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生笑:『大量的知识和大笔的酬劳。』
蓝玉大奇:『竟然没有收获到爱情?』
『蓝玉,你也曾说过我是个无心的人,没有心,又怎么会有爱。』
『难道那位周先生在得不到你的爱情时,竟没有索要你的肉体?』
风生不由轻斥:『不要把别人想得这样龌龊。』
惹得蓝玉大叫:『咦,你维护他,你喜欢他。』
风生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回答:『对,我喜欢他,因为他能令我笑;但我不爱他,因为他还不能令我哭。』
『可是你应该尽量把握住他,出手那么大方的一个客人。』
『不差那一点半点吧!我已赚得够多。』合理地花费,一辈子都已经不成问题。
『啧啧啧,请问富豪,何时从良?』
风生没有回答。
从良后,应该干什么呢?只怕会孤独至死吧!他洁身自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嗜烟酒,不好赌毒,却也因此感到无比寂寞。就像现在,一回到这冷冷清清的公寓中,孤单就像空气,时时如影随形。在安抚那些贵妇时,他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寻找寄托。
所以,就这样过下去吧!直到色衰而爱弛的那一天。
风生给自己倒上一杯Johnnie Walker,走到窗边慢慢啜饮,然后俯瞰维港的点点灯火。
这个靡乱的城市,处处用纸醉金迷华服锦衣掩盖声色纵情和肉欲横流,多他一个,又有何妨?
第二章
—天夜里,周岚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独自发呆。
他一向深有自信、一旦他真心地爱上哪个人,任谁也无法抗拒他的追求。因为他有英俊的容貌和健美的身体,有温柔的性情和出众的家世,最关键的是,他从来不以这些条件为本钱玩弄人,没想到……
呵,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周二奶奶悄悄上来看了两次,见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不禁叹了口气。
走到三楼的小起居室,周大奶奶急忙问姐妹:『怎么样,还在为伊消得人憔悴吗?』
『可不是,岚儿自幼便死心眼。』
『我的孙子是何等优秀的人物,怎么也会失恋。还是那种风尘中的角色。』
周二奶奶又叹一口气:『英雄出自困苦,明娟出自陋室。你看那个李风生的样子,一双眼睛简直可以吸人魂魄,连我这老太婆每次见到他都觉得通体舒泰,岚儿血气方刚,哪有不动心的道理。老爷口口声声说要找乖巧清白的,一看岚儿这副陷得太深的架势,还不是拦都不敢拦。万幸我们家大业大,无需仰人鼻息,也没有人敢笑话。』
『可是人家不要我们的孙子呢!』
然后两才异口同声地叹气。
她们却不知道,今夜周岚倚栏沉思,是因为拿到了私家侦探送来的调查报告,就是这份报告,让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此后数月,周岚成日早出晚归,比上班还勤奋几百倍。
连周老太爷都担心他是否刺激过剧导致精神失常,忍不住出声询问。
周岚笑嘻嘻地回答:『我在化悲痛为力量,研究恒指的涨落。』
那一段时间,连早已不问世事的周老太爷都时时听闻股市一片长红,某几支股票日日涨停。哪有这样好的事,几十年来哪次不是盛极而衰,惨澹收场。
於是他找机会提醒周岚,不要太过投入。周岚笑道:『我有分寸,爷爷。』
终於到了那一天,开盘不到半个小时,指数突然一泻千里,任一众行家尽力挽救也无力回天。
街上不知哭死了多少人。
之前政府早已发表声明,提醒市民谨防海外基金的暗箱炒作,但贪字当前,又有几人听得进去?
这天早上,周老太爷破天荒地看起了电视。
萤幕里正在播出几名师奶在大楼前呼天抢地的画面。
周大奶奶走过来看到,感叹:『命里无时莫强求,怎能都去跟风。这太平山下几时太平过?切莫弄得全城经济衰退才好。』
『放心,港股历来命硬,何况现在还有内地作靠山。九八那次老虎和量子不也锻羽而归。』
『我们家可有损失?』
周老太爷答:『荣昌行和广生行在本地,损失自然大一些,但也不过是巴西种植园里多开采几亩甘蔗便能补回来的数目。我担心的是岚儿。』
『放心,我已向美国去电,他们回覆说岚儿的财务状况没有任何问题。』
周老太爷感到非常吃惊,孙子不是整天泡在股市里吗?怎么会不受波及?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拍卖在巴黎繁华地段的几幢大厦给孙子作基金。
周岚弄的什么玄虚姑且不提,我们只需知道,这次金融风暴来得太迅猛,并不是每一户都会像周氏一般经得起风雨。
李风生驾车去见母亲时,路过平时熙来攘往的商业街,大白天,只见不少门面部暂停营业,萧条得令人唏嘘。
然后,在那个半山的会所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黄秀如。
黄秀如女士绝对不若坊间传说的那样,有狐媚子一般的勾魂眼及水蛇一般的杨柳腰,只需眼皮一抬,便能吸走男人们的精气,事实上,风生和云遏眉眼都有几分像她。而且她的心思善良而单纯,只是在年轻时,她先是过度追求感情,尔后又过度追求物质,蹉跎了青春而已。
李风生犹记得他向母亲直言准备入行时,黄女士并无反对,只是提醒『切记不可吸毒及酗酒』,然后淡淡自嘲『果然是老鼠生儿会打洞呢!』
『云遏有没有什么不妥?』风生落座立即问。
黄秀如摇摇头:『他一向小心谨慎,不会出错。但是香明达和香明远亏空了公款不知多少个亿,前天已被廉署拎去问讯。』
『那多么美妙。』
『风生,这次香氏涨得最高跌得最重,或许会从此不复存在。』
『不用担心,母亲。』风生握住她的手,『我会照顾你的下半生。』
黄秀如莞尔:『风生,我不知道云遏是对你怎样说的,平心而论,香利早待我不薄。他转在我名下的产业,大多是国家公债,不会受股票太大影响。但是云遏近日很伤心,毕竟他为了得到香氏,曾经那样拼命。』
『我给他拨过几次电话,可是无人应答。』
『他请了几天假,独自去小时候在永福街的祖屋调节心情。』
『那么我去看看他。』
当风生找到香云遏时,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意气风发的弟弟。
各种芝华士和皇冠伏特加等烈性酒的酒瓶滚落满地,床单和窗帘上不知为什么都沾上了大量酒渍,连空气中的乙醇分子含量也远大过正常值。
香云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头发蓬乱得像喜鹊窝,下巴处一片阴影,是心灰意冷无暇打理仪容的痕迹。
风生走到床前推醒他。
云遏睁开双眼,把风生吓一跳。他的眼球已经浑浊得变成灰黄的颜色。
不过他还能识人,看到风生,咧嘴一笑,喷出带有浓浓酒臭的一口气:『哥哥,我喝光了你的Smirnoff一九三○……怎么只有三瓶?』风生甚至看到他的门牙上沾有黑色的污渍。
风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把祖屋的钥匙交给弟弟保管。
把云遏抱进浴缸里,给他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澡,再找出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云遏总算清醒了不少。
风生做好醒酒茶递给他,说道:『醉死也见不到刘伶坟上土吧!』
『可是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总要找一种发泄的方法吧!我不愿意大哭或大笑,只好躲起来喝闷酒,哈,物情惟有醉中真,与尔同销万古愁。』
『是举杯消愁愁更愁好不好?香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母亲没告诉你吗?股东会议后香子儒中风进了医院,香利早已经辞职。至於香明达和香明远,童岱欣打算将他们保释出来后安排他们偷渡去南美。』
真是呼啦啦一幢大厦将倾。
『你呢?』
『我?不知道,要看乔航和长实竞争收瞒的结果。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云遏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风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我出资给你做生意怎么样?成立一个多种经营的公司,从小做起,虽然规模比不上香氏,却可以全凭自己做主。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香港有多少豪富,不都是白手兴家的吗?』
换来云遏的嘲笑:『哥哥,你好天真。让我用你出卖身体的钱去创业,不如叫我去死。』
出卖,身体的钱……
仿如晴天打下炸雷,风生呆住。
只听云遏继续说:『你以为我千方百计想得到香氏为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把那么年幼的你送去英国念书?那时我就发过誓,将来一定要让香利早这个畜生好看!』
终於……说出来了。
风生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语言回应弟弟。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以为单纯的弟弟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
不不不,没有机心的笨人一直是他。突然想起当时向母亲要求对弟弟保密时,母亲那似笑非笑着答应的表情,只怕是早已知道瞒不过云遏吧!在香家那种沆瀣之地生活得如鱼得水的弟弟,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单纯得近乎愚蠢?何况,有哪一家正规的旅行社会支给员工的薪水会高得可以住豪华公寓开林宝坚尼?只是他不说,云遏也从来没有问。
想到自己居然曾经道貌岸然地教导云遏:『在公司里做事,无非就是装聋作哑一忍再忍』,『识人,绝对是一门了不得的学问,若是一味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说不定会失去重要的客户』。看在弟弟眼里,一定如跳梁小丑一般。
他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只是低声的笑,并无失态,却一连十分钟都停不下来。
云遏渐渐发觉不对劲,大是紧张,使劲擎住他的双肩,一迭声地叫:『哥哥,不要这样。』
可是风生还是一直不停地笑。
突然,风生感到被弟弟托起后脑勺,然后,一个温热略带酒味的物体覆上了他的唇。
和所有客人充满脂粉香的柔软完全不同,那唇是乾燥而充满男性麝香味的。
是云遏在亲吻他。
那一刹风生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反应,任由云遏的舌头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几乎舔递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终於回过神来,猛力地推开弟弟。
这一下力道极大,云遏在地上连翻了两个滚,撞到墙壁才停下来。他的右肩撞到了床角,发出很响的声音,痛得忍不住小声呻吟。
风生下意识地向云遏跨出一步想察看他的伤势,但随即又停下来;他咬咬牙,摔门而
然后发动车子,以接近危险的速度飞快逃离。
就这样无意识地开着车子一直来到西隧海边,然后才下车在长堤上坐下,无意识地用手帕反覆擦拭嘴唇。
远处有几对少男少女正在嬉笑追逐,天真无邪的脸上有灿烂的笑容,成|人的烦恼,离他们是那样远。
风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十多年前,也曾带着弟弟在海边捡贝壳,手小脚小的云遏有时会笨拙地摔倒,然后哇哇大哭找哥哥;为了避免母亲训斥,回家前自己总会给他买冰冻青草茶。
后来母亲和云遏终於得到承认,被接回香家大宅,分别那天,弟弟哭得满脸是泪,坐上车后还不停地喊『哥哥哥哥』,撕心裂肺。
再后来他被送到约克郡念寄宿学校,那个矫生惯养的小少爷弟弟怕他吃不惯腻答答的英国沙拉,来看他时还带上亲手做的油豉捞饭。
这么多年来,让孤独寂寞身份尴尬的自己心中始终保留下一小块温暖和希望的,不正是弟弟吗?
风生低下头,凝睇自己细白的手指,光滑的皮肤,和皮肤下面隐隐的青色静脉。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云遏能出人头地。
李风生走进真爱旅行社,发现连自己工作的地方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走上前去问道:『梦欢,你损失多少?』
梦欢抬起头,微瞠:『说多不多,只是年底结婚时无法穿上那款心仪的薇拉王了。』她正是那名接周岚电话的女子。
看着别人在股市大有斩获,於是忍不住也跟风玩两手,谁料才短短几日就变了天。呵,真是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她向风生勾勾手指示意他伏耳过来,小声道:『蓝老板的损失超过数千万。』
风生笑:『无妨,她损失得起。』
言毕推门进入蓝玉的办公室,竟被呛得咳嗽起来,此间烟雾浓得可以熏腊肠。
不是烟就是酒,人类在烦闷时,大抵都脱不了在这两样东西上寻求慰藉。
蓝玉的桌上摆有两份文件,风生定睛细看,竟是轩尼诗道和摩利臣街上的房契。
他大惊道:『这次的股市大震荡真有这么严重?』
却换来蓝玉更吃惊的声音:『你不知道?怎么你一点也没玩吗?』
『蓝玉,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是一鸟在手胜过二鸟在林。』
『妈的。』蓝玉狠吸一口烟。『风生,经过这一次,我晚节不保。』她原本准备两年后就上岸。
风生只得安慰她:『胡说,你还年轻呢!现在业务这么好且还蒸蒸日上,勤奋些三五年后就又是身光颈舰人一个。』
『是,只要真爱没倒闭,我就有本钱。』蓝玉终於展颜一笑,她想了想,又问风生:『你家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风生平静地笑,然后说出正题:『蓝玉,我打算接男客。』
做伴游的好外,就是即使自己不是同性恋,从心理和身体上接受同性也比普通人容易。
何况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他虽然不爱同性,却也从来不曾爱过异性,他根本属於精神上的性冷感。
风生还记得自己只在很小的时候,对珍芳达那去掉肋骨塑出的纤腰有过幻想,可是很快,他的幻想就被各色男女注视他时,仿佛要吞噬他的眼光磨得一乾二净。
左右不过是肉,触感并无太大分别。
从前拒绝,最大的原因不过是怕痛。
『你家细佬玩过火了?可是新闻纸上并没有提到。』蓝玉愣了足足五分钟才消化下风生的话——不是不吃惊的,她知道李风生两年前就已经在纽约和巴黎置下房产,身家早已赛过几许小老板。
香氏这次遭到重创的消息固然街知巷闻,但她约莫也曾听风生提过,他弟弟对父兄颇有怨怼,只怕巴不得香氏倒台。
『不。』风生摇头。『是我想为他做些事。』
『女客没有这个能力吗?』
风生笑:『蓝玉,城中经历此次金融风暴也无关痛痒的家族中有哪位太太刚信用卡时不是签自己父兄或丈夫的名字?我的价码太过高,她们没有能力做主。』他说出一个令蓝玉都咋舌的数目。
『可是风生,那样的高价意味着你需要与客人订长期合同,从此将不再是自由身,而且赚得的也是血汗钱。圈中出名的莫过於陈翁和古翁,他们固然疏爽,也早早表示过对你大有兴趣,但怪癖也是真恐怖,你应该还记得『慧如』当年那个叫小乔的红牌吧?至今仍躺在医院里没有苏醒迹象。』
他当然知道,那是甚至超出了普通SM范畴,会闹出人命的变态行为。血汗钱?不不,那是安家费。但是他这条贱命,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放心,即使是他们,想必也不舍得把一件天价购得的玩具很快洗白。你如有若干债务需要偿还,相信抽我这一笔佣金也已足够,我们双赢,何乐而不为?』
『啊!做生不如做熟。之前那位周公子倒是情种,我替你联络如何?』蓝玉脑中灵光乍现,想到周岚。
风生却制止她:『他不过是靠着父荫过闲散生活的花花公子,哪里会有这个能力。』好马尚且不食回头草呢!何况周岚是那样美好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何必再和他们这些魑魅魍魉纠缠不清。
第二天风生便收到蓝玉的便笺,写着会客时间及饭店地点,意外的没有附照片,没有提姓名,只说客人穿黑色开斯米西服。并附合同一份,拟自最权威的安捷律师行,大约是某某人为某某会社打工,首付薪资月付薪资各多少,期限多久云云。
风生苦笑。蓝玉这次办事恁地迅速却不牢靠,大酒店的西餐厅里穿黑西服的男士不知有多少,难道要他一个个地去询问:『先生,请问你可有徵召真爱旅行社的伴游……』然后以防碍风化的罪名被拘至警局。
打电话回旅行社,却只得到老板外出的消息。眼看时间快到,风生只得出门赴约。
来到那个五星级酒店的法式餐厅,李风生终於明白可以没有客人照片的原因。
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男子,正侧头俯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他穿深黑色西装,即使采坐姿也能看出个子颇为高跳且气宇轩昂。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手指修长而乾燥,一望便知绝不是鸡皮鹤发的老年人。
偌大的餐厅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