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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我把爱抛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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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我疑惑地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说,“要知道,心理学文凭不值钱!”    
    之后,两个人搬着我的行李包,挤上公共汽车,来到了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办好行李托运手续,登上了一辆去广州的列车。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各自衣箱里最好的行头。昨天晚上,两个人从我小姨家出来,又跑到附近的夜市上,买了廉价的脂粉。现在,脂粉已经浓厚地涂抹在两张脸上了。不这样不行,要去找工作了。对于女孩子来说,脸,是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招牌。    
    在硬座车厢里找到座位之后,我掏出小镜子照着自己。这么浓艳地上路,感觉像是要去广州开辟“皮肉生涯”似的。这种念头挺生猛,也挺有悬念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青春女孩不爱在男人身上挖掘梦想呢?我已经不是张合锐的了,那么,我从此就是张合锐以外很多男人的,也就变得合理起来。张合锐不要我了,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一块“腐肉”了。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千万条饥饿的贱狗在渴望“腐肉”,那些贱狗一样的男人,会蹲在我面前,呲牙咧嘴摇尾巴。    
    列车照例晚点,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达广州。    
    出站口有个用两条铁栏杆拦出的通道,几个穿制服的凶神恶煞,把守在那里等着检票。通道里塞满了灰头土脸、满身臭气的人,大多是底层打扮。现在有点儿钱的人,都不会光顾火车这种活受罪的交通工具了。穿制服的凶神恶煞们,总能逮住一两个没买票的,然后像拎死老鼠一样,带他们去补票。在这种地方,穿制服的人就是大爷。人类的一群总是这么统治着另一群,在统治和被统治发生时平等丧失。    
    堵在通道里的人们都想快点儿挤出去,广场旁大树下的阴凉近在咫尺。被放行的人们在咕咚咕咚地喝饮料……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一口火焰样的唾沫。周晓琳的身体被大背包压弯了,皱着眉头转过身朝我叹气,嘴唇也干得快裂开了。    
    尽管在通道里四面受力,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臀部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我转身往后一看,一张黑灿灿的五星脸正在享受着下作的秘密。在武汉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我常遇到这种色狼,我自信能出色地对付他们。    
    我悄悄把背包带子松了松,趁他不注意,猛地放手,背包重重地砸了下去。一声痛苦的惨叫发出之后,我明白那个作恶的部位被砸中了。    
    流氓的阴谋,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灰飞烟灭了。我咬着牙笑了,没笑出声音,却笑得山摇地动。我就得这么狠,我是来广州闯世界的!女孩子出门在外,举目无亲,对待无耻的臭男人,就得像蝎子一样毒。谁想吃我豆腐,我就狠狠地蛰他,蛰死他!


第一部分:南下广州贫病交加勉强维持生命

    周晓琳的一个远房表舅接住了我们,乘上出租车,来到北京路附近的一个巷子里。又往前七弯八拐了好久,才来到一座式样古旧的民宅前。紫红色的三角梅热闹地开出院墙来了,像是在迎接我们。瘦巴巴的房东老太太却没有三角梅的那份热情,势利的目光非常锐利,刀子一样在我们脸上身上划来划去。    
    之后,她操着生硬的普通话,王婆卖瓜道:“北京路是繁华地段。这么靓的单间,门前有游廊,阳光充足,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月租金五百块,跟白住差不多啦……”    
    这是“表舅”相中的房子,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接着,“表舅”虚情假意地要我们去他家吃晚饭,周晓琳堆着一脸的笑婉谢了。他也没再坚持,说有急事要办,连个联系电话也没有留下,就匆匆离开了。    
    进入小院,老太太指了指一个较大的房间,告诉我们有人租住。大房间房门紧闭,窗帘低垂,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院子里晾晒着的大多是女孩子的衣服,色彩俗艳、式样性感,内衣特别花哨。这种时候了,她们还在睡觉,看来是做夜工的。我和周晓琳会意地使了个眼色。    
    看了我们的房间之后,老太太又领我们看了公共厨房和卫生间。除了窄小了点儿,这两个吃喝拉撒之处还算干净。    
    “租金每月最后一天交。”老太太严肃地说,“我这里出租煤气罐,每人一月五十块,还配两只锅,一个煮锅,一个炒锅。”    
    “两个人一个月的煤气费就得一百块?”周晓琳惊讶地问。    
    “我不强迫你们租。”老太太说,“你们去买一罐煤气,瓶和气加起来要两三百块,再买两只锅,起码几十块。你们想想,要是很快找到了包吃包住的好工作,这些东西还不得白扔了……”    
    “我们不租!”我粗暴地打断了她。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富有生意头脑的老太太被喝退了,可我和周晓琳也变成了两片被霜打的叶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开始机械地铺床、整理屋子。做完这些工作,已经接近下午四点钟了。两个人都把身上的钱掏出来,摊在床上一张一张地数。    
    数着数着,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女孩痛苦的呻吟,不一会儿,呻吟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叫喊。隔壁很快就骚乱起来,嘈杂一片。    
    门开了,一个年轻威猛的男人背着一个穿白色睡裙的女孩,飞一样地往外跑。女孩的裙摆被血洇湿了一大片,也洇红了男人的衣服,看上去很可怕。我看了看周晓琳,她的脸都吓白了。    
    接着,另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冲了出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叫跟上来的几个衣冠不整的女孩在家等电话。其中有两个女孩只穿了内裤和胸罩,胸罩又大又厚,内裤却小得像树叶,透明得毛发隐现。几个女孩发现了新邻居,都好奇地打量了我和周晓琳几眼,之后很快闪进了屋里,把门关上了。    
    周晓琳起身把门关上,轻声对我说:“天,竟是男女混住的!”    
    “是啊,真没想到。”我也惊讶地说,“做小姐的,还谈男朋友?”    
    “可能是保镖,保护她们的。”    
    “她们要什么保护?”    
    “你以为嫖客都是好人啊?”    
    “你是说有的嫖客会不给钱?”    
    “不给钱还是小事,怕就怕算计她们。”    
    “天,做小姐还这么复杂。”    
    “吃哪口饭都不容易。”周晓琳失去了谈论她们的兴趣,在床沿儿上坐下来,接着数钱。    
    我出了一会儿神,又说,“那白衣女孩流那么多血,不知得了什么病……”    
    “管她得什么病呢!现在解决晚饭是我们的首要问题,我饿了。”周晓琳打断我。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感到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乱叫。钱很快数清楚了,我的还剩下五百多块,她的更少,只有三百出头。两个人的钱加起来不到九百块。就算买一罐煤气和两只锅花去三百块,那么就只剩下五百多块了。如果一个月还找不到工作,这些钱勉强够维持生命,房租就根本交不上了。


第一部分:南下广州贫病交加战略上的撤退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保存实力,做战略上的撤退——先租用老太太的煤气罐和锅。老太太赢了。老太太当然是会赢的,她是长期做出租生意的,当然明白来租这种房子的人,手里是不可能有太多余钱的。    
    每月每人租金五十块,这老太太做生意也未免太黑了。我和周晓琳来到老太太的房间,问她煤气的租金能不能少一点儿。    
    “少不了的,你们可以去打听,这是行价。”她指了指那个大房间,又说,“看到那些女孩子了吧?她们刚来时也是跟我讨价还价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吃的穿的,比女白领都好呢。”    
    “白领”!此刻,我不知道为何这么厌恨“白领”二字。看来和这老太太没有什么好商量了。周晓琳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离开。我沮丧地看了周晓琳一眼,跟着她往外走。    
    “你们长得不比她们差,”老太太在后面大声说,“打扮打扮,学学她们,很快就不愁钱花啦!”    
    “这个笑贫不笑娼的老鸨子!”往菜市场走的路上,周晓琳恨恨地对我说。    
    “真倒霉,怎么刚好跟妓女同住?”我有些烦躁,口袋里薄薄的一叠钱叫我不踏实。    
    去一家米行买了十斤米之后,两个人来到了菜市场。我盯着卖烤鹅的摊子直咽口水。说真的,我还没吃过有名的广东烤鹅呢。但周晓琳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向了蔬菜摊位。    
    “找到工作之前,咱们只能吃米饭、咸菜和青菜!”她非常严肃地说。    
    “我就是看看,不会买的。”我忙解释。    
    在偌大的菜市场逛了一圈,我们只花了两块钱,买了三小包榨菜和一把空心菜。之后,又来到一家超市买日用品。周晓琳先在货架上抓了两包卫生巾放进货篮里。    
    “你的例假不才过去吗?”我纳闷地问。    
    “给你准备的,你不是快来了?”她说,“女孩子没饭吃不丢人,没卫生巾用可丢大脸。”    
    听了她的话,我的眼睛陡地就发起热来,很快变得雾蒙蒙的,泪随时都会滚出眼眶。    
    在武汉时候,因为生活在校园里,我从没这么强烈地体会过没钱的可悲。满货架的美食琳琅满目,撕开包装就可以吃,我们却只能咽着口水,将之当成观赏品。身边一个穿金戴银的时髦女郎,正抱着一只同样穿金戴银的哈巴狗,在宠物货架前挑选肉罐头。狗都能穿金戴银,狗都能吃到肉,而我们只能吃米、咸菜和青菜。狗是动物,而我们是人,是人啊!街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楼是人住的,车是人开的,而我们却还不知道明天的饭碗在哪里。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实实在在地叫我害怕了,并不是因为周晓琳的草木皆兵,而是看不到可以挤入其中的一丝缝隙。    
    “别泄气,我只是未雨绸缪,说不定明天就柳暗花明了!”周晓琳使劲捏了捏我的手。


第一部分:南下广州贫病交加不忘做个精神富翁

    回到住处,公用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了。隔壁的五个女孩在里面忙活,洗好切好的大鱼大肉正等着下锅。房东老太太领我们进去,叫我们用另一个炉灶。她们的手在摆弄大鱼大肉,而我和周晓琳的两双手却只有一把空心菜摆弄,别提多寒碜了。    
    不一会儿,那个背女孩去医院的男人回来了,衣服上血淋淋的。做饭的女孩们都跑了出去,纷纷追问那白衣女孩得的是什么病。    
    “宫外孕,大出血!”男人气喘嘘嘘地说,“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送过去,就没命了。”    
    “现在怎么样了?”    
    “在做手术,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责备地说,“我不是叫你们必须避孕吗!”    
    “我们几个都避孕的。”一个女孩说,“就她,说什么吃多了避孕药影响生育!”    
    “哼,既然想得那么远,当初就不该干这一行!”男人不屑地说。    
    “我们吃过晚饭去医院看看她吧?”一个女孩说。    
    “阿强一个人在医院陪她足够了,你们晚上照常工作!”男人说罢,就去洗澡换衣服了。    
    吃罢晚饭,女孩们就开始洗澡打扮。夜幕降临之时,那个男人衣着光鲜地带着花枝招展的一行人,一路浪笑着往外走。    
    周晓琳刚洗了一桶衣服,站在门廊上晾晒。一个女孩经过时不注意,被桶绊了一下,因跟鞋太高太细,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周晓琳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那女孩还是不干不净地骂她是“穷鬼”、“土包子”。我一听就恼火了。好,我们是“穷鬼”,是“土包子”,她们是什么?是婊子,是妓女!一个靠身子赚钱的婊子,竟好意思骂一个没钱的清白人,这算是什么道理呢!    
    “你的嘴放干净点儿好不好?”我冲上去,对那女孩喝道。    
    “就是不干净!怎么样?”女孩摆出了一副婊子脸孔。    
    “你有什么资格骂人?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我快气炸了。    
    “他妈的,臭婊子,活腻了是吧?”那个男人说着,朝我扑了过来。    
    这时候,周晓琳飞快地挡在了我和那男人之间,男人的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挨了打,还在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房东老太太听见了动静,赶紧跑过来劝说,一场风波方才平息下来。    
    我怎么也咽不下这无端的羞辱,跑进屋里,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不可思议,真的是不可思议。我随时随地都可能受到羞辱打骂,连起码的人身安全都没有。广州对我来说,真的是个人间地狱吗?我这次是来错了吗?我开始后悔了,同时想起了张合锐的绝情。我恨张合锐,对他恨之入骨,是他亲手把我推到这样一条不归路上来的。    
    “你呀,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有大难时不就活不成了?”周晓琳拍着我,声音颤巍巍的。    
    听到了周晓琳的声音,我这才歉意地抬起头。挨打的是她呀,我该安慰她才是。她的半边脸被打红了,我心疼地抚摸着红肿的部分,泪水又流了个满脸。    
    “咱们换个地方住吧?”我说。    
    “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住处?”她说,“你注意到没?这个老太婆是月底收租金的。我表舅说绝大多数房东都是月初收租,现在咱们哪有钱交房租呀?”    
    “可咱们哪还有脸见那群妓女、鸡头啊!”    
    “忍吧!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我妈说了,没本事的人出门在外,就得把吃亏当成便宜。”她说着,泪水也渐渐聚满了眼眶。    
    夜深了,周晓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我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许是我的苦难比周晓琳的多了两层?是的,我刚刚失去老爸和张合锐。    
    闭着眼睛,张合锐在我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他那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跋涉到了我的身边,围绕着我,浸泡着我。我摸出枕边的一个SONY牌“随身听”,这是他四月份送给我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随身听”的“PLAY”键处,有他用小刀细细刻下的我的名字——“锁锁”,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此时此刻,张合锐是在武汉,还是在他的河北老家?我的不辞而别刺激着他了吗?他打听过我吗?想过我吗?夜里会和我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吗?    
    我把耳塞儿塞进耳朵里,按下了“PLAY”键。一曲《Casablanca》流淌了出来,吉它弹出的一个又一个美妙的音符,抚慰着我这颗脆弱的心。米饭和空心菜已经完全被消化,我感到饿了,但必须忍到明天才有吃的。在如此可悲的境遇里,《Casablanca》这样的爱情歌曲显得奢侈,自己明明是个物质乞丐,却还时时不忘做个精神富翁。


第一部分:南下广州贫病交加唯一的办法是找份好工作

    午夜已过,我关了“随身听”,用枕巾擦干了眼泪。来广州不到一天,我已经哭过两次了。我开始强迫自己入睡,明天一早还得出去找工作。    
    还没睡着,大门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那群做夜工的女孩归巢了。紧接着,她们开始洗澡、做夜宵、喝酒、打闹……后半夜的黑暗里,这些声音清晰得令人烦躁。吵着闹着,两个女孩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一个说:“不要脸!客人都站在我面前了,你还腆着脸抢了去,害得我今晚没得赚!”另一个说:“怨谁呀?你为什么抓不住客人?快叫你爹妈再回回炉,把你造漂亮点儿再来吧!”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往地骂了几个回合,就传来了酒瓶倒地、桌椅掀翻的声音。之后,一个男声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有富贵命的,谁会干咱们这一行?在别人眼里,咱们都他妈是贱货!你们就别窝里斗了!”    
    隔壁终于安静下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一夜我等于没合眼。一想到今后天天都得这么受她们干扰,我的头都快炸了。必须尽快从这个鬼地方脱离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及时找一份好工作。    
    我和周晓琳起床,洗漱化妆完毕,再把崭新的毕业文凭、身份证及个人简历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里。出门时候,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装钱的口袋——薄薄的还在,这才放下心。    
    巷口有一个报亭,我们买了一份日报。旁边有个嘈杂的老爸茶店,里面坐着的都是底层市民,有的还光着背、赤着脚。茶店里的面包至少要一块钱一个,周晓琳迟疑着四下张望,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卖早点的推车。围着推车买早点的人,又比茶店里的“底层市民”低了一等,尽是些民工盲流之类,买来馒头面包就蹲在路旁狼吞虎咽。    
    周晓琳拉着我朝那推车走,我则扭着身子往后拽。    
    “怎么了,没钱还想要面子?”她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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