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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绿色迷宫,让人头晕又着迷。
“对了,姐姐,”陆子安从后排凑过来,“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子安’。”
“嗯,”我一手支着头,侧过脸来看他,“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扯了扯嘴角,指着我身旁的男人:“我还知道他叫二哥呢!”
大个子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开车的男人一脸黑线的样子。笑完了,他继续道:“但你肯定不知道,我姓路,不是陆地的‘陆’哦,是马路的‘路’。”
我点点头:“那我倒真的不知道了。”
“这是我堂哥,他跟我姓一个姓。不过让他自己介绍吧。”
路子安说完,跟我一道看着开车的这个男人,那家伙抿了抿嘴,才对我说:“路魏明,魏国的‘魏’,光明的‘明’。”
我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路未明。好像这三个字更适合他,因为从他脸上永远看不出他接下来会怎么走!
“姐姐你呢?”
我转过身来,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鲁西永。”
大个子皱起眉头:“我不是问你要去哪里。”
我刚想开口,却被路魏明抢了白:“她也没有回答你她要去哪里呀。”
路子安张了张嘴,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就叫‘鲁西永’?!”
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微笑点头:“一字不差。”
“哈!”迎着南法的阳光,路子安说:“真好玩!我们搭着鲁西永的车,开往鲁西永!”
仿佛被他热情大方的性情感染,我的心情也一下子大好起来。是啊,鲁西永,即将到达鲁西永。或者说,鲁西永将要迎来鲁西永?
随着山路的延伸,远远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在一片红色岩土之上,我看到了那座与我同名的山城。没有亲眼见到她之前,我只在照片上看过她的样子,甚至于,在我妈妈对我说那些话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座小城。如今,当她真实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竟然像漂泊已久的旅人,变得近乡情怯。
“你怎么了?”我身旁的路魏明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看出我内心的挣扎,或者他也只是随口问问?但我还是镇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眼,便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聒噪的路子安早就在后座上抱着行李箱呼呼大睡。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问二哥:“你们丢下租的车跑了没问题吗?钥匙还在你们手上?”
“我跟租车公司说好,钥匙交给路边餐馆的老板娘,他们的职员会去取的。”
“哦……”我挪了挪屁股,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问,“你会说法文?”
“读书的时候念过。”
“你不是生在法国的?”
“当然不是,”他坚定地摇头,“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来欧洲了。“
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欧洲是个很大的概念,看来他在不止一个地方呆过。我开始揣测他的背景,多半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
“我跟现在出来的那些小孩不一样。”他竟然猜到我在想什么。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因为我也不是很有兴趣知道。也许过了今天以后,我跟他们再也不会见面,所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车厢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听到后座上路子安打呼的声音。
“那么,”迎着阳光,路魏明却忽然对我说,“你是做什么的?”
“英文翻译。”我答道。
他抬了抬眉毛,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什么,于是我反问他:“不然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他耸肩:“不知道,没想过。”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他性格古怪、为人严肃,也不太讨人喜欢,却不像是个爱说谎的人。
“你呢,”我看着远处砖红色的山体,“你是做什么的?”
“我为一个建筑师团队工作,主要负责做模型。”
我也抬了抬眉毛,这个小动作同样引来了他的侧目。
“不要问我为什么惊讶,”还没等他开口,我抢白道,“因为我也只是没想过你是干嘛的所以你随便说是干什么的我都会这副表情。”
他开着车,阳光照在他下巴上,他却忽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而且我诧异地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竟然非常温柔。
“你笑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还是笑,不是大笑,而且扯着嘴角,弯起眼角,微微笑的笑:“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明明就是为了回敬我刚才说的话才故意问我的。不是吗?”
我没趣地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不说话。
由此我再次验证了这样一个结论:跟聪明人讲话可以很有趣也可以很无聊。
而让我得出这个结论的,就是我老妈!
贺央有时候会问我:“你干嘛那么恨你妈?”
我总是回答说那很难说清楚。但其实我想说,我不恨她。我只是……没办法忍受她,甚至于,嫉妒她。她是那么完美,我觉得我永远没办法成为像她那样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我都不可能赶超她,在她的影子之下,我活得很辛苦,而她却总是认为我可以做得像她一样好,之所以我没有,是因为我不够努力。
还有一点,她总是想要我走一条她为我安排好的路,这条路在她看来是最好走也最安全的,但我从来对此嗤之以鼻。
不得不说,我就是那种父母最头疼的叛逆小孩!
我们的车沿着山路在往上爬,有些山坡很陡峭,路魏明一脸认真地看着前路,再没心思跟我抬杠。
我忽然觉得他很像我认识的什么人,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我决定不再想了,拿出手机给贺央发了一条短信:“我就快到了。”
没过多久,贺央就回过来:“祝顺利。”
我看着这三个字,有点不满。他是不是应该再说些别的?这三个字……等于什么也没说嘛!
可我又不高兴再继续骚扰他,我就是这样,最讨厌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旁边这位路二哥的原因。
“你接下来去哪儿?”二哥开口问。
“不去哪儿……”
“?”他抽空看了我一眼,像是有点诧异。
“我要在这儿呆一阵子,也许回去附近转转,但不会离开这里……”
听到我这样说,他似乎有点感兴趣:“为什么是这里?”
“不为什么……”
他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你们呢?”我问。
“我们也要在这里呆一阵子。”
我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轻哼了一下,对他的记仇表示不满。
我们不再交谈,安静地行驶在吕贝隆的山间公
路上,阳光下,我一抬头,才发现梵高笔下色彩浓烈的山城就在眼前。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几个世纪以来,她身下的这片红色山土保护着这里的一切,远远望去,她安静,却又热烈。
是啊,鲁西永,这个与我紧紧相连的山城,终于到了!
二(上)
二哥把车往镇中心的停车场一停,就下车开始拿行李,一刻也没耽误,就好像该害怕被坏人欺骗的是他而不是我这独自上路的女生似的。还没等我缓过劲来,就有个法国老头匆匆跑来接他。二哥热情地跟那老头打过招呼,然后转身对我说:“谢谢!你……自己保重。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多长些心眼。”
“你是想说别再让陌生男人搭车了吗?”
他撇了撇嘴,一副不置可否地样子,然后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大个子刚睡醒,一人轻松地扛起两个大行李箱,笑着跟我道别:“姐姐,谢谢你啊!你有空来找我们吃饭。”
“路子安!”二哥回头吼了他一句。
大个子耸耸肩:“拜拜!”
送走姓路的两兄弟,我才有闲心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早就打印好的民宿订单,给老板打电话。法国人的英文实在不敢恭维,在电话里纠缠了好半天,对方才明白我在哪里。我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来敲我车窗,原来他就是民宿老板。
他带着我开车往小镇的上坡走,爬了几条坡道后,一个种满了青葡萄的庭院出现在我面前,他说,那就是他们经营的民宿,也是我将要住下的地方。
经过了这一天的劳顿,我确实有点累了,停好车,办了入住手续,就上楼准备洗个澡躺一会儿。
这个时候贺央的电话来了。
“怎么样,到了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倦,我抬手看了下表,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半,也就是说,上海是十点半。
“刚到,”我把自己摔在铺着浅紫色棉布床罩的床上,“还以为你在忙。”
“我是挺忙的。”
“忙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跟我爸吵架。”
我惊讶地坐起身,要知道贺央在外面虽然常常表现得像个十足的混蛋,但在他爸面前,他就是一只乖顺的哈巴狗,全世界大概只有他爸治地得了他。
“你跟他吵什么?”
他叹了口气,似乎不太想说。
“为了你那个小女朋友?”据我所知,他前阵子交了一个比他小整整十岁的女朋友,那小女孩还在读大学。
“怎么可能……”他苦笑,“这事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那就是为了你要搬出去住的事情。”我终于想到。
他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贺央的妈妈虽然对他百依百顺,但他有个比我老妈还是严厉百倍的爸爸,所以我一直觉得,他过得也未必比我顺心。但他比我聪明,脾气也不像我这么倔。
“我好羡慕你,能够说走就走。”他忽然说。
“我才羡慕你呢,至少你的家庭很完整。”
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要是在那里没什么收获就早点回来吧……”
“怎么我才刚到你就叫我回去。”我失笑。
“想你了呗……”他说得坦然,我却大吃一惊。
这家伙何曾跟我说过这种肉麻的话,实在让我有点面红耳赤。
“开玩笑的,”他又说,但这一次语调很诚恳,“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又跑那么远……”
“哎……”我叹气,怎么又来老生常谈,“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行啊,”他说,“今天我跟小女朋友分手了。”
我愕然:“今天你过得真够丰富的,又分手又吵架的。”
“你呢?”
“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让两个陌生男人搭车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我一再强调他们看上去都不像坏人,而且事实证明他们也仅仅是搭车,没对我做什么。
但贺央一听就破口大骂:“你那破脑袋在想什么呢!要是真碰上坏人,深山野岭的,被人埋了也不知道!埋了你还算是好的,不然先奸后杀,折磨死你,有得你受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后怕起来,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片。
“这……现在不是没事吗……”
“你是没碰上过坏人,所以一点警惕性也没有!真让你碰上,一次就完了,你懂不懂?!”
“懂……懂……”我被他训得像孙子一样,却不敢还嘴。
“你要再敢干这事我就来抓你了。”
我被他逗笑了:“你说这话感觉就像我妈一样。”
“你好自为之,别在外面瞎胡闹。惹出什么事来没人帮得了你。”
“哦……”
贺央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上电话。我躺在床上,看着米黄色雕花的天花板,觉得自从我出来后,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也有温柔感性的一面,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我印象中的贺央,机智幽默,但又有种男人特有的洒脱,好像什么都无法绊住他。
他是不是喜欢我?
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惊得我又从床上坐起来,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会吧……我想,他只是担心我罢了。仔细回想一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样子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长得不及我老妈,但至少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而且我遗传了她的好身材,怎么也吃不胖,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可贺央这小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凭他那点花花肚肠,什么女人没见过,我勉强也就是“清新”(谈不上“小清新”,因为已经不小了……),不至于魅力大到让他暗恋我吧……
胡思乱想了半天,我决定先不想了,因为反正也不可能有结果,还是先洗个澡,然后再出去转转。
洗完澡,又躺了一会儿,精神终于好了些,换了一身干净的棉布碎花裙子,围上白色纱巾,我就背着包出去了。
鲁西永是一座古老的小镇,究竟有多古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些没有经过翻新的断檐残壁透露出一种岁月流逝的信息。这里一带的山岩都是砖红色的,大约是一种特殊的地质地貌,小镇就坐落在山头,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配合着这里的岩石,砌成了砖红色或是传统的土黄色,但也有例外的。比如我住的这家民宿外墙就整个是紫色的,所以非常好认。
我沿着山坡往下走,没几步路,就到了热闹的中心地带。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满大街都是游客,太阳还高高得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夏天的欧洲,基本上要到晚上九点太阳才会下山,漫长的白天让人犯困。
我转了一圈,找了一家餐厅坐下,开始吃晚饭。看着周围一桌桌的游客,我忽然感到寂寞,如果有个人跟我一起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就好了。可以不必热络地交谈,只要坐在一起吃饭就好。
我想到了路子安那个聒噪的大个子,于是开始四处张望,可是直到我点的三明治上桌,也没见到半个亚洲人的面孔。我开始有点后悔没跟他留个电话。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们会不会对这里很熟?那个二哥会说法文,也许对我找人有帮助?
我一边吃一边想,早就把贺央的坏人理论抛到了脑后。
吃过晚饭,太阳开始准备下山,仿佛只消一刻钟,刚才游人如织的景象就消失了,留下的,是一座安详的小镇,夕阳西下,这里的一切又回复到最初平静的样子。
我没有多逗留,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就回到了住的地方。躺在床上,我有些恍惚,好像至今这一切还那么不真实。我真的来到了鲁西永,来到我母亲口中我父亲所在的地方,在我内心深处这座小镇是神圣的,我期待她给我答案,却又害怕她会给我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我昏昏入睡。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醒了。我看了一眼已经调到欧洲时间的手表,只有七点。时差的问题我还没完全适应,还在早睡早起的状态。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我索性起床。我下楼发现老板娘已经在底楼厨房冲咖啡了,看到我下来,她友善地点点头。我在餐桌旁坐下,一边喝她冲的咖啡一边攀谈起来,可惜她英文实在不太好,沟通起来很成问题。过了一会儿老板买菜回来,我把没听懂的问题又跟他问了一遍,最后我犹豫了一下,才问他知不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中国人没有。
老板立刻扭头跟老板娘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跟她求证,老板娘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于是老板转过头跟我说,好像有个画家住在这座山城里,但是不是中国人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亚洲人。
我接着又问那画家在这里住了多久,老板摇头,说他们也是才搬来几年,那个画家似乎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住着了,所以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听后一下子有点激动,但转念一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不要太当真。于是问他这事能向谁去打听,他说镇中心某家餐馆的老板是本地人,世代经营着家族生意,可以去问问他们。最后我问老板那位画家是男是女,他回答说是位先生。我这才把餐馆名称记下,开始专心吃早餐。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我开始整理背包,其实我也没什么要带的,我这次唯一带来的几样东西都是我老妈的遗物,我忽然发现我老妈真是可以去做特工了,竟然连一样跟我生父有关的东西都没留下,我都要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葬礼之后我开始放进钱包的,是我七岁开始读书时开学前一天老妈带我去照相馆拍的。我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中老妈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她的脸几乎都没怎么变过,她死之前,还是同那时一样美,只是了无生气罢了……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把照片放好,起身出门。
我先是在附近山道上转了好大一圈才回到镇中心开始找那家餐馆。镇中心很小,所以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门是开了,但看样子要想吃上点什么还得等一阵子,我反正也不是来吃饭的,就进去找了个离吧