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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智厚！！你给我出来！！！”
淹没在嘈杂汽车引擎声里的那句话，尹智厚没有听到。也没有看见丝草泪流满面的样子。
明明就在身后却不出现，看着我走到俊表身边还是不来拉住，难道尹智厚啊，这一次还要把我推开吗？
那些莫名其妙的愧疚是不是一直缠绕在心头，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离开吗？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怪你带来的这一切。
伸手把我推到天堂，可是你知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跟随你去所谓的地狱。想要看着你的清澈瞳仁和眉梢柔软的笑意，想要抓住你微凉的修长手指，想要听到你胸腔为我跳跃的雀跃心跳，想要亲吻你花瓣一般的美好双唇。
可是你要我走开吗？你在示意我往前走吗。
那么好吧，尹智厚。
我一直很任性吧。
那么这一次，我如你所愿。
75、
夜色微寒。
首尔市中心高级公寓楼，一个黑衣男子背着今季流行的大包包匆匆推开电子监控的玻璃门，走到电梯里，直接升到二十楼。从电梯出来左拐，男子紧贴着墙壁行走，停在2001户的斜对面，男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按了一下上面的绿色按钮，自己公寓楼内设定好的程序开始运行，将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通过破坏这栋公寓楼内的监控系统来保证他顺利拷贝出资料。迅速闪身到门前，取出从国外弄回来的解密装置，破译掉密码锁的密码装置。顺利进入房内。房间内也有多组摄像头，几乎没有露出任何死角。
这套公寓是开放式的房间布局，几乎就是一个大的空间被几块玻璃分割着，因为不会有人在这里居住，也就不存在什么卧室和床的事情。摆着长沙发，椭圆形的玻璃会议桌。男子环视了一遍房间内的摆设，目光锁定在摆在房间中央的电脑上面。
是在这里面了吧……这么长久以来不断追寻的最终证据。拉开椅子坐下男子一边开启电脑一边褪下手指上的戒环。奇怪的是一路开下来居然没有碰见密码。男子突然感觉到了某种不安，似乎这样太过顺利了。保存着这么重要资料的电脑居然没有设密码，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推开戒环上面的长方形装饰，居然是一个U盘的模样，男子把造型精巧的戒指U盘插入USB接口。使用U盘中保存着的文件搜索程序，将电脑中保存的所有符合要求的资料全部拷贝进U盘。
趁着拷贝文件的时间男子离开电脑前，随手捞起会议桌上随意散乱着的一迭文件。略略看了一眼，突然感觉不对劲，又抽过摊在桌上的其他文件，粗略浏览一遍，心里暗叫不妙。果然是中计了，恐怕现在已经有人往这间公寓快速赶过来了。
男子眉头一皱，拽过大号的包包，将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扫了进去，拉开房间里的其他柜子的抽屉略略一翻，同样往包包里塞。转身回到电脑前，文件拷贝的时间还剩下两分多钟。稍微犹豫了一下，男子直接拔下U盘，强制关掉电脑，迅速离开了房间。
冲到电梯前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男子迅速闪进了旁边的2003号公寓。这个倒是不需要解密，因为他租下了这套公寓两个月。把门开出一条缝，男子屏息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好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跑进隔壁的公寓。轻巧的关好门。男子迅速的开始换装，如果没有猜错，那帮人会调出他最初进入公寓楼时的录像来查看他的模样，所以不变装他是绝对走不出这幢大楼的，而且他们肯定会找来物业一间间的排查这幢大楼里的所有公寓。
酒红色的及腰长卷发，白色圆帽，银色大耳环，黑色蕾丝宫廷风的丝质衬衫，钻石吊饰，闪亮的腰带，白色长款双排扣大衣，黑色修身长裤，及踝靴。对着镜子画好简单的烟熏眼妆，抹上鲜艳的唇膏，架上跟发色相近的墨镜。
男子，对了，其实是尹智厚，摸了摸怀里藏好的微型手枪，背好背包，敛了敛神色，拉开房门，泰然自若的走了出去。
进到电梯，智厚对着光洁如镜的电梯镜面理了理发丝，电梯快速降到了一楼。果然有保安装扮的人守在门口，智厚摸了摸口袋里的证件，慢慢走近，脚步优雅自然。
“等等。”果然被人拦下。
智厚摸出口袋里的证件展开在对方面前晃了两下，另一只手隐秘的探到怀里，粲然一笑，推开玻璃门神态自若的走了出去。
“是警视厅工作的法律顾问呢。”“啧啧啧，还真是个美人……”“想什么呢，看好门！出了漏子有你受的！”
智厚听着身后的对话，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浅显的笑意。他的女装可以这么成功吗？自己怎么会觉得很别扭呢……难怪那个丫头当时非要给自己剪头发啊。忍不住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智厚少爷？”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里面的人拉开副座的车门探过身问道。
“郑室长？！”这个地方看见他，绝对不是巧合吧。
“快上车吧，没时间了。”
“好。”
智厚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会长吩咐的。智厚少爷东西拿到了吗？”郑室长专注的开着车。
“还不知道拿到了什么……姜会长？！”智厚疑惑的看向郑室长，没有想到这几个月来暗中帮助自己的人竟然会是姜明熙。
“没错，一切如你所想。智厚少爷。现在回您的公寓吗？”郑室长侧头微笑了一下。
“哦不，去总理官邸。我怕我的公寓，已经暴露了。”
谁都以为房间正中的电脑里面一定存放着所有的秘密，可是事实却是电脑根本是个幌子，启动电脑的同时就中了一个圈套，估计是电脑一被启动就会向外界发送讯息，紧接着就会有人赶过来；凌乱的散在会议桌上的看似普通的资料往往没有人会注意，可是那里面才藏着关键的东西。那些凌乱的数据和表格，仔细看看，其实都有些深意。
智厚也是拿起桌上文件的同时突然想到，朴秀成跟爷爷是同时代的政客，据说是很不喜欢新式科技的人物，似乎有外界传言说其对电脑这样的东西毫不客气。所以如果他真的会出现在这个公寓里的话，估计也没有使用电脑的习惯。而且房间里空落落的就放着一台电脑，也不见打印机扫描仪之类的配套装备。因此智厚直觉电脑里的信息不会是关键，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把房间里所有的纸质文件都装进了包包。
但愿，他的直觉，这一次也没有出错。
“吴教授，是我，上次您跟我提的那个去乡下当义务医生的提议我想过了，我很乐意接受。那么，是明天出发吗？”
“是啊丝草，其实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呢，就是有点艰苦。那你晚上收拾好行李吧。明天下午的船。”
“好的，教授，谢谢您。”
愣愣看着收拾好堆在脚边的行李，丝草环视了一遍熟悉的环境。说起来，这样的离开，更像是负气出走。反正你不要出现，那么我也消失一阵好了。之前丝草拒绝过好几次这样的机会，因为总是在心里想着如果智厚没有死突然回来的话她随时可以等到他，可是现在确定了智厚没有死丝草反而想要一走了之。
似乎是这样的想法。
“智厚啊，你这些日子来收集的所有证据，即便不能直接扳倒朴秀成，也可以让检察院有绝对的理由去彻查他了。真是难为你了。”崔尚勇拍了拍智厚的肩膀，满意的看着一堆证据，眼里闪着欣赏的光芒。
智厚却疲惫的往后靠，揉着眉心。内心不知为何，没有松掉一口气，反而有隐隐的不安。有点烦躁的拉过外套，智厚起身想要离开。
“你要去哪？”崔尚勇拦住他。
“我要回去看看。”智厚挂念着丝草，想要马上跑回去。
“你现在跑出去，会有危险。”
“可是……”
“你放心，金丝草我已经有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了。渔村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他们都不会有危险。”
“我……”
“这么久都熬过来了，差这么几天吗？”崔尚勇按住智厚肩膀，“你一定会顺利见到她的，但是这之前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智厚看着崔尚勇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76、
天气有点阴沉，丝草昨天也没有看天气预报，手机卸掉了电池锁进了抽屉，电话线也被拔掉，明显的不想和人联系。否则的话，丝草一定会发现，有很多通电话在找她。
早上十点，丝草拖着行李锁上门，搭上学校派来的车，赶往码头登船。
“丝草啊，没带手机吗？有人找你。”吴教授递过来他的电话，交给丝草。
“喂？”
“金丝草，是我。你现在在哪？”姜明熙的声音有点着急。
“我，在去……”
“在去码头的路上？听我说，金丝草。不要去。”
“……”
“你能不能听我一次相信我一次？不要去。”
“名额确定下来了，对不起。”丝草不知道姜明熙用意何在，最近的她也有够反常的。虽然心里被提醒的有点发毛，可是却仍旧没有就这样放弃去乡下的计划。这样不去的话，医疗队就少了一位出色的前辈，对于大家会很不负责任。
校车一点点靠近港口，丝草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天空比刚刚出门时还要阴沉。有学弟妹开玩笑说“不会出事故吧这种天气”，随即被打打闹闹的忽略过去。
不会出事故吧……丝草心里却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智厚少爷。丝草小姐正随学校组织的学生医疗队赶往港口登船，恐怕……”郑室长一早来访，凑近智厚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智厚嚯的站了起来，眉头紧拧着，作势就要往外跑。
“智厚少爷，我送您去。”郑室长拉住智厚，没有来的及知会崔尚勇，直接冲了出去。
“会长说也许你和丝草小姐去乡下也好，可以避免被首尔最近的风波波及到，呐，这是船票。”郑室长腾出一只手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票递给智厚。
“……谢谢。”
智厚神色复杂的闪了闪，现在这样帮助他的人居然是之前如此伤害他们的人，愣愣的接过船票，握在手心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两张。
“智厚少爷，丝草小姐原来乘坐的那班船，估计有朴秀成的人手在。所以……”郑室长看着智厚浅浅一笑。
“明白了，谢谢。”智厚把船票握在手心，转头看向急速倒退的风景，心情激动不已。想过会平安自然的回到丝草面前，却没有想到再见面还要被逼上演逃亡的戏码。隐隐可以看见远处嘈杂忙碌的码头，智厚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
丝草啊，请你一定要等我，无论如何。
丝草拿着船票，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背着双肩包，拉着行李箱，等在一条长长的登船队伍后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马上就要轮到她了，脚步移动了一点点，手腕被人用力的扣住往后一拽，硬生生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脑袋嘭的撞上对方的胸膛，微微的痛，眼睛比思维更快的，泛起水雾。
“丝草啊……”
不由分说的被人紧紧拥住，很用力很用力的拥抱，失去了一贯温柔的定义，可是怀抱里让她迷恋的气息却如此熟悉。
77、
“跟我走！”
从人群中远远分辨出站在登船队伍最后的娇小身影，智厚没等郑室长把车停好就跑了下去。来不及说什么，智厚只能紧紧拥抱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孩，熟悉的温暖感觉透过衣衫蔓延到四肢百骸，几欲哭泣。短暂的拥抱过后智厚拉住丝草跑向另一班船，郑室长正在指使一些人造成场面上的混乱，人群有些异动。
“尹智厚！放开我。”
却听到冷冷凉凉的声音清晰的响在嘈杂哄闹的环境里，丝草固执的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的抽回被握紧的手腕。
含着一点泪光的固执的脸，在灰色的天幕下，忙碌喧闹的背景下，定定对视着男子瞬间仓皇的脸。
“丝草……”嘴唇动了动，很多话哽在喉咙里，酸涩的感觉胀满了感官，智厚就这样站在丝草一米远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感觉手心里温润的触感逐渐消失掉。终于颓然的垂下手，握住了虚空。
丝草仰头看了一下灰暗的云层，把眼睛里的泪水狠狠逼回去。很多人在身边跑动着，浮云般掠过。移动的背景下静默站立的两个人，像是浅色油画上悲伤的深色点缀。
视线扫过深深刻在心里的那张面容，最终落在行李箱的手拉杆上，丝草绝然的转身，被握过的那只手腕上藤蔓和莲花仿佛有异样的温度凝结不散。
回过神的智厚紧紧追了上去，来不及懊恼和自责，直觉告诉他这次不抓住，也许永远都抓不住了。
“先生您的票。”检票员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智厚想都没想直接甩给她怀里的两张票，另一班船的船票。检票员看着船票上的班次感觉到有点荒唐，面前神色焦急的男子已经跑上了船，清瘦颀长的背影淹没在登船的人群里，无迹可寻。
确实是固执任性了吧。
想过很多次再见面时的场景，相像自己会怎样的激动和欣喜。却没有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负气转身。可是气他什么呢？因为所谓的保护让她蒙在鼓里这么久？还是明明在身后却连一点消息也不透露？
丝草承认，她孩子气了，可是孩子气还是气了。
如果你不追过来，那么尹智厚，我真的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了。
就当做你一次次退缩一次次自以为是的推开我的代价。
心里赌气的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可是如果那个木头真的没有追过来怎么办……她这一去恐怕没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
一念及此，丝草又开始感觉不安了，绞着手指坐在船舱里，气闷的看着阴沉天色。刚刚有没有……太超过啊。
智厚静静看着呆坐在船舱里闷闷看着窗外可是表情却瞬息万变一会是“你罪有应得”一会是“我好像不应该这样”一会又是“活该他自找”，嘴角不自觉的松弛了下来……这个丫头。智厚没有注意到自己从刚刚起就痉挛的握成拳的紧张的手，这一刻也渐渐松开了，心里温暖到不真实的感觉在涌动着。不知道是自己虚脱了还是船晃动了，智厚一踉跄，啪的用手撑住包厢的门框，发出轰的一个声响，惊动了窗边静丨坐的女子。
嚯的起身，丝草回头看着昏暗光线下被包裹住的棱角分明的熟悉脸庞，有一半的五官隐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可是眼睛里却有明明灭灭的光亮，反常的闪耀。
像是一个幽深的梦境，刚刚那些赌气的心性被潮水般涌来的不真实感淹没掉，丝草抬手揉了揉眼睛，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一般瞬也不瞬的看着智厚。
“谁要你跟来的？！不要挡门口！”用力推开挡住狭小门口的智厚，丝草侧身闪了出去。
空间太过狭小了，这样对望着，丝草不知道自己能克制多久。果然还是觉得不解气，就那样把她一个人扔下的这笔帐，还要慢慢算。
智厚看着丝草明显赌气跑开的身影，缓缓靠在包厢的墙壁上，轻轻用后脑勺撞击着薄薄的钢板，唇角有一丝无奈而自嘲却又有点释然的弧度，眼眸微微阖上，清瘦的脖子上突兀的喉结在昏暗的光线下上下滑动了一下，解开扣子的衬衫领口锁骨若隐若现，一丝丝落拓一丝丝颓唐。
片刻，智厚直起身，循着丝草方向跟了过去。
郑室长坐在车内，看着混乱的码头，抬手看了看表，给智厚的手机去了一通电话，可是铃声却同时在车内响起，郑室长脸色微变，副座上智厚的手机一亮一亮的闪着光。无奈挂断电话，郑室长下车看向混乱的人群，现在就是他，也看不清那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眉宇间隐隐的，有了一丝焦急神色。
总还是觉得，不会很顺利。
而几个小时后接到的消息，更让所有在首尔的人，大惊失色。
甲板风大，云层压得很低，无形中好像有块巨石压在心头，丝草看着颜色巨变的海面，心里头的郁结，反而没有丝毫减轻。
雨水还是不从天空降落，海面却开始咆哮，丝草站在晃动厉害的甲板上扶着栏杆，开始感觉到寒意从裸露着的皮肤蔓延到全身，突然很希望那个温暖的怀抱就在身后。
这样想着，就真的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的同时颜色暗淡下来，不是智厚。
“小姐，请问餐厅在哪个方向？”
风声和浪声夹杂着，声音一说出口就被吹散，丝草凑近了冲对方吼道：“什么？”
“小姐——请问——餐厅在哪里！！”对方加大了声量。
丝草勉强听清楚，大致看了一下方位，原本扶着帽子的手无意识的松开指向餐厅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大风和大浪下的另一个奇怪微弱的声音。
“谢谢！！”对方冲着丝草微笑。
丝草摇摇头，浅笑着转身，双手毫无预警的搭上栏杆，逐渐将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倚回栏杆上，因为晃动的船身没有注意到栏杆的异样。
突然一股风猛烈的刮过来，丝草头上的帽子因为没有手按着，哗的一下被带走，丝草下意识的探出身去抓，却没有想到这里的栏杆是可以打开下到船底的那个小门，刚刚被人动了手脚拉开了安全搭扣，此时完全不受力。丝草把全身的重量加在上面，结果就是小门被往外推开整个人完全失去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