两山横对’,是上面‘曰’字;‘半朵桃花’,是下面‘兆’字;‘龟子’、‘鼋鼍’者,因古体‘晁’字,是‘曰’字下加‘黾’字,其形与‘鼋’‘鼍’等字相类耳!”莫豪笑道:“亏他猜,却也聪明。”黎竹袖出一纸道:“他今也把尊姓的‘莫’字,答嘲几句在此,也教我写来与兄看哩!待我念来你听。”说罢,便看着纸上念道:似美不是美,如英不是英。
  纵使胸中有子曰,可怜徒作草间人。
  莫豪听罢,倒欢喜起来,说道:“令表弟才思敏绐,是一个极聪明的人。”黎竹笑道:“他恁般嘲你,你倒喜他。”莫豪道:“兄不晓得,赞得不通,赞亦没趣,嘲得好时,嘲亦快意。你有这等一个聪明表弟,如何不同他来与我一会?”黎竹道:“家姑娘早寡,只生此子。因他年幼,爱之如处女,只教他闭户读书,不要他接见朋友!”莫豪道:“他今几岁了?”
  黎竹道:“才十六岁。”莫豪道:“十六岁也不为年幼了,如何不要他见客?既是他不肯来,待小弟目疾稍愈,先去拜他。”
  黎竹道:“家姑娘性极板执,吾兄就去,也未必肯放表弟出来接见,反要怪小弟牵引多事。不如且消停几时,等他成人后,相交未迟。”莫豪沉吟道:“也罢,令表弟既不可即见,待小弟把他嘲我的言语,再破几句,看他可能更答否?”黎竹道:“这个使得,待我再替兄写去与他看。”莫豪便又念道:似美正是美,如英正是英。
  人虽伏草下,其人是大人。
  黎竹写来袖着,作别去了。停了几日,又到那晁家来。
  看官,你道那晁家表弟是谁?原来不是黎竹的表弟,乃是黎竹的表妹。黎竹姑夫晁育华,只生此女,小字七襄,姿容仿佛天仙,聪明胜过男子。身边有个侍儿,名唤春山,年纪比七襄小两岁,也生得娉婷伶俐,颇知文墨。七襄与她如姊妹一般相爱。不幸晁育华早逝。母亲黎氏,孀居无倚,欲招赘一个女婿在家,却急切难得个快婿,常托黎竹替他留心选择。这黎竹若是个有意思的,便该想佳人必须配才子,才如莫豪,正堪与七襄作配,况又是你的相知,这段美姻缘,便急急该替他玉成了。争奈黎竹是势利小人,他与本城一个富家子弟古淡月相好。
  那古淡月断弦未续,欲求七襄为继室。黎竹有心要做这头媒,怎肯把表妹作成穷朋友。所以,在莫豪面前,只说是表弟,并不说是表妹。正是:佳人与才子,理合联姻契。
  表兄不玉成,诈称妹作弟。
  黎竹对莫豪便不说实话,及到晁家,却又常把莫豪做的文字与七襄看。七襄深服其才,又知他尚未联姻,甚有相慕之意。
  因闻其善谑,故也替黎竹写个药方儿去嘲他。却被莫豪答嘲过来,七襄见了,口中虽埋怨黎竹不该说出”晁”字,被他轻薄,心里却愈爱莫豪的聪明,因也把”莫”字来嘲几句,看他怎生回答。及见了莫豪的答语,一发欢喜。黎竹道:“他还要你再答,你不可弱与他。”七襄笑道:“答之何难!”随又将“莫”字再做几句道:有言可陈谟,无金不成镆。
  摹拟手空挥,摸索才终落。
  若应募卒力不堪,欲作幕宾中折角。
  七襄这几句,正道破了莫豪的心事。第一句赞他的才,第二句怜他的贫,第三、第四句叹他沦落不偶,第五句说他不肯弃文就武,第六句说他不屑为门馆先生。此非相嘲,实是相惜。
  黎竹却不解其中深意,只道是相骂的言语,正要七襄骂断了莫豪,绝了他求见之意,便写将去与莫豪看。此时莫豪目疾已渐愈,一见此语,喜得手舞足蹈;不但爱其巧思,又感其知己,便再三央浼黎竹,要他引见。黎竹左支右吾,只不把实话对他说,及问晁家住在哪里,又不肯说出。莫豪乃私问黎家的小童,方才得知了晁家的住处,竟写个眷教弟帖儿自往拜访。到得晁家门首,恰值晁母扫墓回来,正在门前下轿,后面随着个老妪。
  莫豪等晁母下了轿,进内去了,方走上一步,把帖儿传与那老妪,说道:“我莫相公,特来拜望你家大官人。”老妪道:“相公莫非差了,我家只有个小姐,并没有官人的。这帖儿不敢领。”莫豪心疑,因问道:“宅上可是姓晁?”老妪道:“正是晁家。”莫豪道:“有个黎相公,可是宅上令亲?”老妪道:“他是我家老安人的内侄,时常往来的。”莫豪道:“可又来,黎相公说宅上有个十六岁的官人在家。”老妪道:“只我家小姐便是十六岁,哪里还有什么官人?相公听错了!”莫豪闻言,才晓得黎竹一向哄他,所云表弟竟是表妹。因又婉言问道:“不敢动问宅上小姐,可是知书识字的么?”老妪笑道:“我家小姐的才学,只怕比那黎相公倒胜几倍哩!”莫豪听罢,十分惊喜,想道:“这等说起来,前日那些巧思妙语,都是这小姐的了。天下有恁般聪慧女郎,我向认她是男子,欲与之为友,今既知是女子,决当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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