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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引去你所有的注意,她能丝毫不在意的左右你的情绪。
那些日子,你遵从皇上的要求夜夜留宿我房中,却时时望着正院的灯光若有所思,这是否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皇上要我做你和她之间的一堵墙。可是,她,早已成了你我二人之间那堵不可翻越的高墙。
那一夜,我泪流满面却一个字也说不来。
你动容了,沉寂了许久,你抬头看着我,轻轻的问,“兰儿,你想要什么,你说,我给你。”
我笑了,离,除了你之外,我还会有什么希冀。
可我向你妥协了,我知道,你的心,我留不住,也再也抢不来了。
我指向正院,含泪笑着问你,“她…向你要过什么?我…也要。”
你怔住了,尴尬的沉思,勉强的同意。
拥有一个孩子而失去你,是我对你最大的妥协。
那一晚,是你唯一一次碰我。
当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你知道你有多高兴吗?你会在每一个梦中见到她,当我被你的笑声惊醒走到外间看见你满足的笑,听着你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心又多痛吗?我终于明白我的傻,我以为我可以向她证明走进你心里的人是我,然而最终我发现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她才是走进你心里的那个人。
她走到我面前把那些陈年旧事还给我时,我震撼了。
她的眼中,我已看不到隐忍,只是很淡很淡的什么东西,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终于了悟,我,不过是在她包容下勉强生存的一颗枯草。
她说她把你还给我,可是你真的能够回来吗?
我看着你因为她的离世连着五日里的失魂落魄,我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即便她双手奉还,你也只会留在她身边。
她走的那天,执儿哭得很惨,让我心疼,可是你……让我更疼……
五日后,你的确恢复了正常,表面上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却又宠辱不惊云淡风清的宁硕王爷,可你知道吗?你发愣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坐在正屋,一坐便是一天,你总会望着同一样东西许久,直到我从你的脸庞拭去湿冷的泪水。
你会一整夜,坐在摇篮前,看着执儿甜美的睡着,你会淡淡的笑,笑着笑着腮边会积攒一片晶莹。
当我把那张白绢递给你,让你知道她明了我们的一切,你的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悲恸,好似是什么要撕碎一般,那一刻,你在因她震撼,我明白……这世上能让你为之震撼的女子,不仅仅是我了。
你会同我说着说着话,便突然顿住,然后闭上双眼,沉睡过去,又不知多久你会在梦中突然醒来,看也不看守在你身边的我,只是一脸淡漠地向窗外吩咐着,“小四,你去宫里看看,该接王妃回来了。”
现在,你埋在我的怀里,静静的流泪,可我知道……你眼中,你心里,你的所有……都不是我,而是那个躺在西陵静静微笑的女人。
正文 第一章 争
天佑二十三年冬
宁硕王府又要纳妾了。
这事在京中已不算稀奇。这两年,东宫之位空着,朝中势力分散,几个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各自安营扎寨,笼络了不少人心,而通过嫁娶来拉拢人脉,自然美差一桩。
只是唯一让人惊奇的是向来云淡风轻,寡欲无念的七皇子宁硕亲王,亦在其中。
朝中人不解,皇族兄弟命妇议论纷纷,就连百姓亦翘首观望。
当今朝中展开夺储之争有四位皇子,太子两年前被废后,皇上执言不再立储,越发显的争位的局势扑朔迷离。
五皇子陆焕,身后有位高得宠的生母林贵妃和把持大权招揽文臣的母舅林大学士。其势力自然不可小觑,而一说这位皇子,为人宽厚,待人有礼,丝毫没有皇亲贵胄的架子。
三皇子陆启,虽没有得宠的母妃,却因娶了宰相之女势力大涨,身后有宰相岳父的支撑,再加上他善武,两年来,带兵出征,战果累累。从前的莽夫得了岳父的指点一二,在朝野中说话也有了分量。
七皇子陆离,三年前曾因风光娶进淮南王之女而名动京城。两年前淮南势力覆灭,就连正妻也死的离奇诡异,他反而在朝中更加站稳了脚跟,权掌户部吏部,并且手持都城兵权,与同胞兄弟四皇子共掌都城禁军。
两年中,宁王府先后进了三个女人,都是皇上赏下的权臣之女。而他陆离淡然平静的照单全收,他的宁王府大,人丁也不旺,多几个也不是问题。
只是那空缺的嫡位,引得权臣们翘首以盼。有谣言说,庞府的独女会来填补那个空缺,只是未曾证实,陆离王爷的不动声色也让众人更加揣测,一时间谣言沸腾了整个京城,说七皇子娶得庞氏之女,就是一只脚踏上了储位。庞氏之势,似乎已可比拟当年的容氏。
这一回。嫁入府中地妾室。是大都督地女儿。据说堂堂大都督地独女被封为妾室。竟让大都督涕泪感激皇恩。可见。如见地宁王府。是个金屋。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
宁王府又要上上下下地忙碌。如今代为掌事地侧室秦氏。也曾经是名满天下地才女。如今俨然成了端庄贤良地主妇。操持府中大大小小事务。统率老老少少。自是为终日忙碌朝政地王爷分担不少。
秦氏端着茶步入正屋地书阁。沉香木地书案前。立着那位尔隽清雅地七王爷。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笔。凝神写着。
秦氏早就摸透了这位爷地性子。什么也不说。放下香茶。转身就要离去。看见正大步走来地四王爷。忙不得行礼道。“四爷来了。”
话。是说给里屋地人听地。
四王爷习惯了。这位弟媳。向来就是礼节地过分。
他只一点头,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正屋。
秦氏依然保持着一脸笑意,等到四爷入了屋,才走出来,反身为兄弟二人关上门。
秦氏心里对这位爷有些畏惧。
早年听说他性子不好,易怒且严肃。
这两年,性子越发不好了,从前还能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如今竟看不出什么来了。
“倒是越来越像七爷的淡漠了。”秦氏自言自语的笑笑,走出了正院。不知为什么,每一次来到正院,她都不如在自己的跨院舒坦,总有一种让自己生寒生畏的恐惧。
秦氏刚刚送来的香茶,反倒被坐在桌前的四爷一口喝尽。事实上,那香茶,书案前的人从来都没喝过,他习惯了秦氏这个时候送香茶过来。却不习惯,在这间屋里喝别的女人送来的东西。如若他想喝,他会去跨院向她讨一杯,而不是在这里。
“这就是你让人传话的卧床不起?”四爷看了一眼执笔凝神写字的人。
写字的人没有回应。
四爷叹了口气,“只是为何偏偏今天不去上朝,你明知道皇父不会那个位子给我,能出征的就只有你和老三,你借病不上朝,明白着就把那职位让个他?现在军中差不多就是他的半个天下,就连我把持的刑部那里,都有好几个他的人。”
陆离换下一张贡纸,看着自己写好的那副帖子,欣赏了许久,放到一边,重新执笔蘸了蘸墨,“五哥今天上朝了吗?”
四爷一愣,边琢磨边道,“来了,只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皇父问他几个主意,也都答的似是而非,今儿倒是有点怪。”
执笔的人定了定,方顿了笔,继续写下去,“三哥想去,就由他去吧。”
这回陆离是真的放下了笔,从书案前绕了出去,推开最近的一盏窗,看着窗外的亭台水榭,院落里的海棠林自是一片风景,都说腊梅送冬,海棠迎春,可今年的海棠开得格外的早。
窗前的人淡然道,“府里要张罗喜事,我不便出征。”
四爷闻言心里笑了笑,怕是他连娶进门的新媳妇名字都不关心。不过是寻个借口,他宁亲王不肯做的事,自然有千百个不做的理由,偏偏这个理由太不让人信服。
四爷起身,走向陆离,身子落在书案前,看着刚刚陆离落下的字,不觉一愣。
“与大蒙,不可再战,再战必亡。”
四爷在案前,愣了愣,对这个兄弟,他从前还能勉强知道他的意图,而如今,他却怎么也看不懂他了。
一如不懂他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走向这条争储之位。
秦氏坐在床边,看着摇篮前的爷又愣神了。秦氏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
“惜香院今天已经收拾出来了,明就去下聘礼。”秦氏口中淡淡的问道。
陆离倒是对摇篮里扭着帕子玩的执儿更有兴趣,他伸出食指在执儿眼前,果然引起了执儿的注意,小东西软软的手紧紧握住伸过来的食指,咯咯的笑着。
秦氏叹了口气,方走过来,到他身边,弯下身子,“爷可是听见了?”
“哦。”陆离的眼神没离开孩子,连嘴角都染了笑意,口中随意道,“什么时候迎新人入府?”
“下个月二八。”秦氏说道,复又加上半句,“皇上订的吉日。”
陆离眼中的笑意瞬间寂灭了,眉间不被察觉的蹙了蹙,只是不经意的小动作,也让秦氏敏感的注意到了。
“好一个良辰吉日。”陆离站起了身子,“要是非选那日,干脆赏到哥哥们府上吧。”
“离——”兰若唤了一声,“都忍了这么久,单一个日子就忍不了了吗?”
“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陆离猛然转身,神色冷下几分。
秦氏惊得一愣,怔怔看着面有怒色的陆离,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怒意了?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眼中已积了泪,她忍着不落。
“兰若——”陆离看到她的委屈,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忙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不是冲你。”
秦氏点点头,背过身去,抹了泪,方镇定下来,轻声问着,“爷若是嫌那日别扭,我进宫跟定妃娘娘寻个意见,说不准还有改的余地。”
陆离此刻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摇了摇头,“都说一言九鼎,没有让皇父改口的道理。你准备准备吧,日子也近了。”
秦氏说的对,都忍了那么久,为什么就不能忍了。
陆离转身要走。
“这么晚了您——”秦氏忙追上几步。
“书房。”
又是这两个字,为什么要追出去问呢?秦氏淡淡的笑自己,兴许成了习惯吧。而他的回应,亦成了习惯。
秦氏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偏偏是那一日呢。多少良辰吉日,皇上非要挑那女人的忌日。秦氏知道,每次临近那日子,王爷都会越发的沉寂。而这次,皇上的故意之举,怕是又戳到陆离的心坎了,也难怪他会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要入宫,去问问皇父,他到底什么个意思。”
一听说皇上给老七的婚事订了那个日子,四爷发起了无名火。
“你看看,我心里琢磨着不能跟你说,跟你说,就知道你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四王妃一边拦着四爷,一边劝慰道,“你说你急个什么,老七那倒一个字也没说就应了。你着什么急?”
“老七?”四爷叹了口气,“他现在对着我都不怎么开口了,你看他还能冲谁说几个字。”
“所以说,您就不能也沉静回?”四王妃摇摇头,“母妃要时知道了,肯定要数落你一顿。”
“皇父这回还真是戳人伤口啊。”四爷坐回位子,一手摸索着环佩,“老七……也着实不易。”
“或许,是想探探老七的态度吧。”四王妃临着四爷坐下,一手轻轻捏了把身边人的袖子,“又或者是什么人等着看光景。”
四爷琢磨着王妃的话,冷哼了一声,“倒是谁等着看这无趣的乐子?”
王妃也不急,慢条斯理的给身边的爷倒了杯茶,推过去,“都说是皇父订的,可我们几个妯娌间的消息,倒是说日子是林贵妃替皇上拿的。你说这里面有意思不?”
四爷琢磨过来,点了点头,“老七什么都不说倒是对了。哦,执儿的岁金准备好了没?这日子也近了。”
“哪一回敢忘啊,你今儿有没有顺便去看那孩子?”
“自是看了,都学会喊四伯了,口齿清晰着呢。”
夜寂静。
又是无眠。
陆离立在窗口,看着夜色中沉睡的海棠林,不知什么时候,他把自己窗前的院落种满了她最喜的海棠,无论何时,只需抬眼就能看到满园的海棠林。
只是,海棠下的女人……
她曾求他,为她去争。
那时,他没有明白。
她把那个权力当作求生的唯一希望,可却被他视作不该有的**。
他憎恨自己为何不问下去,憎恨自记为什么不懂她的处境。
可是在心底,他明明是允诺了的。
他说过,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给她。
所以她求他的时候,他在心底应了。
那个位子,他会去争,为了她。
正文 第二章 颜筝
“彦筝夫人。”帐外的婢女轻轻唤着,“驸马回来了。”
火炉边的女人掀了帘子,弯身出了帐外,看见那人一身戎装立于马上。
我弯腰一福,他从马上翻身而下,没有多言,牵了我的手走向帐内,声音低沉,“今后无需在外迎我。”
我解下他的盔甲放到一边,从炉火前拿过烧热的**,热乎乎的递了上去,“今天操练的怎样。”
他微微扬了笑容,“比几日前精进许多。”
我只是点了点头,背过身子收拾着春天穿的风袍。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背后,有些恍然,余光中他微微扯动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帘子又一次掀起,进来的是呼延烈公主,她一身的丰韵,高高隆起的小腹有一种祥和的美。
男子忙站起身,去扶她,“公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要静养待产。”
公主微微一笑,“昨日听了筝儿说了几段书,想听更多的。”
“既然这样,公主派人找我过你那就好。”
她摇摇头。“我那里不如你这里呆着舒心。”
身边地男人张开虎皮长袍披在公主肩头。“既然如此。你们女人聊着。我去找也速将军。”
公主一点头。无限爱意地看着男人远去。微微一叹。“我总怕……他会想家……”
那个男人。是钦察汗国地驸马。或者说。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陆泓。
这是蒙古钦察汗国。和中原遥遥相望。
自我第一天醒来。就已经在这个大帐中。
两年前依然执意让他送我回去,用尽办法,打翻了无数个药罐,无数次的以死相逼,直到最后筋疲力尽的妥协,梦里那熟悉的鱼米之乡……大丧的白绫遍布街头,而我只能无力的望着。
我已经是死了的人。
那个宁硕王妃,已经葬身于皇朝的朝阳大殿。
而就在宁硕王妃下葬后的当夜,曾经的太子陆泓举兵叛变投敌,而后安安稳稳坐上了大蒙驸马之位。
我没有问过他,堂堂大国王储,屈尊委身于异族妇人的权威下,是否无谓。
而现在,我是这个男人的小妾,尊重我的人称我一声夫人。
我坐在恍恍惚惚的灯光下轻笑着,身后传来一阵凉意。
“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见我的冷意,他抿了唇,本要落在我鬓间的手顿在空中,“过不了几日,又会有大战。”
他站起了身子,背对着我,“这一场胜败我也没了底,倘若我军大败,你我二人便是再入虎口。”
我吸了口凉气,“皇帝讨伐他的逆子竟也如此尽心尽力。不过你,投靠大蒙,依靠岳父来抗击自己的父亲,自然是美事一桩。”
他叹了口气,“留在朝中,一个废太子,还有什么资格去跟他们争。争不了朝堂,就拼在沙场,争不到储位我就争天下。昭质,母后临终前拜托你扶持我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我淡淡笑着,姑姑,果真是精明的女人。她算好了一切,也早就知道太子只是表面的软弱,是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啊,我怎么能小看了他?
“其实我的命并不重要,但我手中的纳兰令却不一样。”
“是。”他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母后说过,我最后的一道令牌是你。容氏需要你我二人齐心方可东山再起。你助我得天下,我还你容氏的权势,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