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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对沉默的阮娇娘道:“今晚,那柯千百又出了什么高价?”
阮娇娘抬眼望向不慌不忙的荷衣,“你倒是什么都无所谓,跟你唱的歌一样。”
荷衣笑道:“那阮妈妈要我要死手机访问:wàp.①⑹k'X'S.com要活的跟他求饶?让他放过我?或者是在这阮娇楼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也许他会放过你。”阮娇娘明眼道。她心里清楚,君钦涯对荷衣微妙的感情。
荷衣神色正经了,“你认为有用吗?我求他,他就会放过我?让我离开这青楼,不再折磨我?再说,求人是我从来不做的事。求人不如求已,只有自己才是最忠于自己的,还有谁会比爱自己更爱别人?”
前半句阮娇娘赞同荷衣的观点。但是最后一句话,阮娇娘否定。这世上怎么没有比爱自己更爱别人?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爱君钦涯,绝对胜过爱她自己,“所以你活得很轻松。”阮娇娘羡慕道。
荷衣听了这话,心底轻笑。这轻松是说到就有的吗?要割舍多少东西才可以让自己轻松。她穿越来了这古域国,就为等君钦涯。为此在冥界受了让人魂飞魄散的皮肉之苦。她坚定的信念放弃了,她才得已轻松。爱一个人爱了两世,让她割舍,她能容易吗?荷衣不想跟阮娇娘讲什么道家思想,什么无欲无知,什么柔弱者生之徒。
她只婉转地说:“这世间,什么所谓的烦恼,不都是自寻的吗?”
这一句话简单又经典,直接如一把利剑刺进阮娇娘心窝。当然,刺痛了,也刺清醒了。这烦恼是她自己找的,苦恋着君钦涯是她自己意愿的。但是,她仍旧要这样苦苦恋下去。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没有任何理由。就简简单单的爱着他,想着他,为着他,哪怕是受伤了也依然还要爱。就像荷衣穿越来自找的苦一样。冥王明明告诉她,她与钦涯的缘已尽,她仍旧还是要赴那刀山火海,血魔冥掌。
阮娇娘的眼睛好深,又清澈透明,那清澈里装着故事。荷衣一眼便看穿,她心里清楚,阮娇娘肯定和君钦涯有不一般的关系。她想,看来,又是一个痴情女。
荷衣本想,等兰香拿来茶再制造一个宁静的气氛跟阮娇娘谈谈心。没想到,她就这么说一两句就说到阮娇娘心坎上了。
“天下难得岳姑娘这样的奇女,能把万事看得这么淡。”阮娇娘佩服道。
荷衣正轻笑,阮娇娘补充了一句,“你真的放得下吗?”
“放得下什么?”荷衣问。
阮娇娘起身咏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荷衣曾经对钦涯的誓言,阮娇娘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当真放得下他?爱过,真的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忘得干干净净,见了他跟个陌生人一样?”
今天早上,君钦涯从荷衣房里走的时候,阮妈妈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身影渐渐地远去。直到阮妈妈看到他消息在街头了,那神伤还留在这楼里,感染了楼里的气氛。他走之前对阮娇娘说,这些东西她喜欢就好,一定要交给她,就说是我这个恩客该给的。他说这话时,说得轻松,把自己说作是荷衣的恩客。其实他的心触及到“恩客”二字时,痛得滴血。
荷衣轻问:“他有什么值得我再那样痴,那样狂?”
阮娇娘心疼道:“那你也不用这样折磨他。”她看到君钦涯落魄的身影就心疼,连到她心里的疼。
这话说反了,荷衣冷声道:“阮妈妈觉得我是个狠心的人吗?被折磨的人是我?若不是我看得淡,早就自寻死路了。”
这时,兰香一手提了井水,一手提了正旺的火炉进门,“莫笑姑娘,我都准备好了,又要沏茶吗?”
荷衣看了,收了刚刚心升的不爽,“阮妈妈可愿意陪我品茶,今天让你再尝尝你们家乡的茶香。”
兰香准备好茶具,宽大的方桌一角的水烧得正旺。这沸腾的水正好可以沏茶。
阮娇娘看荷衣悠然自得的开始茶艺表演。
茶文化要遵守一定的法则,造、别、器、水、炙、末、煮、饮。虽然在荷衣的厢房不是样样具备,但是在这蜀都城,荷衣这样的沏茶气氛算是高雅至上了。荷衣取出的西湖龙井是前几日让兰香特意去茶商那里高价买回来的,正新鲜;这兰香提来的井水也正甘甜,用以烧沸沏茶属上上等;这茶具虽不及御用的上等紫砂,却也算是干净清爽;加上这正转秋的天气,风清云淡,正适合这样闲情的品茶;再加上荷衣对面坐着一个懂茶艺的阮娇娘,正应了宋朝时的品茶三点:新茶、甘泉、洁器为一,天气好为一,风流儒雅、气味相投的佳客为一。虽然荷衣同阮娇娘不算气味相投,但荷衣确确实实是那个可以用语言说到阮娇娘心里去的那个人。
温盏、投茶、沏泡,荷衣将第一杯茶倾杯倒掉,这第二杯才是清香甘甜的正品。那小茶杯里的茶叶正好在沸腾的水浸泡后舒展开来溢出茶香来。龙井的香味虽是源自西湖,却是南方人常爱的贵茶。阮娇娘吸那香气入鼻就感觉到很熟悉,很亲和。这品茶的气氛就这样无声的起了,让阮娇娘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烦恼。
荷衣倾杯将清绿的茶倒置入小杯中,第一杯茶递到阮娇娘身前,“尝尝这西湖龙井。
茶人生命运品沉浮知进退饮汤里魂观杯中事一支独秀芽二泉映月水溶绿雪身飘舞清苦尽甘露来淘弃沧桑孤闷散汲啜神韵肌骨轻(1)阮娇娘品茶时,荷衣顺口咏道。品茶真的如经历人生,一句诗便说到阮娇娘心底。她搁了空杯,问:“岳姑娘真是才多识广,对茶有这般深的见解。”
荷衣好笑,见解?见解的是前世的那些懂茶艺的大师好不好。她笑道:“随口说说,现在阮妈妈可以告诉我那柯千百又出了什么高价吧?”
阮娇娘奇怪道:“你关心这个?”
“有钱赚我当然关心。”荷衣违背良心说道。钱她当然爱,但她不想以这种方式来赚钱。她关心的是今日那个柯千百是不是真的要来。若真的要来,她好想法子挡了。
阮娇娘应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挡了你的发财路。”
荷衣忙问:“什么意思?”
阮娇娘解释:“我把上次他包你那夜的白银退给了他,并声明从此以后你都不用接客,不再是阮娇楼的挂牌姑娘。”
敢情君钦涯真要放过荷衣,荷衣心升笑意,却冷静地说:“这是君钦涯的意思?”
阮娇娘回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
阮娇娘说这话时,外面跑了个龟奴进来,神色慌张,“阮妈妈,不好了,那柯公子前来楼里闹事,非要莫笑姑娘前去接客。”
第五十七章 茶商柯千百
阮妈妈眼神有力地看着龟奴,“我去会会他。”立即又回头告知荷衣:“你在厢房就好,我去处理。”
这是柯千百第二次来这青楼寻欢。他总是喜欢招摇声势,只差没有敲锣打鼓。他从柯府一路走来这青楼,恐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富家子弟逛青楼,挥金如土、败坏名声、扫尽祖先颜面,这些无非是那些没事做的闲人八卦的流言内容。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柯千百这坏德行。
阮娇娘站在二楼,对雅座上恭候荷衣的柯千百吆喝:“这柯家富少,今日想哪个姑娘陪你?你不经常来,娇娘给你介绍个床上功夫一流的姑娘怎么样?”
说到床上功夫,柯千百觉得奇怪。那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明明是看见自己**地睡在荷衣床上,却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睡过荷衣。照理说,一夜的火热应该会觉得下身有满足感,却半点没知觉。他似笑非笑道:“有谁一流过花魁?”
阮娇娘装傻,挥了挥手绢,“来,天香,领柯公子去见识、见识你的功夫。”她好像忘了什么又添加道:“对了,这天香姑娘一夜的价格柯公子打算给多少?”说到这里,天香妩媚妖艳地迈着舞步走来。
柯千百不高兴道:“莫笑姑娘在哪里?”他认定了荷衣就不会再对其她姑娘感兴趣。
阮娇娘道:“阮娇楼里没有什么莫笑姑娘,天香不合你味口吗?那换换别的姑娘?水仙,过来让柯公子瞧瞧。”
水仙喜了,扔给天香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俩妖女,争风吃醋的时候多了,都想攀着有钱有权的人给自己赎身。天香也不示弱,丢给水仙一个白眼儿。
柯千百掌着水仙的脸蛋,寻花问柳般,“水仙姑娘真水灵灵的,皮肤这么细腻。可是,比起莫笑姑娘差远了。我柯千百今天乃至以后都只要莫笑姑娘服侍,怎么怕我出不起钱?还是什么?”说完,他拍手叫来仆人。
一个柯千百的仆人屈身呈上一叠银票,柯千百望着它开口道:“阮娇娘这是什么意思?把本公子上次赏莫笑姑娘的钱都退回给本公子,这是向本公子挑明不做我的生意吗?”
生意人扯到这话题,恐怕就有点僵局了。阮妈妈赶紧解释道:“莫笑姑娘无缘服侍柯富少。这拿着大笔的钱,娇娘肯定愿意赚。娇娘不是正想给你挑个更合适的姑娘嘛。你看这天香要身材有身材,这柳腰轻,前突后翘的。再看看这水仙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露骨的地方露骨。这不正合你意吗?”
阮娇娘说这话时,水仙和天香正得意。这话正说到她们心里乐滋滋的。也对,哪个男人见了她们那身子不想沾腥的。她们就不信这柯千百对她们没兴趣。
没料到柯千百根本不买账,“叫年莫笑出来,要不本公子移平这阮娇楼。”
兰香听到这话,赶紧跑去荷衣厢房禀报。
“妹妹,那柯千百今晚非要你陪不可。还说......”
“还说什么?”
兰香结巴道:“还说,你要是不出去他移平这阮娇楼。”
看来荷衣真要去会会这个柯千百了。
阮娇娘拿柯千百有什么辙?这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出手。若是在没人的地,谁敢这般模样跟她讲话,她非灭了他不可。搞不好就把柯千百弄成太监了。要是再惹恼了她,她要了他的命也说不准。可是,这是她摆在桌面上的生意场地,她只有压住火气热脸贴柯千百的冷屁股。
柯千百不悦道:“你叫不叫人出来?”
说这话时,荷衣正迈着稳步,优雅地走来,“柯富少要怎么移平这青楼?”
柯千百心想,这花魁明明好端端的,做什么就不接客了?难不成被什么人包下了,不许接客。那这样更刺激,最好是因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了,正合了他意。他诡异一笑,“花魁今儿好生漂亮,让本公子一见倾心。”
天香对着水仙小声嘀咕:“就床上功夫好一点,没什么本事,还这么红。凭什么呀?”
水仙迎合道:“就是,凭什么?我们在私下练歌练舞那么辛苦,她就凭那风独占枝头。”她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你不是羡慕这花魁这么红吧?要不你去争,看看能不能把那男人争过来。”
荷衣觉得这里人多口舌太杂了,对柯千百妩媚道:“柯富少要不到莫笑房里说话,阮妈妈若是没事也跟来吧。”说罢,荷衣转身回了厢房。兰香急着拿眼瞪荷衣,这怎么引狼入室?她真搞不懂她家小姐是什么逻辑,什么思维,跟常人反着行事。
柯千百和阮娇娘跟着荷衣进了她厢房,那桌上一角处的火炉上的水正沸腾着。荷衣平静地坐在方桌的正上方重新烫杯,“柯富少和阮妈妈都坐下来谈生意吧,莫笑给你们冲茶。”荷衣低头开始娴熟地沏她的功夫茶。
这柯千百家里的生意是以经营茶叶为主。他只在南方见过荷衣这样的沏茶方式。这蜀都城就连皇宫也很少有这样沏茶,他坐下来好奇地问:“莫笑姑娘是南方人?”
荷衣抬头淡淡地回道:“不是。”
柯千百追问,“那莫笑姑娘曾学过沏茶艺术?”
荷衣也平淡道:“不曾。”
柯千百不解,“那你怎么会沏南方的功夫茶?手机访问:wàp.①⑹k'X'S.com还沏得这么娴熟?”
荷衣笑道:“是不是没去过杀猪场就不会吃猪肉?”
这话有趣,柯千百笑道:“莫笑姑娘真是风趣。”
阮娇娘在一旁看着他俩一问一答,插不上半句话,只认真的听着。
荷衣沏好茶,分别递上新鲜、清香的西湖龙井给阮娇娘和柯千百,“那你想不想听我跟你讲更有风趣的事?”
柯千百快语道:“什么事更有风趣?”还没有品那香茶,柯千百刚刚在厢房外积的火气就压下来了。这功夫茶,沏的时候和品的时候真是调解人心情的上好办法。
荷衣莞尔道:“关于你的趣事。”
柯千百和阮娇娘都来了兴趣。荷衣能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挥金如土的富少的什么趣事?他们都疑惑地望向荷衣。
荷衣不慌不忙地问道:“柯富少你是真冲着莫笑的好才来这阮娇楼的?”
阮娇娘不解了,这明摆着柯千百是冲着她来闹事的嘛。只有柯千百自己心里清楚,他似懂非懂的回望荷衣。
荷衣继续,“恐怕莫笑没这么大面子,莫笑的名声估计也不及你柯家少爷来得噪大。柯富少你来了两次阮娇楼,就让这满蜀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挥金如土的恶习了。你是故意要造谣声势,而非冲着莫笑而来。”
柯千百眼里闪着欣赏,“何以见得?”
荷衣笑道:“柯富少在荷衣之前可曾有逛过青楼?”
柯千百如实答道:“不曾。”
荷衣就知道不曾,她这些都让兰香查得清清楚楚了再下的结论,“那柯公子可知道我年莫笑一晚的要价是多少?”
柯千百答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历年来这青楼里花魁一夜的要价最多也就一两百两银子。”
荷衣笑道:“这不就对了,你故意来的时候搞得声势浩大,生怕满蜀都城都不知道了。然后你出价的时候,我一句话你便砸一百两银子。那天我可是什么节目也没有表演,要是换了别的主早就愤怒了。而你还因为我说一句不会歌舞的话,砸一百两银票给我。有你这样逛青楼的吗?”
柯千百笑道:“那又怎样?”
“怎样?还没有说完,今天你来非要点我陪客一样是要闹事。你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移平这青楼,却要故意说这话出来。一,你是想吓唬人,二,你是想挑起事端。这来逛青楼的人有你这样的富家少爷,自然也会有乔装的朝中高官。你若是平了他们逍遥的娱乐场地,他们能放过你吗?你做这一连串的事不正是想闹事,想让大家知道你的恶习吗?”
阮娇娇听了荷衣这解释,回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似乎一下子拨开云雾了。
柯千百则是眼神很深地看着荷衣,“你都知道?”
荷衣说:“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是故意要让某人知道这一切,故意气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肯定跟你关系匪浅。”
柯千百笑道:“想不到莫笑姑娘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这都被你推测出来了。”
荷衣笑道:“听说,柯公子刚从南方回来不久。这生意做到南方去了,可见你是个人才。不知贵府是做什么生意的?”
柯千百果真是个人才。他除了那点风流事以外,是个完美的人,特别是在经商方面,有着商人的天赋。这柯家的生意大都由他来打理。自从他从柯万千手里接了掌管大权,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从蜀都城一直做到了南方。
“经营茶叶,种茶,制茶,卖茶。我们柯家世世代代都是茶商,所以积累了很多财富。”柯千百莞尔道。
荷衣来了兴趣,“什么茶都有吗?”
柯千百忙问:“莫笑姑娘知道哪些茶?”
荷衣笑道:“按什么分类?按茶色,还是按茶的制成方法,还是按茶的出产地?”
柯千百听了,以为遇到了高人,竟把茶的分类知道的这么清楚。普通人家只知道什么茶,可不知道茶的分类也要分这么复杂,“按莫笑姑娘知道的说吧。”毕竟荷衣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柯千百也并不以为荷衣就完全知道。
荷衣莞尔道:“这茶嘛,按花色分六种,绿茶,红茶,黑茶,乌龙茶,黄花,白茶;按制成方法也分六种,炒制,全发酵,半发酵,闷黄,凌凋,干制;按出产那可就多了,你现在正喝的西湖龙井,其它我就不多说了。你是懂茶人士,应该大都知道。”荷衣本想说到什么信阳毛尖、恩施玉露茶、黄山毛峰、武夷岩茶,安溪铁观音、冻顶乌龙茶。但是想想,不知道这个古域国有没有这些地名。所以就只说了她们正在品的西湖龙井。
连阮娇娘听了,也大为荷衣的见闻所惊。
柯千百更是像遇到知音,兴奋的说:“莫笑姑娘真是见多识广,不过你说的那种发酵的茶和半发酵的茶,本公子倒是没有见过。你可知怎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