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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萨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也参与了──不,或许你还领导了反抗联盟军的组织?”莎拉转向他,气愤极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什么坦诚相待,答应我永远不隐瞒任何事,到头来还是满口谎言!你说需要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我的外貌,我的声音,我那第十七代巫女的身份?还是我这具破败不堪的、没有生气的躯壳?”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沉寂,没人敢出声──萨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莎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外头来了人,夏发出“嘘”的警告声,走出矿洞。
夏很快折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弟弟比诺,负责探听情报的侦查工作。牛头人首领杜拉姆立刻关切地走上来,同样担忧的还有树人首领阿尔切和黑妖精姑娘班西,除了夏,就属他们和萨克最亲近。
萨克请求班西把莎拉带到矿洞深处去休息:“莎拉,你很累了……我们明天再谈好吗?”他抚摸她的头发,不舍地拉住她的手,把它交给班西。
在那一刻,他悄悄叹了口气,然后振作精神倾听花妖精比诺的报告。莎拉低着头,刚才的情绪失控让她的双腿发软,只能依靠班西搀扶才能走路。她听到身后比诺用尖细的声音说,北部的人类主城将是爱兰格斯的下一个目标,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心里便有一阵说不出的痛苦。
战争、战争,她痛恨极了!她原先还只是讨厌彼此伤害,害怕有人在她面前死去,现在则是极端厌恶了!她不明白的是,萨克──他是那样爱好和平,向往自由而平凡的生活,这样的人怎么会参与到战争中去呢?
走到矿洞深处,莎拉才发现,这个矿洞实在比想像中要大得多。擅长改造房屋的树人把它分割成了无数个小房间,呈叶脉状分布,彼此之间由狭小的通道相连接。班西把她领到自己床边上,踢开瓦罐,挪出足够大的地方让她坐下。她显得怒气冲冲,脚下太使劲,踢破了一个罐子,“哐当”一声,把床上的婴儿吓哭起来。
“班西小姐……”莎拉嗫嚅地叫她。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姑娘了,而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班西抱起婴儿,心情烦躁地哄他入睡。她的皮肤乌黑,因此眼眸显得格外亮丽。
“那么班西太太……”
“还是叫我班西好了!噢,天哪!”她敲着额头,皱眉说,“对不起,我不该发火,可我忍不住!”
“你在生我的气。”
“不是。”
“你是!别否认,我知道。”莎拉盯着她,“可是我不会道歉,我刚才说的是事实,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会照我说的做。”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遮蔽了你的眼睛,噢,坦白说,我认为你太不识好歹!”班西低声说了句抱歉,又急匆匆地吼出来,她大概不太擅长控制音量,说起话来像钢珠滚落在玻璃上,劈里啪啦的。
她直言不讳地说:“萨克里菲斯先生,他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不止我这么想,夏、阿尔切他们都这么认为,我们尊敬他,就像尊敬一个领袖。倘若你以为是他怂恿我们革命,那就错了!他始终声明自己是一个圣疗师,普通的白魔导士,他所做的仅仅是治好我们的伤,给我们吃的,提供我们住的地方,不求回报地照料我们而已!噢,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拯救了我们!可是当我们一致请求他留下来当阿斯贝的首领,反抗爱兰格斯时,他却拒绝了。知道吗?那都是为了你。他从不在这儿过夜,哪怕再劳累,他都会回到你们的家。他什么都不告诉你,是啊,他一直犹豫,这几个月来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苦恼──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从来没为他考虑过?”
莎拉挺直了腰,表情僵硬,她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又被班西打断了。
“等等,听我说完……噢,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对一个巫女大呼小叫的!”班西又羞又急,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可是,红巫女,我班西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禁不住想替萨克先生抱屈──他是这样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结果却遭到你如此无情的冷嘲热讽,噢,真叫人心里难受!”
她丢下这句话,心里大概慌张得厉害,把婴儿塞在莎拉手里就急匆匆走出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莎拉,和一个咬着手指头睡觉的孩子。
“唉,你的母亲,还真是火爆脾气,你说是不是?”莎拉捏了捏婴儿的尖耳朵,噘起嘴,使劲忍住胸口的酸楚,“她说得不错,可她不了解啊!没有人知道,连萨克也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个可怕的怪物,总有一天,我会伤害你们啊!”
没错,我不该责怪萨克,我要向他道歉,可是又有谁来体谅我呢?
这天晚上,她做起了恶梦,有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把她推落了悬崖,在坠落的前一刻,她看到那个人竟是自己。而更令她害怕的是,醒来后发现,恶梦还在延续,现实反而更残酷。她直冒冷汗,手脚哆嗦,想起床出去走走,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矿洞里各个种族间正为某个问题争吵,人声嘈杂,而这个人却低着头沉默地徘徊,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是谁?萨克?”
他清醒过来,抓住她的手:“是我,莎拉,我吓到你了?”
一阵沉默后,两个人同时说了声“对不起”,莎拉为了刚才对他大发雷霆的事,而萨克则是因为对她有所隐瞒。他担心莎拉一怒之下离开他,焦急难耐,于是守在门口,思忖怎样解释他的理由。
他最后还是这样说道:“我不想找借口,是我错了,莎拉,我没想到这会令你如此生气。”他说,请求原谅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实情和盘托出,只要莎拉愿意,他现在就可以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告诉她,哪怕说到天亮也行。
莎拉摇摇头:“不,错的人是我。倘若我没有诞生在这个世上,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萨克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仿佛嗅出了危险的讯号:“这是什么话,天哪,你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念头?”
“假如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会理解了。”
莎拉领他进屋子,把胸中的恶魔描绘出来,它虽然使萨克大吃一惊,却动摇不了他。“那又怎么样?”萨克说,“它并非出于你的意志,你不能把所有的罪孽全归结在自己头上,噢,莎拉,你想太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真希望事情有你说得那么轻巧!”
“它哪怕再严重,也不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生命!莎拉,想想我吧,假如你离开我,我该怎么办?”萨克气喘吁吁,一个哽咽打断了他的话,他立刻窘迫地把脸埋进莎拉胸膛,手臂死死地抱住她。这实在出乎意料,莎拉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的模样,他不是像往常那样说,“你还有我呢,依靠我吧”,却反而流露出对莎拉的依赖。莎拉想,可怜的萨克,他实在是太累了,连话也说不清了。
可他很快恢复平静,又一次压抑了自己。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带我来这里。”莎拉问。
“就如你所看到的,为了使你成为阿斯贝的一员,为了阻止爱兰格斯的野心。”
“这是你所希望的吗?”莎拉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实话,“萨克,你真的希望我成为这些异族人的巫女,卷入这场战争吗?你曾对我说过,你只是希望和我过着平静而单纯的生活,就我们俩,或许还有孩子,我们可以四处旅行,随心所欲,你说过,我们会很幸福。”
“是的,我的承诺不变,但是这些幸福都要建立在和平之上。你知道,这半年来,东岛战祸连绵,到处都有流血和战争。四个岛中只有东岛最为贫瘠,犹如四分五裂的土地,势力分散,因此对爱兰格斯来说,东岛是最容易征服的,事实上,她也几乎完全征服了这个岛,成立了青布鲁联盟。我不是希望你卷入战争,而是我们本身已经深陷其中,难以逃脱了!”
“可是假如你愿意,我们仍然能够像以前一样……”
“不可能了,整个东岛都在通缉我们!”
“但他们也许并不会找到吉莫拉小路……”
“吉莫拉城已经沦陷了!”
“可是我身体里的魔鬼,会害了大家……”
“我相信,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因为阿斯贝的每一个人都是勇士。”
莎拉哑着嗓子,看了看萨克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拥抱了她,温柔地抚摸她纤细的脖子:“再忍耐一阵,莎拉,这是我常对自己说的,我现在也这样告诉你。这半年我过得很快乐,真的,这些快乐都是你带给我的,虽然现在不得不中断,但我仍然虔诚地祈祷它重回我们面前。莎拉,你愿意陪在我身边,等待那一天的来临吗?”
啊!她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她怎么能够拒绝他?无论是当初她遭到特拉伊背叛,生命受到威胁时,她辜负他的好意离开他时,她的身体被爱兰格斯占据时,还是后来成为行尸,他始终不离不弃,从来没有一刻动摇过!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萨克会主动迎接战争,他是那么善良啊,却为了他们的幸福舍弃了信仰,投身黑暗残酷的战争!
“是的,我非常愿意。”说这话的时候,她感到自己也拥有了面对困境的勇气。她突然不再那么害怕野兽了,仿佛之前为了它心神不宁的自己是多么可笑,是啊,只要还有萨克,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此时此刻,她想的更多的却是怎样帮助她的萨克……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渴望回报他,她深刻意识到,什么也比不上逆境中两个人的相互扶持。
“至于是否加入阿斯贝,你不必急于拿主意,我们需要你,但没有人能强迫你──”萨克严肃地说,“后天清晨,我们将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行动,搭救阿尔切的树人朋友,等那次行动结束后,假如你的回答仍然是‘拒绝’的话──我向你发誓,你在这里的身份只会是我的妻子,而决不是一个巫女!”
然而出乎萨克的意料,当天早晨,他还没有出发,就得到了莎拉的回答:就在他和其他种族首领坐上狮鹫龙,正准备起飞时,一阵充满惊喜的骚动,刹那间,满身艳丽红装的莎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黎明的朝霞映照下,莎拉带着坚毅的表情走向萨克,她眼中散发的神采和充满决心的庄严鼓舞了在场的人。萨克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凝视每一个动人的神情,感慨得说不出话。
在众人的簇拥下,莎拉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身披七彩羽毛的极乐鸟莲高昂着头啼叫一声,把她迎上自己的背脊。她张开双臂,怀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向着面前的反抗军发誓。她的声音尚且稚嫩,语气却有着惊人的震慑力量,足以打动每一个坚强的异族人:
莎拉?莱奥维勒,愿以巫女的名义加入你们,共同对抗爱兰格斯的野心,我与阿斯贝共存亡!
~第十章 崩溃边缘 野兽爆发~
阿斯贝,原本只是最初从黑妖精城塞洛巴逃出来的战士,因为在绝望之后又重获希望,惊喜之余而给他们的避难所起的名字──如今则成了反抗军的称号。萨克曾经是这个组织的精神领袖,而现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红巫女莎拉取代了他的位置。
在爱兰格斯的野心席卷东岛大陆之后的半年间,阿斯贝军已经从三三两两的乌合之众逐渐变成了颇具规模的队伍,而且还有着进一步壮大的趋势。这个种族混杂的军队虽然存在各式各样的问题,包括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生活习性,甚至是信仰上的差别,都曾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幸运的是,各族的首领都十分出色地扮演了调和者,他们凭借智慧、冷静和宽容之心,赢得了大家的支持和理解,更使得原本互相抵触的种族缔结了难能可贵的友谊。
阿斯贝主要由四支队伍组成:以夏为首的花精,以杜拉姆为首的牛头人,阿尔切带领的树人,以及班西率领的、也是人数最多的黑妖精。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位首领原本对莎拉印象不佳,觉得她既傲慢又缺乏教养,一点儿也不亲切,可经过几次接触后,发觉他们的认识有误,简直大错特错了!因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莎拉更“亲切”的巫女了。
莎拉像尊敬自己的兄长一样尊敬他们,虚心认真地向他们学习知识,对于异族的新鲜事,她总是大惊小怪地,不是瞪大了眼睛惊叹,就是由衷地赞美,好像压根忘记了她是被阿斯贝视为灵魂的巫女。而黑妖精班西对她来说,更是如同姐姐,她的长相凶狠,对人对己都十分严厉,却有着母亲特有的纤细温柔的内心。
莎拉并不常向他们提出自己的观点,通常最后定夺的人是萨克,她唯一向阿斯贝成员提出的要求便是:保护自己。这是异族人没有想到的──莎拉给出的解释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悲剧,不希望再有伙伴死去,这是她作为一个巫女向他们下达的唯一命令。
一场十分漂亮的战役证实了她的努力和决心。这是在莎拉正式加入阿斯贝的一个月之后,爱兰格斯派出的嘎帝安陆行军刚刚占领塞弗亚斯还没过多久,为了夺取这片东岛大陆上最后一个强大的人类阵地,萨克在和几位首领商量后,决定尝试一个危险的反击方法。
“夏,你是个弓箭手?”萨克把眼睛从地图上移开,若有所思地盯着绿头发妖精。
“不错。”夏回答。
“最远射程是多少?”
“具体有多少码我可说不清,但是,”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至今还从没有碰上过我眼睛看得到而箭却到射不中的东西!”
“很好,那你当然也能射中塞弗亚斯门前两座防御箭塔的魔法灯了?”
“毫无疑问,先生。”
“在魔法灯熄灭之后的十分钟内,防御塔的箭雨会暂时失去效力,趁这个时候──班西,你能迅速攀上塔顶,设法让守卫暂时昏睡过去吗?啊,但别伤害他们,我们的敌人只有爱兰格斯而已。”
“请放心交给我,萨克先生!”班西正色回答。
“等你做完这一切,用闪光粉向塔下发出信号,这时候就可以安全地进出城门了。”萨克顿了顿,低头仔细看地图。
牛头人杜拉姆等等不见萨克对他下指示,按耐不住地吼起来:“那么我呢?是不是轮到我大显身手了?我只要进了城门,冲向城主老头的房间,一锤子敲下敌方头目的脑袋,我们就胜利啦!”这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萨克微笑着要他耐心点,他说:“你的大显身手留到下一次吧,杜拉姆,我们都知道你的锤子威力有多大,但现在可不是比力气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在城主府邸四周布有巨大的魔法阵,凡是没有受到城主邀请的对象,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烧成灰烬的。”
杜拉姆变了变脸色:“那么说来,有谁能破坏这个魔法阵?”
“我可以试试。”萨克说,“为了避免出什么差错,你们谁也别跟我来。我会尽量潜进府邸深处,擒住嘎帝安的首领。阿尔切把我们的队伍带领到塞弗亚斯南边城门口,假如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从那儿……”
他没说完,一直在旁沉默着的莎拉突然说:“让我去!”
“莎拉!”萨克吃惊地看她。
“让我去!”莎拉重复道,模样很平静,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坚决,“我的身体可以抵御一切魔法,再厉害的魔法阵都伤不了我。”
“不行!”萨克以更坚决的口吻拒绝她,既不解释也不劝导,眼睛牢牢地凝视她,想看看她的小脑瓜又转出了什么馊主意!
馊主意,他总是这样形容她,拒绝她想要亲自参加战斗的请求,这使得莎拉垂头丧气。不过这一回不同,几个首领一致认为莎拉的提议不错,因为经过证实,他们认识到莎拉的确可以完全免疫魔法,这对他们的行动是个很大的优势。
“哈哈哈哈!”牛头人拍着萨克的肩膀,肆无忌惮的嘲弄他,“我说,你也未免保护过度啦,就像个母亲一样,班西也许能体会你的心情呢!”
“我没有……”萨克红着脸辩解,被杜拉姆和夏的哄笑声打断了。
夏拉住莎拉的手,大声说:“得啦,先生,让莱奥维勒太太跟我们去吧!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好好睡一觉,你看看你的脸色,糟糕得要命,我可不想见到你哪一天操劳过度,倒在我面前呀!”
连一向听从萨克的班西也抿着嘴,笑话萨克脸红得像西红柿,为了使萨克放心,她保证会时刻跟随着莎拉,以防止魔法以外的伤害──班西是个优秀的徒手士,拳头是她最大的武器,在近身战中,她占有绝对的优势──有了她的承诺,萨克才稍感安心。
可莎拉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后悔了,心神不宁地一直在屋子里徘徊了一晚上,直到破晓的时候传来莎拉他们胜利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