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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耸耸肩，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维修方式其实已经很普遍了，例如电信的网络工程师，就可以在电话中指导用户解决问题。放大到工厂设备，一个视频会议也能省下好几张机票。
他们其实并非技艺高升，而是标准程序做的好。
成熟的产品都应该有成熟的维修指南，根据表象分析出所有的可能，然后进行排除筛选。但这个时期的中国并不追求单人效率，也没有精力将时间放在职工培训上。师傅带徒弟，往往能带出水平很高的有悟性的高级工，但时间将拖的相当久。
老吴才不管苏城在哪里学来的技术，混着机油的手，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喊道：“咱们队赚了，来了个大工啊。”
……
第九章： 东*营市（求点击推荐）
1987年的工人阶级，代表着最先进的生产力，工人们相信的是技术，看重的是品格，苏城仅仅是小露一手，就获得了同队数十人的赞赏，并没有人因此而嫉妒。
就算是没有去的工人，对老吴等人的话也深信不疑，见到苏城就打趣的叫“苏工”。
一来二去，苏工的名头，就落在了年仅22岁的苏城身上。
所有人里面，要数小黑叫的最亲切，最热忱。
他向师傅老吴学完技术后，就凑到苏城身边来问这问那，当然，每次问话的时候，苏城都会照例丢给他一根烟。
井站是三天白班，三天夜班，每天工作12个小时，然后休息三天的作息模式，工作比较辛苦，但强度并不大，苏城努力的熟悉这个时代的采油设备。他在学校的时候，头两年学理论，第三年跟导师，第四年才是实习，接触的都是至少90年代的装备，见的多，摸的少，到了井站却完全相反，一天连本书都见不到，手上却始终都有机油。
就是井站太荒凉了些，最糟糕的是，没有丁点的娱乐。工人们上工回来，经常是倒头就睡，衣服都懒得脱。醒来后吃点饭，最多是打牌聊天，连书和报纸都没有，仅有的一台收音机，还被当作宝似的。
这个时候，苏城才感觉到真真切切的80年代。
苦熬了一个月，苏城将他所能找到的每张纸，每个字，都读了两遍，三遍，终于是没有东西可读了，下工的苏城竟而有点茫然。
身处在信息时代的人，一旦离开了信息，心里是非常不安稳的。
窦万山从外面回来，见苏城痴痴的望着前方的灯火通明，却是哈哈一笑，喊道：“小苏，想进城里了？”
“啊？”
“明天我给你找辆车，你和小黑，还有老姜回去。好好的大学生，到这荒郊野外的，难受吧。”窦万山是那种很有主人翁意识的工人，说完将毛巾搭在肩上，自顾自的洗漱去了。
第二天正是苏城放假的时间，窦万山找了一辆运输配件的卡车，让三人坐在后斗篷里，自己就去上工了。
中间又倒了一次通勤车，差不多中午时分，才到了垦*利县。
老姜直接回家了，小黑跃跃欲试的问：“苏工，我们去东*营吧？”
“你不回家？”
小黑撇撇嘴，道：“家里有什么意思，我给你说，东*营市里，好东西可不少，唱歌的，看片的，吃的喝的，有的是。”
“到东*营住哪里？”苏城在孤东油田指挥部的大院里是有分配宿舍的，要是去了东*营，住招待所也是个麻烦。
小黑才不管那么多，说道：“我有好几个技校同学在东*营，看谁有空，就住谁家好了。”
“住别人家里？”
“苏工，你啊，啥都好，就是想的太多了，都是些年轻人，没事儿。”小黑拽着苏城，就上了客车。
以80年代的眼光来看，东*营市的确是个繁华的大城市。
这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油田职工，按照现行的国企政策，家属工也是要由企业负责的，虽然工资低一些，两人的工资相加，购买力却是相当不错。
另一方面，东*营是一个新建的城市，由国家和企业投资的建筑相当不错。现在还是不讲究豆腐渣工程的年代，都是单位给自己盖房子，四层五层已经过时了，六层七层都不觉得气派，电梯已经悄然出现，马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人们的穿着却已不再单一。
主街道附近的店面鲜少有空置的，饭店、衣服店、副食品店是最多的，小黑却是不停的搜寻着录像厅。
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家，小黑一边腆着脸看外面泳装美女的宣传海报，一边拉着苏城，道：“这里面的电影，都是香港来的，1块钱一张票，绝对值得。”
苏城哑然失笑，道：“香港三级片要你1％的薪水，哪里值得了？这样，我先四处溜达一圈，然后来这里找你。”
“好，好。”小黑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塞进录像厅里。
回过头，苏城顺着人行道往下走，突然想到，自己穿越前找的那份工作，似乎也就是一千来块钱，要是电影票超过10块的话，也要超过他月薪的1％了。
东*营市虽然繁华，但也不过后世县级市的水准，苏城转了一会就放弃了，找到胜利图书馆，用工作证办了借书证，窝到资料室里看了起来。
在油田呆的久了，现在只要是有字的纸，都能让他觉得放松。
站着看累了就坐下，坐累了就靠着墙，苏城安心的翻着书。胜利油田是个大单位，图书馆里的书籍资料一点不少。
他看了两本无聊的文学作品后，终究是移动到了资料区，想到先前维修减速箱的经历，伸手抽出一本《齿轮关系》。
与此同时，一双柔软的小手也触到了书脊，在碰到苏城的同时，迅速收了回去。
“哎呀，对不起。”声音娇娇柔柔的。
因为位置的关系，苏城回头看了一眼，就转了过来。但这一眼，却给他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嘴唇红彤彤的，娇艳欲滴。身材也应该是极好的，穿着油田配发的工作服都能显出腰肢和胸前的波涛，那得是多有料。
“你要看这本书吗？”苏城这么说着，却没有将书给递出去。
女孩仅比他低一点，眨眨大眼睛，小声道：“没关系，你看吧。”
两人此时已经面对面了，苏城估计，她最多只有十**岁，兴许更小些，水灵灵的犹如一朵小白花。
苏城将书递了出去，笑道：“其实，你如果要学减速器相关的知识，还是应该从维修类看起，上溯到原理会更简单。”
“为什么？”
“因为齿轮、传动关系等内容，涵盖的范围都很广，如果从上往下的看，一两年都不一定能搞清楚。油田用得到的却有限，所以应该从下往上的看。”苏城忍住没有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但还是不时的偷瞄几眼。
从近处看，水灵灵的小白花更漂亮，粉白的皮肤和水润的小嘴，勾的苏城心里痒痒。
生于21世纪的人，有的是机会看美女，但电脑是平面的，色彩是失真的，具体到现实版的漂亮肌肤与傲人身材，就是苏城鲜少见到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学减速器。”小白花明显没有接受过与身材相称的警惕教育。
苏城耸耸肩，笑道：“油田的设备就那么些，除了减速器，就只有动力设备需要大量齿轮。电机什么的，学起来就太难了。”
小白花怀疑的看看手上的书，突然醒悟过来，道：“你懂减速器是吗？”
“当然。”苏城相当自信的昂起头来，至少就眼光而言，他是超越这个时代20年的。
小白花犹豫了一下，道：“那帮我看看这个图纸好吗？”
她走到前面的窗台处，展开了一张图纸。油田有自己的研究所，她今天就是来请教的。
苏城伸头看了一眼，笑道：“轴套联接是吗？”
……
第十章： 轴套联接
“你真看出来了？”小姑娘毫无戒心，一脸的惊讶。
转瞬，她又担心了起来，问：“你见过这样的联接方式吗？”
“当然，煤矿石油之类的重型机械，都喜欢用轴套联接吧。”苏城说完才醒悟过来，现在是1987年。
在早期的重型机械中，减速箱轴和齿轮之间的联接，通常是采用过盈连接的方式。维修中，齿轮与轴一旦被拆卸，联接失效，也就失去了修复意义，重新加工的话，装配和联接质量又不能保证。像是在油田现场的采油机，通常都是大齿轮更换，因为过盈联接的关系，维修工不得不一起更换齿轮与轴，造成损失较大。若是用轴套联接的话，只需要重新加工齿轮，自然降低了维修成本。
不过，这样的技术普及，要到10年甚至20年以后，大部分机械更新换代以后，苏城现在说出来，显然打击了人家的积极性。
小姑娘果然沮丧的低下头，道：“我就知道，已经有这样的发明了。”
苏城连忙补救道：“你设计的这种联接方式，我并没有见过。轴套联接的种类很多，只要是没有重复的，都是新的发明。”
“你见过别的轴套联接吗？”
“当然，例如……胀套联接。”苏城想了一个现在应当不会出现的联接方式。
“能给我看看吗？”
苏城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支铅笔，在图纸边缘的角落处，画出胀套联接的示意图。这是一种在他上学期间，也算先进的轴套联接方式，但本质非常简单，仍然是通过预紧螺丝和连接套，使轴和被联接件之间产生摩擦。
在不考虑比例关系的情况下，苏城几笔就画出了一个示意图，又道：“传递载荷的摩擦力要算一下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你好厉害，我叫舒兰，是胜利石油学校的，你呢？”女孩大方的伸出手，脸上透着粉色。
“我在采油队工作。苏城。”
“我家里也有人在采油队，不过，没有你这么厉害的。”舒兰听说他是工人，顿时大有好感，语气也亲切了一些。
苏城笑笑，道：“我平时喜欢看书。你在学校，是不是也快要毕业了？”
“是啊。今天就是要拿图纸给老师看……”舒兰说着哎呀一声，道：“抱歉，我得去设计院了。”
“你去吧，我再看一会书，也走了。”苏城目送舒兰离开图书室，只觉得浑身燥热，狠狠的拍拍自己的脑门，心道：想什么呢，人家还是小呢。
同时，脑中还有另一个念头：发育这么好，其实已经不小了。
……
舒兰一路快步，到了设计规划研究院。
她的老师梁建国就在研究院工作，每周只去学校上两天课。
与孤东采油指挥部一样，研究院也是胜利油田的二级单位，与地质科学研究院，钻井采油工艺研究院，胜利石油学校，胜利卫生学校，师范学院，职工培训学院，油田党校，中心医院，五七学校，胜利医院，烟台疗养院，干部休养所等等相当级别，算是后勤部门中较清闲的岗位，当然，权力也是较少的。
不过，梁建国是油田老资格的技术员，每天带着班子做设计研究，这才能随意把一个课题交给班里的学生。
见舒兰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梁建国哑然失笑，喊道：“怎么，欺负我老头子眼花吗？”
“梁师傅，我哪敢啊。”舒兰此时活泼了许多，抱着图纸跑到实验桌前，笑道：“我今早就去图书馆查资料了，不过还是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
她说着摊开了图纸。
梁建国“嗯”了一声，戴上老花镜，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游离到了图纸之外，指着边上的示意图问：“这是你画的？”
“不是，是在图书馆认识的一个工人，他画的。”
梁建国在手上模拟了一下，叹道：“这倒是个不错的设计，就是画的太简单，各种参数也没标出来，不太好判断。”
“对啊，我记得他说，传递载荷的摩擦力要算一下的。”舒兰偏着脑袋想。
“那就涉及到力矩了，你说是个工人？”梁建国有些不太相信。
舒兰肯定的道：“是啊，他说是采油队的。”
“哪个采油队的？”
“这个……”舒兰说不上来了。
“能算力矩和传递载荷，比我们院里的大学生也不弱了，而且，他这个设计，还挺新颖的。”梁建国向后吼了一声：“小伍，你来一下，把这个示意图画出来看看。”
一个联接的设计图挺简单，主要就是齿轮与轴，再加上一个中间件的关系。
小伍也有30岁了，三两下就给画了出来，拿过来啧啧出声道：“梁老，你这个设计精妙啊，要是给咱们的设备都换上，每年能省不少钱呢。”
“不是我做的。你看看，如果只有这个示意图的画，数据好算吗？”梁建国是早年的中专生，以前还能做计算，年龄大了以后，就很少自己算了。
小伍盯着图纸看了一会，道：“有点难，估计要十天半个月的，咱们现在的任务也不少呢，否则可以再叫几个人一起来。”
舒兰突然像白兔一般跳了起来，道：“我去找他。”
……
第十一章： 小玩意
此时，苏城正在广场边上的小饭店里，对着满满一盆的面发愁。
小黑呼噜噜的，分分钟就将自己那盆刨进去了一半，抬头诧异的问：“你怎么不吃？”
“太多了。”
“这家店的特色，就是量足，味好。你要是不吃完，老板会不高兴的。”小黑用筷子头指了指后面。
苏城随之看去，果然有一位圆胖的老板，搂着粗黑的老板娘，狠狠的望过来。
“我分一半给你。”苏城不由分说，将半盆面倒进小黑的碗里。
再转头过去，圆胖的老板和粗黑的老板娘，已然消逝在油烟中，如同神仙中人的厨子。
“你在这里！”舒兰脆生生的叫道：“苏城，我找你好辛苦。”
小黑望着舒兰粉嫩的俏脸，乌黑的长发，还有亮晶晶的大眼睛，佩服的道：“苏工，你在东*营有相好的，还说不想来……”
“你胡说什么呢。”在人多的场合，舒兰突然又有了工人家庭女孩子的洒脱大方，她使劲瞪了小黑一眼后，又奇怪的问苏城：“他怎么叫你苏工，你不是在采油队吗？”
“采油队就不兴有工程师了？”小黑嘟囔了一句，在舒兰凌厉的眼神下，端着面走了。
舒兰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娇喘吁吁的道：“我去图书馆找你，结果你先走了，一路问人才找过来，累死我了。老板，给我来一碗面！”
苏城想要阻止，圆胖的老板已经回应：“好嘞！”
舒兰笑了笑，身子靠在椅背上，挺出傲人的双峰，口中则道：“我的老师叫梁建国，是工艺研究院的。他看了你画的那个草图，觉得特别好，所以让我来找你。你快些吃，咱们一会过去。”
“他该下班了吧。”苏城有点不想去，胀套联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也不清楚，是否应该拿出来。
舒兰只当他在矜持，笑笑道：“我们一会去老师家，师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算你占便宜了。”
说话间，一碗小脸盆似的面，被粗黑的老板娘端了上来。
苏城看看自己仍未吃完的面条，小声道：“据说，不吃完的话，老板会不高兴的。”
“没事，我能吃完。”舒兰腼腆的笑了一下，挥起筷子开动。
在苏城惊讶的目光中，比小姑娘肚子还大的一碗面，凭空消失了。
留下的，只是舒兰轻轻的微笑。
在梁建国家中，苏城受到了亲切友好的接待。
梁夫人做的素油点心确实味道很好，但苏城吃了小半碗面后，已经无力消受，倒是舒兰，旁若无人的又吃了三块巴掌大的小点心。
苏城在心里怒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吃了一整盆面。
寒暄过后，梁建国拿出画着示意图的图纸，笑道：“小苏，你这个轴套联接，具体要怎么搞，给咱们细说说。”
“其实也简单。”苏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胀套联接的示意图给画了出来。
这是个简单的小玩意，说它值钱，是因为一旦使用，每年能节省油田几百万的维修费，说它不值钱，是因为它本身也有成本。要改变油田现有减速箱的结构，就需要生产减速器的工厂改变生产线，并且替换油田数以万计的现有减速箱，以及数量相当的备用件。这种一次性上千万的大投入，对国企而言是一种重要的决策，并非苏城所能左右的。
如果要想靠专利费来赚钱，苏城怕得再等20年，还得有够好运。因为那个时候，天知道会有多少种轴套结构出现。从使用方的角度来考虑，当然要选没有专利费的那种。
不过，梁建国是只考虑技术的，他一边看苏城画图，一边颔首道：“你这个作图功底很不错啊，是在咱们石油技校上的吗？”
80年代的大型国企，都像是一个个**王国似的，可以满足一个人生老病死的全部需要。像是胜利油田这种特大型国企，涵盖的规模就更广了，他们不仅有自己的石油技校，而且有卫生学校和师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