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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
他心下一笑，却没有点破，继续前行。
在海中，楚平越发顺心自如。虽然不能如水元子般操纵水流化作滔滔不尽的攻击和己力，但在海中行进却是疾速飞闪，犹若龙蛇。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变化源自自己手臂中的鲛肌。
在庞大的天魔气润养下，鲛肌跟自己越发的亲近。
“楚师弟，你驾驭外缚印有什么诀窍么？”
对无相寺外缚印的运用，更多的在于其压制敌人神念，达到圆满封印的地步。像这种洞察心理料敌先机的妙用，法相试演了许多次却都无法做到。
楚平歪头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我一开始是把这道印诀在凡人身上试法的缘故。”
“此意何解？”
楚平道，“我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有一头刚出生的小牛，每天举起一次，风雨从不间断。等到这头小牛变成大牛，潜移默化中，自己就拥有了举起一头大牛的力量。”
“这我懂了，”法相点了点头，不过旋即诧异道，“且不说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炼到察知像刚才许摩云那个境界的修士的心里所想。即便真的做到了，先前你并不知道这个人就存在于周围，势必要把印诀的力量辐散开来，专凝还简单些，真是难以揣度。”
楚平只是一笑，没有解释。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外缚印之所以有如此卓然成效，在很大程度上仰仗的还是那四颗舍利。
四颗舍利就像一个转换器，把自己微弱的印诀力量扩大倍增，从而可以捕捉那些隐晦之极的波动。
当然，这并非意味着楚平所说的法子没有用，只不过没有巨人的肩膀可以站立，势必要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
一行人有了事可做，不断揣摩九印之妙，路程就变得不再乏味。
但不论法相怎么说，楚平始终觉得这次海底之行有些滑稽。但如果蓬莱仙派真的有高手出没，自己这一方也未必没有机会。
浑水摸鱼，这种事儿对这个境界的他们来说正合适。
…………
这一条如潜龙盘踞的海底丘陵上光芒渐趋浓烈，却并不刺眼，反而温润无比，就像一层柔和的月光，在这条丘陵上镀了一层光膜。
精气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微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他手下的妖兵这些日子忙着在丘陵周围布置阵法，既是防止洞府出世时动静太大引起诸多强者窥测，同样也是为了阻止旁人进入。
“就要出世了吧！”
光流如水，点缀着丘陵，如龙伏蜇，只差点睛。
“精气子道友，这里好热闹啊！”
一声大笑传来，虚空中降下几个身影来。
精气子眼光骤然一紧，心下暗叫一声，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碧绿道袍的中年男子身绕碧焰，突兀降临。
“许长天！”
蓬莱丹宗之主，许长天！
国字脸，威仪随身，碧焰裹体，在身外凝成一道丹球，像一个巨大的气泡。
在他身后，有许飞扬，许摩云，还有三个人。
精气子冷笑一声，“许宗主的耳目还真不凡。”
“不如道友，先行一步，布置的如此周密，若非在下还有些本事，还真就被道友独占这好处了！”
许长天的声音浑厚，伴随着爽朗的笑声，看着丘陵外隐现不定的结界，竟是毫不在意。
精气子冷冷的道，“独占好处？我可不敢。不比许宗主，看来也是想让丹宗独吞这里了。”
许长天笑声依旧，“丹宗岂敢独吞，倒是道友先声夺人，做好如此准备，让人惊讶。”
“闲话少说，此处已经是我妖盟之地。许宗主既无邀请，此行何来？”
“天生万物，众生享之，岂有分别。如果道友执意阻拦，在下少不得要先破此阵了！”
许长天不再跟精气子在这里打哈哈，知道洞府即将出世，而在洞府出世前如果不打破结界，到时候少不了要费一番手脚。时光不等人，机会也将溜走。精气子趁着自己破阵的时间先行入洞府，很可能就真的让这机会失之交臂了。
“道友是自行开阵呢，还是让在下动手呢？”
“你可以来试试！”
精气子只是冷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长天手上碧焰飞腾，迅速膨胀。
海底热度陡升，一缕缕的丹火旋转着簇拥凝聚，周围的海水被蒸干，又有无形的力量围堵，抵抗深海水压，根本不能补充进来，瞬间就在许飞杨身外形成了一处三丈方圆的无水地带。
“蓬莱丹宗的碧焰丹火是很玄妙，不过在这深海之中，先就失了地利，你也敢来逞凶！”
精气子可不会让许长天动手破阵，浑身真气鼓荡，锋锐的杀机直逼而来。
真力和碧焰轰然怒撞，庞大的冲击波激荡扩散开来。
“飞扬和摩云快去破阵，我来拦住他！”
许长天大声呼喝，一团团的碧火飞绕来去，瞬间就化成一座丹火大阵。
许飞扬和许摩云带着另外三个丹宗弟子呼啸着朝下方结界扑了上去。
…………
“这么早就开打了？”
旁观的楚平几人惊讶于战斗爆发的如此之快。
有宝瓶印藏身，楚平一路上又领悟鲛肌更深几分，海流环绕，再加上妖盟和蓬莱丹宗相互忌惮，精神高度专凝，竟是没有发现他们。
“这样最好了，由蓬莱的人打开那麻烦的结界，到时候就能趁乱进入。”
“高手就是高手，战斗场面真惊人！”
许长天和精气子的战斗激烈无比，海底泥沙滚荡，气劲四射，道道如强弓劲弩，不开眼的人撞上去，立刻就是粉身碎骨血雾弥漫。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关心许飞扬能不能在洞府出世之前破阵。”
“是啊，这才是关键！”
“咦，又有人来了……”楚平又发现了一拨气息。
“好家伙，也是熟人！”
“谁？”
“好像是冥乱法。”
“连云剑宗的人也来凑热闹了。”
法相手上微光闪烁，在双眼上抹过，眼睑都生出金光来，就像涂了一层金粉。
“只有三个……”楚平竭力感应，“咦，法相师兄你这是什么手段？”
“天眼通了，你指给我大致方位，我看看都有谁？”
“嘿，是方丈给你开的小灶吧。”
“是他们。”
法相的天眼通还没到法眼一扫万物俱现的地步，在楚平指出方位之后凝神专意，这才窥破了一点对方的藏身秘法，看见三个模糊的影子。
因为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谁？”
“连云三乱听过没？”
“是他们！”楚平震惊起来。
“不错。”
“师兄对他们很熟悉？”
“修行界杰出之辈，想不熟悉都不行啊。”
“哦，”楚平点了点头，我只跟冥乱法照过面，其他两人不甚了解。
“冥乱法是修的是连云光剑，霍乱步修的却是金剑，凌乱影修的则是云剑。据说这三人从小就认识，一起入的连云剑宗，都成为杰出之辈，威名远播，共同进退，是连云剑宗年青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不管怎么样，三人也只是年轻一辈中的强者，想要跟精气子和许长天这样的人对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次只来了他们三个，怕是要失算了。”
“际遇是自己的，未必只有得到才是真的胜利。”
楚平忽然觉得法相说的话好有哲理。
“法相师兄的话好有深度。”行无影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说出了楚平心里所想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是个女人，我会以为你眼里在冒星星……”
“你……”
行无影恶狠狠的盯着楚平，好像要喷出火来。
两人既然早就不合，行无影也对楚平不留口德，楚平不介意恶心他一下。
“好了，不要吵了，专心看戏。”戒空笑嘻嘻的道。
戒空是个大胖子，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很好。”明法也露出微笑。
“等待的感觉非常不好，好在有戏可以看。”
蓬莱丹宗的人想要破开阵法结界也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不单单是有结界，还有精气子手下为数不少的妖兵。
“四股势力中，我们是最弱小的一股，大家小心谨慎，一会儿千万不要分开。”
妖盟以精气子为首，蓬莱丹宗有许长天坐镇，连云三乱早就是成名的分神高手。无相寺这边，却只有楚平刚刚晋入分神，而法相或许也已经开始触摸这一层境界罢了。
“还好，妖兵中没有什么强者，结界破开是早晚的事儿。”
阻挡蓬莱丹宗的妖兵呈现一面倒的惨状，而此时，恍如潜龙伏蜇的丘陵被光芒所镀，亮起了两只龙睛。
画龙点睛，则破壁而飞。
丘陵隆隆巨震，泥沙滚滚，一股流光溢彩，轰然冲起。
洞府，终于出世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时机
丘陵之上霞光喷溅如涌泉，把周围的海水映衬成七彩缤纷的颜色。光束凝而不散，辉辉如柱，声势之大，就连精气子和许长天的对决都失了颜色。
“动手！”
眼见这一幕动地惊天，法相发出了喝令。
楚平没有阻拦。
不仅仅是他们，就在法相发出命令的那一刻，楚平分明也察觉到连云三乱彼此不约而同的心中呼喝。
如龙身蜿蜒的丘陵中部，轰然崩开。
霞光喷涌，瑞气流转，崩飞的土石泥沙如火山灰，在绮光流彩中根本分辨不出。
所有人都惊愕的呆在了原地，看着这分外夺目，犹如极夜时掠过天宇的极光，如同这世间唯一的光彩，如此美丽！
霞光喷溅，却不妨碍这些强者们看到霞光所喷射之地，丘陵上被冲开的一条通道。
通道之内，有一股极其凶戾却强大的气息，缓缓渗透出来。
“出世了么？”
精气子脸上现出几分狂热，不理会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许长天，合身一纵，跃入了那条随着霞光渐歇而变得漆黑的通道。
“该死！”
许长天手上忽然出现了一张弓，漆黑，有些简单的花纹。
而后无尽碧焰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支箭，丹火跳跃。
弯弓如满月！
“攻击那里！”
沸腾的金光充斥宝瓶印内，楚平忽然指着结界上的一个点。
许长天愤怒和焦迫之下，圆满的让楚平不能窥探的心神终于泄露出了可以捕捉的波动，暴露出他这一箭的目标。
“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窥探一个雷劫境界的强大修士的心理活动，对楚平来说受益匪浅。
咻！
楚平可以预判许长天攻击的着落之处，但几人凝法施法的速度毕竟无法跟许长天这样的人相比。
火箭怒射，让海水都变成了火焰的燃料，熊熊燃烧！
轰！
当火箭真的射中，整个结界都剧烈晃动起来。
任何一个阵法如果称得上精妙，势必有着分散攻击力量的枢机奥义。
防备敌人以点破面，运转的法阵把聚于一点的爆发力量沿着层层铺叠的符线网络散布开去，精气子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同样的道理，能够想到这一点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的防备这一点。
至少，许长天也是不凡之辈。
结界想要消耗火箭的力量，速度并不慢，一缕缕的碧光如游丝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然而接下来却是火箭的威力在极端的刹那间猛然炸裂，碧绿的丹火瞬间化成了足以覆灭方圆数百里的巨大火山！
咔咔！
因为不足以在结界可以承受的伤害范围内把这些毁灭性的火焰分散开，一条条的裂缝横生，从火箭的爆炸点蔓延开来。
呼！
许长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破阵，饶是他也不轻松。
一箭不足以破阵，势必还要第二箭，而想要发出同样威力的第二箭，中间势必要回足气息。
他的脸色倏然微变。
结界之下，有庞大的灵气在涌动。
这结界，可以分散伤害，也有足够的支撑还修复破损。
速度同样不慢，如果等待时间稍长，第一箭造成的伤害很快就会被修复。
“顾不得了！”
许长天心里一发狠，便欲强行运气，手上点点碧焰开始凝聚。
他的脸色，又是一变。
此变有惊，喜色却更多！
一道恢宏的金光如天外流星，仿似一个小小的拳头，天马行空，轰然落在火箭消失的地方！
咔咔咔咔！
被火箭炸裂出的裂纹，终于跌落了一片下来。
一片光屑如秋叶，飘摇徐飞。
未落地前，已化尘烟。
然而就是这飘落的一点光屑，就像第一面被推倒的多诺米骨牌，立刻引发了连锁效应！
整个结界开始支离破碎！
当然，这一记金光，顶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已经让许长天肃然。
“是凑巧么？”
看着金光袭来的方向，纵使仍旧有着宝瓶印藏身，楚平五人已经躲不过刻意寻找他们踪迹的许长天的耳目。
从第一箭射出，到结界破碎，其实不过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许长天微微眯起了眼睛。
暴露行藏的连云三乱，许飞扬许摩云兄弟也都没有闲着，铺天盖地的各种攻击不断砸落在结界上，却都无法配合盛怒焦迫之下的许长天。
而那一记金光，天马行空，成功的辅佐了许长天。
“如果不是凑巧，这几个小家伙里必然有一个了不得的人，是他心通么？这么年轻！”
无数念头从许长天脑海里如一闪即逝的流星，但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顷刻间，身化碧焰，从结界才刚刚破损出小拇指般纤细的孔洞里钻了进去。
“原来是元神出游，并非真身！”
看着从狭窄的缝隙中一穿而过的许长天，楚平愕然反应过来。
方才许长天若有深意的目光，虽然并非刻意落在他一人身上，仍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对方似乎只消一念起，便能杀死自己。
好在对方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却仍旧让楚平出了一身冷汗。
“据说元婴渡雷劫，经天地至阳之力洗礼，就能纵横自在，畅游天地间。再也不惧怕罡风雷火，一应针对元婴来说的克制威力大减。等到大乘时才能元婴破空，尸解，真正的抛却肉身，看来是真的。”
先前许长天与真人无异，却只是元婴之神。
连云三乱和丹宗五人也都开始尽全力攻击已经开始破碎的结界，加速了它的瓦解。
而至于那些妖兵，结界已碎，当然不会再凑上前来送死，纷纷流窜。
在场诸人，谁都没有心思去跟这些妖兵为难。
“进去吧！”
结界终于破碎出可以让人穿行的缺口，楚平五人没有急于跟另外两拨人争夺先进一步的机会。
如果时间早晚这般重要，那两个强大的人物进去的要早很多，何差这一先后。
“走了！”
当连云三乱和丹宗五人跃入，消失在漆黑的丘陵通道中，楚平五人也纵身跳下。
跳进那条漆黑的通道中，楚平忍不住抬头一望。
结界破碎时飘零的彩光，像极了在高空绽放的烟火，如此美丽。
而脚下，却是一眼望不穿的黑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弱水
“很多时候进入探险之地或是洞府机缘，这些地方本身没有多大的危险，最大的伤亡和威胁其实是来自贪欲引发的同行者的杀机……”
漆黑的通道好像没有尽头，五人下滑了有十几分钟都还没触到底部，法相言语谆谆，不厌其烦的解释着可能遇到的麻烦。
“理解。”楚平点了点头。
戒空笑道，“楚平师弟有所了解？”
楚平摇了摇头，“无非是设身处地想一下罢了。”
“此言何解？”明法问道。
无疑，虽然还未展现实力上的强弱，至少对九印妙用的开发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如果是我的话，”楚平缓缓的道，“既然留下洞府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布下绝杀之阵，把那些可能进入其中的人统统杀绝！另一个就是不想自己的道法断绝，留下机缘寻找传人。其中固然不乏考验，但致命的杀机却没有。而显然，绝大多数的洞府的存在都是因为后面一个原因……”
“那这么说来此行就没有危险了？”
行无影跟楚平说话的语气里永远不乏嘲弄和讽刺。
“你活的不耐烦了没人会可惜！”
楚平冷冷回应。
“你……”
“别说了！”
法相平时温和憨厚，关键时候也不乏威仪。
行无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