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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中毒颇深,从临时医务站一路转送到了四军大,本来以吴哲的身体素质,这种蝎粗毒在这个剂量上应该不是致命的,但是吴哲其它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引起了并发性的感染与生命力的衰竭,从送入医院起就一直在晕迷,却不能深眠,眉间深皱,挣扎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可怕的梦。
病危通知书一单一单的下,C3吓得守在门口,一刻也不敢离开,揪着医生不肯放。
心力衰竭,到了这种时刻,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只有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在黑暗中挣扎,极深的疲惫层层席卷上来,前方像是有个黑而甜的诱人所在再招手。
而他累了!
极限的疲惫,血已经流尽了,每一缕肌肉都酸痛难当,骨头好像已经碎成了粉末,吴哲犹豫而踌躇,放弃吗?放弃了就不再痛,要不要放弃,能不能放弃?可是,他看到袁朗在背后向他招手,子弹缓慢的从袁朗身体里穿过,一桢一桢的定格,血溅出,在黑暗的底色上开出艳怖的花,每一瞬的神情都看得分明。
他看到那双眼睛,原本凝然深重暗藏玄机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温柔,慈悲的温柔,我懂,我都懂。
但是缓缓的合上去,不可挽回的合上去,无情的幕布,掩去所有的光彩焕然。
所有令他心动,神摇,至死都不能放弃,不能抛弃的一切。
不!
吴哲在黑暗中怒吼,猛然睁开眼睛,天地间一片炫目的白。
“你醒了?”C3兴奋的凑上来。
“他死了吗?”吴哲目光凝定,笔直而锐利。
“没!”C3斩钉截铁。
呵……吴哲放松的一笑,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闭上眼沉沉的睡去,这一次,他非常彻底的昏睡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的醒过来,都迷糊的厉害,不过是喝点水又倒下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师听到C3报讯说吴哲已经醒过一次,马上冲过来检查,不由得啧啧称赞:“你们这些人啊,身体素质真好,换别人,十个也死没了。”
“那是。”C3笑得颇有得色,只是眼底总染着层忧虑。
等吴哲再一次彻底清醒时,他已经在基地医院里了。许三多看到他睁开眼,马上欢喜的像是捡到宝一样,还不及对他说什么,人已经跟个火车头一样的冲出去了。
三儿……吴哲冲着他的背影,笑得颇为无奈。
再一转眼,成才揽着许三多已经闪了进来,满脸眉飞色动:“你醒了,没事了?”
“人呢,都?怎么就你们两个来慰问英雄?”吴哲假装不满。
“那个,人……他们……”许三多一阵紧张。
“人都放假休整去了,这次打这么惨。”成才给吴哲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三儿?”吴哲眉毛一挑。
“嗯,都……不在。”三多点点头。
“那,队长呢?”终于问到重点,吴哲问得小心翼翼。
“队长啊,队长那伤可重了。”成才的脸色顿时黯了下去:“中枪了。”
吴哲心里一紧:“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不在这儿,在那边医院里呢,说是不好乱搬动了。”
“这么严重?”
“没事儿,队长能事儿吗?没事儿,医生说了,那伤死不了,就是有着些日子要歇了,不能A咱们了。”
“你……”吴哲哭笑不得,心道:袁朗,就你这人缘,居然没被自己人放冷枪给崩了,也是个奇迹啊。
“那么,任务呢?完成了吧?”只要袁朗死不了,吴哲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当然!完成了!”成才声音一硬,脸上一派铁血的恨意。
吴哲笑道:“不错啊,气势挺足嘛。”
“扫平了,一个没留。”成才的脸色缓和了点:“看你那一身的血,兄弟们全爆了。你那身衣服还被齐恒里收着呢,说是下次削新南瓜的时候拿出来唬人用了。”
“收我的干嘛?我那上面大半是别人的血,要收得收队长的,那才叫铁血战魂呢。”
“队长啊……”成才笑笑:“队长的也收着了。”
“那个……”许三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吴哲刚刚转眼去看他,就听着成才插嘴:“三呆子,你去问问能锄头吃点东西不?他这都多少天没进货了。”
吴哲早饿过头没什么感觉了,可是被他这么一说,胃里马上一阵搅,是真的饿狠了。
毕竟是身体还虚着,等许三多弄了点吃的回来,他稍微咽了点,又晕乎乎的睡过去了。成才在他床边叹口气,随手拉了拉三多的衣服,把人带了出去。
23.
吴哲这种属于毒伤,来势猛,好得也快,不到一周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早就可以下床了,只不过一次A队放假似乎放得过头了点,都这么久了,居然也没人归队来看看他,成天的只有成才和许三多在他面前晃,到后来,不知怎么的,连三儿都不见了。
问起袁朗的伤势,翻来翻去就那么几句,伤着了,挺重的,不能转院,没事,死不了。
吴哲越听越觉得不对,伤到不能转院,怎么又还没事保证死不了,只是成才毕竟不是三多、齐桓这一挂的直肠子,跟着袁朗混久了也虚虚实实了起来,好像又都说得挺有理,而且吴哲毕竟不肯往坏处想,就算是再疑窦丛生也全闷在了心里,只是也准备好见一个遍体鳞伤的袁朗了,只要还是活的。
吴哲一想到袁朗会不会被裹成一只木乃伊,不觉又笑了。
归队的日子大概是统一了的,吴哲正被护士锁在床上悲春伤秋,忽然听到走廊传来大片的脚步声,房间里已经拥进了一大群人,一张张脸满面的风尘。吴哲一看便笑了:“都跑到哪里度假去了啊,怎么搞得这么灰头土脑的回来。”
“度假?”
众老A面面相觑。
吴哲顿时心底一凉,厉喝了一声:“成才。”
成才不自觉退了一步:“锄头,这样的,他们是放假……”
“三儿,你过来。”吴哲声音里有寒气:“过来,别拖拖拉拉的……你看成才做什么?过来。”
许三多一步三回头,成才终于没撑住,垂了头,吴哲只觉冰凉透骨:“三儿,告诉我,队长怎么样了。”
“队,队长他,他,咱们莫找着。”
“没找着?什么叫没找着?”
“就是,莫找着,他们都找了,找好多天了,特警队都拉上去了,可,可就是莫找着。”许三多哽哽咽咽,眼泪珠子唏里哗拉滚了满脸。
没找着?吴哲失笑,这叫什么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袁朗啊袁朗,你真狠。
这屋里都是血性汉子,前几天发了疯似的把那块原始森林都搜了一个多星期了,每寸土都铲过了,连片衣服都没摸着。
那片林子危机四伏,袁朗还没找到,特警那边已经伤了好几个,十天了,能找着也该找着了,大队宣布暂时停止搜索。一群闲没事把50公里负重当散步的铁汉们个个抱头痛哭,都知道没希望了。一个人,还受着伤,十来天了,那林子里什么没有,毒虫蛇蝎,豺狼虎豹。
吴哲是书生,虽然没人敢拿他当书生看,可是大家心底里还是很关照的。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他们两个一组,他回来了,袁朗死了,那是什么滋味,他们不敢想。原本是说好了联手先把吴哲给瞒一阵,想不到群演不过关,一个照面就露了馅,大家都胆战心惊的看着吴哲,却想不到他竟笑了。
“真狠呐,真狠。”他笑着摇头。这死烂人,临死也不放过他。
既然打算好了要去死,那就别说什么废话,现在也是,死都死了,也不肯给个准信,也让人死心。
不过,吴哲扪心自问,那句话,那句原来袁朗说他也懂的话,他想不想听?
当然是想听的!
无论这句话说完了,他们两个是阴阳相隔也好,生死与共也好,他还是想听,想要至少有一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也是被爱着的,他不是一厢情愿。
那么死亡呢?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死亡,和头发丝那么一线侥幸的失踪,哪个好?
吴哲笑意更深:你是想拖我一辈子啊。
“吴,吴哲,你,你别笑了,我知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哭呢,你别笑了,你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哭了,没什么丢人的,你……你……”许三多越说越哽。
“三呆子,别说了。”成才一把把人拉了回去。
“他这不是还没死嘛,我哭什么呢?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能哭啊,我还得好好活着呢!对吧?”吴哲忽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魂散了,游离四方去了,不知半路上,可还能与你遇见否?袁朗?
吴哲恢复的很快,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快,他接受了袁朗的消失,就像当初接受他击毙人生中第一条人命时那样的坦然,并且无畏。
袁朗失踪,A大队群龙无首,虽然日常的训练如旧,但毕竟失掉了神韵。原本铁路打算提拔吴哲起来,可第一次谈话,吴哲已经明白的表达的立场:他不是袁朗,袁朗也不是他,袁朗有的他没有,他有的袁朗也没有,所以注定他不适合站到袁朗那个位置上去,他最好的职位仍然是副手,就像当年袁朗为他规画好的定位:一面镜子。
“人选不好找啊!”铁路伤心碎骨,袁朗啊袁朗,都叫你不要再做独孤求败了。
吴哲体谅的点了点头。
是的,人选太不好找,虽然袁朗没有成才的枪法好,不如许三多拼命,不像齐桓军械全能,在技术上与吴哲也不好比,但他是袁朗,他可以服众。就算是再去找一个人,他会比成才更准,比三多更执着,比齐桓还要武器大全,同时还拥有吴哲这般精细的科学家大脑(这还是人么?)他也不是袁朗,他很难服众。
袁朗的南瓜,全是他一个一个从地里收来的,一只只削切成型,都有他精巧的设计与计算。
不过袁朗不在了,吴哲成了队里当之无愧的首席培养对像,铁头急匆匆的赶末班车把他送去了个为期一个月的国际训练营,也不是真为了要提高什么,只是铁老大爱才心切,希望吴哲能出去散一下心。像吴哲那种精密的脑袋瓜,心理干预是没有效的,他会把心理医师干预掉。
平常心,吴哲还是那个平常心。
只是临走的时候,吴哲对着他的妻妾们说了一宿的话,成才不放心,远远的盯着,只看到月光把那张脸照得晶莹一片,全是水光。
可是第二天上车的时候,又是那张霁风朗日的笑脸,淡淡的,不徐不疾,不温不火:“三儿,帮个忙,我不在的时候,给我那些妻妾们浇点水。”
许三多看着那背影,心疼的直哭:“你说他咋就不哭呢,咋就不哭呢,你说……”
成才无言,只能一手揽了三多的肩膀。
24.
天高云阔!
吴哲一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跨下来许多,似乎倒真可以算得上是在放松,只是没想到在异国他乡也会遇上故旧,第一次开大课,他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国人虎踞在一角。
“高副营长。”下了课,吴哲主动上去打招呼,老战友相见,总有难言的亲切感。
“哟,我还正想去找呢,许三多那小傻子还专门写信让我罩着你呢,我就说了啊,这人是我能罩得住的吗?”
“能,以后就仰仗高副营长了。”吴哲笑起来。
“你小子。”高诚大手一挥:“高副营长,高副营长的,也不嫌绕口。”
吴哲又笑了。
高诚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皱起眉头:“真有那么大的事吗?”
吴哲一愣,有点错愕。
“许三多那小子,在信里说你现在伤心的要死,整个人怪里怪气的,让我照看着点,我原想那愣小子自己那熊样,啥小破事都能哭满一送水车的,这回事情顶天了,不晓得哭成啥样了,就以为人人都跟他那熊样。”
“三儿嘛,就这性格,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好?拉倒吧!是,你倒也没伤心的要死,我看你根本就是死了。魂没了,人还在,就剩个壳子了。”
“不至于吧。”
“我还想说呢,至于嘛!”
“高副营长,你言重了。”
高诚一脸的无奈:“别笑了,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人,酸吧叽叽的成天套个壳子,什么不好学,学袁朗那死腔调?是爷们想哭就哭,要笑就笑,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眼睛里跟堆死灰似的。”
吴哲怔了怔,笑容都散了:“你别说他坏话,我不想听。”
高诚被他堵得一愣,摇头:“得,你也就剩下这一口气了,我说,你是不是想跟着他去啊!至于吗?他那事我听说了,又不是你害死的,你这是碎哪门子的心啊?”
“不管是不是我害死的,我心都碎。”吴哲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曲曲折折碎了泪光全含在眼睛里。
高诚这下是真的被唬住了,他领了许三多和成才两封信,受托来照顾吴哲,想不到竟照顾出这么个结果来。
是啊,战友死了,伤心啊,撞上这种事谁不伤心?他与袁朗不过是数面之交,凭得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气,不能跟他们这种寝食同步事事不离的交情比,可是乍一听到袁朗的噩耗也伤心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伤心归伤心,可也没伤成他那样的吧,整个人都灰了,风一吹劈里剥落就得碎掉,高诚猝手不防,不知道要怎么骂下去了。
“高营长,让我先静一下吧。”
“你……”高诚强瞪着的眼睛倒也渐渐的湿了,胡乱挥手,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似的,到后来,还是一拍脑袋,灰头土脸的走了。
演得很坏吗?
吴哲对着镜子看,还不赖啊,笑得跟当年一个样嘛。
不过,好像,还是真的变了,刻骨的苍桑,一夜之间就渗入了眼底,原来那笑容似竹,干净清爽;现在笑得像松,浓重而沉郁。
他毕竟还是不像袁朗,袁朗像梅,钢筋铁骨,却华丽魅惑,是妖异而诱人的存在,骨子里又有一脉硬气。
他不像他,他不是他,他也做不了他,于是他无可取代。
高诚说得对,魂没了,人还在,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得好好活着吧,都答应了的事,是答应了袁朗的事。
一个月的培训期很快就过去了,吴哲成绩优异,强大的中国人,精密的头脑,种种赞许不一而足,高诚虽然不是个笨的,但在这方面还是不能跟吴哲比,风头被抢下不少。
回基地的时候,还是许三多去接得他,喜气洋洋的一张脸,一看到吴哲,小眼睛就放出光来:“这儿,这儿呢。”
吴哲看他踊跃的帮忙提着包,倒有点受宠若惊,这孩子,看到他回来竟这么开心。
“锄头……”许三多趴着前座回头去看吴哲,一笑一口大白牙。
“三儿,我的妻妾没事吧!”
“好着呢,都好着呢!没事,都开花了。”
明明每个月都开花,这也算功劳?只是看着许三多心情好,他也不忍心冷落,笑道“没人偷花吧!”
“没,保证没,再说了,队长都说了,那花是你的宝贝,谁也不许动。”
“队长?”吴哲脸色一变,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新队长已经到了吗?”
“新队长?没啊,为啥要来个新队长?”许三多茫然的眨巴着眼睛。
吴哲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了一句:“哪个队长?铁队?”
“铁队,那是大队长啊,我们的队长啊,锄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袁……朗……”吴哲不知道把这两个字说出来花了多少力气,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死死盯住许三多。
许三多被他盯得一缩再缩:“对……对啊,队长啊,队长。”
吴哲脑子里嗡得一声,轰隆隆余音不绝,一时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是白的。
“锄头,锄头,你没事吧,队长回来了,你不知道吗?你咋都不高兴呢?”
“三儿……”他这声音又虚又飘:“是真的吗?这种事可不能说谎啊。”
“真的啊,我骗你干啥。”
“许三多!你要是骗我,我要你的命!”吴哲的声音猛得一高。
许三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没骗,我没骗你,你自己回去看。”
“司机!给我开快点,能多快有多快,开到超速!”吴哲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