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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州。
“……陛下,我过去也是一个没有多大欲望的人。”
刘辉抬起头来,与悠舜那隐藏着垂杨柳般的意志的眼光
相触。
“自从脚被弄伤之后,我就觉得连人生路也变得比以前更
难走了……对其他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幸福,在自己看来则
成了并非理所当然的东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过去是
这么想的~一得不到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不去渴求~一如
果是重要的东西,我就为了不弄坏它而放置在一边,自己在
旁边看着就好了……”
刘辉的喉咙稍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陛下,我毕竟不是圣人……最后还是希望有所爱的
人在自己身边……”
“也希望重要的朋友能对我说‘我就是需要你’……”
“虽然知道应该放弃,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
悠舜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就好像那里有着看不见
的宝物一样。
“……那大概是非常重要、非常必要的东西。就跟树木和
花草需要水分一样。陛下……”
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摇晃着低头沉思着的刘辉的心。
“我的职责是辅助陛下,不行的事我当然会直接说不行,
但不必放弃的东西,我也不会要求陛下一开始就放弃……我
们悄悄地在背后努力吧。”
“孤是国王啊……”
“嗯,而我的工作,就是实现陛下的愿望。”
刘辉低下了头,最后把额头贴在桌面上。
“让我来实现陛下的愿望吧,我的君主。为了一直在放弃
的陛下不会在将来变成空壳一个,随风消逝……”
刘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温柔呢?”
听到这句话,悠舜不禁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却不知为何露
出了稍带寂寞的笑容。他刚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又在中途
闭上了。
“悠舜大人?”
“……那么陛下又是为什么一下子就封我为宰相呢?”
“嗯?因为孤喜欢你。”
“……啊?”
“在即位式的时候,孤不是被你训斥了一顿吗?”
刘辉一边回想起秀丽,一边坦白道。
“孤似乎喜欢的是那种平时对我温柔,但在该训斥的时候
就狠狠地训斥我的人。这样说来,悠舜大人就毫无疑问是我
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了。”
听到他这样坦白地说出喜欢自己,悠舜能做的就只有笑了。
“这个……我自认为也并不是对陛下特别温柔的啊……”
悠舜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同时也有点困惑地长叹了一口
气。
“……看到陛下,我稍微想起了以前的事呢……”
即使不往悠舜那边看去,也可以感受到他那种微笑的气
息。.
就这样,两人陷人了充满温馨感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
儿,冷静下来的刘辉转过头来向悠舜看去。
“……我明白了,我知道红尚书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什么?”
“你跟邵可有点相像。
“我吗?怎么会呢,我还曾经发怒揍了黎深一顿哦。
“—什么!揍了一顿!?把红尚书给揍了一顿……!?
“嗯,因为实在太气人了,一时控制不住……不过那是第
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我生气的时候,黎深和凤…一奇人都多
半会先向我低头道歉,他们一起来跟我道歉也是常有的事。
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跟邵可大人相像的。
刘辉不禁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那是谁啊?不知为什么,
他感觉到悠舜的背后出现了佛光。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刘辉不禁抽
搐了一下。那是连悠舜也能听出并非来自羽令尹的脚步声,
看来刘辉在精神上已经被逼迫得透不过气来了。
悠舜不由得感慨良多地叹了口气。这十年来,他的上司是
一个跟“精神上”这个词绝缘的、在某种意义上属于任意妄为
的放荡者,现在眼前的国王在他看来就跟小兔子一样。
“……陛下,你其实可以跟绛故大人和蓝将军一起到街上
去透透气的哦?”
“……什么!?”
“今天和明天也正好是公休日,我们也差不多该着手去找
幽谷先生了。”
刘辉的表情稍微绷紧了起来。
“我后来也向凛打听了一下,看来他是一个必须由陛下亲
自去请的人。当然,一整天都去是不行的,这样吧~一我会在
下午开始阅读书函,陛下可以在中午过后出去,因为有些问
题也可以凭我的权限来裁决。不过,在人夜之前请你必须回
来工作。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
刘辉的脸马上闪出了光芒。如果能够逃过“羽大人”的追
击的话,就算付一百万两黄金也在所不惜。
“唔!那么孤马上就去找绛枚和揪瑛!
刚站起来,刘辉又回过头来,有点担心似的看着悠舜。
“说起来,你好像拒绝了派遣专属护卫官了啊?”
“嗯,现在还没有那个必要。我现在也还没有干出什么会
被别人暗杀的事。”
悠舜用指尖理了一下羽扇上的羽毛,在刘辉反驳之前继
续说道:
“~一而且,我也觉得应该相信一下,自己应该不会有事
的。”
“咦?”
“不,真的没有问题。请陛下不要太宠您的臣下了。”
“。。。。。一刚才孤听你说过被弄伤了脚啊。。。。。?”
悠舜不由得感叹刘辉敏锐的听觉和自己的大意,苦笑了起来。
虽然已经不会再为这条腿感到焦虑,但在回想起来的时候,
总会有点难以呼吸。
“……这是过去的事了,请陛下不必介怀。 ”
垂下了睫毛的悠舜露出了微笑,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第二章:金狸猫、银狸猫
秀丽和庆张一声不吭,脚步虚浮地走在前往垣娥楼的路
上。
当来到名叫西施桥的那条桥附近的时候,秀丽的脑子才
开始动起来,以确认的口吻轻声问道:
“……喂,我说庆张,刚才的……你也听见了吧……那不是
做梦吧……,,
作为那不是做梦也不是狸猫变出来的证明,手里的的确
确是拿着书函和卷轴。
可是庆张却依然一副愣愣的样子,没有回答。秀丽为了整
理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
“……到底为什么那个人.手里拿着金狸猫呢·~…”
“我哪知道!
“喂喂,你干嘛突然那么生气嘛!
“你、你、你别管!
正好在那时候,贵阳名胜之一的松涛河开始放水了。流过
西施桥下的松涛河,因其会定时通过水门令水位发生升降而
闻名。刚才为止一直在河边晒太阳的老人和狗,随着“哎哟
哟”的呻吟声站起身子走上岸。从上流方向传来了轰隆声,水
壁一下子就压了过来。
就在那时候,有人仿佛大吃一惊地从对面向着秀丽和庆
张的方向大叫道:“呜噢!?喂,小哥,你怎么在桥析发呆!快走
啊!危险—”
秀丽和庆张同时在脑里打了个问号。
随着“咚隆”的一声,水壁冲过了桥析,然后—
“咦?嗯?……呜哇—!?”
正好从秀丽和庆张呆站着的桥底下,传来了一个年轻男
子的悲鸣声。
“哇呀—······……”
男子的悲鸣声随着水的急流,仿佛回音似的不断远去。
“喂!那小哥被冲走了啊!
“啥—是哪里的傻瓜啊!?真不像话!
“快救他!会死的!
“在下流截住他!”
秀丽和庆张都不禁惊呆了……似乎是有人愣在桥析上被
冲走了。
到底是哪里的傻瓜啊。
两人心里这么想。
从听到的声音来判断,似乎那个被冲走的人在中途被渔
夫张开的网截住而得救了。两人相视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疲
累地走了起来。
“……我们赶快到胡蝶小姐那儿去吧……”
“说、说的也是……那个人也好像得救了··一可是到底为
什么被冲走了呢……”
秀丽心想,今天不知为什么老是发生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X X X X X
揪瑛在往刘辉那里去的路上,突然停下了脚步。被擦得闪
闪发亮的装饰窗玻璃清晰地映照出揪瑛的身姿。他注视着映
照在玻璃里的自己的佩剑。
在剑柄上雕刻着的图案,是刘辉赐给他的“花菖蒲”花纹。
那是向帝王发誓绝对忠诚的人才能拥有的证明。
……一点点、一点点地,他的心有一股慢慢沉淀下来的思
念。
自己也许是—
就在这时,感觉到有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揪瑛转
过身来—然后呆住了。
静兰正从走廊的另一边,以类似估价般的冰冷视线注视
着揪瑛。
“揪瑛!
从另一个方向听到的富有弹性的声音,马上溶化了这结
了冰似的一刻,揪瑛也马上回过神来。
“··一陛下……和绛攸。”
“别把我当附属品一样叫好不好。”
一脸抚然的绛攸大步大步走近,刘辉则以头上开满了花
似的开朗步伐走了过来—在经常被羽大人追来追去的最近
这段时间里,这实在是很罕见的事。
揪瑛意识到这一点,挤出了与平常无异的笑容。
“怎么了,好像心情不错呀,陛下。”
“唔,因为悠舜大人已经许可了,从下午开始我可以避开
‘羽大人’~一不,是可以到城下去找幽谷先生!所以我们走
吧,现在就走!
看到他那副高兴的样子,揪瑛的脸上浮现出了并非是装
出来的真正笑容。
“明白了,臣就陪伴左右吧。”
就在这时,刘辉发现了从走廊对面走过来的哥哥,挥手
道:
“静兰,你也要来哦!
“是,臣也跟陛下同行吧。”
静兰也以一如既往的笑容点头答应。
刚才揪瑛看到的表情就好像幻觉一般消失了。
X X X X X
“幽谷先生在下街吗?”
一边在城下走着,揪瑛一边向站在身旁的绛攸问道。
“我逼问珀明的时候他向我坦白了,如果他在贵阳的话就
应该在下街。”
“是么,他倒是这么轻易就坦白了呢。关于碧幽谷的事,
碧家实在是把情报封锁得滴水不漏啊。就连工作的委托,也
首先要通过中介来取得联络。
“……看来是这样。难道我对他威胁得有点过分了么
绛攸稍微反省了一下。人家明明是才进来两年的新人,自
己的确做得太过份了。
说起下街,揪瑛马上就想起了胡蝶。
“不管怎么说,去桓娥楼找胡蝶的话也许能了解到什么情
报。要是真能让那个碧幽谷为我们‘做事’,就毫无疑问会在
历史上留名的,陛下……陛下?
到处东张西望的国王,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眉头紧紧地皱
了起来。
“怎么了,陛下?这里毕竟是街上,‘羽大人’是不会追来
的啦。
“·一啊,嗯,虽然是这样~·…要是现在不想点办法的话,
不用多久就真的会被抓住的··,…”
刘辉丧气地垂下了肩膀。
“……听说揪瑛你的父亲也迎娶了许多妻子呢。
揪瑛故意“咳唔”地咳嗽了一声,避开了绛故和静兰的冰
冷视线。
“虽、虽然是这样……不过父亲他有点特别……或者该说
是博爱主义吧……”
“红家的话,邵可大人、黎森大人和玖琅大人都是一个妻
子啊,难道蓝家是没有节操的家系么。
揪瑛有点不高兴了。
“别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我哥哥就只有一个妻子啊。
“那是值得自豪的事吗?正常人就应该这样!”
静兰也深深点了点头。
“对一般庶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也有人说是
因为没有钱的关系……”
刘辉马上环视了一下街道。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只有
一个妻子的人~一说起来,来到下街之后也没有听说过有娶
了许多个妻子的人。
“静兰,那个……如果、如果你是国王的话……”
看到哥哥向自己投以责备的视线,刘辉不由得慌了起来。
“只是说如果!那样、你会不会、迎娶、许多个、妻子、呢?”
“……这个,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吧。”
无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刘辉的母亲。或者是其他的妃缤
们,静兰也记得一清二楚。
……说真的,要是没有跟秀丽和蔷君夫人相遇的话,真不
知道现在会对女性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至少也不会无条件地
对她们怀有敬意吧。
父王的“宠爱”只是持续到孩子出生为止,所以六个公子
的母亲都各不相同。在静兰看来,父王只不过是为了让妃殡
们产下男孩而给予她们宠爱。就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父王
到最后也没有选出后妃。正因为如此,每个妃殡都会感到不
安—能够依靠的明明就只有父王的爱,但直到最后也不知
道父王的心究竟落户何处。
作为一个国王,为了留下子孙而迎娶多个妃殡仅仅是一
个义务,爱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以前的静
兰,就可以这样子看破一切,而现在也能理解这一点。但
是—跟秀丽、邵可和夫人她们一起度过了温暖时光的静兰,
已经不会再认为“爱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迎娶了大量妃殡,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例
子,已经要多少有多少了啊。”
“……唔……”
刘辉静静地垂下了肩膀。不管怎么想,自己的母亲也不能
说是幸福,而且自己的童年时代也过得不怎么快乐。虽然没
有打算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父亲和母亲……但是母亲发狂的原
因,还有父王的宠爱日渐淡薄的话语,至今还回响在自己的
耳边。
刘辉之所以如此慎重,也都是因为过去的记忆依然深印
在脑海中的缘故。
“……而且,就连红尚书都只有一个夫人,为什么孤就要
被欺负……”
刘辉突然像醒悟过来似的停住了脚步。
“……陛下?”
“……对了,只要那样的话……”
他在嘴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又露出
了会心的微笑。
“嘿、嘿嘿嘿,好,可恶的羽大人,这回就让你吃点苦头
……!”
* * * * * * * * *
“欢迎你哦,秀丽。我一直在等你来呢。”
来到了垣娥楼的秀丽,受到了贵阳第一妓女的满面笑容
和拥抱的欢迎。
“你回来啦。”
面对仅仅是跟自己说出这句话的胡蝶,秀丽仿佛松了口
气般抱住了她。
“……是的。”
“哎呀,三太也一起来了么。……嘿嘿,原来如此呀。”
胡蝶不知为什么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庆张。
“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都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啊?”
秀丽和庆张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无精打采的表情,’……果然如此。
“……嗯,不知怎的,来这里之前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
“奇怪的事?”
“不,那个已经不要紧了,虽然今晚可能会做狸猫的梦。
说起来,胡蝶姐姐,你的信里写着有个想让我见的人吧……”
“嗯,怎么说呢,该说是想让你见,还是该说对方想见你
……唔……”
胡蝶罕见地以吞吐的口吻嘀咕了一会儿,又面带困惑地
看了看庆张。
“……或者应该让三太的事先解决掉更好呢。既然连三太
也一起来了,就是说找我有事吧?”
“啊,是的,庆张的叔叔买了一幅画,想让你鉴定一下。”
胡蝶的眼神忽然变得严峻起来。
“……拿出来看看。”
—胡蝶仔细端详了一下庆张拿出来的那幅画,然后有
点焦急似的吐了一口气。
“……这是赝品。”
听到她开口第一句就这么说,庆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虽然做得非常好,但的确是赝品。你的叔叔一定是被骗
了。”
虽然这幅画只不过是为了来见秀丽的借口,但毕竟是花
了真金白银来买的东西。叔叔叫他来问清楚实际上的价值如
何这件事也是真的,可是在讨论价值之前—
“—赝品!?”
“很可惜……”
胡蝶稍微侧了一下脑袋,眼睛里闪出了精光。
“你的叔叔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好像是……三十两黄金……”
秀丽一听不由得呆住了—黄金三十两!?
“这个卷轴就值三十两黄金!?”
“不,如果是真迹的话,的确是值那个价钱……如果是真迹的话……”
胡蝶拿起那个卷轴,再次仔细地端详起来。
“做得的确很好,这样的话应该可以骗到大多数的人吧。
就连画商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胡蝶忧郁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来。
“……其实是这样的,秀丽。在这一两个月来,不知为什么
出现了很多这样的鹰品啊。”
“咦!?”
“这些事要是被上面知道可能会有麻烦,其实在下街也有
几个以做赝品为生的人啊。不过,无论找哪一个问都说不是
他们做的。”
受到贵阳首领众的邀请,胡蝶最近花了一整天来鉴定画
卷,其中大半部分都是赝品,而且制作还好得难以置信。而下
街的赝品师应该都没有胆量向首领众兜售赝品。
“……有人通过赝品获得了大量金钱,而且去向不明,也
没有在后街流通。那就是说流人了另外的地方。—既然是
我们无法把握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