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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笑着说:“将军,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二月余日了。
“你……确定?”我顿时舌头打结,连话也说不利索。
“老朽确定,是的的确确的喜脉,老朽不会看错的!”
我不住的道谢,待到他开了安胎的方子,才让人将他送走。转回到屋内,我慢慢的踱着步子,抬眼看向被帐子遮住的床,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一阵波涛似的情感,意外,欣喜,惊讶,激动……
走到床边,我坐了下去,坐在她身旁; 默默地看着她。墨岚的侧脸一片苍白,显得十分脆弱。我不由自主地笑,右手不知不觉地拂上了她的脸颊; 轻轻地描绘着她的轮廓。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
“夫君……”
轻柔的声音低缓的响起,墨岚睁开眼睛,面上浮起一片绯红,想要起身,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起来做什么,好好睡着。”
“夫君,妾身上个月的月事就没来……妾身还以为是……没想到是……”
“是喜脉,没错,墨岚,我们要有孩子了。”
她抿嘴笑着,眼中闪着欢喜的光芒,软软得靠在我的肩上,轻声说:“夫君,妾身,妾身终于可以为何家延续血脉了。”
我抚摸着她的发丝,道:“从今天起,你就一心一意的养着身子,其他的什么也别想,专心的等着孩子出世。”
墨岚眨眨眼睛,侧脸瞅了我一眼,低声问我:“夫君,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笑:“肯定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像你,妩媚动人,温柔婉约……”
“男孩儿像你,英姿飒爽,文韬武略……”她接上话,在我怀里“咯咯”的笑了。
我宠爱地把她搂紧了些,墨岚转身,在我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枕在我的胸前,说:“夫君……你的心,跳得好快……”
“因为……里边有你和孩子……”
墨岚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紧紧的揪住我的衣襟,柔声道:“夫君……我觉得就像是在做梦,我有一个疼爱我的夫君,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美好的一点也不真实……有时候,我害怕,害怕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温柔的,缓缓的亲吻,一点一点地吻便她唇边的每个角落。她落在我的怀里,浑身酥软,双手攀上我的脖颈。
墨岚的头微微倾侧,腮边露出点点娇羞,我给她拉了拉被子,道:“真不真实?若是不真实,我便再吻你,直到你觉得真实为止。”
她的脸上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却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腹部,无限爱怜的缓缓摩挲,我也伸手抚了上去。她的腹部依然平坦,但里边却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我的孩子。
这一切,来得太晚,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慢慢的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却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声音,孩子……还是太小了吧……
我想起母亲来,孕育我出世的母亲……在我未出世前是否也如此的轻抚着我……还有我未曾谋面的父亲……护着母亲的名节、护着未出生我的父亲……
孩子……你会不会恨你的父亲……你会不会以你的父亲为耻呢……泯灭了我们家族的骄傲……泯灭了何家的……
“夫君……”
我抬头,墨岚的脸上有着未经妆点的红晕,她的面容在我眼前似乎模糊了,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逝去的母亲,从未谋面的父亲,凶残的敌人,威武的军队,少年成名的骄傲,那些荣华富贵,位极人臣,悲伤的,喜悦的,骄傲的,屈辱的……许许多多,从眼前一闪而过。
所谓的繁华富贵,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
只希望,自己的小心翼翼和隐忍退让,能让这一切都不要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想让我的孩子快乐的成长,而不能生活在我的阴影里。一个背着佞幸之名的父亲,会让孩子有怎样的难堪和羞辱,不言而喻。他是何家的后代,即便不能拥有荣耀和高贵,也必须不能受到伤害,帝都的环境,宫闱的流言,他能承受得了么?
我几乎忘了自己曾经的诺言,是的,和我未出世的孩子相比,那些东西,一文不名。
离开吧,为了孩子,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值得。
我攥紧了拳头,一股疼痛自掌心泛起。
又过了几天,我在将近傍晚的时候被唤入宫,自胤琅去主持朝议,已侯了几个时辰。有些不快,但记起这毕竟也是做臣子的家常便饭,思及此,心也慢慢的凉了下来。
心里琢磨了很久,想了千般的说法,却又开不了口要求离去。眼下正是作战的节骨眼,还是不要生出事端,反正我也不挂帅出征,等到战事结束,获胜的时候,再和他提起,就说是身体不好要去南方修养,他一高兴也许就同意了。
等到了南方,去哪里还不是我说了算?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事。
想到墨岚微微变大的小腹,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要有孩子了,一个可以叫我爹的孩子,一个延续我血脉的孩子。
“皇上驾到——”
见胤琅进殿,我连忙收起笑容,整襟理袖,俯身跪拜。
“罢了,以轩,起来吧。”
胤琅由铭昭服侍脱下外袍,随即大步到舆地图前,扯下帐幕查看。我跟了上去,他突然回头看我,问道:“朕刚进来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傻笑,告诉朕,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我本不想说,但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不说不行,就淡淡地说:“臣的内人有喜了。”
他一下子回头,顿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个笑容:“好事……以轩……朕先恭喜了……何氏将门后继有人,乃是我大澜之幸……”
“谢陛下关心。”
他一直对墨岚都是横眉冷对,我也就不愿墨岚怀孕的消息让外人知道。
他转过身来,走近榻前坐下,拿起一杯茶啜了一口,而后看向我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朝议上,不少人都举荐你挂帅出征!”
我稍稍有些发怔,他道:“你的意思呢?”
“臣听皇上的。”
我平静的说着,一丝一毫的波澜也未起。
他却笑了,道:“真的都听朕的?朕看不是吧,自从你被罢职闲赋之后,虽然闭门不出,可朕看得出来,你的心还是在大漠里的。”
我吸了一口气,说:“陛下,倘若您让臣挂帅出征,臣自当拼死效命;您不让臣出征,臣也没有怨言,只盼望各级将士早日凯旋。”
胤琅的眼睛确忽的像箭一样,射向我,嘴角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我亦面无表情。
“你就真的不怀念大漠军营?”
“臣无所念。”
明知不可能的东西,我又怎敢抱着期冀。
胤琅突然收起笑容,道:“朕现在想来,这奔袭有些过于简单了。赫连寒凌不会那么简单,也不会善罢甘休。以轩,你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吗?”
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搭腔,我没有开口,只听他道:“今天丛默涵联名举荐你充任主帅,朕在朝堂上突然想起了韶元二年的平叛。”
我抬起眼睛,却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你就像一阵风,淡的让人看不清楚,好像马上就会消失,就像韶元二年一样,走得远远的,无影无踪。”胤琅慢慢的说,“朕用了多少法子,才把你留在身边,这次的奔袭大漠,朕老有错觉,就觉得你要是去了,就会一去不回。”
胤琅的神情瞬间变得痛苦而决绝,摇了几下头,说:“所以,朕不想让你出任主帅,朕不想让你在外边拼命,你只要留在帝都就好,留下就好。”
一去不回,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华丽的笼子,从此飘泊在外,自由无拒。
我突然笑了起来,真的,这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很好,很好。
一阵风钻进殿内,将挂在墙上的地图吹落了下来,砸出一室的响动。
“皇上,臣斗胆问您一句,臣在您眼里,究竟是什么?”我突然抑制不住自己,问了出来。
他沉默良久,才说:“朕早就说过了,是情人,是知己。”
我再也抑制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没有顾及的他的脸色,笑罢抚了抚胸口,摇头道:“不,不是的。在您眼里,臣不是什么知己,也不是什么情人,而是一个佞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佞幸,”说着盯住他的眼睛,“臣说得对吗?”
胤琅咬了咬牙,说:“不是,不是佞幸!”
“不是吗?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倘若是知己,您就应该知道臣要的是什么,臣期望的是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臣拴在身旁,像个女子一样,等着你的临幸!”
“情人呢?也不是情人。”我摇头,自顾自的说着,“情人是两厢情愿,不愿也不会强迫,而您,从来没有顾及过臣的感受。”
他的眸子里窜出几丝火苗,沉声道:“你在埋怨朕收了你的虎符?埋怨朕不让你出征?”
我笑:“我在先帝面前发下重誓,要做你的护国良将,为你守土开疆,我也没图过什么回报,只可惜,没有想到,我的下场,就是成为了你的佞幸。”
胤琅疾走几步,吼道:“朕说过你不是佞幸,从来都不是!”
我摊开手,面向他问道:“那您说臣是什么?臣还没有过而立之年,却只能无事在家,不能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每天只能陪着您做那种事情。您自己说,臣不是佞幸是什么。”
他却顿住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殿外已经是红日西沉了,洒下的斜晖铺满了门前,室内静静地只能听到鸟声虫鸣。
我面向窗外,吟道:“醉裏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靡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解君王天下事,羸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梦里的战场,梦里的骏马,还有梦里的豪情壮志。
“你宁愿到战场上去流血厮杀,都不愿意待在朕的身边,枉费了朕对你的一片心意!”
“待在你的身边?不过是想让臣以色侍君,做一个天下人都唾弃的佞幸。”
胤琅冷笑一声,揪住我的衣领,道:“既然你说你是佞幸,那朕不反对,朕……”
看着他那张脸,心里陡然窜上一股怒火,猛摔开他的手,我吼:“臣的妻子已经有孕了,臣不想让臣的孩子被人家指指点点,说他的父亲是一个以色侍君的人!”
胤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随即笑了两声:“以色侍君,哼哼,朕没忘,估计你也没忘,你还朕的哥哥呢……”
我顿时心口窒息,微微喘气。心里一阵发冷,天哪,我怎么给说了出来?胤琅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
他伸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我捂住脸,踉跄几步,脑中一下子清醒,笑道:“你不过是怕我威胁了你的江山,把我牢牢的拴在身边,收了虎符夺了军权,这样你就可以一箭双雕,还可以借着我,敲打敲打那些世家大族。连何以轩这样的人都被皇帝罢职了,他们又怎么敢犯上作乱?!”
“朕早就该想到的,以你的聪明,自然会明白一切。”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压下来,抓住我的头发,狠狠在我嘴唇上撕咬,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满嘴的血腥味。
双手稍微用力,把他阻挡在身外,我顶起膝盖,照着他的腹部,狠狠地来了一下,他顿时弯下腰,剧烈的喘气。
我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开口道:“皇上,放臣走吧,臣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要什么功成名就,臣也不是什么皇家之后。臣现在只想安生的过日子,等着臣的孩子降生。”
胤琅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的吼:“你休想,你是朕的人!”说罢在我耳边凑近了说:“其实朕恨死你的妻子了,你不知道我想着还有别人可以靠近你,亲昵你,和你一起睡觉,共赴极乐。朕就快疯了。”
我添干净嘴唇上的血珠,盯着他疯狂扭曲的脸。
“我不再是你的臣了,我要走,我十四岁开始保家卫国,已经太久!这天下,这家国,与我何以轩再无半分关联!”
他一下怔住,嘴角抽搐,吼:“朕告诉你,你走不出这皇宫的一步!”
我冷笑:“臣从军十三年,南北二军和羽林郎的统帅都是臣的部下,誓死效忠,即使臣已经被陛下夺了军权,但这皇宫,臣还是能出去的,臣不但能出去,就连陛下一直担心会发生的事情,臣也可以做得到。您说,臣走得了走不了?”
胤琅顿时如雷劈了一般,抖了几下,压低声音道:“你终究还是存了谋逆的心思?枉你还对先帝发下重誓,枉你对朕许诺要保护朕一生一世,原来都是欺骗之语!何以轩,亏得朕对你无比信任,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臣!”
“哼——是谁让我成了不忠不义的人?当初是谁逼我做了不容天理的事情?当初又是谁将我禁锢在帝都?我受够了,现在天下已经安稳,你也大权在握,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位及人臣,我统统不要了,我只要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心里一颤。
“你走?你走不了的,是的,他们曾经效忠于你,可现在,他们更效忠于朕!”胤琅伸手,“啪”的一声,清清脆脆,利利落落的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朕既然敢杀那么多的公卿贵族,那么多的朝廷命官,也不在乎多你何家一个!”
我浑身似乎在冰中浸泡过,一阵恶寒蔓延全身。
灯火下,胤琅的眉目纠结在一起,脸色阴毒的过分,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人心直坠谷底,“你如果想让何家的百年盛名不要毁在你身上,想让你的妻子活着,想让你的孩子安宁的生下来,朕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离开朕,而是多想想,怎么才能让朕高兴,怎么才能取悦朕!!”
我心里又怒又气,吼:“你这个暴君!”
“如果朕是暴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你,朕宁愿做一个暴君!”
他突然狠狠抓住我的双臂,把我钳住,摇晃着,我挣扎,吼:“凭什么?凭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君!你是我的臣!”
我如醍醐灌顶一般,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扭曲的脸。
你是我的君,我是你的臣……
你是君!我是臣!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你要我以色侍君我就得乖乖的遵命!
我被胤琅压倒在地上,他死命的撕咬着,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粗鲁的霸道的无理蛮横的啃咬,瞅准机会,我一个鹞子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钳住他的手腕。他瞪大眼睛,不住地喘着粗气,眼光凶狠。
我看着那长近在咫尺的脸,是的,变了很多,线条硬了,眼眸深了,但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孰对孰错,难分难辨,世事无常,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皇上,放臣走!臣已经累了,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朕不会答应,绝对不会,以轩,你是朕的人!”
我凄然的笑:“是吗,我的陛下?”说着,我从朝靴里慢慢的抽出防身用的匕首,眼前顿时划过一道白光,将它抵在他的脖颈处,他立即睁大了眼睛,吼:“以轩,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想伤害您,只要您答应放我走,立刻放我走,远远的离开帝都,我就拿开匕首。”
胤琅显现出了几丝不可置信与不知所措,但还不改口,我将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说:“皇上,不要逼我。”
语气虽然决绝,但是,我的手在抖。
手……在抖。
手中的刀,也在抖。
刀下的他,也在微微颤抖。
胤琅的眸子里流露一抹伤痛,却又在极力的隐藏着。
我要使劲的控制自己,才能不让锋利的刀刃划伤他的肌肤,才能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破绽。他抿起嘴,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就像一千年那么漫长。
胤琅突然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讥诮、讽刺、嘲弄,深处却溢出满满的悲伤,更深处甚至有着一丝丝的渴望。他突然向上探身,我猝不及防,怕伤着他,瞬间将刀收回,他笑着,靠近我的怀里,双手抱住我的脖子,“你不忍心……”他笑着,暧昧的在我耳边呢喃,“你爱着朕,怕伤了朕,对不对?”
我僵硬的低头,看着他的肩膀,手松开了刀。刀,“咣当”的跌落在地上,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我根本下不了手。
我了解自己,在战场上,我不管对方是谁,挥刀就可以杀人,从不畏惧。然而对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我无力的低下头,为什么,我只是想带着妻儿离开,给他们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不让孩子受到伤害,可为什么……这么难……
眼前的人是我发誓为之效忠的君主,我要保他平安,为他守土开疆,可为何,给予的我伤害全部都是来自于他,因为来自他,所以更疼。
我长长喘了口气,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