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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说得热闹,嫣无色低声问:“皇上真的要调走萧昊吗?”
“年初时是有此意,但是萧昊一意请辞,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舟车劳顿,也不习惯京城的风土,愿意一辈子留在明州。”
“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
“嗯,总让我觉得虚伪。而且虽然他从来不在朝中,可每年都有不少的官员上书为他表彰、说好话,这不是更奇怪?一个人完美到这种地步,必然不真。”
两个人低声耳语著,全然没有留意到旁边有个妇人一直在对他们频频打量,终于那妇人忍不住走到前边来,壮著胆子问:“夫人……您,您是不是去过京城?”
嫣无色一惊,她下来吃饭时身上不便带著兵刀,所以此刻没有任何防身之物,只得攥紧拳头,准备随时应付对方可能的威胁。
但那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她细细地看著嫣无色,脸上有股难掩的欣喜。“夫人,是您吧?几年前,在京城的一座茶楼前,您为我打抱不平,还被人抓去,这些年我一直担心您的安危,看到您平安无事,民妇真是太开心了!”
嫣无色也惊讶地看著她。时隔这么多年,她已经不记得那位妇人的容貌,尤其当年那妇人形容憔悴,而现在的这一位却是容光焕发,但是那样的事情她只做过一次,所以对方自然就是当年在茶楼前苦苦哀求丈夫回家,却被恶语相向的那个妇人了。
“你……你现在住在这里?”这句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身份。
妇人欣喜的猛点头。“真的是您啊?太好了!这下我可放心了!当年您被一位官老爷带走后,有位不知名的贵人送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回去好好生活,我也想开了,就带著婆婆和孩子离开京城,到了明州这里,用那银子买了一处房子,然后开了个困脂铺,就在街对面,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哦?那太好了!”嫣无色也不禁露出喜色,“你看,没了那样的负心汉,一样可以好好生活。”
妇人叨念著再三感谢,并邀请她到自家的小铺去坐,说了好一阵话后才离开。
看著她的背影,嫣无色感慨,“世事无常,当日我绝没有想到她会有今天,她来谢我其实是谢错了,我不过为她出了一时之气,那位送她钱的贵人才是让她重生的真正恩人。”
“你要替她谢谢那位贵人吗?”司空政轻笑。
眸光一转,停在他微笑的唇边,她恍然大悟。“那位贵人,是你?”
“你替她出了气,却没有想过如果她的丈夫翻了脸回来再找她麻烦该怎么办,不过这世上,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你出气,我出钱,一切就风平浪静。”
嫣无色慨叹,“当初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想好好出一口恶气,如果不是遇到你,也许我会被带到刑部,打得皮开肉绽吧?”
“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的脾气并没有被磨掉太多棱角,除了猎影逗你和他比武
屡次被你拒绝外,我看你对其他人总浑身是刺,不给别人留半点面子,你这样的脾气啊,若不是我在后面罩著你,早就被人捅到父皇那里去了。”
“皇上说过我。”
“哦?”他抬起眼来,“父皇怎么说的?”
“皇上说我毕竟不是从正途做官,所以野性难驯,不比野战那样听话。”这句话应该是皇上给她的警告吧?她在心中揣摩了很久,所以做起事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给主子惹祸。
司空政本来还要再说,但是忽然被外面一阵纷乱的声音吸引注意力。
“走到哪里都有热闹看啊。”他不由得一笑,随著茶楼里一样是去看热闹的人流走到大街上。
原来是一个卖水果的商家正在和一个买家打架,听他们斗嘴半天,他总算听明白他们吵架的原因。
起因是这个买家要买二十斤梨子,但是卖家手边的篮子里没有这么多货了,就让买家等等,说他回去取,取货的地点离这里不远,所以卖家跑了几步就搬回来一筐新梨。
没想到买家却挑剔说梨子的样子味道都不好,不买了,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卖家发现原来摆在那里的一篮梨好像少了四五个,便揪著买家不放了,说是买家偷了他的梨,买家当然不承认,两人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了。
司空政看了一会儿,问身旁人,“你看谁有理?”
“这卖家实在太大意了,丢下篮子就走,也不让人帮忙照看一下。”嫣无色习惯性地先挑剔起双方的责任,“买家看样貌倒是忠厚老实,只是……”
“人不可貌相?”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本来已经走远的萧昊队伍不知道为什么又转了回来,轿子停在路中间,一个身著官服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和蔼地问:“两位为了什么事吵到左邻右舍不安?”
“大人!替小的做主啊!”卖家和买家同时跪倒,居然还说得都是一样的词。
“那个人就是萧昊?”嫣无色使劲盯著那人看了看。她一直以为萧昊应该已经人到中年,因为萧淑妃有四十多岁了,她的弟弟似乎不该年纪太轻,但是这个萧昊看上去仿佛只是三十岁左右的人,长著一张清俊的面孔,狭长的丹凤眼还带著几分如他姊姊一般的美丽。
“应该是的。”司空政也没有见过此人,但是看对方所穿的官服品色,必定是萧昊本人无疑。
只见他细心听完买卖双方的对话,莞尔一笑,“不过是为了几个梨子,就如此大动肝火,看看,来往这么多的商旅外人,都在看我们明州的笑话呢,我劝两位还是以和为贵吧。”
“大人,可是小人的梨子不能就这么平白丢了啊。”卖家不服。
“他当众污蔑小人的声誉,岂能就白白让他骂了?”买家也不服。
嫣无色轻声冷笑,“原来他是想做个和事佬样的好人。”
“未必那么简单,再看一看。”司空政凝视著萧昊。
只见对方哈哈一笑,“好吧,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本官只好当场来个决断了。卖家,你说你的梨子被对方偷了,可是我看他双手空空,几个梨子要藏在身上必然鼓鼓囊囊,可是你看他瘦得长衫贴身,哪有地方可以藏你的梨子?”
“一定是他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卖家喊。
“这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著,他要偷走几个梨又不被人发现可真是不容易啊。”萧昊的目光移到那个买家身上,陡然变得锐利。
那买家立刻低下头去,口中还在说:“大人说的是,小人身上根本没有他的梨子,不信大人可以搜身。”
“你的梨子多少钱一个?”萧昊忽然问。
“三个铜板一个,两个梨子就有一斤重了,买两个我可以再便宜一个铜板。”
“也就是说,他要二十斤,就该有四十个梨,所以你才特地去旁边拿给他这二十斤了?”萧昊再次看向买家。“四十个梨就该是一百个铜板,你现在先拿出一百个铜板给本官看看。”
买家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连忙说:“大人,小人觉得他的梨不好吃,所以不买了。”
“买不买在你,现在本官只是要查验一下你身上的银钱,请掏出来。”
买家干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左掏右掏,掏了半天都没有掏出钱来,只好说:“我大概是忘了带钱出门了。”
萧昊和蔼可亲的笑容陡然一收,冷笑大斥,“大胆!在本官面前还敢扯谎!你们两个人拉扯了这么半天,可是都没有听到你身上有任何铜钱碰撞的声音,一百个铜板,无论是揣在怀里还是放在袖子中,都是一大串,你既然要买二十斤梨,就不可能不带钱出门,分明是诡辩!你买梨是假,偷梨才是真!”
那买家慌得跪倒。“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忘了带钱出门,但是真的没有偷梨!大人可以搜身!”
“你自然没有笨到把梨藏在身上。”他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的脚边,“这半天工夫,你一直不肯离开脚边的石板,莫非这石板后面有什么东西?来人!把石板给我掀开!”
原来在买家脚边有块石板一直贴著路边摆放,乍看并不起眼,但是差役们走过去一脚踹开石板,那几个梨子赫然就藏在石板后面的墙洞里。
买家满脸惊恐地连连叩头。“小人知错了!小人家乡闹了水灾,一路逃难到这里,已经没有半点银子,但是老母口渴饥饿,做儿子的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请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萧昊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倒是个孝子,可是孝子怎么能做这种事让母亲伤心?来人,给他五百钱,让他带母亲去吃饭,你若是过不下去日子,可以到我府中来找我,我那里最近缺少几名家丁,你若有意可以来做做看。”
“谢青天大老爷!”那买家已经是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看到这里,司空政问:“觉得如何?”
“他断案倒是十分清明,只是把恩情做到明面上,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嫣无色蹙眉。在她看来,若要施恩于人,应该是像主子这样暗地里救助当年那个妇人,而不是像萧昊这样,当著满街的百姓大表爱民之心。
两人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萧昊似是不经意地向这边看过来,突然间,嫣无色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她和司空政的身上,目光好像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跳了几下,让她心头顿时有种不安。
“他看到我们了。”她小声提醒,就怕萧昊认出身边人。
司空政却从容地回望对方一眼,报以礼貌性的一笑,“放心,他不可能认得我是谁。”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客栈,萧昊也带著人马离开,再无牵扯。
但到了晚上,突然出事了。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正当嫣无色睡得很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叫,“失火啦!失火啦!客栈失火啦!”
她陡然翻身下床,一手推醒睡在身边的男人,将旁边的衣服披在他身上,“主子,失火了,我们赶快走!”
司空政也清醒过来,发现楼下已经是浓烟滚滚,有不少客人早已跑出客栈,他一把拉住要开门出去的她,“无色,外面都是烟,不要从大门口出去!”
嫣无色也是在瞬间慌了神才会贸然想开门,经他一提醒,她转而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提起随身行囊,带著他从二楼一跃而下。
楼下的街道上,早已站满听到呼喊声的街坊四邻、刚刚逃出来的店家和其他客人,大家都还惊魂未定,又见他们从楼上跳下,更是吓得大叫起来,好在他们最终稳稳地站在路中间。
“刘放呢?”司空政四下环顾,就见刘放正冲过人群跑过来。
“谢天谢地,主子您平安无事!这火烧得真是奇怪。他娘的!差点就把我们烧死在里面!”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后又赶快闭上嘴。
“人没事就好。”稳定心绪之后,司空政抬头看著面前这座已经被大火包围的客栈。
此时远处又是一阵纷乱,有两队官兵奔跑过来,大声喊著,“都让开!小心楼塌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纷纷四散躲避,因为大火而开始散落坠落的楼板发出劈哩咱啦的声音,在深幽的夜色中显得格外令人心惊胆寒。
店家哭丧著脸在那里捶胸顿足,“这可怎么是好啊!”
司空政注意到官兵队伍的后面有个人骑著一匹大马同时赶到,对著所有的官兵大声喊,“赶快救火救人!”
“萧大人来了!”民众们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萧昊大概来得很匆忙,身上并没有穿宫服,而是一身便衣,他容颜冷峻,但气定神闲地指挥著手下,“查看一下有没有人受伤。”
兵士们跑了一圈又回来禀报,“大人,只有两个轻伤,但这客栈基本上都已烧毁。”
走到客栈老板面前,那老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萧昊柔声劝慰,“天灾难防,你不必太悲伤。损失了多少回去算算,我会帮你算在本城的天灾损失中,官家会给你补偿一笔款子,帮你重建新楼。”
店家在又惊又悲中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神迹突然降临一般,更加放声痛哭,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桩善举。”嫣无色低声道。
司空政幽幽地看著萧昊,而对方的视线也再度与他对视,这一次,他笔直地走过来,对他拱手道:“这位公子是从外城来的?”
“是。”他依旧是拱拱手作为还礼。
萧昊打量著他,又看了看嫣无色,“这位是您的夫人?”
“是的。”他的回答很简单,很想从对方的言谈话语中找出企图。
萧昊一脸抱歉。“不好意思,您刚到本官管辖的范围作客居然就出了这种事,本官一定会查明原因,妥善解决此事。现在两位要换个地方住了吧?”
“刚刚从火海中逃生,还不知道该住在哪里。”司空政微微一笑,“但愿此时别家客栈还有空房。”
“两位若不嫌弃,可以到本官的府邸来作客。”
听到萧昊的建议,嫣无色不由得心头一紧,但是想到司空政之前也拒绝过张海山类似的请求,所以并不特别担心,但没想到他在默默地与萧昊对视片刻之后,却说:“会不会太打搅大人了?”
“怎么会呢?”萧昊忙摇手。“贤伉俪在本官管辖之地遭此劫难,本官当然应该负责到底。”
“可是在这里受到牵连的客人这么多,大人都要请到府上去吗?”嫣无色插了一句。
萧昊看她一眼,“本官当然会安排好所有客人,但是这位公子和夫人您,让在下今日在街上只见了一面就印象深刻,今夜再次重逢是我们有缘,岂能错过这结识两位的机会呢?”
嫣无色还要开口婉拒,腰上忽然被轻轻掐了一下,接著就听到身旁男人清朗的声音回答,“那在下夫妇就多有打扰了。”
她抬起头看著他的眼,很想问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不怕吗?
司空政却只是淡淡地笑,这一笑仿佛能掩去她千般疑虑,万种思绪。
第八章
萧昊为司空政和嫣无色准备的是一间单独的跨院,这小院清幽整洁,院中还种著几棵树。
嫣无色对那几棵树十分好奇,因为那分别是柳树、桃树、枫树、梅树。
萧昊看出她的好奇和疑虑,主动地笑著解释,“我是个喜欢一年四季春常在的人,最见不得花落花谢,所以府中无论什么花草都要按一年四季给我种齐,这样无论在哪个季节我都能看到茂盛的花木。”
“大人真是很有情趣。”司空政淡笑回应。
“两位累了一天,又折腾了一夜,肯定困了,请先休息吧。”萧昊客气地和他们告辞而去。
两人走进房中,侍女为他们倒上热茶后也退下去了。
嫣无色见司空政端起茶杯要喝茶,急忙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乱喝,谁知道那个萧昊是不是没安好心。”
“他若要害我们,不必把我们大张旗鼓地接到他的府里来。”他笑著啜了一口茶,环顾四周,”这屋里的陈设倒是很雅致。”
她也跟著他认真地看著,“单从这屋子的布置来看,看不出他是不是个花天酒地、中饱私囊的人。”
蓦然间,司空政托起她的脸,然后密密实实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有些愣住,虽然心中知道这里不是个可以随便亲热的地方,但是他的舌尖刚一滑入她的唇齿间,她便无法自抑地抱紧了他的肩膀。
“就这样……”他的唇滑到她脖颈上,一边缠绵地吻著,一边情动似的低喘,悄声道:“有人在窗外偷看。”
什么?她想起身去查看,却被他一把抱起,走到床榻边,紧紧将她压在身下。
“对方也许是想看我们是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你更不能轻举妄动。”他的热唇紧贴著她的脸颊一侧,耳语完这一句后微松开手,看著她已经酡红的面颊,促狭地勾起唇。“看你,禁不起这一点点撩拨,脸都红得像朱砂一样了。”
她没答腔,只用眼神询问:偷看的人走了吗?
司空政没有转身去看,只是用眼神告诉她:还在那里。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司空政却压住她的双手,封住了她喘息的机会。
他也许是在做戏,但却是真的动情,嫣无色可以感觉到他的唇和第一次一样火热,所以她已不在乎外面是否有人在偷窥,只是深深迎合著他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个动作,就像一个挚爱丈夫的妻子,在全力地取悦著他的身心。
床榻上有一卷纱帘,他顺势抬手将那纱帘放下,站在纱帘的对面,只能依稀看到他们的影子,听到他们的声音。
“无色,不用强忍著不吭声。”他低笑,因为看她忍得很辛苦,情动中的女人还能保持这样缄默的,大概很少见吧?
于是他俯下身,将她的腰身轻轻抬起,环抱住,双唇从她的颈上一点点向下,吻开了她胸前的衣襟,吻到了她最敏感的部位,直到她再也忍耐不住,发出情动的抽气和**之声时,他才停止一切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