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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绝世丽容不带任何表情,果决的截断延寿的话,冷若冰霜的提醒他们,“那只能暂时性的。”
雪雨心里很清楚延寿说的是哪一桩的事。
在她初到这庄圈时,便曾设法施药,延缓了容飞羽身上毒发的情况,但由于容飞羽身上的赤蝎炽已被种下十来年,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容飞羽能活到今日都已是一种奇迹。
她当时便把丑话说在前头,明白表示过,就算能延缓,但效果也不会多好,果不其然,不过是多拖了两个月,他那按月发作一次的病症又出现了,已经尽过人事的她又能如何?
“雪雨姑娘,既然您上次能延缓赤蝎炽的毒发,那么……”胖老八小心翼翼的问:“呃……可不可以再一次……”
“不行!”雪雨一口回绝,冷冷的道:“延缓他毒发的办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这四个字让四周一阵死寂。
没人想到,原来这女人是用另一种毒,压抑赤蝎炽的毒发。
雪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悚人心的话,毫无所觉的冷言续道:“以毒攻毒,原先这方法在得到解药前,少说能挡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可以让中毒者在这期间内想办法去求得解药。”
“一年半载?”胖老八被弄糊涂了,“可是,二师兄他还不到两个月就又发作了!”
“你二师兄身上的毒拖得太久,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你们用奇珍妙药,千方百计要留下他的命……” ”
雪雨默默的看向远方,清冷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只听得她续道:“你们的努力虽然是让他活到了今日,可他身上的毒,毒性早被那些灵药给养刁了,现在能压下两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那现在呢?就不能再试一次,让爷少受点折磨吗?”延寿不死心。
雪雨觉得烦了,更明白的点出当中的原理,“以毒攻毒虽然压抑下赤蝎炽的发作,但当它再发作时,就表示这毒性对它再也无效了,现在要我再换另一款毒下去,这当然没问题,但以你们那位‘爷’现在的情况,换一款毒性更强的毒进到他的身体,你们以为他受得住吗?”
“是、是嘛!”
胖老八傲愕,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苦恼,“那、那就没办法了吗?”
“就算不能再延缓赤蝎炽的毒发,那至少……至少可以减轻二爷的痛苦吧?”延寿并不轻易退缩。
话都出口,延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忙着再问道:“雪姑娘,这天下群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您都有办法可以解了,就算现在顾忌爷的身子骨,没法儿再施药延缓,但,想必您也有减轻毒发时、患者病痛的方法,是不是?”
雪雨沉默了一下,月光映着她那张清冷的绝世丽颜,好半天过去,才见她开口应道:“也是。”
因为她的回答,希望重燃,所有人的心全被高高的吊起。
“雪姑娘的意思是?”胖老八小心翼翼,太过小心翼翼的问。
“想减轻毒发时的折磨,那不是没办法。”雪雨证实了延寿的大胆猜想。
那还等什么?
所有人不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雨目无焦距的凝视着远方。
那翩翩白衫在月色下随风轻摆,出尘秀雅的绝世美颜,配得那一身不惹尘俗的清冷气质,在月色之中,当真美得有如雪中仙子……
“雪姑娘……”
胖老八急切,但又不敢造次。
美人收回凝视的目光,一双妙目往胖老八看去。
四周,静得可以,没人敢再开口,可延寿实在忍不住,小小声的唤了一声——
“八爷。”
“嘘,别吵,雪姑娘不知想吩咐什么事。”胖老八老实不客气的嘘了他一声。
延寿皱眉,没再说话,心底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他的错觉吗?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觉得不管是凝视远方,还是这会儿看着人,这雪姑娘的样子虽然还是平日那样的冷冰冰、不太搭理人的样子,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同,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儿的……呆滞。
念头才刚落定,就见那天仙一般的美人儿捂着嘴,吐气如兰的打了个呵欠,开口——
“我饿了!”
七宝《姑娘好吃情》
第二章
痛,那种打血液里直窜入骨子里的疼痛……好痛……
容飞羽昏了又醒——正确来说,是痛昏了过去,再因为这违常的剧痛,又被痛醒过来!
说来可悲,对于这样的过程,容飞羽竟感到习惯,甚至对于这些苦痛与折磨,他已开始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而且,教他习惯的事不仅是疼痛,他也开始习惯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间,发现嘴里被放置的那块厚厚的布巾——那是在某年某次的毒发之时,失去意识的他不慎咬伤自己后,为免他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造成咬舌自尽的憾事,不得不做的预防措施。
一切都成了习惯,即使已睽违两个月没有病发,但什么也没有影响,就如同过去,清醒过后,容飞羽第一直觉便是想先吐出口中的布巾,可这一部分也一如过去,太过虚弱教他连这等小动作也无法做到。
面对这样的窘境,那份习惯教容飞羽对此情境麻痹,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反正他连苦笑的力气也没,就算真有感觉又如何?
所以一如往常,理智恢复的他放弃吐出嘴里的布巾,咬牙忍着周身万蚁钻心的疼痛,张眼……然后愣住。
他认得所有的人,板着脸、故作老成的侍儿延寿,还有总是笑脸常开的八师弟,甚至是那名被妥善伺候,名叫雪雨的冷艳少女。
要是他的理智没让毒发的疼痛给弄拧的话,在他的认知中,这名少女是受了小师妹请托,说是能解他身上奇毒的人。
而先前托她之福,他确实过了两个月不用受毒发之苦的太平日子,让庄里的人开始信服她,包括师父与师娘,对于解除他身上奇毒的事,一个个都抱起莫大的希望。
但现在?
那个人人信服的神秘少女,在他饱受折磨、痛得死去活来的这一刻,她就坐在他的病榻前,一手执筷、一手执匙,对着檀木圆桌堂而皇之的吃面?
吃面?!
容飞羽一度怀疑眼前的画面是出于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但那面香、那进食时唏哩呼噜的声音是那么样的真切,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那个本该受命帮他解毒的少女,真的是坐在他面前,对着饱受毒害的他吃面……
“雪姑娘,您就不能先帮我二师兄看看吗?”胖老八急得一头汗,真要教这小姑奶奶的慢条斯理给急死。
另一旁的延寿像是在与谁生气似的,板着脸,一句话也不吭,就这样直勾勾的瞪着那吃面的人。
雪雨并不理会那太过紧迫盯人的目光,也不想搭理胖老八的催促,犹是慢条斯理的吸着她的面条,小口啜饮那鲜美的汤汁,就在左右两方的紧迫盯人当中,只见她极其突然的开口——
“你醒了。”
她这一开金口,那两尊虎视眈眈的左右门神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二师兄!”
“爷!”
一胖一瘦的身影飞快的朝床边挤去,特别是胖的那一尊,速度之快、动作之灵巧,简直教人叹为观止。
“二师兄,如何?还撑得住吗?”
“爷……”延寿手下没停,小心翼翼的取下主子口中的布巾。
“没事。”容飞羽耗尽所有的气力,才勉强压抑下那阵痛,不让语意中出现抖音。
“二师兄……”眼见亲亲二师兄咬牙硬撑的样子,八师弟心头一阵不忍,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容飞羽试着淡然面对那难忍的痛楚,开口道:“怎么聚在我这儿呢?”
“二师兄,好消息,雪姑娘说她有法子能减轻您身上的痛苦。”胖老八高兴的道。
闻言,苍白尔雅的俊颜不见期待,也不见欣喜之情,好像浑身的痛楚并不存在,又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容飞羽只淡然的应了一声,“是嘛!”
“爷,您不舒服,别再说话了。”延寿极为体贴,取来另一方洁净的布巾,知晓这时的任何碰触都会使主子感到疼痛,因此,只见他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小心拭去主子额上滑落的冷汗。
房里的人各忙各的,除了疼到说不出话的容飞羽,雪雨一直没出声,就这样冷着脸,看着眼前三人的互动,安静的吃着她的面。
坦白说,她的心里是觉得有点奇怪的,她发现外边的人情绪反应都很大,就好比最早先让师兄捡回来的冯宁儿,或是后来变成小师嫂的柳飘飘。
这两个人,动不动就是哇哇叫,特别是柳飘飘,高兴的、不高兴的,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表情。
一开始时,她还真是不习惯,以为这样的人是异数,有时看着柳飘飘那张满是表情的脸,因为太过惊奇,还会忍不住看到散神。
可到了这会儿,她发现像柳飘飘那样的人还真是不少!
明显来说,眼前的肉包就是一例,然后那个侍儿虽然板着脸,故作少年老成的死人样,但其实只要稍稍一撩拨,也很容易看见那努力想掩藏下的性情。
至于那个中了赤蝎炽的男人嘛……
嗯!这一个倒是颇教人感到耐人寻味了。
因为这人表露出来的感觉……该怎么说呢?
淡?嗯……就是淡,他这个人很淡!
虽然一张脸上总挂着温和善意的笑,看似随和良善好相处,但在这样温文儒雅的和善表情下,他真实的情绪呢?
实话说,她还真感受不出来,因为淡,太淡了,那种几乎形同于无的感觉,老让她觉得这人跟她还有师兄是一样的,要不,他怎么老教她回想起师兄与她自己?
只是,他这人不同于师兄或是她,他们两人所受的教育,是绝不能流露任何的想法跟情绪,可这人用的是温文儒雅的和气微笑,掩饰掉他所有真实的情绪,不过……这些全是她的感觉,就不知道判断有没有误了……
“师兄?二师兄?糟!二师兄他又疼得晕过去了……”惊呼声响起,“雪姑娘、雪姑娘!您快点来瞧瞧啊!”
仿佛没听到那喳呼声,雪雨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然后,当着两个人的面,她伸手向桌岸前的酒壶与杯,那是她先前便指定要一起送来的烈酒,只是没人想到,都这当头了,她真有那份心情喝酒……
“雪、雪、雪姑娘?”胖老八的一双眼都快凸了出来。
不会吧?都什么时候了,她真有心情喝?
雪雨当两着人的面,掂了掂小酒杯的分量,想了想决定放弃。
“拿个酒碗来。”雪雨直言要求。
“我去。”延寿自告奋勇,他怕他不先离开,可能会动手扁人。
延寿前脚一走,雪雨便执着酒壶慢慢踱步往床边迈进。
床上的容飞羽再次失去知觉,一张俊颜苍白到有点泛青……雪雨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人文弱到让她觉得有点没用,可性格上来说,倒也还算硬气。
她注意到了,打她见他醒来到再昏过去,这过程中,他不但没急着要人施救,更从未喊过一声疼。
看在这点的分上,就算不是承诺了柳飘飘,她也会乐意帮忙减缓他身上的疼痛。
“雪、雪姑娘?”见她沉默、迟迟不肯动手救人,胖老八一脸的苦恼。
他多想开口催促,但又怕惹恼这个来路神秘、行事更加难测的女孩儿家。
可他要是不催促,更担心自家的亲亲二师兄要多受苦痛。
这、这……哎哎,真是教他苦恼啊!
“碗来了。”延寿速去速来,微喘中,冷着脸将碗交到雪雨的手中。
雷雨没接过碗,反倒是将手中的酒壶一同塞给延寿。
“斟酒,六分满。”雪雨开了金口,给了五个字的指示。
见她那无关紧要的模样,延寿恼火在心里,但还是守分寸的为她斟上六分满的酒,然后忍着往她脸上泼的冲动,送到她手中。
雪雨并无接受的意思,在延寿送上半碗酒的同时,她不知从哪翻出一把小匕首,右手执刀,想也不想的便从自个儿的左腕间划下,动作之快、狠、准,完全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像是没发现两人的呆滞,雪雨只是将淌着血的皓腕对着半碗水酒,任由她的血一路往碗中滴去,直到有了八分满,她才收手,自个儿点了止血的穴道,取药为自己敷上。
“雪、雪、雪姑娘?”怎么说也是庄园中管事的爷之一,可这个胖老八真的是呆住了,就算回过神,太过震惊也让他忍不住大舌头,开始口吃。
“没事。”雪雨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冷道:“想要减缓他的痛,就让他喝下吧!”
喝、喝这个?!
没人开口,可怀疑的表情太过明显。
毕竟,他们可从没听过,人血竟能治病解疼,就算中的毒是赤蝎炽这样教人闻风丧胆的毒,他们想也没想过,能解疼的竟然是人血?!
“若不信,就放着让他痛吧!”雪雨也不想强逼,“反正以他的情况,再忍上八个时辰就不痛了。”
肚饱眼皮松,姑娘她吃饱喝足,又自认做了该做的事,不啰唆,回房睡觉去。
延寿捧着那碗稠红的血酒,踌躇不定。
“八爷,您说呢?”这种作决定的事,还是请示主子比较保险。
“这……这……”问他吗?他内心中的不确定感是一样的多啊!
可、可是看看二师兄,平常苍白的脸现在更是痛到不见血色,这能放着不管吗?
罢!罢!罢!反正也吃不死人,就信上这么一回吧!
“死马当活马医,延寿,喂二爷喝下!”
“吃下去!全给我吃下去!”
狞笑,苍老的面容净是疯狂。
“想活着,就想想办法,解不了毒就认命去见阎王吧!”
啪!
皮鞭凌空抽来,兴起一片毒辣入骨的痛。
“不准休息!是谁让你们休息的?起来练功!”
炯炯红瞳爆睁着,手中挥舞的皮鞭宛如一尾有生命巨蟒,凌空吐着蛇信。
“记得,天下第一!你们是天下第一!日后要把世界踩在脚下,你们是最强的!”
蓦地惊醒,星风霍一下的弹坐来,差点没把才上任不久的枕边人给吓得半死。
“没、没、没……没事吧?”柳飘飘见他一头的汗,想帮他擦去,但见他这时凶狠得像是六亲不认的可怕表情,真怕极了这时的造次,会被他一掌打飞出去,因此有些进退两难。
不待她想出方法,星风猛一把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似的,力道大得让她隐隐生疼。
“没关系啦!醒了就好,醒来就好了。”忍着痛,柳飘飘试图安慰他。
星风动也没动,也没试着想说话,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她。
“是发了什么噩梦呢?”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她困难的突围,好不容易探出两只手往他身后环去,小手儿不自觉的拍抚着他的背,嘀咕道:“刚刚真是要吓死我,我见你做噩梦,想叫你,但怎么也摇不醒你,没想到你猛地又突然坐起来,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多几次,我真是会被你吓死。”
“你不会死。”他的声音由她的颈窝处闷闷的发出。
见他肯开口,她就安心了,小手忍不住又朝他的背后轻拍了两下,安抚意味十足,柔声道:“好了,没事了,睡吧!”
他不动,仍是紧紧的抱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紧张,因为想起曾听雪雨提过,说星风过去曾被喂食过孟婆忘魂汤这味能教人忘掉过去一切的奇药,但因为药量没拿捏好,致使他日后情绪要有大起大落,便会犯头疼。
“是不是头痛了?”她问,想仔细的看看他,但他不放手,也没开口,让她只得自个儿猜想,许是噩梦所引起,他果然是头痛了。
“怎么办?我们住在遗世小筑这儿,清幽是清幽、隐闭是隐闭,可是这儿离绿柳山庄、离四师兄那么远,这会儿你临时头疼了,也没法儿请他帮你扎针解疼诊治。”她忧心,不知所措。
先前她还觉得这儿环境清幽,可现在却开始觉得,住在这深山林中,确实是有些坏处,真亏得她还自认风雅,为这个遗世独立的地方取了个“遗世小筑”的好名字,没想到这会儿离尘世太远,真是自食恶果了。
“要不,我们回庄里一趟,等四师兄为你调制好调理的药,我们再回来?”她问他的意见。
她等了好一下,隐约中,只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仅仅这么一声,可最最神奇的,是她竟然懂得他的意思!
“别这样。”她又朝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轻道:“虽然四师兄医治不了二师兄身上的毒,可是他还是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