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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我把爱抛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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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的。


第一部分:南下广州贫病交加没有后路可退

    “叫我干嘛?”阿美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声。    
    我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忙掩饰地说:“周晓琳走了。”    
    “哦。”她木然地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一眼周晓琳的床。    
    之后,她坐了起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支吾道。    
    她很快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惊呼道:“天哪,你烧的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反正我也没钱治……”说着,我便哽住了。    
    “哼,还好意思说!谁叫你没本事赚?人家周晓琳就比你有心眼儿、有本事!”阿美几乎是训斥道:“我完全可以抛下你,马上离开这里,你相信吗?相信吗?”    
    她的嘴唇像刀片一样快速张合,她的话像利刃一样,在我的心叶儿上划来划去。她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似乎把一双秀眼盯累了,眼圈渐渐变成了粉红色。看见她红了眼圈儿,我的泪迅速湿透了枕巾。是的,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与我只是萍水之缘。    
    泪光中,我看见她的眼睛也渐渐充满水分。很快,她迅速转身,走到窗前。我的目光也追随着落到了窗外。隔壁人家的小保姆正坐在院子里的水龙头旁,哼着小曲儿洗衣服。她的主人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有个三岁的孩子。夫妻俩很勤劳,总是一早就骑着摩托车出门,孩子则留给小保姆照看。小保姆正在愉快地工作和挣钱,虽然挣得很少,但没有压力,也没有生病。    
    “哎,我说锁锁,你怎么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啊!”阿美忽然转身,对我低吼道。    
    我还是没有言语。我没钱,说话等于放屁。    
    “我这人就是他妈没用,心软!”她拿起窗台上的烟盒,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又高声说:“我不可能出钱给你治病,也不会借给你一分钱……不过,我想起一个人,不知道他肯不肯出钱帮你治病。”    
    “谁?”我警觉地问。    
    “晚风酒吧的老板,邱老头儿!”    
    “他?怎么可能!”    
    “有可能!他给了你一张名片。”    
    “一张名片,能代表什么?”    
    “他是富人,品位又不一般,名片会乱给人吗?并且给一个卖笑女子?”阿美顿了顿,又说:“试试吧!我可以帮你牵线。不过,咱俩先说好,他对你提出任何交换条件,都跟我没关系!”    
    我没再说什么。已经是一块动弹不得的鱼肉,谁都可以做我的刀俎。    
    “喂,你听见没有?”阿美跳到了我的面前。    
    “听见了……”我麻木地说。    
    “同意不?”    
    “同意。”    
    “哼,还是怕死吧?”阿美冷笑道,“不是不向男人低头吗?怎么不能视死如归呀!”    
    我乖乖地听着她对我的挖苦和讥讽。她说得对——我既没钱,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我是个苟且偷生的贱胚。    
    接着,阿美叫我拿出邱老头儿给的名片,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名字叫“邱友南”。    
    阿美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把我的情况告诉了邱友南,之后就委婉地求他出钱给我治病。没想到,事情办得出奇顺利,邱友南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唉……快点儿撑着起来吧,打扮打扮。”阿美轻松地说,“老头子叫我把你送到他家去。”    
    “去他家?不去医院?”我疑惑起来。    
    “放心吧,他肯定自有安排……”    
    临出门时,阿美又习惯性地往我嘴唇上涂厚了一层口红。她总以为脂粉加厚一层,对男人的诱惑力就增加一分。    
    上了出租车,我昏昏沉沉,只听清阿美跟司机说的“海珠桥”三个字。车钱一定是阿美出,对此,我有些过意不去。坐在车上,我一直在想,以后挣到钱,加倍还给她。相比于周晓琳,她似乎更有人情味儿。    
    出租车在海珠桥旁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楼前停下了,车费一共二十块。阿美没等我出声,就把两张十块钞票递给了司机。    
    这个二层小楼像是个民国时期的建筑,改良过,外墙脚处的白色大理石显然是新做上的。院子很小,左边放着一辆轿车,右边则设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院角种着一株碧绿的散尾葵。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被一阵眩晕袭击,忙扶住铁栅院门。阿美则准备好了一脸的媚笑,按响门铃。    
    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皮肤黝黑的女人,看样子像个保姆。女人盘问了一番之后,开了门,叫我们坐在光线阴暗的客厅里等着。她则进去通报了。    
    我看了阿美一眼,她的脸绷得很紧。传达给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后路可退。


第二部分:委身风尘投奔邱友南

    不一会儿,邱友南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的衣着很随便,纯棉短袖T恤和大短裤,颜色是浅灰和深灰,可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货。他站在客厅的光亮处,额角的皮肤上现出了青蓝色的细血管。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女人,才会有这么细腻的皮肤。这个老头儿身上没有什么男人气,因此也就少了许多属于男人的危险因素,我对他没有产生畏惧。    
    阿美对他还是毕恭毕敬,费力堆起的一脸媚笑僵硬着,嗲声说:“邱老板,她叫陈锁锁,大学刚毕业!唉,没本事赚男人的钱,现在又病了,不来找你,只有等死呀……不信,你摸摸她的额头,烫着呢。”    
    邱友南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低头点烟。他表面上像是没注意听阿美说什么,可我判断他一字一句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美见他没搭理,又忙解释说:“邱老板,锁锁可不是跟我一行的。那次她跟我去你的酒吧,实在是肚子逼的,并且也没挣到一分钱……你以前不是说起,想找个人陪着聊天吗?锁锁再合适不过了,她正好是学心理学的呢……”    
    “我知道了,把她留下吧。”邱友南显然是在赶阿美走了。    
    阿美知趣地站起身,低声对我说道:“锁锁,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好好记住我的手机号,有事联系。”     
    我赶紧挣扎着站起身,望着阿美,眼睛微微地热了,似乎一下子承受不了这样的离别。可能是在病中吧?我的眼前恍恍惚惚,没有一样东西是稳当的。    
    于是,我哽着说:“嗯,我会联系你的。”    
    阿美刚走出大门,邱友南就对我说:“我只要你记住一点,我是愿意给你治病的。如果你是阿美,我就不会出钱。”    
    望着面无表情的邱友南,我有些疑惑,不知他为什么不喜欢阿美。    
    “她可以去卖,换回治病的钱。”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有钱人特有的固执。    
    我明白了,这个干巴巴的有钱老头儿不喜欢婊子,所以不会出钱给婊子治病。在他的心目中,阿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是的,阿美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尽管如此,邱友南对阿美的态度仍使我感到了不适。首先,阿美这个婊子对我是有恩的;再者,确切地说,我是个当婊子未遂的女孩,若是那个嫖客肯出足够的钱,我早已和阿美划等号了。    
    我完全可以对邱友南的话不置可否,为了活命。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仍保持沉默,绝对不是我的性格。我的性格使我当婊子未遂;我的性格把我送到了这个姓邱的有钱老头儿的面前;我的性格还可能把我抛向所有命运的高潮或低谷……我不能操纵性格,而是一直被性格操纵着,这是不可改变的。    
    于是,我非常任性地说:“人都有两面性,阿美也是。她不当婊子时,是个热心肠的好女孩。还有……你知道,我也去卖过一次,不过没卖出去。就是说,我虽然没当成婊子,却有过想当婊子的意愿。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给我治病!”    
    说罢,我等着他像赶阿美一样把我赶出去。我不是个会来事儿的女孩,更不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孩。在最关键的时候,我说出了这么一番对自己不利的话。    
    对于我的这一番话,邱友南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只是默默地抽了几口烟,拿起身边的电话,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粤语。之后才抬起眼睛,对我说:“你先上楼躺着休息,医生很快就到了。”    
    说罢,他带我上楼,穿过一个长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卧室里。室内很干净,主色调是粉红色的,床和地毯都显得柔软如云。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琳琅满目,都是没开封过的。角落里还有一只半人高的绒布大熊猫。怎么看,这个房间都像是专为年轻女孩准备的。——是年轻女孩,而不是女人。它今天等来的女孩是贫病交加的陈锁锁。    
    我进了门,而邱友南并不进来。我转身看他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我。    
    倏地,他躲避了我的目光,垂下眼睑,离开了。    
    很快,保姆就进来了,把窗子开大些。她说我正在发热,不能开冷气。之后,她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睡衣和拖鞋,递给我,同时递给我的是低三下四的笑:“陈小姐,先换上睡衣吧,等热退了再洗澡。”    
    我接过睡衣和拖鞋,面无表情地对面前这个黝黑的女人点了点头。与她盘问我和阿美时的冰冷相比,这突如其来的、低三下四的笑容真有些令我不寒而栗。这个世界上的“势利”已经遍布角角落落,如果你不能忍受,就只有去死。    
    我刚换好白色的棉布睡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一个年轻男人就敲门进来了。


第二部分:委身风尘普通的感冒

    这个年轻男人的出现,使房间一下子显得狭小了,抑或说使氧气顿然间显得稀薄了。他的美貌和气质,改变了小屋原有的寂寥。到达广州之后,我内心的一潭死水似乎开始荡漾了。他目光沉着地在我脸上逡巡,我明白,他是在研究我的身份来历;研究我和邱友南的关系。他的眼神里泄露了一丝狡黠,但没有笑。不笑当然好,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才是最懂得自我保护的人。    
    他的表情启发了我,我赶紧抑制住心底的荡漾,装作麻木不仁。我告诫自己,这个房子是邱友南的,出钱给我治病是邱友南答应的。起码在此时,我和任何男人无关,和任何年轻过邱老头儿的、帅过邱友南的、甚至引我心动的男人无关。    
    “你好,陈小姐。我叫董骅,邱先生的特别助理。”他说着,嘴角浮上一丝笑容。    
    接着,董骅招呼门外的医生进来,向我介绍说:“这是邱先生的私人医生,姓林。”    
    我这才矜持地朝他们微笑一下。    
    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林医生矮胖且和气,给我做了检查之后,诊断是普通的感冒,说没有大碍,打针吃药就会好的。很快,林医生就给我打上了吊瓶,并配好了口服药。之后,他们二人就出去了。    
    保姆拿来了凉开水,看我吃了药才退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吊瓶打完了,林医生及时进来给我拔了针,叮嘱我好好睡一觉。    
    董骅没有再进来,邱友南也没有再进来。    
    董骅和邱友南的影像,没有在我脑子里存留太久。此刻,我感到安心的是,暂时不用担心没饭吃、没工作了!是的,我交到好运了,遇到贵人了。谁是我的贵人呢?是当婊子的贱人阿美吗?是这个神秘的有钱老男人邱友南吗……这么想着,我感到了沉重的疲惫和倦意,很快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饭时分,烧退了,我浑身轻松,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保姆叫我下楼去洗个澡,准备吃晚饭。    
    洗罢澡,我来到了餐厅。    
    这个餐厅很别致,伸进了小小的后院里,一面墙是玻璃做的,后院的花草树木绕在身旁,一缸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正欢快地游动。——养鱼比养鸟好,我想,起码对于被收留在这里的女孩来说,会添一点喜气。    
    这时候,董骅从客厅里出来了。保姆并不上桌,只招呼我和董骅坐下。饭桌上有四只精致的粤味小菜,一个凉瓜海白汤。没有酒,也没有邱友南。    
    “邱先生刚刚回香港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董骅善解人意地说。真不愧是块儿做特别助理的料。    
    “哦……”我只是应着,说不出更多。    
    “好些了吗?”董骅说着,把一双筷子递给我。    
    “热退了,好多了。”我接过筷子。    
    “吃过饭我带你去买衣服,然后再去酒吧散散心。”    
    我听罢,抬眼望着他,有些疑惑。    
    “邱先生的钱,邱先生的酒吧。”他微笑着,又补了一句:“邱先生的吩咐。”


第二部分:委身风尘买一万块钱的衣物

    华灯初上,董骅开着一辆银灰色的日本轿车,出了邱友南的小院落。    
    车子的前排坐着我,一个名叫陈锁锁的女孩。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的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高贵的公主,时时处处有人呵护。这辆封闭的、冷气十足的轿车,活像一条鱼,肚腹里装载着命运大起大落的陈锁锁,在广州这个被欲望弥漫成五颜六色的夜海里游动。    
    与董骅关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又一次感到了空气的稀薄。我不由得转脸看了看他,他的鼻梁的线条竟如此完美。不过,他的面孔向我表达的,除了一丝局促,再没有别的。他专心开车,一路上都没和我搭讪。我不认得夜色下广州的路,只是任由他带着,无论走向何处。这种无意识地将自己交付的满足,在我的周身雾一般地蒸腾着。    
    车子在一个豪华商场前停下了。    
    这几天,广州的气温已经高于人体体温,异常闷热,而商场里却冷得像个冰窖,一脚踏进去,犹如步入天堂。轻音乐若隐若现,客人稀稀落落的。人头攒动的地方永远在卖廉价商品,而这里,穷人进来会感到难忍的压迫。    
    一个美艳的女孩首先进入了我的视野,使我顿时惊为天人。她穿着一件露出半边奶的黑色低胸长裙,裙摆上缀着柔曼的花边,正是流行的时尚。她手里握着一个快要被人民币涨破的钱包,正在买化妆品。而我身上这些从汉口汉正街服装市场买来的时髦,相比她真正的前卫来说,简直落伍了半个世纪。——这确实是个萧条的年代,尽管如此,广州仍然是个充满奇迹的城市。总有肉体在和钞票一起狂欢,那个女孩的乳房也在狂欢。这一刻,我艳羡她,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也想让我的乳房开始狂欢。    
    商场里类似于那个女孩身上的裙子款式并不少。我摸着它们的料子,看着它们的价格,蠢蠢欲动。我明白,我已经开始认同“堕落”二字了,此刻体现在了对堕落款式服装的偏好上。是的,我已经堕落了,从陪男人踏入酒吧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可了“用身体交换物质”的作为。此刻,我正在准备花邱老头儿的钱,而阿美当时已经把话扔给我了——邱友南绝对不会白白在我身上花钱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他的钱花了再说。    
    董骅的眼睛早把那个穿低胸裙子的女孩研究透了,同时也把我的心理研究透了。他平静地提醒我道:“你今天买衣服,花的是邱先生的钱。”    
    董骅的意思我明白,钱是邱友南的,如果这次买的衣服不合他的意,那么就别想再花下一次了。我已经投奔邱友南了,一定需要他下一次的投资。邱友南不喜欢堕落女孩,尤其是不喜欢婊子。邱友南是个天大的白痴,他是在自欺欺人——只要陈锁锁今天花了他的钱,明天不就被他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了吗?    
    “今天你可以买一万块钱的衣物。”董骅说。    
    我一听这个数目就惊呆了。我是个底层女孩,从没见过一万块这样的大钱,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一分钱掰成两半用。我没能在董骅面前掩饰好,我的眼睛睁得一定比鸡蛋还大。说真的,我舍不得买这么高档的衣服,我更希望这一大笔钱落在我手里,我带着它们,去夜市上买回无数套便宜的。


第二部分:委身风尘只剩下了麻木的礼貌

    “花不完也不会落进腰包,这是规矩。”董骅说,“……你想象不出有钱人有多有钱。”    
    他真懂行,也许他已经带过无数个邱友南的女人买过东西了。像我这样穷惯了的女孩子,心态一定都差不多。我的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被董骅这么轻易地看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开始从容地穿行于五颜六色的华服之中,精心挑选,边挑边为自己不平。邱友南这个半截入土的老男人为什么有钱?我这么年青,这么漂亮,这么风花雪月,为什么偏偏是个穷光蛋?为什么我必须得花他的钱,然后乖乖地把灵魂变相出卖?    
    我虽没有挑选过于暴露的衣服,但起码是前卫的。身份已经是这样的了,还要去装什么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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