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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小浩子，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梦魇，一定不要害怕哦，不管面对的是什么
白景浩苦苦的笑，单膝跪在地上，用那把漂亮的白色长刀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群巨大的怪物果然是变着法的想让自己察觉到恐惧，梦魇，到底是什么玩意，紫色的毛，长的……真的不是四个眼睛的海象么？或许……海象没有这样炸开的毛。
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把刀能干什么？你用刀杀蛇斩龙都不奇怪，但是你用刀斩杀史前怪物么，用刀砍ET么，很……不靠谱……白景浩低头看着自己的刀，一把不会回应自己的刀。
巨大的梦魇围着这个白衣少年，发出呜呜的声音，甚至有一只伸出爪子尖轻轻碰了碰白景浩的肩膀，这少年身上没有散发着它们喜欢的恐惧的味道，它们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但是并没有那种味道，很奇怪。
“如果杀了你，会不会害怕？”有一个声音问。白景浩一愣，那声音太清晰，清脆而明朗，在一群怪物中听到人类的声音，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回答啊，如果杀了你，会不会害怕呢？”
那声音又再次响起，回荡在这个梦魇巢穴的上方。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白景浩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死过。”
“你很厉害啊，如果你有一把自己的刀，或许我们就要逃跑了啊。”那个声音又说，像是邻家小猫脖子上的小金铃铛，说完这句话，却忽然的安静了，会……杀了我么？白景浩意识渐渐模糊。
“不是啊……”那声音再次传来，“人类，你并不是没有恐惧，只不过是还没有珍惜的东西。”梦魇们发出一阵阵嘶鸣，那个小铃铛似的声音却好像摇了摇头，“不要吃他啦，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而且……有人来救他了。”
卓峰拎着两把生了锈的破刀，“我说，熊孩子，你随便弄个铁片子，就跟我说这是绝世神兵能斩妖除魔的啊。”
“有时候我真是佩服你！”楚凌震瞪着卓峰，满脸都是五体投地诚心诚意的佩服。“你要佩服我不如把外衣脱下来给我，我会更感激。”卓峰咬牙切齿，没别的原因，冷。风越来越紧了。
楚凌震苦笑甩了外套递过去，卓峰顿时痛哭流涕，“我的亲哥哥啊，来给兄弟亲口。”楚凌震笑，“我到不介意给你占个便宜，当然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他闪身，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在卓峰身上转了一圈，卓峰的一张老脸，顿时红了。
第三百一八节 那年 上
——刚和一个朋友闲聊，他说这么一句，天下虽大，群雄逐鹿，英雄问江湖，枭雄问天下，然我只要三寸江山，一分胭脂烫，然后就听了半天的《胭脂烫》很不错。自己写黑道文的难道还不明白么，欠的总得还，互相凌乱了。
“走。”白景浩半低着眉眼，站住了脚步。
卓峰架着昏迷不醒的陈铭，一瞬间惊愕。他转头看白景浩，如果在平时他一定会骂一句你胡说什么，但是这次他没说。
“我们需要有个人拖住他们，五分钟。”白景浩迎着卓峰的眼睛，四目相对，一瞬间很多年的往事在眼前闪过，卓峰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少次就这样挡在了所有人身后，有多少次就这么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还是那个我不能死的理由？”卓峰声音略略发哑。
每次每次给的理由都是，你还有小攸，你是生死盟的支撑。所以，我可以死，你不可以。
白景浩默认的笑，撕了衣摆狠狠缠住手臂上的伤，手中刀一抬，“小峰，黄泉刀送到你手里那天起，这把碧落刀就注定是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碧落黄泉，上天入你我都是你兄弟，我从东北逃到天津逃不掉，你也……休想！”白景浩咳着笑，然后推开那间仓库的门，“小峰，你要相信我，说不定我又一次会，死里逃生！”
一辈子爱了两个女人，荒唐么？白景浩仰天笑，那个说书人说，白副帮主是个风流潇洒的人，拿得起放的下，义薄云天。其实潇洒二字，他从来没做到过。他欠了卓峰一句抱歉，欠了两个女人的情，欠了常凯三次救命之恩。
狗屁的潇洒。
白景浩静静地看追上来的人，脚上的伤恐怕伤到筋骨，想动一步也是登天的困难了，肋下的伤钻心的疼，可是天空依然是蓝的，晴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悲伤的时候，怎么不阴天呢？”他笑着看那些日本兵举起了步枪，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苍空中亘古不变的苍空骄日。
甩掉黑色的外套，里面依旧是他常穿的白衣，虽然血污，在阳光下却也显得耀眼，银丝系的长发散开来，那些日本兵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手持长刀，一身白衣傲立风中。
“上当了吧。穿黑衣服的是卓峰，你们，呵呵，这群酒囊饭袋。”白景浩孩子诡计得逞一样的笑起来，他为人向来稳重矜持，恐怕一生也难有几次这样的笑容。
他忽然动了，原本已经不可能动的左腿，没事一般的飞跃，凌空，转身。有如展翼的雄鹰。
这个叫佐藤的日本人，惊讶的睁开了眼，他站在一群人后面，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把名为碧落的刀，
很多声枪同时响起，白景浩却对着佐藤笑，“杀你其实……也不怎么难……”
所有人都震惊了，穷途末路，有人以为他会引刀自尽，也有人觉得他会闭眼等死，佐藤看着面前人诡异的笑容，白景浩，他们打了多少年的交道，最后一战，他却把他当成了卓峰，还忘记了最后一件事，他是白景浩，绝不会等死。
你以为他谦谦君子，温文儒雅，其实却是天生杀胚。佐藤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抓着胸前的刀，瞳孔渐渐扩散开去。
白景浩身子微微晃了晃，猛的一把抽出了长刀支在了地上。没有人敢上前，甚至没有人敢上前给佐藤收尸，那些日本兵愣愣的看这个白衣青年单膝跪在地上，长发遮住了眼眸。
他身上中了很多枪，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还会跳起来杀人。
“浩子……”卓峰慢慢的，在这个兄弟面前慢慢的俯下身，轻轻伸出手去碰白景浩的肩，“抱歉兄弟，我……来晚了……”
白景浩半跪的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卓峰身上。“浩子，浩子！”察觉到怀中人竟然尚有气息，卓峰又惊又喜，轻轻伸手拍了拍白景浩的脸，“浩子！”
“你怎么……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才……引开他们……”白景浩气若游丝，看见卓峰，凭着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握住卓峰的。
“上天入地都是兄弟，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卓峰握紧白景浩的手，“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走。”
“撑着一口气，等你……”白景浩笑，“是想……跟你说……佐藤，死了，咳咳，还有个加贺……就……交给你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卓峰愣了愣，天呢，他杀了佐藤，他……
“义薄云天……的卓……卓峰，一定不会……听我……”白景浩握紧了卓峰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重复了一遍，“交给你了……”
擒贼擒王，只有佐藤和加贺死了，小攸他们才能安全。卓峰恍惚看到临对战前这个白衣青年一点一点的制定计划，出谋划策的模样，感觉到四周山谷的寂静，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生里死里的几次，他终是没能逃过。
做完你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这句话是白景浩一次次不惜命为自己拼命之后自己说的，总是逞强，总是不信任别人做事，到了现在，终于肯说一句交给我么……
你真傻啊，以为自己和猫一样有九条命么？
卓峰抬头，然后轻轻说了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常凯瞪着眼，破木的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也不敢去看，溃烂成了什么样子。那个乞丐在一旁看着，“我说哥们，你是不是快死了？”
常凯用手摸索，那把刀，还在身边。“很想出去……”
“你还能动的话，我也拉不住你啊。”乞丐耸耸肩，“你放心，我准备了席子，会好好葬你的。”
“你听得见喊杀声么……峰哥他们，一定在和佐藤的人厮杀，峰哥浩哥的脾气，绝不会妥协。”
“我说大个儿，你一直念叨峰哥浩哥，那都是谁啊？”
“……是我兄弟。”常凯静默了很久，开口，“我他妈的不该死在这儿的，跟在峰哥身前身后，一直都是我知道么。一直……都是我……”
对啊，一直都是你。白景浩都是后来的，你在是那个和卓峰同生死共患难的那个人，要是真的有人有资格并肩作战的跟卓峰一起死在战场上，也应该是你吧。
“我有个老婆的。”常凯忽然说，“你要是以后乞讨碰到一个中国话说得不太好的小女人，你就把我的事告诉她。”
“看不出大个子福气不错啊。”
“还有……告诉常浩然那个小混蛋，他爹是个大混蛋，欠弟兄们一句话，让他以后有了兄弟别他妈的跟他爹一样怂，一句兄弟，一辈子。”
乞丐耸耸肩，摆弄自己的破碗。身边那个大个子再次睡着了，那把刀还紧握在他手里，这个人不是一般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样子个性，兴许过的是刀光剑影的不安生日子。
但是却躺在这里，大概不会再醒过来了吧。乞丐叹了口气，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还是去拿了自己唯一的席子，给他个安生……
“哥！”小林远远看林宇扛着陈铭回来，惊喜的招了招手，“太好了哥，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以为……”
林宇轻轻放下陈铭，抬头看了看小林，“眼睛……都好了？”
“是啊，哥，我现在看你看的可清楚，你看你看，哥……你头发怎么都有白的了呢……是不是我……”
“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事，都过去了。”林宇轻轻揉了揉小林的半长的头发，忽然笑起来，“奇怪，明明是我弟弟，怎么越长越像白景浩？”
“不自觉的模仿呗。”林林推了一把轮椅，和林宇一起扶了陈铭进屋子。
“你记不记得，咱们刚立杆那会儿，哥和你说过什么？”林宇看着林林照顾陈铭，低声问。
“记得，哥说让我照顾好小攸，还说我是男孩子，要有责任有承担，要知道什么是正路，要多跟浩哥学，哥，你放心，我……”林林回头，却忽然愣住了。
林宇站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半跪下来让两个人的目光对视。
“铭子醒来你告诉他，生死盟的弟兄以后，全靠他了。”林宇拍了拍小林的手，“哥说的话，你以后也要记得。”
“哥，你要去哪里……”林林一把抓住了林宇的手，他一直笑，一直不肯问卓峰和白景浩的去处，就是不想提，不愿提，不敢提。
“咱哥俩的命，是峰哥捡回来的，你的命，是浩哥救的。”林宇轻声说，“我发过誓，追随峰哥出生入死，绝不后悔。”
“哥……”
“浩哥留下断后，峰哥一个人杀了回去，这个时候，我必须回去，我不能让峰哥一个人死。”林宇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可是……”
“你要记住，照顾好小攸，照顾好云幸。”林宇站起身，握住手中长刀，说来可笑，生死盟几乎是人手一把刀，像是默契一般，林林一把没拉住，看着林宇的背影淹没在那片阳光里。
他不知为什么有点走神，想起曾经在大杂院一起和几个兄弟练功夫的情景，白景浩当时也在，那时候卓峰没想那么多，我说过我想要天下么，我只是想出人头地，让兄弟们再不被欺负。
就很够了。
第三百一九节 那年 中
漫天火海卷着滚滚浓烟，弥漫了整个城市。北方的深秋飘着冷冷的细雨，少年趴跪在那被火埋葬的院落前，泥水顺着半长的头发滴落，瘦弱的肩膀微微颤着，原本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和泥泞染得不成样子。
“浩子……”有人提着一把长刀，慢慢的走过来半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起来，我们一起活下去。……
这是民国年间，东北的一个城市，深秋时间，一连下了好几场雨。这个城里的黑道势力三分天下，城东贺二爷，城南杜三爷，城西城北的莫四爷。这几个人是拜把子的兄弟，分了这块肥肉，能者居上，尊了莫四爷为瓢把子，称东北黑道联盟老大，依附的自然是奉天府的张帅。
卓峰是杜老三手底下一个跑腿儿收保护费的小兔崽子，刚到杜三爷的白虎堂不到三个月。
卓峰不耐烦的扒了下额前的刘海，拍了拍面前的柜台，“快点快点。”
“卓少爷别急别急，嘿嘿，嘿嘿。”柜台里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讨好的笑着，递过来一个布包，卓峰掂了掂，摇摇头，“就这点儿？”
“生意不好……”小老头儿怯懦的开口，“能不能……”
“呵呵，我不管，你去跟三爷说去，我卓峰也就是个跑腿的。”卓峰耸耸肩笑，随手把钱袋扔在好兄弟常凯手中，“走啦阿凯。”他大咧咧的扛起手中的长刀，走过这条据说势力上属于自己老大杜老三的地面。
“又来要保护费了……”方才那家店面里，走出来一个老婆子。
“没事，没事，自从卓少爷来了以后，咱们这钱交多交少的，都没有人逼咱们了。”老头子感叹了一句，“好过多了。”
“峰哥，就这点儿钱，咱回去咋交差啊。”常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布袋儿，“每个月可就咱们几个交上去的钱最少，这么下去……三爷那儿还混不混啊。”
“宝宝乖乖，手儿拍拍。”卓峰扛着长刀哼唧着不知道哪个老婆婆哄孙子的歌儿，完全不搭理常凯，常凯苦了一张脸，“峰哥……”他一抬头却愣了一下，一个人，半长头发一身白衣，一伸手拦住了卓峰去路。
“白景浩？”常凯愣了一下，随后不等卓峰开口就一把打开了对方的手，“你什么身份，也敢栏峰哥的去路。”
这个白衣少年名叫白景浩，也是杜三爷的人，论道理和卓峰也算得上自家人，不过这两人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和。白景浩跟了杜三爷大半年，卓峰才来，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但是白景浩为人孤傲冷漠，又是个书生，跟杜三爷虽说出主意拿点子，可卓峰这种脑袋挂裤腰带上卖命的人，又散漫惯了，从来也瞧不起白景浩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两个年轻人明里暗里注定为敌。
“阿凯，白少爷是三爷的客人，你别那么无礼。”卓峰笑笑，歪着头看来人，“有事呀？”
“三爷有请。”白景浩也不对常凯的无礼有什么反应。
卓峰挑眉毛，“三爷这个时候找我？说了什么事么？”
“那是你的事。”白景浩冷哼一声，“我就是个传话的。”他说完转身走了，常凯撇撇嘴，“我真不知道这小子狂什么，他妈的，明明去年还……”
“阿凯闭嘴。”卓峰忽然厉声开口打断了常凯的话，而后转过身看着常凯压低了声音，“我说过的吧，从前咱们和白景浩的事儿，一句也不许说。”
“我错了我错了。”常凯连忙点头，“峰哥，咱去看看小攸她们吧，一段时间不见，挺想得。”常凯觉出卓峰有点怒意，连忙抬出挡箭牌，卓峰的脸色果然在听到小攸的名字时候缓和了些，犹豫了一下才算点点头，“成，走，跟我去买点点心，那丫头爱吃的。”
卓峰十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用师傅的话说就是，虎的愣一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拎了脑袋出去混，可卓峰不这么想，他跟着杜老三有他的理由，一个孤儿，阴差阳错认识一帮孤儿，他在那个大杂院最大，就该出来赚点钱养活那一帮人。
否则玩什么不好，玩命！撑的啊。
城郊的大杂院，老老少少住着十几口，对卓峰来说，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小攸。”一脚踏进院子，卓峰笑着喊人，然后就看到一个小人儿穿着碎花红衣从屋子里扑了出来，“峰哥哥~！”软软的小身子扑在卓峰怀里，卓峰看着怀里扬起的圆圆红红的小脸儿，带着甜甜的笑。“小丫头又胖了啊。”
“才没有，再说我也不是小丫头。”小攸撇撇嘴，探头看常凯手里捧得点心口袋，伸手一把抢过去，常凯措手不及，“哎哎……”
“哈哈，小林来吃点心啦。”小丫头笑着跑进屋子去了，卓峰笑笑跟进去，小攸是大杂院的孤儿之一，卓峰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小丫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