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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只安分了一小会儿,接着就轻轻的贴着衣服的纹理游动起来,凌空的,连衣服的影都没挨上,可雷振宇的体温高,手到哪哪就被“烙”了——叶凉几次压下蹦起来开门往外逃的冲动,躺得硬硬的,像条干死的鱼。熬着熬着,后来实在熬不住,照样睡过去了。
雷振宇一直把眼睛睁着,睁着眼思前想后,这时候最渴能有根烟,可又舍不得手上的东西。正想得过了头的时候,一个后背直直落入他胸膛里。然后什么“想”都没了,飞了——又心酸又幸福。
凌晨的雾水很大,又凉。叶凉他平常到这个时候不是被凉醒就是被风湿痛醒。那天没有,他在梦里躺上一床被——是用今年新绷的棉胎做的——将自己裹进去,暖得要命。很好睡。等到睡到有知觉的时候,赶忙就弹起来,弹起来以后才想到,松脂厂倒了……。唉,一睁眼又该愁生计了……
雷振宇从外面进来,顶了一身的雾水裹了满身烟味。
“叶凉,出去转转吧,明天就得走了,我那头还有事儿……”
这话里是带“话”的:我一得你消息就不管不顾的过来了……
叶凉也不知听出什么结果来没有,就是轻轻一个“好”字。
吃了早饭,抱上石榴,三个人往出走。转了一阵,小石榴拽住雷振宇衣服下摆,偷偷说“阿叔,叫阿爸带石榴去赶集好不好?”
小家伙精得很,知他是“客”,客人说要去,那她阿爸肯定不能不去!
雷振宇笑笑的托起她,一放就放在自己脖子上,小石榴乐得话都不会说了,光笑。
他笑着问“高不高?”
“高!”
“好玩不好玩?”
“好玩!”
“那石榴坐好了啊!走嵝!赶集去喽!!”
叶凉追上去,拼命想把石榴接下来“学长……放她下来吧,我抱……”
雷振宇回他”谁抱不一样?!“
谁抱不一样……。真是意味深长。卡在那里,叶凉上不得下不得。跟在一大一小后面不知该怎么办。这两个也挺能的,这个也买那个也买,看得叶凉心惊肉跳,回来的时候,石榴到了叶凉手上,雷振宇拎的拎扛的扛,弄了一堆往回走。
晚上的菜面挺丰富的,鸡鸭鱼肉,烧了满满一桌,石榴吃得小嘴油油的,时不时吮吮手指回味回味,也难怪,连过年都没见有这样的菜面呢!加上得了好多身新衣服新鞋子新头花,小家伙在梦里都笑得眉毛弯,睡着前还想了:明天要出去找臭富裕——告诉他我阿爸也是有“朋友”的!我阿爸的“朋友”还买了好多东西给我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没想太久,吃饱了就困,把身子翻在叶凉腿上就睡着了。
大人饭吃得慢,边吃还边谈,吃完后摸完又和昨天一个点儿了。该睡还得睡。进到房里,雷振宇给了叶凉一个电话本一个手机“我明天得回去了,这里都是我电话手机,头一个是家里的,几时都不变,下边头三个手机也是,几时都不变,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事就打……”
几时都不变的电话,专为你开的手机——不好说了。
叶凉不接,雷振宇拽过他的手,死按上去。
“明早送我吧……”
他也不松手,就这么问。不动声色的疯着,什么都不掖着藏着了。每分力道都掐得好好的,自信得很。
叶凉没奈何,把头勾下去,点了一下。
那天晚上叶凉没睡着,也没做什么裹着棉被睡得正好的梦。
早上,一大早的,小卖店老板娘就在外边喊“阿兰、阿兰!……电话!!”阿妈披了件外衫就急火火的出来,赔了一脸的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
叶凉听到动静就轻轻翻身出来,跟上阿妈看看有什么事。
两个人回来脸就黄了。家里一股山雨欲来的水汽。早饭吃得愁愁惨惨,雷振宇知道有事了,就问,阿姨,怎么了?阿妈张口待要说,被叶凉在桌下扯住,她甩开“怕什么!小雷是你学长,又不是外人!”
哦,不是外人。叶凉一下窘死。
“是这样的啦,叶凉他阿弟打电话回来要钱!一个月就要了好几次了!以前都没有这样过的!而且一要就是大大几百——现在叶凉又没工干了,哪里去凑这个数?!唉!还说什么只赚不赔,只要买了那公司的东西,再招人进来买就有钱拿!世上哪有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说不给他就哭,说不给他明天就要死!你说!唉……一群讨债鬼!……”
雷振宇已经听出个八九分了——就是传销。
小子刚出社会,天真,又想天上掉馅饼,掉下去就出不来了,给里面的人制住,连门都不让出,光靠他生钱。
解决起来也还行,不难,就说了话让他们先把心宽了:没什么大事,不妨碍,我去看看。
阿妈“恩”啊“谢”啊的说了一大筐,一家人把他送到火车站。 看着他走。
到了傍晚,幺弟进门,肿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在上面特别生动。他见着阿妈就扑她怀里哭,哭得唏哩哗啦的,边哭边说,差点就回不来了,亏得警察冲进来救……
安抚完幺弟,阿妈拖过叶凉,偷偷问他:“你学长是‘懂人’的哦?”(懂人是种暗里的说法,指家里有势力,能搬得动要搬的“东西”的人)。叶凉没话,阿妈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说下去“阿唷!他可真是你阿弟命里的福星!……”
你看看,又“欠”下了不是?
叶凉低着头进屋里,拿了一块钱出来去往小卖店,照电话本上拨了一个手机号,嘀了两声就通了。
“叶凉?……”
“呃……是,学长,谢谢……”
“谢什么!”
“……”
然后又没话了,再默两分钟一块钱该光了,叶凉赶着嘴说了一句:“学长,保重。我挂了……”
“你没用我给你的手机?”那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没有……学长我挂了……”
“……行了,撂吧。”
这样就完事啦?
没有。
那个晚上,半夜三更的雷振宇又回来了,应该说他压根儿就没离开这个省。
叶凉把他让进去,没敢看他的眼睛,看了就要惹是生非。
他说要洗手,叶凉就拿了个瓢从屋外的水缸舀了一瓢水,慢慢浇到他手上。水还没浇完他的手就窜上来了——湿漉漉的,烙铁一样烙着叶凉的手。叶凉的脸青青白白几度,终于没有挣开。
事情于是尘埃落定——落定到我面前的这一排一排的照片上:三人的,五人的,六人的,也有两人的,少。所以我特别注意观察左边墙上那一张。
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八九岁,至少1米85,肌肉结实眼神很深,不着边际的那种深法。叶凉被他圈在怀中,笑着。笑里有一小片茫然——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才有的东西啊!叶凉他已经稳稳当当的被护着被绑着被爱着了,却依然脱不了那层茫然。
什么原因呢?有人说是世俗容不得他们,压力大,让压力给压的。
让我怎么说好……
其实,那天晚上过后,雷振宇和阿妈有过一次长谈,内容是什么,除了他们没人知道,成谜了。至于雷振宇家那边,自始至终没有声响。雷家的长辈在他出生以后给卦过一卦,说他心不正,得有东西压着,不管是什么,总算有个让他顾忌的在,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罢。就指望他平平安安,其他的,不想了。
如果一个人能够安定幸福,管他什么世俗不世俗,常理不常理,人伦不人伦。别人顾得多了,自己反倒什么都没得,不值当的。
叶凉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一只喂不熟的兔子,一有动静还是要逃得远远的,只愿雷振宇能护他周全……
我在这篇文章即将完结的当口去了一趟那所大学。在历史系的资料室里,有个获奖论文库,我找到了97至98年的那摞,在我之前没几个人碰过,它静静的躺在这里,上面落满灰尘,时间的厚度与力度一览无余。叶凉大二写的那几篇论文在第二册的157页到168页、第三册的420页到433页、第四册的69页到83页……。我坐下,翻了一整个下午,看到满纸灵气,他是天才——王教授没说错,如果叶凉在,真是要青出于蓝的。
造化弄人。
有许多人把我当成这故事里的上帝。我不是。我无力改变这里面任何一个人的命运。我充其量只是个故事的叙述者,不太高明的那种。再多一些,我是叶凉的师妹,他高我两届,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留下一堆风言风语。
没人想过会有人把这个写下来。
我写了。我还要告诉你,这些都是真事。
————————(全文完)————————
maggi007搬
回门(绿石榴番外)
回门用在这里是个特别奇怪的词。女子嫁出去,过了三天,和了丈夫一起回娘家的,那叫回门。寻常百姓家就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男的拎着,女的骑个小毛驴,再后来先进些,坐个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颠颠回去,见了阿爸阿妈有哭的有不哭的,看风俗习惯,再看这女子的性子,那都随便不得。然后合家弄饭,吃,吃完大家说话,说说到夜饭时分了,又弄又吃,完后留一夜,第二天大早就要回的,出了娘家这门,好是不好都自己过去了。
可叶凉这种的,到底算不算回门呢?
不好说……
叶凉他从三脚鸡(一种三轮摩托,可载五六人)上下来,凑了自己那份钱递给司机,然后兜了兜背上的石榴——快滑下来了。小家伙这阵是吃胖了些些,都有点重手了。兜着她走了段,叶凉就换了两趟手,加上手边这背篼,不怎么吃得消,有点喘,低头只顾望前走,不能松,一松待会儿这坡就不好上。
再转过个角就能看见他那间屋——到家了。
“阿爸!——”他喊。
出来的却是阿妈。
阿妈在,阿爸出去晃了。稀奇呢。
“阿凉!”阿妈还有些不敢信,细眯了几眯眼睛才招呼出来。
开了门,先窜出的是条狗。阿福认得石榴的味道,一路扑着跳着就过来了,小家伙眼困,睡过去了的,没能领受它满舌头的口水。它刹不住,扑着跳着挂到叶凉身上来。“去!——去!——”阿妈斥它,拎了它耳朵把它拽一边去了。
叶凉带着它粘了满裤腿的爪印和口水进去,把石榴放竹椅上,再把背篼里的东西摆上桌面。阿妈拿条毛巾跟过来,替他擦脸上的汗,当他还是孩子一样的擦,很用力,怕擦不干净似的。叶凉哭笑不得的躲,头一偏,阿妈就看到了——那个……脖子根上……有个红红的印……再看他这乌乌的眼圈子……
唉……
阿妈是过来人。什么也不用说,光个绵长的想象就让她红了一张老脸。
真羞……
她那手,想停又不好停得太快的样子,吊了吊,末后还是把那毛巾递了他让他自己擦去。有话想问,很多,就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讷讷只出了一句:“阿凉……日脚(日子)好过啵?……”
叶凉听着这句问时正在替阿妈剥夜饭上打汤用的毛豆,回了头,望了她一眼,深深的,然后低头轻轻应下一个字“嗯……”。这字太模糊了毕竟,阿妈有些不安在里面,搓搓手,说,过日脚其实都一个样,主要是能拿得住,还要依点让点……
叶凉默默的听着,讲完这句,阿妈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一样默下来,拾了把扇过去给石榴扇凉。
“……小雷……很不错……”
阿妈默了满久突然就来了那样一句,马上就尴尬起来——哦,他不错。他是不错,亏得他,不然你家那两层小楼怎么来的?阿爸能欢蹦乱跳的到处晃?幺弟能有那个本钱在省城里谋份自己的事业?
话里面带出来的东西太复杂,把叶凉的眉也蹙尖了,尖得把他自己都扎疼了——想想,又该欠下多少?想得他一阵瑟缩。
心事顿时多起来。
咳!阿妈咳嗽一声,想把那阵尴尬给咳散去。可不能够。
以前这些是心兆不宣,今次给撕开了一片,亮到光天化日下来了。
原来这一家子都欠那个人的。该怎么还,其实都明白,他想要的,给他就得了。
可叶凉怕他。莫名其妙,模模糊糊说不清楚的那种怕。这份怕又没个说处——跟阿妈说?也不是女子家,这事情本身就异色,说不好连脸皮都秃了;跟阿爸说?还不臊死他!唉……只好放心里藏着的。
叶凉带了满肚心事坐在矮凳上剥毛豆,一不小心剥过头,面前堆了座豆山。阿妈一看,赶快叫住他,哎哟!行了行了,吃不完的,做么事剥那么多!他停手,拣了三分一,剩下的装到墙上挂的篮子上去晒,收拾收拾干净桌面,挽好袖子,把带过来的东西洗洗做做,弄上来,摆台准备吃饭了。阿爸还没有回来,阿妈换了双鞋待要去寻他,叶凉把她拦住,说,阿妈,我过去好了,你先吃……对了……,他从暗袋里掏出两张钱来,双手奉上去,阿妈,你拿着……。不要不要!做么事又给钱!收好!老送钱到外家来日脚不好过下去的!你听见了没?!阿妈躲钱像躲洪水猛兽。
……
叶凉默了一阵,说,这是我的钱……。上个月镇上有个旧书店要转让,我盘下了……,钱是里面出来的……
那你就留下自己买东西行了!不要给我!
叶凉拗着把钱塞她衣服兜里,人几步走出去。阿妈在后面喊他充做听不见,扭过一个弯,人就不见了。阿妈攥了那几十块钱,叹气。
要说那钱,还真是从那旧书店里来的。那时候叶凉还在镇子上到处转着想找事做,转了有十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转见,回来人有些沉沉的,第二天还是早早出去,到午饭夜饭时分回来,做了给那两个吃,看他们吃完收拾好再出去。那天他转到一个河角上,见了一个旧书店,忍不住就进去了,进去一看,好多的线装书——都是有年代了的,蹲下就翻,老毛病又犯开了,翻着翻着就不知道时间了。直到外面天全黑下来,屋里灯亮,刺了他的眼,抬头正看见挂在墙上的钟“啊!八点!”急火火的往回赶,赶到回去,雷振宇正在给石榴喂饭,小家伙吃得很满足,小嘴一哆一哆的,不一会儿两碗饭就下去了。
那两个听见钥匙碰门的声音;对着看了一眼——两朵坏笑爬上来。一左一右猫到门边。
叶凉一推门——喝!喝!两声,结结实实给他吓了一跳!钥匙直直落地。
石榴蹦过去抓上来,巴上他,唧唧喳喳“阿爸回来咯!阿爸吃饭!阿叔烧的饭好吃哦!石榴刚才吃饱了阿叔喂的!……”
叶凉抱起她,进去,雷振宇跟在后边笑笑的看他。那视线有些扎人,扎得他受不住了,就转过来问了一声,吃了没?
没,等你。
一句话说得他头也挂不住,垂下去了“那我去摆台……”
说完就进去拿碗筷,雷振宇在后面随,把该弄的弄上来,两个人就坐下吃。他就是闷头吃,面前有什么吃什么。
唉……你说,都两个月了,该做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还这么生……
雷振宇挺注意的,知道这事得慢慢来,急了该坏的。面前的事——先把个吃饭的习惯养好了吧。顺手夹了两筷子鱼肉放他碗里。
“你试试这个,鱼。”
“嗯。”
“怎么样?”
“好吃……”
“你啊,具体点,知道你不挑,怎么也说说爱吃什么吧!什么都吃,那最爱吃哪种?”
“恩……”
叶凉想得挺苦的,菜放嘴里都忘吞了——想得那么苦,仍是没出来什么结果,还是那个什么都爱吃。他不好说了。
“行了行了,不为难你啦,吃吧……”雷振宇心里想着该问问叶凉妈了,手上想过去揉揉他脑袋——让他安心吧——谁想竟然失了准头,到了最后碰他嘴唇上去了……
叶凉不由自主就偏开,接近条件反射,做个低头下去扒饭的样子,那尴尬……,酒窝和着耳根上的红一起出来,饭扒得快了些,把粒米给呛气管里去了,咳得他!雷振宇赶紧就过来给他拍拍。
“吃慢点……好些没?……”
他不拍还好,一拍叶凉那薄薄的耳朵简直要烧化了,拼命把自己抽出来,没事没事,就是呛到,我去喝口水就好。
……
又跳走了……
可雷振宇就知足了。不容易了的,能到今天第二天叶凉悄悄起来,想把早饭做了就出去,去到厨房才发现雷振宇在里面。很局促了。他想退出去,雷振宇叫住他“把柜子上那包盐拿过来,罐子里没了”。拿来。递上。傻傻在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