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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川对他的“吃里扒外”倒是没生气，只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技术完成怎么样？基础分大概是多少？”只这一句，就足够许俊一阵抓狂忙碌了。
同一场表演，以教练的角度和裁判的角度来看，结果可能互相印证，也有可能截然相反。能以裁判的角度来看选手的教练，在很多地方可以帮助自己的选手，吴敬延就有这个本事，宋江川也有，就是这个能力在QL身上偶尔会失常，因为他对QL投入了太多感情，有时候没办法冷静理智下来。
许俊则正在习得中，而且，大概是因为跟着宋江川的缘故，他将来习得的这个技能，可能也有与宋江川一样问题，而且比宋江川更严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悲催地发现，因为过分陶醉于SR的表演，所以没留心他们的技术动作，照印象倒是可以打个分出来，但是宋江川一旦让他说出每个技术的大致完成情况，他大概就要歇菜了。
看准PCS分非多年功力不能做到，看准TES分则容易一些，时至今日，裁判手册将技术认定、定级、执行分加减情况已经规定得非常详细甚至繁琐，再参考比赛的等级，裁判的组成，选手的档次，预估分数与实际分数一模一样都不是不可能的。
万幸这次宋江川没让他说那么详细，许俊就凭印象说了——与YL差不多。
SR目前掌握的难度是：抛跳2种，抛3S和抛3T，跳跃3T和2A＋2A连续跳，托举捻转都一般般，螺旋线却是个亮点，斯塔尔佐夫和奥列格芙娜都对得起那份价钱，SR的完成也每每使人惊喜，如果他们的稳定性好一点，这种难度，即使基础分不高，执行分加上去，也相当可观——进一线不成问题的，今年的世锦赛季军，乌克兰组合DV也就是这个难度，但是每个技术动作的加分都很不错，最后DV的GOE加分累计之和，仅次于WH。
而YL。。。。。。他们组队以来的招牌难度，开场的抛3A双足了。
YL的抛3A，在技术上没有不能完成的理由——虽然用的是俄式抛跳，出不了高度远度，成年组选手完成起来会比较勉强，但这对YL组合来说都不是问题——李昂力气够大，袁婧体重够轻。
原因只有一个，抛3A是第一个技术动作，袁婧紧张了。
李昂给的高度，角度都合适，但她未能在恰当的时机打开身体做好落地准备，确切地说，是打开得晚了点。如果不是习惯如此，那便只有“失误”可以解释。YL之前训练比赛的抛3A不双足不存周的记录并不少，那这次失误的板子只能打在袁婧身上。
当时，宋江川和许俊都只能仰天长叹：大赛经验啊大赛经验，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拿它没有办法！
亚锦赛论参赛选手的档次是没法与国内大奖赛、全国锦标赛、冬运会相比，但，这是YL组合第一次参加的国际比赛。
国内比赛可能水平高些，但对手都是些什么人？国家队选手唱主角，地方队选手作为点缀，纵然不是住在一栋宿舍楼里天天见面的队友，那也是熟面孔，所有的裁判教练都是认识的，没准连观众都是熟人……
就像一个大一点的家庭，逢年过节大伙儿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而已，尤其是双人——由于前面几对双人选手实力优势太明显，名次经常没有悬念，比赛的紧张气氛那是一点都没有。
而亚锦赛就不一样了，朝鲜和哈萨克斯坦的俩酱油组合再弱，那也是代表着各自的国家出战，何况这次还有SR这个强敌？
YL也是代表着自己国家的荣誉呢，而且代表的还是双人强国的中国队，李昂又是拿过世青赛冠军的人，要命的是，他的前女伴夏宜姿也参加了这比赛，这比赛搞不好要变成一场新人不如旧的活对照试验……
心理地位不一样，上场之后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国内比赛，还能保持比较正常的心态，现在却变得患得患失，起伏不定。
看了YL的发挥，许俊是百分之百明白了宋江川要拉这么多人来参加亚锦赛这种档次的比赛了，挣国际比赛积分可能都只是顺带的——宋家军门下，急需锻炼心理素质的，绝不止曲蕊一个人。
“如果以他们各自的能力可以达到的最好发挥为百分基准，谭俞组通常可以达到八十分以上，甚至在艺术表现力方面可以突破百分上限……”
在短节目比赛结束，回到驻地之后，宋江川对照小分表分析的时候，对此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他们的难度不低，但也要看跟谁比，在吴头那边没准能排第一，但在我们这里，恐怕是倒数……”
许俊点头，TY的难度放国际上是一线的，可在汇集有双四的WP和HZ，有捻四的QL，有抛3A的YL的国家队门下，他们……的确只比SF、WC这些小字辈难，至于WH和FL……到了他们的层次，难度不是唯一，在他们强大的发挥面前，TY的那一点点的难度优势早已湮没在执行分和节目内容分的巨大差距中了，或者说，要超过这两对，不能光靠难度。
然后宋江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按这次序下去就是宋家军门下的老二，QL，可要说的问题太多，以至于无从下口，好在刚刚评价TY的模式可以照搬。
“六十分吧！前几年倒是可以打七十的。”
许俊为QL辩护了一句：“他们的难度上得很快，基准高上去了嘛。”
宋江川答了个“是”，但不知怎么，吴敬延当初对TY、FD、NJ的批评仿佛还在昨天，WP的悲剧却在眼前，FD则是彻底悲剧了。QL，甚至YL会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是我好高骛远了吗？为了与HZ死磕，走进了追求双四的死胡同……宋江川不得不审视这个问题，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今天SR的表现，以及分数，又一次给了他一剂清醒剂。
男伴是脊梁，女伴是血肉，对比SR的“人模人样”甚至“一表人才”，QL和YL就像空具白骨的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所有出场双人组合简称：
文中中国出场了13对选手
WH——吴晓敏/韩永波
FL——方凌/李旭东
WP——王睿/裴乐
FD——傅紫筠/董晨曦（已退役）
XL（原版）——夏宜姿/李昂（已拆队）
TY——谭佳颐/俞攀
QL——曲蕊/刘元凯
NJ——宁瑶/姜智予（已拆队）
YL——袁婧/李昂
XL（现版）——夏宜姿/陆斯
HZ——何若晗/张凌峰
SF——孙玥/范承英
WC——伍丹/曹一鸣
俄罗斯出场了14对选手：
KG——科尔扎科娃/加布列夫（已拆队）
MM——马尔科琳娜/马尔科林（已拆队）
ML——马尔科琳娜/洛克申
SM——谢罗娃/马特维耶维奇（已拆队）
TD——托卡瑞娃/德尼索夫（已退役）
SG ——谢罗娃/加布列夫
NA——尼姆佐娃/阿尔多宁
WK——沃蒂诺娃/科克林
TS——捷列什科娃/斯莫尔科
BY ——贝利科娃/雅科夫列夫
IB——伊斯梅洛娃/布洛辛
TK——托涅奇卡/克维琴科
SC——舒宁娜/西瓦尔
SE——希施金娜/埃夫罗斯
美国出场了5对选手：
WR——威尔/理查德森（已拆队）
HW——霍布朗/伍德
GP——盖雷切特/佩科（已拆队）
WM——沃克/马格努斯
LE——卢卡斯/爱德华兹
加拿大出场了5对选手：
CN——科尔曼/尼贝里
BS——布莱恩/西德尼
DC——迪奥/钱德勒
AF——安德拉斯/弗伦德
PL——帕耶特/路易斯
日本1对：
SR——筱原优纪/理查德森（跨国组合，男伴美国人）
罗马尼亚1对：
SD——萨马加诺娃/迪卡（跨国组合，女伴俄罗斯人）
意大利1对：
NG——诺维利诺/格利里
乌克兰1对：
DV——杜波维娜/沃伦宁
法国1对：
DM——杜瓦尔/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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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比翼》写的没有《刀客》重点突出，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太多了。。。
宋、许二人到大堂的时候，6位选手都到齐了，准备一起去冰场开始自由滑前的热身练习，刚刚讨论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这可是吴敬延的真传。只是才迈开步，大家就听见刘元凯肚子里“叽咕”一声，只见他脸色刷地白了，向宋江川告假说要去上厕所。
许俊本想调侃他才吃午饭这么早就饿，果然是刚刚比赛里卖了大力气的。可一看他的脸色，就把玩笑话收了回去。
而且刘元凯没跑出几步，就发生了很明显的呕吐，宋江川追上去迭声问道：“你这是吃什么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刘元凯弯着腰朝垃圾桶里吐着刚吃下去的午饭，同时伴随着咳嗽，没法说话，代为回答的是曲蕊：“没有啊，他吃得跟我一样的。”
午餐是大家在一张餐桌上吃的，而且曲蕊就坐在刘元凯旁边，另一边是陆斯，不但是他们，除刘元凯外，其他5位选手，2位教练都没事，就他……
“睡觉贪凉了吧？”宋江川问。
现在是7月初，广东早已入夏，天气闷且热，如果没空调的话，恨不得光着膀子一刻不停地吹电扇才会觉得凉快一点。不小心吹过了，凉了胃，也是有可能的。
尤其刘元凯又是个男的，男人嘛，性子粗放一点，不太注意这些细节，而且往往仗着自己身体好，光顾着痛快去了。
宋江川叫李昂赶紧去他房间里拿藿香正气水，又叫服务员倒了杯热水，让刘元凯先喝下去暖一暖，不一会李昂下来了，不但带来了藿香正气水，还顺手拿来了清凉油，在刘元凯人中，太阳穴抹一点点，许俊则忙着掐刘元凯的合谷穴……
一向身体健壮的人病起来，往往是难以想象的严重。宋江川这会连退赛的想法都有了——明天上午比自由滑，今天下午就是最后一次合乐了。
在大家的努力下，刘元凯似乎缓过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依然很差，宋江川对他说：“先上去休息一会吧，下午合练……我去看看能不能调一调。”又对曲蕊说：“你陪着他，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手机。”
曲蕊尚未来得及回答，刘元凯忽然一把推开她，起身冲向垃圾桶，又呕吐起来，那样子似乎更加严重了，许俊和宋江川面面相觑：还没好？
刚刚刘元凯已经把吃下去的午餐全部吐了出来，现在再吐的，已经是黄绿色的苦胆水。
“不会是食物中毒吧？”陆斯猜测道。
夏宜姿立刻否决了：“他跟我们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吃的我们都吃了，要是食物中毒，不可能我们都没事的。”
刚刚递水的服务员也赶紧辩解：“不可能，我们饭店采用的是新鲜食材，现做现吃……像白灼虾，下锅的时候都是跳的，还有蚝煎……”
宋江川实在没耐性听她介绍饭店的特色菜，直接打断了那服务员的话：“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这次来东莞，并没有队医随行。
于是下午出现在冰场上的中国双人选手，就只剩下YL和XL了，而有能力狙击SR的，只有YL。
宋江川陪QL看病去了，许俊在指导XL，YL练习完毕之后，就只能坐在一边耐心等候，SR还是跟昨天一样，一直在冰场上，大概是要把加练进行到底。
李昂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上的SR，袁婧亦如此，看了有一会儿，忽然听见李昂问她：“你觉得我们跟他们差在什么地方？”
目前的短节目第一是QL，因为他们TES第一，PCS第一，可SR的PCS只低一点点，差距可以忽略不计，等于说QL是靠技术分硬高出来的。
YL的稳定性，比QL还差一点，可QL的稳定性也不算多好，照这架势，自由滑他们一旦失手一点，冠军就不好说了——SR上赛季的稳定性还是不错的，只大抽了一场日本公开赛，那是赛季之始，还未进入状态，可以理解。
如果QL真的退赛，YL除非拿出最好发挥，否则很难从SR手里抢到冠军。
“……我落冰不太好吧？”袁婧小心地回答，明摆着，YL目前的失误，都是因为她。
“筱原优纪也不见得有多好。”李昂眼睛盯着场上的SR：“我数了，从刚刚咱们坐在这里算起，她一共完成5次单跳，3次抛跳，4次连跳，干净的一次都没有。”
所以，袁婧与筱原优纪在技术方面，那是半斤八两，许俊当时的印象——SR的YL的技术分差不多，是准确的，差别在于YL是计划难度高，完成差点，SR因为难度低，完成相对好些。
“……”袁婧没法回答了。
“我觉得……你很在意那些失误，而她并不在意。”
赛场上没有失误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比赛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已经发生的失误已经无可挽回，不要继续失误是正理。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真站在赛场上，还能保持这份理智的却并不容易。
宋家军中以TY的稳定性最好，据说他们的秘诀有二，一是不断重复练习增加熟练度，二是上场之前在脑海中再次冥想技术关键之处。
第一条是老生常谈，无甚新鲜之处，YL也坚持了下来，第二条袁婧同样照做了。
但YL不是TY，袁婧也不是谭佳颐。
“我觉得，你上场之后，就不要再一个劲儿回忆训练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昂已经转过头，将视线从SR身上收回，望着自己的小搭档。
张三丰教张无忌学武功的时候，要他先把那些秘籍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全部忘记——招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能让死的招数去束缚活人。
同样的，李昂以为，不能全盘照抄TY的经验，TY的成功，是基本不可能复制的，就像HZ的化学反应是可遇不可求一样。
“那，万一又失误怎么办？”
“我们平常重复那么多次是为什么呢？”
TY的经验也不是一无是处，重复练习以增加熟练度，当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话，其实心里想不想技术要点，甚至想不想事情，都无关紧要了——已经成了身体本能了，就不用大脑去指挥了，身体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袁婧低了头：李昂的话，她没有反对的权利，可……
“万一还是失误……”
“哪有那么多万一！”李昂最不喜欢女孩子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之前不待见曲蕊，甚至第一眼就印象不好，就有这个缘故在里面，袁婧话少，却是个行动派，还算中他的意。
所以他看着袁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搭档，能过宋头和我这一关，你的能力怎么也应该是比别人强，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也不要有这种念头，就算失误的话，还有我撑着呢，我们输不了的。”
李昂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二字，袁婧点着头，也许是被这番话中的霸气震慑，也许是被李昂的流露出笃定说服，其后李昂又向袁婧指明了下筱原优纪的出色之处。
总结起来，筱原优纪论技术，真不比袁婧强多少，她一强在本身表现力强，二……则是与男伴的互动做得好。
《匈牙利狂想曲》开头是很压抑的，理查德森的表情，动作也都显得颓丧，挂在理查德森手臂上一起滑出去的筱原优纪虽然也带着沮丧，却一直努力地“安慰”男伴，仗着个小，一直卖力地蹦跶，特别是节目转入后半段，黑管和小提琴奏起狂欢的序幕响起的时候，她更是欢快地往前小跑几步，然后突然回头，与理查德森相视一笑。
乌云散去，终于苦尽甘来。
音乐如此，SR亦是如此，本赛季，他们不但可以上GP分站赛，还能去比四大洲和世锦赛了。
“你看，最后那段，他们居然还能有眼神交流。”
李昂说的是最后的编排步伐部分，编舞在这里配合音乐，安排了较多单足转体，像转三步、括弧步、捻转步，SR两人的滑行基本功的确够强，在这么眼花缭乱的时候，还能兼顾脚下和上半身的动作配合——TY的《夜之幽灵》如今就卡在这上面。
音乐很欢快，动作更快，根本没有时间给人来回忆动作应该是什么样的。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做出的。大脑在这个时候，也许只负责接受、处理各路信息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在平常的训练中已经编程好，现在只需要根据音乐的“命令”执行就可以了。
袁婧，太在意每一个技术动作，使得整套节目她一直都是紧张再紧张，谨慎再谨慎，就没有放开了的时候。
有观点认为观众是最好愚弄的，他们的喜好跟着裁判的打分，跟着比赛的名次走。但李昂知道，观众其实是最最挑剔最最苛刻最最难应付的一群人，他们不会嘲笑你，他们会无视你，他们不会讨厌你，他们会不待见你。站在冰场上表演，视线所及，基本能把上面的观众席一网打尽，那些惊喜与赞叹的鼓掌，那些遗憾与失望的摇头，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想把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